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的她不敢爱,怕害了爱她的人,她不敢结婚生子,怕害了自己的孩子她怎么会那么傻啊白启嘉一夜没回家,白奶奶以为他加夜班,依旧心疼并对医院抱怨着,他拉住老太太的手,说:“我有话对您说。”白奶奶催他:“先去睡觉,有天大的事都以后再说。”白启嘉这次却没听话,直接跪在了地上。“嘉嘉”白奶奶吓坏了,他们家不兴过年给长辈磕头,她的孙子从小就听话懂事,根本用不着陆家小子跪在地上竹笋炒肉的手法,所以这是老太太记忆中,她的嘉嘉头一次跪她。“奶奶,秦歌一直想跟您说件事,是我拦着的,今天我想自己告诉您。”“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太想扶白启嘉起来,“无论什么事奶奶都帮你”直到这时,白启嘉才哭出来,他无法想象秦歌那忍了十年的眼泪会有多苦,他只是听着,看着,就难过得快不能呼吸。他哽咽地说:“小歌她生病了,跟糖尿病一样,治不好,要一直吃药,我想跟她在一起,可她不要,她说是为了我好,她爸爸也不要,说我太好了他不放心,可我喜欢她,所以我回去跟我妈说了一声,现在我再跟您说一声,就想问问,您同意我们家有她这个孙媳妇吗”白奶奶震惊了,抖着手问:“什么病”“红斑狼疮,腿上也动过手术。”白启嘉将脸埋在奶奶手心,眼泪全涌出来,“我昨天把她惹哭了,她爸爸说这十年她都没哭过,她动的手术挺大的,术后最少卧床六个月,为了减轻负重,出入都靠轮椅,我看过她身上的疤,有三道,腿上和胯上,手术后没有镇痛泵一般人是忍不了的,但她怕麻药用多了以后画画手抖,就一直忍着,我开始不敢信,可她阑尾炎那次,主刀医生说脓都流到肚子里了,那得多疼啊可那天我一直陪着她,她没喊疼,一句都没有,还把我支开,跟主刀医生说自己的病史,出来的时候特别平静,让我别告诉她爸妈”白启嘉再也说不下去,紧紧攥着奶奶的手。白奶奶却轻轻推开他。“奶奶”白启嘉抬起头。白奶奶一言不发,越过他往房间走,轻轻带上了门。家里一片寂静,只有小东西探出头来,攀着沙发往上爬,用爪子挠着白启嘉的衣摆,他把小猫抱起来,把脸埋进那姜黄绒毛里,小东西伸出粉色舌头,一下一下舔他的脸。、所有的执念,总会结果这一夜,白奶奶坐在床边想了很久,她过生日,秦歌亲手熬了南瓜粥、做了蛋糕,嘉嘉什么时候会笑得那么开心她摔倒那天,秦歌和嘉嘉一起回来救她,两个人一路上有商有量,真是没有再登对的了。白奶奶拂了拂脸上的泪,目光落在已经拆了石膏的手腕上,秦歌知道护工做事草率,也不数落谁,就是不让别人碰她,就天天一大早的上来给她穿衣服,她自己的儿媳妇都没这么伺候过她。秦歌才来了两次,嘉嘉就看出问题了,给她换了一个护工,还不就是担心秦歌太忙了影响身体么。她住院的时候给秦歌透入嘉嘉喜欢她很久了,后来也一直想撮合他们俩,可秦歌就是不松口,一次都没有。秦歌住院那段时间,嘉嘉几乎都住在医院里,可也没听说他们俩在一起了,肯定是秦歌不同意的,再后来秦歌都是避着嘉嘉来家里看她的,她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啊可这样的孩子怎么就生病了呢明明生病了,却一点也不让人看出来,每天都笑得那么开心快天亮时,大街上有狗叫,白奶奶又想起看樱花那天,嘉嘉是拿了她这个老太婆做借口才把秦歌约出来的,她也乐得做个电灯泡,可哪想到自己其实是个大麻烦,秦歌为了护她摔在地上,人还没爬起来就先问她这个老太婆好不好,当时嘉嘉那么担心,牵着秦歌的手好久都不放。白奶奶叹了口气,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么好的秦歌啊在外头枯坐了一夜的白启嘉把翻着肚皮睡着的小东西放下,起来洗了把脸,然后出门去了,不一会儿再回来,手里拎着奶奶爱吃的杂粮馒头,他又在锅里炖上小米粥,等粥开之前,坐在厨房小板凳上一颗一颗地剥蒜,等粥好了,他也给奶奶剥了一大碗胖胖的蒜子,就放在菜板旁边,奶奶伸手就能拿到。时间刚过七点,他见奶奶还没起来,就把家里打扫一遍,然后拎着小东西去洗澡。小东西在医院里混惯了,最不喜欢洗澡,一被拎进水池就杀猪般叫起来,但没用,白医生最注重卫生习惯,把小东西淋了个透心凉。白奶奶就是在这时候出来的,她站在水池边上,小东西卖萌求救,但她没插手,走开了。小东西极其绝望,恹恹地不再防抗,但白启嘉已经没空理它了,低头弯腰跟在奶奶身后说:“我熬了粥,买了馒头,您想吃一点吗”边说,边观察老太太的脸色。白奶奶在桌边坐下,白启嘉弯着唇角赶紧的去盛粥,白奶奶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把馒头掰碎了泡在粥里,一口一口吃起来,吃了一会儿后说:“稠了点。”白启嘉正在把湿淋淋的小东西用毛巾包起来,说:“下回水多放点。”白奶奶放下碗,看着孙子的背影,淡淡地问:“你妈妈怎么说”白启嘉抱着小东西坐过来,说:“让我考虑清楚。”他抬头看着奶奶,说:“我考虑清楚了。”白奶奶迎向他的目光,他已经是大人了,比谁都更优秀,有担当,负责任。白启嘉揪着一颗心,怀里的小猫忽然喵地痛呼,他赶忙松开手,把猫放下来,端端正正坐好。白奶奶却不再看他,而是颤悠悠地离开了餐桌,留下一句话:“那就这样吧。”外面突然下起了雨,奶奶的老广播里正在预报未来一周的天气,未来一周将会持续大暴雨,春寒料峭,但白启嘉却开心地笑了,无声地笑,笑着笑着用手在脸上搓了两下,皮肤都红了,却一扫之前的疲惫。他的眼里泛着水泽,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进卧室拿了外套出来,在奶奶房门口探个头,交代行踪:“我看看秦歌,她感冒了。”小东西似乎听得懂,喵喵地就要跟上,被白奶奶捏着尾巴拖回来,抱在怀里低语:“搞不好小歌还不见他呢。”果然被说中,白启嘉给秦歌打电话,这回这姑娘是彻底拒接了,他只好去按门铃,可秦家没人,都出去了。会去哪儿呢白启嘉就在楼下干等着,秦歌没等到,等来陆天的电话。陆天说:“小歌来我们这里看门诊了,高烧又吐,血沉飙到30,你在哪呢过来吗”白启嘉立刻往医院冲,电话没挂,一路上都在让陆天分析病情。可听着总是觉得不放心,到了医院后直奔门诊三楼,于主任每周二四坐诊,预约的病人把整个候诊区都塞满了,他一眼就看见秦歌烧得满脸通红坐在秦爸秦妈中间,一旁站着陆天。陆天拿着她的血检报告给白启嘉看,白启嘉匆匆看几眼,然后蹲下来,伸手贴了贴她滚烫的额头。秦爸重重地咳了两声,秦妈倒是不反对,站起来给白启嘉让了位置,说:“我去洗手间一下。”白启嘉没坐,而是看着秦爸,秦爸问陆天:“哪里能抽烟”医院禁烟,陆天就引着秦爸去找地方,秦爸走了,白启嘉还是没坐下,秦歌的粉色围巾遮了半张脸,不说话。白启嘉想把她的手握住,却被闪开,只能依旧蹲着,明明刚才心急如焚的那个是他,这会儿却说得特别令人信服:“别担心,感冒发烧是会造成血沉过高,但是暂时性的,其他数据也没有大问题,就是这几天一直烧着所以胃才闹脾气的。”其实这种病要非常注意感冒和发烧,这两个常常会是导火线,直接降低身体免疫力,进而引发更多问题,而得病的患者因为身体缺失自然分泌激素的机能,所以更容易发生各种各样的症状,他们骨科甚至遇到过做了手术刀口一年都不愈合的病人。“恩,谢谢。”秦歌说话都是哑的,但好再会跟他说话。这时候,叫了秦歌的号,白启嘉想扶她进去,可秦歌说:“你在这里等我就行,我自己进去。”白启嘉说好,把她送到门口。秦爸抽完一根烟回来时秦歌正好从里面出来,于是秦爸扶左边秦妈在右边,白启嘉和陆天跟在后面,陆天说:“没加药,开了抗生素,有点炎症,加了胃药,观察几天再看看。”白启嘉拿了秦歌的卡上下跑的交钱拿药,医生给秦歌开了儿童喝的布洛芬,他跟她说,“吃药前先吃胃药,吃点粥,然后发点汗”其实还想交代点别的,但秦爸在一旁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让白启嘉咽了咽,只能说:“别想其他的,先把烧降下去吧。”秦歌点点头,却一次都没看他,她觉得自己这样很丢人,那么大的人了,让父母那么担心,那么冷的天还陪着她来医院。“我送你们回去吧。”白启嘉说。秦爸摇摇头:“打车就可以了。”于是他们一家三人在医院门口打车,白启嘉想把车开过来跟在后面,陆天脱了袍子跑出来跟他说:“我请假了,要不咱们今天在秦家守着吧你这么不放心。”白启嘉摆摆手,秦歌不想见他的。陆天攥着他的袖子:“这怎么有血啊”白启嘉不在意,陆天叫起来:“你没吃药啊”“忘了。”白医生说。陆天耐着性子劝他:“你这样有问题啊,做个胃镜好不好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白启嘉开门上车:“有时间再说吧。”车上,秦妈搂着女儿说:“睡一会儿吧。”秦歌点点头,却没闭眼,而是从后视镜里看着跟着的那辆大白车。、所有的执念,总会结果听说秦歌发烧了,陈敏拎着水果来探望,结果自然是被他姐教训一顿,他也乖乖让她训,从背后拿出一盒拼图,说:“我看我老板的小儿子喜欢玩这个,姐,给你打发时间。”这之后的很多天,秦歌就坐在床上玩拼图,烧是退下来了,就是还有点咳嗽,秦爸秦妈总算放下心来,一起出门给秦歌买只小母鸡补身体。路上,秦爸特别嫌弃地跟秦妈说:“那小子在我们面前倒是装得像那么回事,这回怎么不来看小歌你以后别劝我那些话,他对小歌不是真心的。”秦妈说:“可能有事耽搁了。”最近多雨,半夜停了,这会儿又哗啦啦下起来,秦歌起来倒水喝,发现凉台上还晒着白启嘉送她的粉色毛毯,她水杯还来不及放下,毛毯就当着她的面,被一阵大风刮走了。秦歌愣了两秒,撑着雨伞下楼去找。幸好没跑远,毛毯被树枝挡下来,落在泥泞的树下变得脏兮兮的。她把毛毯抓在手里,慢慢往回走,走着走着停住了,因为楼下停着一辆大白车,她支起伞沿看去,雨幕中站着一个人,雨伞挡住了脸。她一时慌乱,把毛毯藏在身后。可那人却不是白启嘉。陆天说:“我刚刚看你跑过去,叫你都来不及。”秦歌想了想,这辆车刚才就停在这里吗她怎么没注意到陆天指了指车解释到:“我车送去年检了,借小白的用一下,你刚刚以为是他来了吧”秦歌摇摇头,不想说,问陆天:“找我有事吗”陆天走进了些,跟秦歌说:“我从天没亮就在楼下等你,想着如果你们有缘的话,你就会出现。小歌,你能给我点时间吗我有些事想跟你说。”秦歌点点头。雨太大了,他们坐进车里,陆天把他的手机递过来,说:“你听一下。”秦歌捧着他的手机,把录音里的几个文件都听完。第一句话是白启嘉的声音,他说:“我买了一本。”“然后呢”“她不知道是我送的,我生日的时候当做礼物又送给我了。”“然后呢你俩在一起了艾玛,难怪你们俩现在这么尴尬。”“不算。”“要走之前的那个晚上我亲了她,我们约定好如果她来机场送我就算是在一起,可她没来,所以不算。”“为什么没去”录音里没人说话,沉默了好久,然后低低一声卧槽:“白启嘉就一个吻你记了她十年我前年问你为什么要回来,你说反正要到下面历练不如回来陪奶奶,你逗我呢”“哈你给个痛快话”“恩。”“太夸张了,白大褂,你是情圣吗”“我早就该来了。”接着是个陌生人在说话,陆天解释说:“这是副院长。”“小白啊,你们的事医院已经知道了,别天真了,结果不一定是好的。”秦歌的心一下提起来,她最不想的就是发生这种情况。“你以为帮她告医院就是对的吗别天真了,医院不会放任不管的,事情公开后,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她打赢官司拿到赔偿,但她的名声也没了。这里这么小,估计还没打官司前大街小巷就都会谈论这件事,大家都会知道她有病,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人要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过得那么平静。”是的,副院长说的没错,秦歌只是想把自己的病藏起来,过平静的日子。可她听见白启嘉说:“不用担心,这个人,她已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