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身穿道服的道者,最令褚芳莲惊慌的是,那曾在酒铺中邀请她喝酒并以言语调戏她的方家大少爷方谦也在那群人之间,此刻正与贺端敏说着什么。褚芳莲只看他一眼,仿佛发现他的目光也向她这边看了看,她赶紧藏了身子在院内,探头细细探听这外头的动静。那一干公差全无礼数,也不管贺端敏如何辩说,只凭那道者的一句言辞,便咬定杜家有藏匿猫妖的行径。人类与猫妖历来不和,常常会刀兵相见,死伤惨重。如今,在这和平年代,褚芳莲并不知晓人类与猫妖之间的冲突矛盾愈演愈烈。听那道者说昨晚杜家妖气冲天,定是猫妖在此作祟。听闻这样的话,想起崔莺歌坦言能救杜晟,褚芳莲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她正想得入神,忽听外头方谦温和有礼的声音:“婶婶,并非我等鲁莽,实乃林大人爱民心切,想为本县百姓除去猫妖这一祸害”贺端敏不甘示弱:“我杜家几口人这街坊邻里之间最清楚,哪个身世不是清清白白,哪里又有大少爷说的猫妖”方谦依旧好脾气地道:“听闻令郎不久前雇了北街崔永年的女儿崔莺歌,婶婶知晓此人的来历么”贺端敏冷声道:“不就是北街崔永年的女儿么”方谦觉得好笑,道:“那北街上的人个个来路不明,您就如此断定那崔莺歌不是猫妖”贺端敏顿时脸色铁青,无话可说,因为崔莺歌是杜建章当时引进家门的,贺端敏对崔莺歌也无疑心,此时心中虽有几分疑惑,也不愿这些人在杜家胡作非为。“为何不见杜先生”人群里不知是谁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这一问倒提醒了周围围观的街坊,立马有人附和道:“杜先生好几日没去学堂了,只说身子不适,可前去看病的大夫都瞧不出病,说杜先生早已气息全无,只有心脏还在跳动。”贺端敏一听此言,正欲发作,却瞧见杜晟正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见状,她赶紧过去,双手托住了他的胳膊,小声抱怨道:“如今才醒过来,不好好休息,出来做什么”杜晟虚弱地道:“你扶我过去。”此刻,众人见杜晟果真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便没了言语,那方谦见杜晟并不像外人说的那般奄奄一息,心里已有了几分疑惑和退却的心思,不想一位干公的衙役突然冷笑道:“先生身子一向硬朗,怎么好端端突然染了重病,那看病的大夫都说先生没救了,看来那些大夫也是欺世盗名之徒。”杜晟醒来没多久,脸色本就难看,如今一听这班人的语气,便知晓这衙役的公差是故意来他杜家找茬来着。他略一思索,压下了心中的怒气,有礼有节地问道:“各位官爷莅临寒舍有何公干啊”那衙役道:“捉妖”杜晟道:“哪里来的妖”那衙役不再答言,直接吩咐身后的衙役去屋中搜人,杜晟本想阻拦,却被两名衙役拦住了身形。杜晟恨恨,咬牙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那衙役笑道:“你们家藏匿猫妖,若找出来,便是死罪”杜晟知晓这帮人人多势众,也不好再拦着,他自认为家中个个身世清白,并不怕县衙中人抓到什么把柄。只是,他心中仍有诸多疑惑,本欲叫来褚芳莲问问清楚,不想这县衙中人便上门来闹事,硬说他家里藏有猫妖,他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么多。而褚芳莲在听到要搜人时,赶紧奔出院门,挡在了那群气势汹汹的衙役面前,道:“不准搜”见有人拦路,一位衙役欲伸手推开褚芳莲,却是方谦赶紧上前挡在了两人之间,对着那衙役道:“官爷,莫与妇道人家一般见识。”那衙役冷哼一声,欲向前一步,褚芳莲却铁定了心拦着,红着脸道:“这家里再没别人,你们说的那猫妖是我引进杜家的,昨夜已被我遣走。”听闻此言,一旁的杜晟与贺端敏皆是一惊,两人都知崔莺歌是杜建章引进门的,褚芳莲并不知情,而如今她一口咬定崔莺歌便是猫妖,显然早已知晓那人的身份,这其中怕是有什么缘由再者,崔莺歌为何要在昨夜不声不响地离开而她离开后,杜晟便也醒转过来了贺端敏心中更疑,正想唤过褚芳莲细细问问,却听褚芳莲道:“莺歌儿的身份是我有意瞒着杜家人,与杜家人没甚干系如今莺歌儿已不知所踪,你们要抓人问罪,抓我便好了”褚芳莲的这般果决坦然,已不似贺端敏眼中那位温婉可人的媳妇。杜晟饮酒险些丧命虽是她之过,然而,贺端敏心中还是不明白她为何要将这一切揽到自己身上。崔莺歌的到来,的确与褚芳莲无任何关系贺端敏一急,扶着杜晟的胳膊,急急地叫道:“莲儿”褚芳莲闻声望去,瞧见贺端敏眼中慈爱的目光,心中一动,忙提起裙角奔到她面前,跪下:“婆婆,莲儿不孝,对不住公公,对不住杜家”说着,褚芳莲已起身,回头对众衙役道:“民女愿去县衙听候发落,此事与杜家无关,还请各位不要为难杜家”那衙役头领道:“你是杜家人,杜家自然也脱不了干系。杜家人虽不知情,对此不闻不问,如此姑息养奸,也是罪无可恕。”褚芳莲白了脸,咬牙道:“等拿到了建章的休书,民女便不再是杜家人了。”、淮阴不醉5众人眼中皆是震惊之色,只有方谦眼中划过一丝喜悦的光芒。而褚芳莲的这句话却是打在了贺端敏的心上,她如何能忘记昨日说过的话“此次,我当你是无心之过,可是毕竟出了人命,杜家也留你不得”杜家留她不得当时,她也是一时气愤才说出了那番话,只是,不曾想到褚芳莲竟将她的话当了真,牢牢地记在了心上。如今,为了帮助杜家开脱罪名,褚芳莲竟不惜撇清了她与杜家的关系杜晟压根不知情,一听褚芳莲这句话,胸中一口气喘不过来,剧烈咳嗽着,抓着贺端敏胳膊的那只手青筋凸起。他提起沉重的步子上前,拉住褚芳莲的胳膊,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你把话好好说清楚”褚芳莲并不想多言,只得狠下心抽掉了胳膊,回头对那群衙役道:“走吧。”那衙役见有人认罪,巴不得早些回去交差,立马押着褚芳莲出了杜家大门,那些围观的街坊也散开了。杜晟追赶不得,在贺端敏的搀扶下回了屋子,端起手边的杯盏呷了一口茶,凉了,他赶紧放下了,脸色煞是难看。贺端敏也不敢言语,端过茶杯,道:“我替你泡杯热茶来。”杜晟只抬头看她一眼,待她出了屋子,他才张口叫住了她:“我不喝茶。你先进来与我说说这两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贺端敏无奈,只得折回屋子,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叹了一口气:“你醉酒两日不醒,大夫也瞧不出端倪,只说让家里为你准备后事哩”杜晟觉奇,慌忙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贺端敏白了他一眼:“那两日你与死人无异,我也因此责怪了莲儿,不想那孩子心思细,真以为杜家要撵她出门,今日竟说出了那番话。”提起此事,杜晟就生气,他拍了拍桌子:“那些官差欺人太甚,无凭无据便随意给我杜家加上罪名”顿了顿,他又道:“我想起来了,那日我与莲儿讨酒,那时她正打算将一坛酒埋在前院的那棵梨树下,那酒香让人垂涎欲滴,我便问她是什么酒,她丝毫不隐瞒,说那是淮阴不醉。当时,我与她讨,她只不肯,说那酒不能随意喝,便将酒埋下了。后来,我又与她讨了几次,她只与我一些平常的酒水,就是不肯将淮阴不醉拿出来与我尝尝。那几日,我的酒瘾被那淮阴不醉勾了起来,哪里还抵抗得了诱惑,便偷偷挖出了酒,尝了一些,那真是人间美酒啊”回忆着那时的光景,杜晟仍是一脸陶醉之色,却不知贺端敏正怒视着他,恨恨地道:“莲儿要被你害死”搁下这句话,贺端敏早已起身出了屋子,杜晟赶紧起身追到屋檐下,见贺端敏直往家中大门而去,慌忙叫道:“你要去哪儿”贺端敏回头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看他们如何对待莲儿。”杜晟虽不明白自己昏睡不醒的两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贺端敏方才的言语,他已猜到其中似乎与他偷喝“淮阴不醉”有关。当下,他叫住了贺端敏,回房换了身衣衫,锁了屋门,与贺端敏一道出了门,往县衙而去。县衙处早已围满了县中百姓,人群中,学堂老先生一眼看到杜晟夫妇,赶紧将人扯到僻静处,悄声说道:“贤弟,你家媳妇当真与猫妖勾结么”贺端敏一听此言,连忙道:“我家媳妇清清白白,您别听那些人胡言乱语”老先生沉声道:“方才在堂上,她都承认了。”杜晟与贺端敏同时一惊:“怎么就承认了”片刻之后,杜晟又问道:“可用了刑”老先生沉吟半晌,方道:“她倒是爽快地承认了自己勾结猫妖的罪行,只是不愿承认杜家也参与其中。为逼她承认,便对她用了廷杖,人已昏了过去,大夫正在为其诊断。”贺端敏从老先生的言语中知晓他有事隐瞒,便问道:“那林向年会好心到为一个罪犯请大夫么您实话说了,他们到底怎么对待莲儿了”不得已,老先生只得如实说道:“唉,那孩子没打几下,身下便有一滩血水,人早已昏死过去。知县许是怕出人命,便请了大夫过来你们可以过去看看堂上的情形。杜晟与贺端敏相视半晌,一同向人群走去,挤过人群,踮起脚尖看清了堂上仍残留着一滩血迹,心焦如焚。半盏茶的时间,一名老者大夫在两名衙役的带领下,从侧门出来,参见了林向年。林向年本不想将此事闹得太大,却抵不过百姓的坚持,在对褚芳莲动板子出现状况后,他为了给百姓一个交代,只好请来了大夫。如今,见大夫终于看诊完毕,他迫不及待地问道:“罪犯情况如何”那老者大夫道:“禀大人,那妇人并无大碍,只是身子比较虚,又受了些皮肉之伤,好好补补便了。”林向年拧眉道:“如此最好。”老者大夫道:“小民还没说完哩。那妇人本有两个月身孕,腹中胎儿还未成形,如今已被打掉。”林向年狠狠地吃了一惊,见外头嘈杂一片,内心已有几分慌张,赶紧派人送走了老者大夫,急急忙忙地退了堂,转入后堂去看视褚芳莲。外头围观的百姓初听闻打掉了罪犯腹中的孩子,皆有些可惜,唏嘘感叹一番,便各自散去了。而杜晟与贺端敏万万没想到褚芳莲已怀有身孕。如今算起来,杜建章离家也不到三个月,那孩子正是他杜家的骨肉,竟然就这样被打掉了且不说杜晟盼着杜建章的信,林向年自得知打掉了褚芳莲腹中还未成形的胎儿,急忙转入后堂看视情况。此刻,褚芳莲已转醒,脸苍白得不见血色。自身体不适以来,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了身孕,还没来得急确认,便遭遇了接连的变故。如今确认,她也得知那腹中仍未成形的胎儿,就因她的倔强夭折腹中了。她想哭,却没有哭泣的气力。那是她与他的孩子啊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疲倦已让她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夜间,仍是县衙后堂的那间屋子,屋内没有一个人。她动了动身体,臀部一阵火辣辣的疼,伴随着腹部的疼痛,让她流了一脸的汗。守在门外的两名衙役听到屋内的动静,立马冲了进来,看到她已爬下床,厉声喝道:“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明日大人会在此审问”褚芳莲并无言语,看向屋内的木桌,嘶哑着喉咙道:“我只是想过去取杯水喝。”对于褚芳莲,两人自然也知晓了情况,如今又看她这般艰难地取水喝,一人立马上前,斟过一杯凉水,递到她面前,僵硬地说道:“喝吧。”褚芳莲笑着接过,慢慢饮了杯中的水,道:“多谢”那衙役面无表情地点头,从她手中拿过空杯,放置在桌上,二话不说,与另一名衙役出门继续守在屋子外。外头一片漆黑,褚芳莲并不知道现在是几更天,又因身体疼痛,只得上床躺着,怎么躺着也能牵动伤口。她倒好奇她明明认了罪,那知县大人为何硬是逼着她供出杜家与猫妖暗中勾结的行径而她既然认了罪,知县大人又为何这样优待她这位罪犯正想得入神,屋门突然被打开,她还未看清那人的身影,那人就已来到她面前,轻声叫道:“嫂嫂,我来救你”声音虽低沉沙哑,褚芳莲也是立马辨认出这正是崔莺歌的声音。她心中本有诸多委屈和不甘,如今见着了崔莺歌,泪水早已决堤而下,她紧紧抓住崔莺歌的手。崔莺歌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重复着同样的话:“嫂嫂,你放心,莺歌就是搭上一条命也不会让你受委屈”褚芳莲只是摇头,猛然想起了什么,松了她的手,劝道:“莺歌儿,这里人若是发现了你,你必定逃脱不了我在这里,尚且还能留得一命,你不要担心“崔莺歌哪里肯依,怎奈褚芳莲不愿离开,她也无可奈何,截了脑后一缕青丝,与褚芳莲的发丝牢牢地系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