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拿起自己的报纸,“哦对了严钰,公司准备安排你去总部改装空客机型,然后”“连大队长都不见了还改什么装”严钰想起了那个修车的陈爷爷,掉头就往外跑。“飞x市国际航线的hf648三天之后起飞,听说除过机组还有其他的公司职员在上面”报纸后面传来这样的一声。严钰攥紧的手慢慢松开了,她停下脚步,嘴角露出一点久违的笑,走着离开了领导办公室。而报纸这边的人也慢慢绽开一个笑脸,只不过没有人发觉。陈爷爷如同往常一样在路口修他的自行车,严钰走过去静静看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起。“你是小郑带的小飞吧肯定也很优秀”老人专心致志的补着胎,嘴上缓缓的说道。第一次被人用优秀来定位,严钰有些不太适应,她腼腆的笑了笑:“其实他总说我还差得很远”她斟酌了一下,“我能不能问问关于郑大队长的事”老人笑了,笑得很爽朗:“都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一个样子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要求很高”自行车轮上的胎补的很细致,而且非常美观,“小郑进公司的时候相当高调,一开始改装的机型就是747400,成绩是凰飞有史以来最高的,他家里又是凰飞的股东,所以他当小飞的时候连那些资历浅的机长都不放在眼里,那会子在总公司是相当的有名气。”老人手上的动作停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飞,想起来就还像是昨天的事要不是那件事,他现在该是整个凰飞最优秀的机长了”严钰有些惊奇的皱皱眉头:“那件事是指什么”即便还算是在过年,周围的人流车辆依然熙熙攘攘,一老一少站在街角,并不引人注意。老人又开始手上的活计:“这就说来话长了”、师傅笑了毫无疑问,郑天成在飞行方面是个天才,他改装747800的成绩在凰飞至今没有人能打破,和他的成绩一样乍眼的就是性子,目空一切,不讨人喜,八个字足以概括。严钰联合一下现在c大队的实际情况,可以想象到曾经的老郑在总公司是怎样的傲世轻物。老人摇摇头:“不,那时候他还年轻,并非是从骨子里的傲”严钰依然很认真的听着。“小郑虽然傲一些,可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公司派遣了最有资历的老机长带他,希望能通过引导能使他变得更加优秀。结果是奏效的,四年之后郑天成升了机长,然后很快又放了b类教员。虽然郑天成自己带人的时候还是喜欢对小飞玩些讽刺挖苦的伎俩,但这不影响他被承认为一名优秀的机长。老人的话语停顿下来。严钰抿抿嘴唇:“出事了,对吗”老人微微合上眼睛点头,动作轻的像是一阵风,吹过了就再也没有痕迹。那是三年前的夏天,a市大雾,飞机起飞半个小时之后机上忽然有乘客突发心脏病,空乘们采取了必要的急救手段,整个机组都尽了全力救治依然没有多大的成效。机组决定返航盲降,大部分的乘客都表示理解。可是有一个例外。那架航班上坐着一位民航局的领导,他要去开会,a市的大雾非常严重,他拒绝盲降,机长不同意他的主张,于是在他颇为专业的言辞煽动下,一部分乘客也开始拒绝降落,并且和乘务发生了肢体冲突。盲降在设施完备的a市机场对于机长来说没有任何技术难题,可是乘客对于忙将决定的不配合度拖延了降落时间,病人的心跳在落地之前就停止了,当飞机成功降落之后,他的手已经变得冰凉。亲人们一边伏在遗体边上嚎啕大哭,一边还指责机组见死不救铁石心肠。班机上的乘客们只顾着低下头匆匆走过,在那个机长面前连须臾驻足都没有。事件定论为机组判断失误,延迟落地时间导致患者死亡,机长被民航局终身停飞,扫地出门。“这种事就能够让一个机长终生停飞何况这并不是机组的问题啊”严钰有些不解,这才追问到。“孩子你忘了,飞机上有个扬言要机长好看的领导”机长被打为违规盲降直接吊销飞行执照,副驾驶也无限期停飞,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成了机组的错,连带公司也受到了很多处罚。“您是那个机长,对吗”严钰这样问道。老人笑了笑,没有说话。被吊销执照的机长是郑天成最敬重的老师,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老机长得罪了人所以会有那样的下场,这种事喊不得冤叫不得屈,遇见了就只能自认倒霉。可是郑天成偏偏不服,打从事情一通报出来他就不信,想方设法的查,即便是以后不能再飞行,开了一辈子飞机,人品贵重的老机长的飞行生涯也不能以这样的事情作为结束。可是必然什么都查不出来,凡事都有它的规则,当一个人逆着原本的规则而行时,一切都会与他为敌,老机长的积蓄大部分赔偿给了死者家属,被停飞之后他回到自己的家乡b市开设了一个修车的摊点维持生计。“所以他每月的月中都会过来看您”严钰恍然大悟。“自从我出了事之后,小郑查来查去见罪了不少人,家里又不允许他辞职,他就跟着我跑到这里来了好几年了也不听我的劝,这孩子真是”也许这是老郑那天执意盲降的原因,严钰想了想又问:“那天在飞机上碰见您”“是回去给我这个老头子刷新档案的”去年那个民航局的领导被双规了,公司年底内部整顿公开了事情真相,所以把老机长的档案调回去进行更改,原本凰飞还想让老机长重返蓝天,可惜几年下来老机长的健康条件已经大不如前,这件事只好作罢。“这么多年小郑肯定没少花心思”严钰看着面前这张颇为苍老的面孔和他满头的白发:“难道这些年您没有后悔过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决定返航那就不会耽误时间,病患可能不会死,您更不会被终身停飞可是就是那一个决定让您成了现在这样,也耽误了大队长他值得吗”“在生命面前没有值得不值得的,我是为了救下一条性命,我从不后悔”老人和蔼的看着严钰,眼神中透出来的却是逾越年龄的坚定。老机长的事情结束了,老郑与整个体制的对抗已经失去了意义,所以他就甩手选择离开凰飞吗“我已经就这样了,可是小郑还年轻,我现在就盼着他能早些回总公司”“陈爷爷我的链条断了您给看看”小男孩推着自行车停在摊位前面。“来放这我来给你修”老机长依然语气温驯,眉目和善。三天后。严钰和唐朴穿着制服一前一后疾行在候机大楼里。“唐朴,我一辈子都没干过这么丧心病狂的事”“逃自己的航线任务过来找人,你胆子也真大等下迟到了看你的机长不把你骂死”“那也不能让老郑就这么走大不了再被骂一顿说来说去你不是也来了吗”“那是因为我正直”两个人一路风驰电掣的跑到hf648的17号登机口,刚刚开始检票,严钰眼疾手快直接挡在郑天成前面。“让开”“不让”唐朴也跟过来,两个人张开手拦住老郑的去路。后面排队的乘客开始好奇的观望,地勤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准备过来处理,两个人连推带搡把老郑从队里弄出来,直直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将老郑围住。老郑看了一眼表:“c大队散了,你们不是一直都想这样吗现在开心”“开心个毛线蛋蛋你把我们当什么了”严钰一把将帽子扣在拉杆箱上。老郑回头看看检票的队伍,还有些距离,正欲开口,被严钰一句顶上:“你不会又想说垃圾吧那麻烦回收站长你把你的小垃圾们都管好别擅离职守”老郑不想再多纠缠,转头要走,被唐朴拉住了:“这句话我也想问你很久了,现在你要走了难道都不能告诉我们吗”“郑天成你就是个懦夫是你不敢面对那个帮不了老机长的自己”严钰丝毫没有隐藏她已经知道了整件事的意思。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硬是没让老郑插上话。可是说到这一句,郑天成抬起头,眼睛像刀子一样盯着严钰,一字一顿:“你凭什么管我的事”“唐朴说过,我们是自己人自己人就应该相互信任应该”又是一贯的冷笑:“自己人我没教过你们技术没受过你们帮助,大路门清各走各的,上了飞机是同事,下了飞机谁是谁,顶多一起上过航线,除过这还有什么关系”唐朴越听越气,直接出拳打在老郑脸上:“你可以装作不知道,但你不要侮辱我们两个”他用眼神指了指严钰:“你是我和严钰最崇敬的人,这算不算关系”三个人沉默了。唐朴压低了声音:“你非要辞职我和严钰挡不住你,但是能不能别把我们当成透明的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和严钰都这么关心你,你至少和我们说一声不可以吗”严钰忍了一下眼泪,检票已经结束了,地勤看了看这边,用眼神示意快些登机。老郑伸手拿起严钰的帽子直接抽在唐朴脸上:“谁给你们说我要辞职了”唐朴捂着脸,非常惊异。“可这是直飞国外的航班你没事去国外”严钰也急忙问道。老郑又朝着严钰举起帽子,严钰立马捂住脸:“公司里的机长都说你要辞职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一帽子又重重的拍在毫无防备的唐朴脸上:“你们两个丢下自己的本职工作在飞行前到处乱跑还好意思站着这堵我c大队才散你们一个个长能耐了”严钰下意识看了看登机口小声道:“可是”“搁你的意思是我去旅游需要随时向你汇报”严钰深吸一口气,趁着老郑不注意把帽子拿回来带在头上:“你不辞职c大队为什么会散你不要骗我们”“你们两个猪脑子啊雷击事件调查完总公司不知道吗我被调回总公司难道要开大会表彰吗”老郑产生了明显的情绪起伏,这和平日一贯冷静的他有些不一样。“调回总公司”严钰和唐朴面面相觑,不消更多地时间反应双双鞠了个躬拉着箱子狼狈的跑了。“你们大队的飞行员真可爱”尤其是刚才被老郑拿帽子抽的那个男飞行员,乘务长私下和老郑说:“我们的三号说拜托你一定给介绍一下”飞机没有延误,他们稍微攀谈了几句。唐朴打了个喷嚏,他因为迟到正在挨航线机长的批评。hf468对正了跑道,郑天成拿出写着辞职申请的信封又看了一遍。飞机开始加速,他的手下意识的搭在扶手上开始向前滑,vone,vr,抬轮,收起起落架,他的心里默念着这些平日里做惯了的动作。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飞机早就已经腾空而起。自己果然还是只能留在这片蓝天上的,只有在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一切。他干脆把辞职申请报告撕成了碎片,装回信封袋子里。“先生您好我们为您准备了这些午餐,请问你需要哪种呢”空乘很有礼貌的问着把食单交到老郑手上。郑天成把装满碎片的信封交给她扔掉,招手让她伏下身子,轻声在她耳边撕磨道:“刚才那个在候机厅被打的飞行员”空乘听着脸上慢慢的浮出笑来。“谢谢”空乘正对着他报以十二分的微笑,将餐食放在他面前,“请慢用”郑天成看看窗外的天,眯着眼睛笑了出来。、从头开始严钰在厨房里洗碗,稍稍有点失神,一没注意碗就自由落体摔成了几瓣。这非同寻常的响动引起了小芝的注意,她紧忙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收拾了碎片:“你怎么了还是我洗吧你别把碗砸完了”“公司安排我去总公司改装”“又改装”小芝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严钰叹了口气:“说是改装完空客a321就能直接进第九大队,我想和管哥见面说,可他总是没空我们都小半个月没见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应该这样啊”小芝把碎片扔进垃圾桶里。严钰眼神里有些迷茫,她摇摇头:“不知道。”“直接去塔台找他去啊说句话的事能耽误多大功夫”空管的确很忙,有时甚至会连续一百多小时没有调休,但对于一个空管组的组长来说,长时间的所谓工作,似乎有些牵强。到塔台的时候是下午,办公室里忙碌如常。“嫂子”大家看着她这样叫出来,“你怎么来了”“管哥呢”“管哥他请了两星期假他”大家三言两语的开始给严钰解释。严钰看着几个人慌张的样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你们别再瞒着我了说的一点都不像真的”她脑子里如同一团乱麻,只顾着从塔台跑出来,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浸润眼眶了,塔台上的对话还不时的萦绕在耳边管哥上周在塔台晕倒了大家送他去医院,医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