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一礼说:“陛下,这正是慕容冲寻觅而来,献给陛下的寿礼”众人都听说过慕容冲当年在秦宫做娈童之事,见过他的是少数。听过慕容冲说话的更是少之双少,这慕容冲一开口,低沉如磁。声音里又有分叉,仿佛他的喉间有回声。有共鸣,嗡嗡地撞进众人的心里,使人不由得想伸长脖子听他讲话,盼着他多说几句,让耳朵分享这美妙久一点,再久一点。“陛下,这一块并不是石头,而白玉,平阳郡下县出了件怪事,不知道哪里来的鸟,长尾巴五色彩羽,日日夜夜伏在一块石头上,后来有乡民起了贪婪之心,想擒了这只鸟儿,鸟儿惊怕,便飞走了,那乡民想射杀那大鸟,被他的妻子推了一把,没射中,大鸟飞走了,她的妻子跌坐在那石头上,惊喜得大叫:这石头是暖的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县令哪里,县令就向我汇报了此事,下臣不敢怠慢,就命人撅开这块石头,发现这石头竟是一块白玉,我拿起来看,这里面还有字,正面石块上还有模糊的画像,下臣不明这是何意思,便问了当地的九十岁老人,老人一看这白玉,便向白玉跪下,说:感谢苍天呀新皇要出现了白玉为皇下臣一听,又看时间,距离陛下生辰之日还有二十八天,下臣不敢将此玉占为已用,正好是陛下四十一大寿,便将此玉献与陛下这白玉挖出来就是此模样,下臣不敢有所动,就按原样呈上来”慕容冲的叙述低沉有两重音,众臣听得津津有味,倒像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一样慕容冲一说完,便听到班队里有大臣跪下道:“白玉为皇,陛下,这是上天的诣意,陛下您将是一统天下新皇”“恭贺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的大臣都伏下身子朝贺道。苻融、苻丕一众苻家们当然知道慕容冲等人的用意,但这个节骨眼上能不跪吗不跪的就表示不希望苻坚当皇帝,不管是因为大秦繁盛,民心归顺而一统天下,还是因为征伐东晋的一统天下,总之就是苻坚要做天下的皇帝就是了,这是不能动摇的,所以苻氐人也都跪下诚心贺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苻坚哈哈大笑,兴奋得双颊都红了,站起来说:“朕二十五岁登基,征燕国,伐代国,得占中原,但愿众臣与朕一心,一统天下”慕容冲因要站出来说话,他跪在了最前面,他向右边略略回头,眼神与慕容垂碰了一下,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但感觉一股如冰一样的目光射过来,慕容冲不回头也知道,那是站在左边的苻氏家族的成员们,今天慕容家族与苻氏家族的精神对抗,慕容家族完胜苻坚激动过后,略定定神手一挥,众人又各自回到班队,苻坚向陈遐点点头,陈遐出来,唱诺一声:“请众臣接旨”说的是因四十一寿辰大庆,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另为公侯者赏奉多少,在职为官十年者加官一级,在地方官任十年者亦加官一级,州府地方官有的升为京官,有的任两州总督,而平阳太守慕容冲为海沧将军。别的官职众人听听也就算了,听到平阳太守时,众人格外认真听,一听完,众人做恍然之悟,果然果然,不愧是当年的爱宠,别人的官都老老实升了一级,但慕容冲的这么一算,应该升了两级有余。这里面意味深长,众人交换着眼神。突然有一人出列奏道:“天王陛下仁慈英明,大赦天下与民同欢,这人人的官都得升,就只一人的官职不能升”众人一看,好家伙,这头神人出来了,是闻名长安的苻晖,为什么说他闻名长安,因他孔武有力,脾气暴燥,但又英勇无比,就是他的天王老子他也敢顶撞,在长安没有人跟他硬碰硬。未完待续、第一百五十八章 主张只除了当年的慕容冲,现在苻晖他站出来了,大家也能猜到了,那句“只一人的官职不能升”指的肯定就是慕容冲。好戏来了,好戏来了不相干的大臣心内欢呼雀跃,苻姓大臣们交换眼神,一副看你会馅媚,看你会讨好陛下,这回有人治你了,那些投降的外臣把目光投向慕容冲,十年前的纷争还在眼前,这一次慕容冲能羸吗苻坚一看是苻晖,头就疼了,当下说:“苻晖,这是朕的寿辰,朕今日是寿星公,朕都下了圣旨,难道你想要朕不高兴么”苻晖想了想,也对,这是天王陛下的寿辰,圣旨都下了,现在要改的确有些扫了他老人家的兴,他再鲁莽再造次,也懂得有个轻重缓急,当下就说:“好,陛下圣旨已下,我便不说话了,但陛下,您的寿辰是不是所有的苻家儿女都要庆祝呢”苻坚看苻晖不依不饶,看着苻融说:“苻家的事是家事,这个寿辰是天下事,你看来了这么多的番邦使臣,难道要让他们听咱们苻家那些家长里短的回去笑话今日高高兴兴的,苻融,你说是也不是”苻晖最听这个苻融的话了,只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苻融了。苻融心里似油煎了一般,这里的事事桩桩,都向着他完全不愿意的方向发展,看来苻坚被慕容家盅惑得不知道天南地北了,但这是苻坚的寿辰呀,这个时候扫他的兴,将来可就更麻烦了,而况今天只是提出。并没真正下东晋的旨,事情是可以有转圜的余地的。当下肃穆着脸说:“晖儿,有什么家事,明日再说,今日可别扫了你父王的兴了”苻晖想了想,气咻咻地向苻坚一拱手,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慕容冲。回到班队中去。这一下。大半天过去了,天色有些晚了,陈遐来宣旨说:“今日进寿礼。明日一天摆宴,宴请天下,散朝。”平时都是早上献寿礼,下午和晚上宴请宾客。但今日的寿礼花了不少时间,再加上天下大赦的圣旨。把宴请改在第二天,想想也对,四十而立,今年这个寿辰应该很有意义。多一天乐子也是好的,众臣兴高采烈地各自回家。慕容冲与慕容暐上车前,苻晖走过来说:“慕容将军。你别得意,我看你这个将军能做多少天”慕容冲向他一拱手:“苻将军。其实慕容冲更愿意做一个平阳太守,若是将军能让陛下改变主意,臣感激不尽”苻晖没想到慕容冲会有这么一说,当下定在那里,一时找不出别的话说。慕容冲已上了车,拉了一把正踌躇着要安抚苻晖的慕容暐,慕容暐哈着腰说:“平原公不要生气,我这七弟鲁莽得很,你手下留”慕容冲猛地一用力,他的劲头大,一把就把慕容暐拉上车来,吩咐赶车的道:“快走”慕容暐苍白着脸说:“七弟,打伤绫飞龙的就是你吧”慕容冲点点头说:“这个人可恨,该打”慕容暐苦着一张脸道:“今日你献的这个白玉石挺好的,你得了这个将军也是挺好的,怎么就得罪了绫飞龙这苻晖可不太好招惹。”慕容冲默然了一会,说:“三哥,你可知道我当年在宫中为何得宠么”这是慕容冲第一次开口说自己入宫得宠之事,十几年来,慕容冲一直想这个问题,他自语说:“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我长得再好看,也比不过姐姐漂亮,苻坚不是个凡夫,光光是漂亮的话没有用”慕容暐看着他,示意他快说下去,慕容冲说:“我总是拂逆天王,但天王从不责怪于我。”“这是为什么呢”慕容暐惊异道。因为什么呢,因为那个叫凤奴的借了他的身子对苻坚百依百顺,然后早上起来,他总是对苻坚摔脸子,弄得苻坚七上八下的,反倒特别恩宠着他。“因为我总是拂逆天王呀”慕容冲说。慕容暐跌足道:“这是什么话,这跟你得罪苻晖有什么关系”“我得罪苻晖,才能叫陛下看清楚这些苻氏人的真面目”慕容冲又看了一眼慕容暐,拍拍他的肩膀说:“三哥,你放心好了,弟弟自有主张”慕容暐看慕容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与十年前比大不相同,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他的肩膀能扛下很重的东西了。他想想又说:“这次陛下破格升你两级,群臣不服,只怕会闹些事端”慕容冲又默然一会,道:“三哥,我并不想离开平阳,我在平阳十年,对平阳郡很有感情,但今日陛下迁职一举很突兀,弟弟没有想到,但今日是他的寿辰,我不好辞,三哥,过几日你与陛下帮我推托,不升两级,只让我做平阳太守和平阳的守备将军即可”慕容暐疑惑不解道:“这是为何”“一者可以阻悠悠众口,弟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二是做这个不大不小的将军,要屈居在苻家之下,难以培养自己的亲信亲兵,不如在平阳,我是一郡之首,政令由我下达,若是能兼以守备将军一职,这军政皆在我手,三哥”慕容冲压低声音说,“天下若有变,弟弟可以权宜从事”慕容暐恍然大悟,激动地握住慕容冲的手臂道:“冲弟,你真的长大了,三哥又有了一只右手了,你六哥在蓟城领兵,但他那人,性情鲁莽,又好高骛远,如今有你,咱们慕容有希望了”慕容冲点点头,一时无语,很快回到了新兴府,慕容冲叫来长盛,向他吩咐几句,长盛应下要出门,慕容冲皱着眉头说:“长史为何还没到,你若追上送苻七女的人,叫送苻飞女的沿途留意一下,若碰到长史,叫他快赶过来,都几日了,怎么还不来”长盛笑:“爷不要着急,凤奴一定就在路上了”慕容冲嘴角的笑一闪而逝,凤奴如今到底在哪里呢未完待续、第一百五十九章 皮痒一夜无话,第二日中午,百官与使臣应约来到长安大殿,各自跪坐在席上,宫女穿梭其中,中间舞池上,宫人翩翩起舞,苻坚笑说:“今日宴请,爱卿不要拘束,只图饮得痛快来,干了这一杯”众臣依言拿起酒杯,昂头喝了一大口,鼓乐响起,慕容冲拿了一杯酒,走上前来,跪在地上,向苻坚说:“陛下,慕容冲敬陛下酒,敬祝陛下龙体安康,早日一统江山,成皇成帝,慕容冲能借陛下之荫,共享荣华”苻坚起酒杯,哈哈大笑,一口饮下,拍拍身边的榻道:“凤奴,来,坐到朕的身边来,陪朕好好喝酒”他的声音很低,但边上还是有大臣听见了,悄悄抬起头来看这对关系复杂的大臣。慕容冲没有动,他向宫女手一挥,宫女执壶上前来,慕容冲说:“陛下,下臣自罚三杯”他取了个大觚来,倒得满满的,一昂头喝下去,连接着喝了三大觚,附近的众臣看呆了,苻坚略清醒了些,定定看着慕容冲,曾经他离他最近,很近很近,如今隔着君臣这道距离,永远地不能再靠近了,他有些惆怅,这时,慕容垂也执了个大觚走上来,埋怨说:“陛下,臣与您喝一杯,臣当年坠马跌落一颗牙,貌虽丑陋一些,但陛下可不能厚此簿彼,不给下臣面子”苻坚笑道:“什么话你原来是个骗子,把朕给骗住了,朕原来以为你是没嘴的闷葫芦,只不料你不但嘴巴不饶人,悄悄儿办事。你个骗子,你先罚了三杯,朕再与你喝”“好”慕容垂道:“被陛下罚,臣不胜荣幸”他要饮酒前向慕容冲打了个眼色,慕容冲拿着酒杯默默退下,退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突然看大殿偏门一个红色的影子一闪,一张小圆脸伸了来。两只眼睛闪闪发光。但只一瞬,便不知道被什么人拖走了。慕容冲的心仿佛被敲了一下,咬住口牙让嘴巴那声突如其来“凤奴”不唤出来。不知道是方才喝了三大觚喝得太快,还是激动,他觉得自己的脸似火烧一样,跟着烧起来的还有胸膛。他几乎要跳起来大喊大叫:“凤奴,你来了。你终于来了爷想死你了”余下最后一丝清醒,他咬着牙快步向偏殿门走去,还好,那着红衣的“凤奴”并没有走玩。只见几个着宫装的女子推着她,难道她擅闯皇宫被宫女们发现,现在要押解她离开看看两边还有宫女、小黄门们来来往往。慕容冲不敢叫,静静跟在后面。只想等去了静僻处再下手将“凤奴”救下来。几个宫女在说话,好似在劝“凤奴”,慕容冲凝神听,“凤奴”说:“寿宴这般热闹,我只是去瞧一瞧,你们好讨厌总这般跟着我”“公主,陛下宴请的都是些公侯、外臣,都是些男子,你金贵之身”“什么金贵之身,我这个金贵之身到底比不上弟弟的金贵之身,他都可以去,为何我却不能去”慕容冲缓下脚步,想:凤奴难道与苻坚相认了她终究是恢复公主之身了,这长史,怎么办事的回去定好好罚他“公主与王爷自然是不同的,王爷将来是可以出征打仗,公主”“王爷可以出征打仗,我也可以,我射箭的准头比弟弟的还好”“公主,那不一样”,“怎么就不一样,不都是父王生下的孩子好啦,你们别说了,不去看就不去看,谁稀罕呢你们站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