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奴把大红袍子脱下来,叫黑牛穿上,她迅速换上一套粗布的。那是黑牛小时候穿的衣裳。一切准备妥当了,她将手放在唇边一吹。这是她驯养的獒犬阿凶动怒时所发出的声音,阿凶阿猛体型如同小狮子一向,身强体壮,就连慕容冲后来养的的雪豹都能斗一斗,耐力十足,这乡村马匹哪里听过这么恐怖的声音,惊吓得长嘶一声,狂奔起来,先是把黑牛爹掀下马,凤奴忙对着黑牛喊:“畜生发狂,哥哥你快抱住车驾,不许动”黑牛依言抱住车驾上的座榻,他身宽体壮如一块石头,倒也安稳,凤奴钻出车驾,吹了声安稳马的哨音,解开一匹马骑着绝尘而去。凤奴骑着马拼命赶,只怕黑牛一家追上来,也不辨方向胡乱地有路便跑,不想跑着跑着迎面来了一支队伍,前面是骑兵,后面是徒步的,凤奴被喝令停下来,他跑得头发散乱,灰头灰脸的,再加上身量还小,就像个小子。“小子,停下”前面的骑兵叫她停下。凤奴看看他们人多,不敢违抗,只好停下来。“小子多大了,小小年龄哪里来的马不会是偷的罢”长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喝道。“小的小的”凤奴跑了半日,气息微弱,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络腮大汉喊道:“果然是个偷马的”“小的不是偷马的,不过军爷若是需要马,小的可以将马送给军爷”凤奴急中生智,看这大汉的样子,是为了马,只要送上马,便跟偷马没有关系了。“嗯,”络腮大汉很满意,又上下打量他说:“小的,今年几岁了”凤奴不明所指,只好说:“十三、十四”“十四岁了好,看你是个偷马贼,爷就让你从军,天王要东征,大秦国征兵令凡满十四岁的皆可以从军,你就从军了罢”凤奴正想说自己是个女子,但看那些骑兵们个个如狼似虎,不怀好意,若是自己是男儿之身还好,顶多受点身体之苦,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女的,便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羞辱了,黑牛将她胳膊都快拧断的经历太可怕了。凤奴只好说:“但听军爷差遣”“好,你把马留下来,陈三,你领她到后面去,叫他跟着大部队”陈三应声,将凤奴一把拖上他的马,快跑了一段,后面果然跟着穿着普通衣服的百姓,都是征兵的普通百姓。没奈何,凤奴只好跟着大部队走,她原先骑马骑了半日,身子累得不行了,肚子饿得不行,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只好咬着牙继续走着。他们行走了不知道几天几夜,每过一个村庄,便是征兵,有时候去的村庄,已经没有青壮年了,一打听,原来前几天有别的部队在征兵了。凤奴纤纤体弱,哪里能跟男子相比,经不住这样奔走,一日突然晕了过去,正好有一队骑兵经过,她被人像一个麻包袋子一样被揪上马,骑兵跑了十几步,又把凤奴像麻包一样摔下地。凤奴闷哼一声,正正是个倒葱栽,先是肩膀中地,接着是头中地,她的脑袋一阵轰响,还没缓过来,又被人拎起丢了出去,这回是另一边肩膀着地,另一边脑袋撞地,这回是彻底地撞昏过去未完待续。、第一百六十九章 行走待凤奴幽幽地醒过来,听见有人在旁边说:“大雄,你背了这小子一天了,还没醒,只怕是不行了,你向将官报告,将官也说了,身子不行的也当不了兵,就丢下他罢”但听见闷声闷气的回答:“不行不丢”凤奴感受到这个叫大雄的男子温暖宽厚的后背突然流下眼泪,她微微动了动身子,那个叫大雄的向着背后惊喜说:“小兄弟,你醒了”“放我下来”凤奴声如蚁蚊。大雄忙停下脚步,找了一棵大树,将凤奴放下来,让她靠在树上,凤奴看这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肤黑皮糙,但是模样憨厚,关切地看着她,凤奴问:“你是谁这是在哪里”大雄听她声音粗嘎,忙从腰间取了个水囊递给她,说:“我叫大雄,这里是哪里我也不知道走了好几天了”原来凤奴晕倒之后,被几个骑兵抛过来抛过去地玩耍,一个将官经过,看凤奴已半死不活,就吩咐说把她丢到一边草丛里,不用跟着队伍了,大雄在家里是老大,家里有两个弟弟,也不知道怎么样,看凤奴小小的身子,想起自己的弟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强逼出来当兵士,起了怜惜之身,把她从草丛里抱出来。那将官说:“你要背着他,若是跟不上队伍,你们那十人一队的便都受罚”大雄抱拳说:“这小子轻得很,我背着他也能跟上大部队”于是大雄便拿绳子将凤奴缚在自己的身上,一有空隙就喂些水给她喝,不想凤奴小时候上窜下跳的,倒是练成好体格。竟让她醒了过来。“大雄哥,我岁数小,不想当兵,你就向将官说我不行了,把我丢下来,我就可以逃出去了”凤奴低声说。“不行”大雄想也没有想,闷声说。旁边一个人说:“大雄不会说话。他说不行就是不行。这里没有人烟,我们走了几天几夜了,除了天上的鸟。什么都没见着,把你丢在这里,大雄背你一天一夜就白背了,指不定你便叫猛兽叼了”凤奴左右看看。果然是连绵的大山,要走出去估计要四五天。还是有人搭伙才不能丢了性命。“谢谢你,大雄哥”凤奴诚挚地说,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大雄背着昏迷的她。走了这么久,真是个大好人,凤奴不由地哽咽了。凤奴是个女子。虽然咬着牙跟着大部队,还是有数不清的苦头。个头太小,领饭的时候总被挤出来,原地宿营睡觉时不是被挤到一边,就是被人当成枕头,过着是又饥又饿的日子。她怕被认出是女孩子,逢头垢面的,头发打了结,灰尘满面,基本看不出清秀美丽的容貌,她穿着黑牛小时候的衣服,身型越发地小,总是被走在一队的几个人差遣来差遣去的,幸而她被慕容冲折磨了几年,忍耐力惊人,咬着牙一声不哼忍受着。长长的队伍里,每十步就有骑兵骑着马守备,只因前几日有壮丁逃跑,所以采用连坐制,就是每十人编成一小队,这十人在行走时用绳子连腰绑着,行走坐卧都在一起,可怜凤奴身量小,步子小,常常被前面几个大汉怒声喝斥,又常常被拖着走。不过幸好被绑的后头是大雄,他身子魁梧壮实,力大如牛,他看凤奴总是被拖着走,默默在后面推着她走,凤奴抢不到吃的,他也尽力多弄一份,或者从牙缝里挤出一些给她吃,睡觉的时候也尽力护着她不被压扁了,凤奴对他充满感激。不过吃喝睡行对凤奴来说都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拉撒这两项,十个人绑在一起,大多数人就是偏过身子站就可解决了,凤奴常常看他们身子一背就哗啦啦地撒了一地,或者直接蹲下就解决了,她看着心里就拔凉拔凉的,难堪极了,虽然慕容冲脾气不好,但是平阳新府宅,条件好,她虽然是奴婢,有自己的房间,又是女孩儿,哪里受得住这些粗鄙的汉子但几日后,凤奴也习惯了,每当这种时候,就自动关闭自己的眼耳口鼻,只是自己的那份就很难处理了,只好寻了个机会对大雄说自己从小被当成女孩子养,不习惯当众拉撒,大雄是个实诚憨直的人,就信以为真,只要走到有遮蔽的地方,便护着她解决问题,凤奴几乎不喝水,去的机会也就少了。这样又过去三四天,队伍越来越壮大了,竟然也会出现不同的队伍来抢壮丁的事情,这一天他们的队伍被另一伙骑兵“呼啦“一下撞成两半,两队骑兵之间短暂地交战了一会,便听见当头的在说:“你们姚将军怎么能到我地界上抢人,过了松坡尾就是我们地界,我们截的这些,只是松坡尾壮丁的一小部分,如果姚将军不想闹到天王陛下那里,就不要再有所动作了”那边果然没了声音,这样,大雄和凤奴又成他们口里所说“姚将军”的队伍里,不过到哪个队伍对凤奴都是苦不堪言的。这一天,凤奴走着走着,脚上磨了一层皮,血流不止,大雄看了,一言不发,将身上的袄子脱下来,他把凤奴的脚拉过来,将裤子稍微拉上一点要给她包扎,拉上去一看不由呆了,凤奴的小腿一直藏在裤子里,从未露出来,小腿现在露了一截出来,小巧雪白,白嫩嫩的,大雄一时怔住了,凤奴忙将裤腿拉下来,左右看看,幸亏没有人看见,她嗔怪道:“大雄,你做什么干嘛拉我的腿管”大雄脸一红,才醒悟过来说:“流血了包住它,不会太难受。”凤奴心下感动,忙说:“谢谢的确痛得紧,我估计是走到不目的地了”大雄将她抱起来,找了棵大树放下来,他将自己的袄撕成一条一条的,竟再不敢再将凤奴的脚管拉上来了,只从脚裸处将凤奴的伤脚包起来,最外面拿皮袄又裹上一层。未完待续。、第一百七十章 怜爱凤奴眼睛一热说:“大雄哥,你把袄都撕了,你不冷吗”大雄摇摇头不说话,走到凤奴的左边,将她与一众大汉们隔开。傍晚的时候,前面的军官命令队伍停下来,很快就有食物下来,大家惊喜地发现这些的晚餐粥特别稠密,还有肉沫,配好大一个馒头,凤奴听旁边有人议论说:“我听说姚大公子亲自来征兵,听说他跟他爹姚大将军不一样,他是名书生,学大儒的,长得温文尔雅,体恤兵士,你们看,才来半天,咱们就喝上肉粥了。他跟他那个凶神恶的大将军爹爹和脾气暴燥的哥哥有所不同。”凤奴的脚上虽然包了衣衫,但又走了半日,有血渗出来,动一动都很疼,有气无力地喝了半碗肉粥,对大雄说:“大雄,到目的地还有多久,我恐怕是走不到了,就死在这里算了”大雄不会说话,闷闷地说了声:“我背你”正说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向这边驶过来,四匹马同一颜色,油光发亮,没有一丝杂毛,旁边有人说:“这是姚大公子的马车,姚大公子是个善人呀往后这几天,咱们有好日子过了。”马车向着凤奴和大雄的方向慢慢驶过来,不知道从哪里飞来几把箭,一匹马中箭,其它三匹马狂嘶着,扬起前蹄,后成的车驾马上要翻了。凤奴用力一推大雄说:“快去”大雄不知道去是什么意思,他情急之下抱起凤奴向马车奔过去,凤奴将手放在唇边吹起长哨来,那三匹狂躁的马听到了那哨声,竟安定下来不再蹄跳。大雄放下凤奴,上前一把抱住那匹中箭的马,那马还在挣扎,使得车架颠颠倒倒,那马被抱住抽搐了几下,脖子一歪就死了。另三匹马看见同伴身上的血,又开始狂嘶起来。凤奴又在唇上吹着哨音。伸手分别抚摸了一下马的脖子,三匹马居然安静下来,车夫和坐在车辕上的副将早就被掀下马。这时惊魂未定地爬了起来,这时,车帘的白帘子缓缓地揭开。竟然出现一张英俊沉静的脸,不像是将军或是将官。倒像一个书生公子,他并没有被刚才的事故所惊扰。他静静地看了一眼凤奴和大雄,说:“是你二位安抚了马”大雄把凤奴抱起来说:“大人是他”那公子看着大雄抱着凤奴,如同抱一个小孩子,那小孩子衣衫褴缕。两只脚血迹斑斑,他温和地问:“这位小兄弟会驯马你的脚怎么了”大雄说:“走了好几日,鞋子破了。伤着了,大人。弟弟年龄小,恐走不到目的的,大人帮帮他”大雄很少说话,这会也是急了,才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他对这个弟弟充满怜爱,只怕他走不了这么多的路,心内急了,竟说了一长串的话。那公子看了一眼凤奴,看她瘦小无比,虽然形容潦草,但一双眼睛却晶莹透亮,“让他到我的车上坐着罢”副将忙说:“姚二公子,不可,他身上脏得很,且来路不明。你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暗箭,不知道谁对公子不利”原来这名文雅的书生就是姚苌的第一个嫡长子姚崇,就是在文武大会上与慕容冲比拼时,他的文作铃铛叹得了咏物类的冠军。姚崇没说话,淡淡看了一眼副将,副将忙说:“遵命”上前把凤奴抱上车。凤奴抱着大雄不放,说:“公子,小的不敢跟公子同乘一辆车子,给小一匹马就可以了。”姚崇也不勉强,叫人取了一匹枣红小马来,凤奴摸摸小马,小马便将马脖子挨过去跟她亲近,伸长舌头去舔凤奴的手心,凤奴“哧”一声笑起来,四周的人听见笑声,以为是个女子,一望过去,看到一个乱蓬蓬的头和肮脏的小脸,也就散了。凤奴忙低头,大雄扶着她上了马,就扶着马绳走在前面,走到天开始昏暗下来,姚崇下了命令,叫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姚崇的亲兵们很快就搭起了好几个大帐逢,大雄把凤奴抱在大树下坐好,就跟着亲兵们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