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子一瞬不错的往那瞟。“中令是宋朝的一种官职”“很大的官吗”“是,除了皇上,就他最大,相当于咱们现在的宰相”“我要当宰相”这小混球,还是个官迷阮玉愤愤的擦箱子。“好啊,但是一定要识好多好多字”“我会,我会干爹你快说”“这个人叫赵普,这段话讲的是赵普半部伦语治天下的故事。赵普出身比较艰苦,小时候没有好好读过书,但是他历任宋太祖赵匡胤和宋太宗赵匡义两朝的宰相”“爹说,不识字不能当官啊。”金蛋很困惑。“学东西不要急,我还没讲完呢。”尹金摸摸金蛋的头,动作很温和。但阮玉依旧心头一跳,差点把儿子抢过来。“谁说赵普不识字呢不识字怎么能读鲁论鲁论鲁国通行的论语二十篇。据说每当遇到重大问题,赵普总是说:明天再做决策。然后他晚上回家就从箱子里面拿出鲁论读,第二天准能够提出一个很高明的见解。”“他也太厉害了”金蛋羡慕得眼睛发亮。“可不”尹金唇角也弯得调皮:“所以时间一久大家就怀疑了,觉得赵普家里一定藏着什么秘籍宝典,就买通了他的家人。有天赵普不在家,家人把书拿出来一看原来是论语。后来赵普又成了太宗一朝的宰相,有人便说他的坏话,说他只能读论语。太宗问起,赵普说:臣实不知书,只能读论语。我辅助太祖定天下只用了半部,尚有半部可以辅助陛下致太平。故此就有了半部论语治天下的美谈。”“太棒了,论语到底是什么书我也要读”金蛋先是去看阮玉,待阮玉刚跟儿子把目光对上,儿子却掉头去瞅尹金,满脸崇拜:“干爹,我也要读论语”阮玉心里这个恨,擦个窗台也能擦个叮咣乱响。什么鲁论她也知道半部论语治天下的故事,可是谁能想到赵中令就是赵普鲁论竟然是金蛋根本不理她,尹金的唇角倒是露出笑意,是一种略施小计气坏了妻子然后任由妻子发脾气的纵容。“好,干爹呃,你叫什么”阮玉气得差点把抹布吃了。臭小子,人家都不知道你叫什么,你乱认什么干爹这个毛病必须改还有,不认不识的竟然就往屋里拉,万一是坏人呢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你等着,待人走了,看我不“我叫金蛋”阮玉眼瞅着尹金笑意一滞,若有所思的向她望过来。她埋头工作,我擦,我擦,我擦擦擦“干爹再讲这个”金蛋的求知欲突然变得异常旺盛。“好。披蒲编”“咣”阮玉用力将抹布砸进水盆,结果溅了自己一脸水花,愤怒一抹,还不忘关照右腮上的大痣,这一小动作令尹金唇角一勾,眸子里尽是笑意。“讲什么讲天这么晚了,干罗先生该走了”语毕,示威的睇向尹金。尹金笑,就要起身。“干爹不要走”金蛋扑上去抱住尹金大腿,又瞅阮玉:“才中午。”是,太阳正在外面明晃晃的挂着呢,可是金蛋,你没有看到你爹头顶冒烟吗第152章 此情难却“是,罗先生该回去吃午饭了”阮玉盯着儿子,嘴角猛的抽动了两下。这种表情是说,我要发火了,你给我小心点“罗先生就在这吃。”金蛋抱住人不放,仰头:“爹懒,我去干娘家给干爹要吃的”你这么干爹干爹叫着人家,也不怕你段干爹削死你阮玉一把没抓住,眼睁睁的看着他哧溜一下蹿到门口。“金蛋很像他。”阮玉猛然回头,却只在尹金脸上见到和煦,就连一双微长的眼睛都一片平静。她提了半天的心忽然就落了下来。尹金笑了笑,望向窗外,金蛋的小身影正溜出院门:“你不用担心我对他不利,其实我”他忽然咳嗽起来。起先还带着克制,然而很快不可遏止,阮玉倒杯水转过身来时,正见他抹去唇角的血丝。“尹金”他似乎是吃了一惊,抬头,笑:“我在吃药。你也知,中药见效慢”阮玉冷着脸,把茶碗放到他手边,不过很明显的,她的态度不如先前恶劣,而且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阮玉,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多少日子了,你愿意”“回去吧。”尹金没听懂,看她,目光温柔。阮玉抬起眸子,对上他的视线:“回去,回到咱们原来的那个时空。我认识一个朋友,她可以帮你。你知道吗西山果然有通往现世的通路。到时,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律师。你放心,她会帮你把一切有关身份的东西办好的,而且”“到这边我就做个假的,回那边我还是个假的,感情我一直都是假的。”阮玉语塞。“我当别人已经当够了,我想做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迹。虽然失败了,不过现在也挺好。我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再不用担心举止言行不当而被人怀疑,倒活得比前世还自在。”转眸看阮玉:“既是你认识那样一个人,你为什么不回去”阮玉不语。“舍不得他”尹金一语中的,眼瞅着阮玉长睫一颤,他淡淡一笑:“也好,有时有了牵挂,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阮玉正打算说上两句,金蛋回来了,捧着一只兰草大面碗,小嘴不停的吸着气:“干爹快吃,我让干娘特意为你呀”一碗面片连汤带水的全倾在了尹金的衣服上。面汤尚冒着气,尹金腾的就从椅子上蹦起来。阮玉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边帮尹金拂着沾在衣上的面片跟汤水,一边回头呵斥儿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我”金蛋搓着烫红的小手,眼睛里泪水汪汪,正打算委屈大哭,忽然瞪大眼睛:“干爹,你也没有奶奶”其实在这种挨烫的情况下,应该第一时间将衣物脱下,尹金也的确这么做了,结果那二人齐齐僵住。金蛋眨眨眼,上前仔细瞅了瞅,还打算摸上一摸。“给我出去”阮玉怒吼。金蛋一个激灵,小脸一皱跑了出去,到了外面才记起放声大哭。“金蛋”尹金唤了一声,转头看阮玉,眼带埋怨,然后“瞧你都把孩子教成什么样了”阮玉将目光从他布满疤痕的胸膛上移下来,沉默片刻,转身进了里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套男式的衣袍送到尹金面前,仿佛没有好声气,但语调明显低了许多:“给”尹金接过衣服,慢条斯理道:“这是不是说以后要常来常往了”“这衣服是送你的,以后不要再来了”“送我的难道是什么信物”“你”回头,尹金正在慢悠悠的换衣服。“到里面换去”这是外屋,被人看到她屋里多出个男人还在换衣服算怎么回事可是尹金进到里屋后她方想起,要是被人看到一个男人从她屋里出来似乎更成问题。可是她现在也不能把人揪出来。算了,反正她也是个“男人”,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思绪又不由自主的移到那伤痕累累的胸口,转而想到朱骁尹金也是吃了不少苦的人不欲多想,使劲的刷地面。“唉,我说你就算扮男人也不至于这么卖力吧”身后忽然传来尹金的笑语。她回了头,见尹金倚在门口上,抱着手臂意有所指的瞧她。她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总归短了一截,看起来有些可笑,但也不损他的风度,倒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他这般说着,还点了点自己的右腮。她不由自主的就去摸脸,待发现那颗大痦子尚好端端的坚守岗位时松了口气。其实她也不想弄成这样,只是当初就琢磨怎么让人认不出怎么来,还刻意弄出这个痦子,结果动不动就要察看它是否健在。偏偏痦子上又被她沾了几根毛,于是这么摸起来,就有点猥琐的味道。这张脸每天她收拾完毕自己都不愿看,此刻听到尹金发笑,她放下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可也觉得自己好笑,想要笑,又急忙绷起脸,继续刷地面。“你啊,就是丑也总是那么惹眼”这一句的语气很低,很柔,语音醇厚,就好像,就好像阮玉停止动作,看着浸湿的地面倒映着自己的脸,影影绰绰,就连游出的声音也飘忽不定:“尹金,其实我”“你不用说什么。”尹金打断她,但并无不悦,还笑了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我想说什么。我不指望你能够回应,毕竟喜欢你是我的事,我只是想在我”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转瞬变得快乐:“我只是想做一些我喜欢的事。说真的,自打成为尹金,虽然身份不同寻常,我还真没觉出什么快乐,直到我遇见你”他深深的望着那个背影,虽然她始终没有回头,依旧一动不动的望着。其实若是能一直看着她,也不错,只可惜他压抑住胸腔里的那股躁动,再开口时,嘴里就泛起一股甜腥:“可能就是因为咱们都有着相同的来历,所以才会觉得觉得你很亲切吧。所以,这只是我的事。我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将来你若是得遇良人,我祝福你;若是你就想这么继续下去,我就守着你;若是你”最好一句,他停了良久,大约也觉得希望渺茫吧,便只是笑,然后带出两声压抑的轻咳。“总归你只需记得,哪怕你山穷水尽了,也有我在你身边。我走了”语毕,他毫不吝惜的走出门,再也没有回头。阮玉望着他的背影,嘴张了张,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她隐约能觉出尹金有些不同寻常,但不再是危险,因为现在他即便抓了她,又能威胁朱骁什么呢人质,总该有点价值吧。她想到他唇角的血丝,想到他剧烈的咳嗽那种撕心裂肺,绝不是装出来的,还有他的欲言又止,他这般毫无顾忌的说出对她的喜欢,就好像蜡烛拼着最后一丝的光亮尹金,他该不会且不说当年他与朱骁的对战是否受伤,单是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定也是餐风露宿,担惊受怕吧,何况他的心气本来就高,这里里外外的双重打击,他如何受得住当年他跟朱骁角逐,她是希望他败的,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毕竟他是她在这个时空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是最谈得来的朋友,是对她襄助良多的朋友,也是,一个亲近的人她对着门口失神半天,忽然站起身。“金蛋,金蛋”阮玉正要跑出院子,却是视线一偏,于是在墙脚处发现个小小的身影。金蛋穿着早上新换的宝蓝色小褂,缩成一团蹲在柴堆前,见她望过来,嘴一瘪,倔强的歪过小脑袋,继续对着柴堆面壁。阮玉板着脸走过去,蹲在他身边。金蛋转过身,她跟着转,再转,再跟,就像以儿子为圆心以二人距离为半径画圆似的。金蛋拿小木棍使劲在地上画,也不知画的什么,随着阮玉的“跟踪”,他的气息愈发沉重,嗓子呼噜呼噜的,忽然将木棍一丢,往地上一坐,咧嘴大哭:“你还管我干什么你都把我撵出来了”这就是小孩子,被撵出来也只是蹲在自家墙角赌气。阮玉只觉又好笑又好气,一把扯过他的小手。他开始攥着小拳头不让看,可小孩子还是希望有人疼爱的,挣吧了两下,便半推半就了。第153章 旁敲侧击阮玉看着儿子烫得通红的小手,指尖还顶着两个水泡,心疼了。“疼不疼”“哇哇哇”好委屈。“你傻啊,碗那么烫,不知拿个托盘盛着再说,晾一会又有什么关系”“哇哇哇”更委屈:“我不是怕你把干爹撵走吗”这孩子就是有一股犟劲,他但凡喜欢什么了,就必须弄到手。早前她若是直接将尹金赶走,他就能闹得天翻地覆,什么威胁都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