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窈窈去寻这位大娘时,大娘正抱着小豆丁,在灶房里烧火。
见她来,本来脸色不好,想来是想起了顺德给的银两不少,又硬生生挤出了个笑容来: “您是来瞧热水的?等您要沐浴时,定能供得上!&34;
周窈窈摇摇头,笑得温柔: &34;不是,我是来寻她的。&34;
说着,她指向大娘怀里的小豆丁,俯身笑道: “我能同你玩吗?”
听她这么说,大娘立刻把孩子抱紧,目露警惕: &34;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在这安定村里,我那死老头才是爷,别想碰我孙娃娃。&34;
周窈窈露出一个苦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脸偏到一旁去,扯过一点衣襟假意抹泪: “大娘你有所不知,你昨日说我不是正室的时候,我心里也难受,可这都是命。&34;
她又望了那好奇看着她的小豆丁一眼,哭得愈发大声: “我与我那郎君早早定下姻缘,可谁知他家生意越做越大,渐渐瞧不起我家,可又不想落个背信弃义的骂名,便在婚前来信,说加上我,要同时娶三位女子,成婚后谁先诞下长子,谁便扶为正室太太。&34;
闻言,大娘手里的烧火棍被狠狠撞到灶台沿上,险些粉身碎骨。那上了年岁的女子愤怒道: “怎么能这样!瞧你那夫君人模人样的,居然是这种东西!&34;
听她辱骂殷另,周窈窈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有些心虚,不过眼下拉近关系最要紧,她定了定心神,接着哭诉道: “后来,一个女子诞下了长子,被扶正为妻,而我与另一位都无所出,查看身子时,更得知了一个惊天噩耗。&34;
大娘忍不住道: “怎么回事?”
周窈窈捂住脸,肝肠寸断: “那位姐姐虽然暂时没有子嗣,可身子却无碍,而我,而我,却是不育。&34;
“哎呀。”大娘目瞪口呆,抱那小豆丁的手也忍不住松了些,孩子抓着她的衣衫,一个劲地往下溜。
周窈窈从手指缝隙里偷看到了情况,连忙眼疾手快地接过那小豆丁抱在怀里,逗弄了她一会儿才又接着朝大娘温柔一笑: “所以,我看见孩子就喜欢,每个孩子,都觉得是我自己的孩子。”
大娘在系着的围裙上搓了搓手,也没要回孩子,犹犹豫豫道: “你,唉,你别想那么多,你既然喜欢娃,没事就来抱会儿吧,在我眼前就行。&34;
周窈窈满脸笑容地应了,抱着小豆丁在一旁的小凳上坐下,一边逗弄孩子,一边同大娘拉家常。
大娘现在笑得十分和蔼,与一开始的怒气冲冲完全不同,甚至还特意给周窈窈倒了碗农家蜜让她喝: &34;妹子,你也想开些,能娶得起三个媳妇的,那得是多有钱啊,只要能供你吃供你喝,管他干啥。你看我们那口子,直到这把年纪都不着家,我一个人拉扯大几个娃,差点累死,不遭这罪,也挺好。&34;
大娘冷哼一声,重新去拨弄火: “有个啥出息,到现在还是跟在他们爹那老头子屁股后面鬼混,也不知道去考个功名,就干那不入流的事儿。&34;
有戏!周窈窈眼神一亮,接着道: “哎呀,大娘也别那么那么说,我们也是商贾,最不入流,但眼下也活得舒舒服服的,能挣到银子就行。”
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别有用心,她还把小豆丁抱在怀里挠痒痒,小孩子被她逗得直“咯咯”笑。
&34;你们是商贾,那是正经生意,哪里像我们那老头,不知道从哪儿认识了个江南的商客,就跟被鬼迷了心一样,硬要跟人家做买卖。唉,妹子,你们要是有什么正经生意,能带带我们老头子的也带一把,说不定他那心啊,就收回来了。&34;
&34;行啊大娘,不过我倒是好奇了,村长到底跟谁做的啥生意啊,让您这么不高兴?&34;大娘烧火的动作一顿,打了个哈哈道: “其实也没啥,就是卖卖粮食倒倒小麦。”这显然是在说谎了,不过她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
周窈窈不再提这事,朝大娘笑着道: “大娘,我哪儿有件轻纱衣,轻薄但又严实。我和这孩子投缘,要么您同我去瞧瞧,给她改件衣裳?&34;
&34;诶呦,那哪儿成啊。&34;
大娘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人却从灶台前站起来了,激动地朝她道: “那我就跟你瞧瞧去。”
二人抱着孩子进屋时,殷另正在屋中,他瞧见有外人来,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望向周窈窈。
周窈窈忽略了他的眼神,反正她现在有正事要干,也不怕他不满,自顾自地把孩子交到大娘怀里,去芽春放衣服的地方取了一件纱衣出来。
那料子触之清凉,一看就是好东西,大娘喜得合不拢嘴,连声道谢,要出门时,脚步一顿,回头瞅向殷另: “这位老爷,我是个村妇,但也知道啥叫礼义廉耻,你对这妹子做的事,再不改,可是要天打雷劈的!&34;
说着,也不看周窈窈瞬间呆愣住的神情,抱着孩子便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