几句就是,怎么动起手来摔了东西,既是你们两个都动了手,便罚你们每人去抄一遍女德来。”“祖母。”阮沁茗闻言气得跺起脚来,她分明只是骂了那丫头几句,这老太太怎么偏心她啊阮月落微微鞠了个身“祖母,我还有一事相求。”“什么事”阮沁茗气恼“你还有什么事”还害得她不够吗“我同姐姐今日之争,月奴认为是月奴才回来,不曾与姐姐亲近的缘故,若是能搬到梅花院去,平日和姐姐多说说话,我们之间的感情兴许能好些。”“谁要和她一起住啊,祖母”老太太迟疑了一会,也就准了,说阮月落的说法合情合理。月落告退下去,阮沁茗便簇在了老太太身边“祖母,那镯子不是我摔的。”老太太轻轻抚摸着阮沁茗的头发“茗儿,你还是太傻了啊。”阮沁茗在老太太这里吃了瘪,转而就去向着王夫人撒起娇来,王氏自然心疼,说“那小贱人,是个有主意的,原先就看她不顺眼,现如今回来反而变本加厉,你且不要去跟她闹,折了自己的身份,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月落没有闲情雅致去跟他们一直斗下去,当务之急是要去拜祭自己的生母。可那老太爷说了得要择日去,这一择日竟也择了好几天,姨娘死了,府中的人一个个不干己事,像是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似得,就连大老爷他也淡忘了她。她是个美人,是个有才情的美人,只是误入侯门,红颜薄命,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便断命侯府。月落的母亲身段好,舞跳得好,姿色更是上乘,可不该是商人之女,商不如农,纵有万般家财,奈何身份低微。成车的嫁妆,丈夫的宠爱,皆是无福消受,病如西子,在床上躺了几年便香消玉殒。月落自小守在她床前,她就跟月落说“月奴不要贪图富贵,以后宁可嫁到寻常百姓家里,也不要做别人的小妾。”楚氏才情并茂,这一点却是一点都没遗传到月落身上,月落受生母教诲,知道珍珠只有隐其芳华才能逃过被开采的命运,所以,宁可不做有才华的女人。家中无人愿意去拜祭,是楚氏最大不幸,可怜她一生都埋没在了这里,却只得到方寸之地。月落想,既是他们不愿意自己去就行了,省的他们去了,虚情假意地流几滴眼泪,让地下的人都不得安宁。可要怎么去,也是个问题,她一个人去拜祭,让别人知道了,定会说是他们阮家人情淡薄,所以,家里的主事的一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去。如今之计也只能让一家人去她生母那里闹腾了。阮月落于是再去向太太老太爷念到这事,老太爷又说,现在还不到她楚姨娘的忌日,又不是清明节,去不得。月落冷笑,这去拜祭还要看什么时候吗,她在的这个府里的人都冷漠成这样了。月落说,那就叫她一个人去吧,家里的主子果然还是不准。月落一肚子的火,这看自己的娘亲什么时候要那么多人说话了,这么多人守着她一个人不让去看自己生母,良心何在。此时,王夫人进了来,说是作诗做得好便让她去,这话说的十分奇怪,去拜祭关作诗什么事,可这王夫人竟能把这没缘由的东西说的十分有道理。原话是这样的“楚妹妹,平时在在乎的便是诗书气结,若是看到她的女儿这些年长大成人,在外面没有长进,诗书不通,在地下也不会阖眼。都说诗书传情,月奴何不拿出些本事来,做上几首诗来,寄给你楚姨娘,她泉下有知也会欣慰。”月奴浅浅笑笑,她生母最不希望的就是自己念书作诗,走她的路。可要说作诗,不过是几个字的事情倒也没什么难的。下人将笔墨纸砚备好,双手奉在月落身前,月落本已有了灵感,不慌不忙地沾了墨来,正要落上第一个字,却被一句“慢着”惊了。闻言众人看去,来的人是阮沁茗。“我这里正好有一首诗,想跟妹妹探讨一番。”下人都是有眼色的,闻言纸墨便摆在了阮沁茗面前。阮沁茗对月落笑的有些狡诈,寥寥几笔,纸上作的是“蚍蜉撼大树,地蛇妄称龙。”“姐姐这两句作的妙,不如下面两句就由妹妹补上。”月落说罢不由分说地推开了阮沁茗,在纸添了几字“淌要争上进,鲤鱼跃龙门。”前面这两句是比喻人的痴心妄想,后面这两句却是说只要能逆流而上,奋发图强就会飞黄腾达。阮沁茗的句在前,月落的诗在后,而且扭转了整首诗的寓意。将一首讽人的诗变成了励志的诗。“你,你这诗做的不伦不类,我们再来过。”月落背手,毫不畏惧“好,你说。”“就拿着秋景作诗,如何”月落不答话,而是将镇尺摆好,拿起了笔,示意应战。阮沁茗同样换了一张新纸来,有些挑衅地看着月落。诗要随性而作,所以月落的诗就作的很快,这首诗统共八句,每句皆是七字,用的也不过是写字的时间。这首诗摊开来放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众人都或多或少被诗中的气氛感染。纸上作“往期年少最无赖,胆大攀树折高支。今时风情倒不同,只知跪地掩落叶。春风四处草木盛,万里复苏心亦燃。秋寒八方夏蝉死,百里屠尽前程灭。”这诗的意思在某些人心里是清楚明白。作完,月落问“我能去看姨娘吗”阮沁茗见月落收了笔,本就自傲的她现在也作不出什么诗来,笔尖在纸上停了许久,仍是下不了笔,只能将手中的笔扔在案上,咒了一句“你这诗做的也太悲怆,弄得我心情都差了,现如今作不出来了。”王夫人也是替女儿圆面子的好手,当下便附和道“是啊,月奴,你这诗做的也太过极端,便是我们这些人看了也没了兴致。”月落不管阮沁茗的诗,只问“我可以去看姨娘吗”王夫人扯了扯唇角,也不知道怎么去说,便把目光转向了老太太,老太太咳了一声,似乎也不好驳回,只得说道“月奴的诗做的有待进步,不过对于以前也大有长进了,看来这些年没有荒废,这你得向你姐姐学习。”“多谢祖母。”这四个字,可是将周围的气氛弄得尴尬到了极点,这老太太还没说完话,月落就急着道谢,明摆着是不给太太说“不行”的机会。然后只见老太太蹙着眉,强笑着“恩”了一声。、燕王重锦阮家的祖坟在淮阳南边,月落的生母的孤坟却在淮阳北边,无人照看,生出了许多野草出来,可见她的母亲这些年在这里很是孤单,大家甚至都不知道这里葬着一个侯府的姨娘。月落趴在坟上拽紧了一株野草,想要将它们拔掉,让自己的娘亲不用显得那么凄凉。握紧了又想,这里的野草全是自己娘亲血肉育成,长成这样粗壮,不知陪伴了自己娘亲多少个日日夜夜,却又像是相互依存的伙伴,倒也不忍心了。此情此景,月落心里难免伤心,掩面哭泣“女儿回来了,绝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那个小丫头,也不会去学娘亲知才知礼,做一个贤惠女子,月落只想把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在手里。旁人若要害我,我就要奋起反击,旁人若要碍我,我定要除之后快。从今天起,只有我月落负别人,休教别人负我”“奔波辗转多年,女儿已经长大了。横冲直撞直至伤痕累累,不如善于筹谋,步步高升。娘亲,请你在地下宽心,有朝一日,女儿谋得好前程,定要为母亲建陵造墓,一里之内,围墙高筑,不让旁人扰您清静。”话越发说激昂,地下已经聚了一个小小的水洼,月落的手触上土坟,娘亲的手再也触不到了模模糊糊有马蹄的声音传来,月落向声音的那边望去,眼睛满是眼泪,云里雾里看不清晰,却觉得那马上突然下来的人像是仙人一般,跃下马身的动作也潇洒得很。他不缓不慢地向着她这边走来,雪白的大髦拖在地上,月落竟有些心疼那件袍子。泪水积了太多,渐渐溢出了眼眶,月落才把这人看得清晰。来者看似不过双十年华,高挑秀雅的身材,俊美绝伦的面容,周身散发的气质非是王侯将相不能有。嘴角那噙着的淡淡的笑,不像讥讽,不轻浮。姿态端正,温润如玉,月落在心下想到,这是个美男子,如同谪仙般的美男子。美男子在她身边顿住,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帕子来,递给她,嘴角还是那抹笑,声音是有磁性的好听的声音。“姑娘不要伤心了,人都有死。”月落看着面前的美男子,像是失了神。一跪一立,一朴一华,恍惚间像是时光停顿。猛然回神,月落攥住那块帕子,擦了擦眼“我,我洗了再还你”“不用了。”美男子只留下这句话就转过身,去不远处牵马,月落看了看手中的帕子,上面绣着的是一朵红梅,做工很巧,抚上去可以感受到平整的针脚。抬头,那个清俊的背影像是渐渐消失,隐没在凡尘俗世里。这世间还有这样出尘不染的男子,月落不由想到,看杀卫玠的典故来,若是这样的美男子行在街上,会是什么情景只怕是令天下女子都为他倾心,有这绣梅手帕为引,他们未必不会再见面。月落捧着那块帕子,看着娘亲的孤坟,笑容渐深。“娘亲,月奴要坚强”姨娘的坟墓没人照理,王夫人的生日准备的如火如荼。一个身在云端,一个处在泥沼。妻为主妾为婢,是千百年来的规矩,只是相差如此之大不免叫人心寒。王夫人的生日府里上上下下忙的闲不下来,来往宾客也是络绎不绝,想要结交的,想要巴结的,真真要把侯府的门槛给踏破了。王夫人的女儿阮沁茗已经及笄,想要借这个机会一睹美人风采也是占了大多数。王夫人虽舍不得女儿嫁出去,想多留几年,但是现在再不谈婚论嫁也是不行了,故而想要在来的那些少爷里挑个称心的。侯府的宴席不是一般人可以吃的,想要吃这份宴席的非得是位高权重的达官贵人。王夫人和阮沁茗母女两个隔了镂空的屏风看着席上的人。“工部侍郎的儿子仪表堂堂,你意下如何。”“只是侍郎之子。”阮沁茗摇头。“这个是太傅的儿子,学富五车。”“只是长相却是差了些。”阮沁茗继续摇头。“还有”“娘亲。”阮沁茗打断她“今天来的就没有皇城里的那些皇亲国戚的吗我记得上次老太爷过生日那些皇城里来的爷各个是威风凛凛。”“那也得看重家给不给这个面子才行啊。”王夫人当然望女成凤,侯府虽然相对一般官宦人家要有权势的多,但终归只是异性郡王家,只有食邑,没有实权,荣衰全看皇上的意思,比不得皇城里那些皇室正统的爷们。王夫人也想过要把女儿送到宫里,一方面女儿说不定可以得宠母仪天下,第二方面可以兴旺家族。可那宫里的皇上年纪也有老太爷那么大了,她当然不舍得自己的女儿过去,宫里的老头若是翘了辫子,还得守活寡。所以王夫人就把心思放在了皇上的儿子身上,太子今年年有二十三,只有一个太子妃,因为为母亲守孝的缘故,三年未娶妾室,自己女儿嫁过去,以后太子即位,自己女儿怎么说也是贵妃。还有那些皇子们,哪个以后不是有权有势的王爵,以后做了王妃可是享不尽的清福。王夫人吩咐一声,就出去招呼那些宾客了。月落生性热情,虽然不便在诸位宾客前出现,但她是喜欢热闹的,也就躲在一处看着来往的人,不时窥视一下宾客送来的宝贝,玉如意,金乐佛,这些宾客个个都是大气的,送个礼物像是选宝,月落想,若有那些闲钱救济一下穷人也能积德。前几个月她在街上饿的肠穿肚烂的时候,一个小孩子直接把不想吃的鸡腿扔给了小狗,气得她差点跟狗打架,现在月落看着后府里那些精美的食物不吃完就倒掉,就很想跟吃剩饭的猪打架。月落的仇富心理大概已经达到根深蒂固的地步了。月落看着那些年轻的少爷们,有的样貌清俊,有的气质卓绝,却觉得都比不得自己见到的那个人,当时是被“美色”迷了眼,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那人也好生奇怪,虽然已经是深秋,天气渐寒,天儿却还没下雪,那件大髦着实显眼,莫非他有不足之症更加诡异地是,现在这件着实显眼的大髦在来往的人错开时,华丽地出现在了月落的眼前,月落揉了揉眼睛,不是做梦这次没有眼泪的隔绝,看得更加真切,这位天仙下凡的人的确出现在了侯府,惊艳了众位的眼,现场沉寂了片刻,像是秉着气不愿意去惊扰这位天外来者。兴许是进了屋里暖和了些,他把身上披的大髦解下来,大髦顺势滑下,到了来接衣裳的小厮手里。里面是一件玄青色的外衫,脱了大髦更显的他身量瘦削,像个读书人。月落来了兴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蛋紧紧贴在门缝上。恰时这时她看到屏风后面的阮沁茗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不由有些好笑。又怕泄露,只好使劲憋着,把目光再次移到美男身上。美男开口说话,还是那天的声音。“几位兄弟都有事在身,不能来,所以重锦就替他们来了。”“王爷。”厅里的诸位从这位王爷产生的强大吸引中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