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你带着秦施主去坐坐吧。法空,你去备晚斋,白露回来应该饿了。”空寂仙姑对白露总是无微不至,事无巨细。“好的。”法空应了一声便向厨房走去。“你们去吧。”空寂仙姑笑着说道。“谢谢你。”白露牵唇一笑。她和曲风走到后山,刚刚修葺的凉亭造型朴素大方,美观精致,想必是空寂仙姑亲自监督修葺的。李白露站在凉亭中央,望着青苍山河,负手而立,淡然说道:“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听你说出这话,真乃胸襟广博,我自叹弗如,难怪奏得出天籁一般的琴声,是以琴在心中,无弦之琴,无音之音。”“谬赞了。只是看着山河广阔,一时有所感慨。从你的琴声中,我感觉得出来,相对于山,你对于水更有感情。不知我猜得可对”“山危则危矣,偶给人压迫之感。但水不同,时时让人对万物充满了柔情。”秦曲风说出这话的时候,眸中波光摇曳,沉醉了满山的云雾生灵。“我亦有此感。”白露望向他点了点头。“白露,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秦曲风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犹豫。“但说无妨。”“我看你对道家先圣崇敬非常,道观亦是神往之处,是否有出家的打算”说罢,他望着白露,眸中的紧张此地无银。“这个么”李白露清浅一笑,并未接下去继续说。“如何”秦曲风追问。“若我出家如何不出家又如何”李白露忍住笑意,正色问道。“若你不出家,我自当”秦曲风欲言又止。“自当如何”白露问的时候也不禁紧张起来。秦曲风有些尴尬,望着白露盈盈的笑意,一时间手足无措。白露望着他,释然一笑说道:“只要一心向道,心无杂念,虽在尘俗,犹如出世。我并无出家的打算。““那便好。”秦曲风低声说道,悄悄松开了攥紧的拳头。他望向白露素丽的双眼说道;“不知你明日可有空闲”“怎么”“想邀请你去山顶看落日。”“明日”“是,明日。”秦曲风暗暗坚定了一个信念。“好。”白露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我们回道观吧,空寂仙姑想必已经在等着我们了。”“走吧。”、雨落临安7第二日,白露穿了一件腰间缀有白色琉璃的青色裙裳,肩上有长长的流苏垂下,袖口是她自己绣的梨花,花瓣纹理精致,灵气动人。打开妆奁挑了一支雕刻着梨花的银簪,长长的银色珠链从簪身垂下来,落在她的耳畔,显得脸颊精致漂亮。当她把银制手钏戴在手臂的同时,溯雪走进来,看见如此细心打扮的白露,好整以暇地问道:“姐姐这是要去见谁啊”“嘘,小点儿声,不要被别人听到了。”白露望向周围,看到没有人才放下心来。“放心吧,姐,我是一个人来的。你是不是要去见秦公子”“嗯,他邀我去山顶看落日。”“姐,你最近出去太频繁了,昨天爹来找你,差点就被发现了。”溯雪轻声地说。“今天爹去找长老议事了,不会来的。好了,我要走了。”白露起身理了理衣裙,朝着溯雪展颜一笑。“别忘了我的桂花糕。”溯雪朝着远去的白露因着急而喊了出来。“知道。”白露的声音从远处幽幽传来。当白露走到相约的山顶,曲风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他今日一身天青色长袍,与她的青色长裙很是相称。“曲风。”她走近唤了一声。秦曲风转过身来,看见了一身青衣的白露,蓦地想起一句诗,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刹那之间,他有些失神。“你怎么了”她走得更近一些,直到与他比肩而立。“太阳快要下山了,我以为自己赶不上了。你看天边的晚霞这般绚烂,快要满溢出来。曲风,我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看一场落日了。谢谢你。”白露打破沉默,声音轻缓。“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经常陪你一起看。”“这算是承诺么”白露偏过头俏皮地笑笑。“是,这是我对你的承诺。”秦曲风望着她的双眼,说得格外认真。“好,我记住了。”她转过头去,继续望向天边的落日。“白露,不若我给你奏一支琴曲如何”“好。”秦曲风缓缓坐下来,将琴架在双膝,渐渐地,他拨出了第一个音。这不是他日常所奏的高山流水,亦不是那支平湖秋月。只听他的琴音款款而来,如拨开云雾的阳光,和煦温暖。每一个音调都似酝酿了许久,只等着一刹那的葳蕤盎然,春暖花开。他继续奏着,眉间也由初时的紧张微皱而舒展开来。他便是这样,奏琴时完完全全忘记自我存在,与这自然、琴音二而为一。白露看他怡然的神情,不禁微微一笑。这世界上奏起琴来像个孩子一般的,估计只有他秦曲风一个人了吧。而他奏的这首,便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想当日,相如以这首琴曲换得卓文君一生一世,当垆卖酒,良辰美景,从此不管明月下西楼。想必这首曲子,他定是为她奏了千遍吧。一曲既毕,秦曲风缓缓睁开双眼,望着面前的李白露,忽然紧张起来,他问:“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这首曲子奏得不错。”李白露答非所问。“啊”秦曲风有些错愕。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他在心里默默打了几千个结。“我说这首曲子不错。”白露重复了一遍。“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有些局促。“那是什么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她微微一笑,不愿意就此松口。“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曲风说出这话时竟有些小女儿的娇羞之态。“我什么都没想。曲风,你究竟想说些什么”“我”他站在原地,一时间很是错乱。“不说我可就走了。”白露转身意欲离开。秦曲风看着她转过身去,有些着急,却依旧站在那里。这事情的发展怎么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我真走了。”白露走了几步,回首笑着又说了一句。有些话纵然心里知道,也想听他缓缓说出来,这不是固执,只是因为她喜欢他,不想放过这一句最美的情话而已。“别走白露,我心悦你”秦曲风大声说了出来。白露听后,停住了脚步,徐徐转过身来。她看见曲风额上沁出的细微汗珠,手心也因紧张而攥得紧紧的,不由得扑哧一笑。“说出来就这样难么”说罢,她缓缓向他走去,握住了他紧紧攥住的拳头。“你”秦曲风哑然失笑。“好了,你方才赠了我一曲,我也应当赠你一曲。聊表此心。”说罢,白露在琴边坐下,理了理袖子,奏了一曲长命女。伴着琴音,她第一次唱出了这首词曲: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当她轻声唱出的时候,那一刻,眼中便有了泪水。晶莹的泪水顺着面颊滴落在琴弦上,成为了这首曲子的最后一个音。曲风走过来柔声问道:“怎么了”白露笑笑,伸出双手轻轻抱住了他说道:“曲风,我曾经想象过你和我说这句话的模样,可在这想象之中,从未有你今日这般温柔认真,让我想要义无反顾地随你一起走,不管去哪儿,都好。”说罢,环着曲风的双手更紧了一些。“我怎舍得让你颠沛流离从遇到你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的安身之处就是我的立命之地。白露,谢谢你给了我生命中最绵长的温暖。我也答应你,哪怕粉骨碎身,但凡还有一缕游丝,就会长伴在你的身边。”“不要说这样的话。曲风,这一生,来生,三生三世,永生永世,我定会护你周全。”“这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应该说出的话。”秦曲风宠溺地笑笑,任由山风将云层吹得七零八落。他曾经心无一物,游历山河,守着清风明月,幕台高张,琴声清朗,笔墨浓稠。而李白露,就像是天刚破晓的一缕晨曦,让他对这个世界的喜爱又多了一个无与伦比的角度,从这个角度望去,有万象琉璃,众生婆娑。、雨落临安8孟府。“茗儿,你去书房把未晞叫过来,我有话同他说。”孟玄站在房间内,声音颇为严肃。“是,老爷。”茗儿领命下去,快步向青疏苑走去。孟玄看着远去的茗儿,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总该让他知道,毕竟未晞已经这么大了。此时孟未晞正在读资治通鉴,看着茗儿急急忙忙跑过来,便放下书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少爷,老爷有事找你,让你过去呢。”茗儿喘着气说完。“知道什么事么”“不知道,看起来像是挺严重的事,老爷的表情严肃着呢。”茗儿正色说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说罢,孟未晞起身拂了拂衣裳,便随着茗儿向孟老爷的房间走去。刚到门口,就听见孟玄说道:“你来了。”“爹,发生什么事了”未晞言语恭敬。“好了,茗儿,你先下去吧,我同少爷有话要说。”孟玄转过身来,望着气宇轩昂的未晞,一时间很是欣慰。“是,老爷。”茗儿领命下去了。“未晞,坐吧。”孟玄挥袖说道。“爹找未晞来是不是有要事相商”孟未晞边坐边问道。“未晞啊,爹今天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眼下你也长这么大了,我想着也该告诉你了。未晞,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么”孟玄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甚是沉重。“大多记得,但太小的时候倒不大记得清楚了。可是在我年幼时发生了什么事”未晞有些疑惑。“你可知道当今圣上有几个孩子”“爹怎么会问出这话当今圣上的孩子,除了浅芜公主再无第二人。”孟未晞依旧不知孟玄想说些什么。“那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孟玄继续问道。“皇家之事岂是未晞可以妄加揣测的不过这么多年,也听人说起过,萧皇后凭借家族势力,只手遮天,这些年来许多嫔妃的孩子都死于她的手中。当然这也只是市井传言,做不得真的。”“不,这都是真的。萧皇后的父亲是当朝的丞相,哥哥又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这一文一武,牵一发动摇的就是国之根本。这么多年来,她凭借狠辣的手段和计谋杀伐了许多朝廷正义之士,妃嫔的孩子也无一生还,仅有她自己生养的浅芜公主一人而已。皇上早欲除之,奈何实在是无比棘手,所以直到现在尚无万全之策。”孟玄缓缓道出。“爹怎么会知道这些”未晞似乎猜出了些什么。“当年宸妃诞下你,皇上早料到萧皇后会加害于你,便将计就计,昭告天下说小皇子已经夭折。宸妃乃是我的妹妹,她私下里将你托付于我,让我将你抚养成人。皇上告诫过我,待到萧皇后气数将近,便带你回宫,执掌天下。现在萧皇后依然气焰昌盛,我本不欲将此事告诉你,奈何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萧皇后对于皇帝的位子虎视眈眈,我不得不把此事告诉你。我并非固执之人,若萧皇后励精图治,胸怀天下,我必不会如此反对,奈何她长袖善舞,残害忠良,只图一己私利,我万万不可做出这遗祸苍生的大事,这不单是对皇上和宸妃娘娘的背信弃义,更是对百姓的不负责任。未晞,我知道现在让你回宫,对付萧皇后,夺回皇权,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我养育了你二十年,看着你从垂髫小儿长成现在气宇轩昂的模样,甚是欣慰。如今你渐渐大了,这眉眼之中越发有皇上的英气了。只可惜你娘几年前因病去世,皇上思念成疾,身子也越发不济了。未晞,乱世成英雄,希望你可以给这天下苍生一个清平的王朝。”孟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角的泪水隐隐闪现,眸中透着的坚毅让人肃然起敬。“这么说来,你是我的舅舅”孟未晞听完这话,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啊。”孟玄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是皇帝的唯一的儿子”未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嗯。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一时难以接受,但是,这是你的使命。未晞,你不可以退缩,即便我极舍不得你。皇上前几日派人来告诉我说,他会安排人接你进宫,一路上保你平安。这一点,你无须担心。”“几日”未晞理了理思绪问道。“大约三日后吧。”“好的,我知道了。”孟未晞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你一向处事冷静,睿智从容。这些年来,我悉心栽培你,教你治国安邦之法,你也能够融会贯通。你的母亲为了生养下你,受了萧皇后太多的折磨与委屈,皇上为了护你周全,瞒天过海,为的就是一个清平的天下。你去吧,舅舅相信你。”孟玄转过身去,偷偷拭去眼角再次划过的泪水。“我知道该怎么做。”孟未晞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一股坚不可摧的信念。“去吧。”孟玄挥挥袖子,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