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在意的从来都只有他的皇兄。前半生宫廷斗争的胜利者,白发人送黑发人,忍受不住打击,把继位的小儿子都当成了陌路人,甚至是仇人。乔雨薇常常想,皇宫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呢怎么就能够把人变成这样呢多亏了宇文西坚强,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够一颗向往着成为明君的心。时间流逝,暑往寒来,选后之事一推再推,宇文西正没了办法的时候,一道马蹄声踏破了王都的宁静。边关告急,附属国安戎屯兵作乱。“陛下,安戎近百年来一直很安分,微臣以为,还是先派遣使臣过去询问清楚是何缘由,再做定夺。”“何大人,询问安戎都已经把远邓拿下了,若不是莫林道易守难攻,恐怕那群蛮子也早就打进来了,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还用问吗”出列反驳的是章伯勇。自从太和殿内四大家族重新上朝,朝中的局势虽然越发复杂,但总的来说,表露出来的地方,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毕竟,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各方势力都是牟足了劲往前冲的,正经出主意的人多了不少。宇文西倒是没有想到,第一个主战的,是他的好舅舅章伯勇。“陛下,臣以为,安戎小国,不足为惧,若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真的以为我大齐无人了吗”“陛下,臣以为不妥,安戎是大齐的附属国,我大齐应该拿出大国的宽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怎么可以有什么事情就以武力镇压呢”两派意见相争不下,太和殿内乱成了一锅粥,主战派和主和派互相看不顺眼,大抵是吵得口干舌燥却见到皇帝坐在龙椅上神色淡漠,有些不甘心,“噗通”、“噗通”地一个接着一个跪在地上,求皇帝拿个主意。宇文西的意思,是主战。“安戎小国,也敢来犯,朕决定御驾亲征,以震国威”一句话令殿内鸦雀无声。“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章伯勇道,“战场凶险,虽然安戎不足为惧,但也不能冒险啊,更何况陛下并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陛下恕臣直言,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无储君,万不可离开王都,此事还是交给一名可靠的将军去做吧。”“陛下,臣附议。”一直沉默的宇文宽突然站了出来,毛遂自荐道,“臣曾经带兵出征,安定边境,若是陛下信得过臣,不妨这一次就由臣去吧。”宇文西挑眉,不待他开口,宇文宽接着道:“陛下想要显示皇家威严,臣承蒙皇兄厚爱,为摄政王,理应为陛下分忧,所以臣以为臣是此次出征的最佳人选。”“王爷说的有理,但,”章伯勇朝宇文宽拱手,毫不客气地道,“王爷领军打仗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安戎蛮横,是马背上的民族,与土匪无异,王爷也知道此次出征关乎大齐颜面,还是不要勉强的好。”这话说的一点面子不给。毕竟朝中年长一些的都知道,宇文宽所谓的带兵平定边境,也不过是作为一个督军去的,真正的指挥官并不是他,所以他有几斤几两在座都心知肚明。被这么说了,宇文宽也不见羞恼,只是再三强调自己有多合适前往。眼见着底下又要就派谁出征争吵起来,宇文西大吼一声,顿时安静下来。“朕年幼继位,对于曾祖事迹十分向往,当年年幼的曾祖尚且能在战场上厮杀,而今朕有诸位爱卿在座辅佐,又有何惧安戎事小,若是不能让周围小国都长个记性,那我大齐颜面何在兵部做好准备,礼部择吉日出征,朕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多言,退朝”皇帝起身走人,留下寂静朝堂,章伯勇与宇文宽对视一眼,甩袖各自转身。作者有话要说:放明天的存稿发现今天的居然没有发,存稿箱可能出了点差错,抱歉了,现在补上第28章 今夕何夕乔雨薇做了一个梦。是她自己的梦。在梦中,她还是大齐的太后,那一年,她二十二岁。甘泉宫。鎏金屏风、金色纱幔、琉璃宫灯比宇文西的寝宫不知华丽多少,熟悉又陌生。殿内空无一人,只偶尔传来交谈声。“你一定要去吗”明黄色的男子背影一动不动,脊背挺得笔直,默默表达着坚定之意。“不、不能让别人去吗大齐有那么多优秀的将军,你不用亲自去的呀”女子的声音在偌大的寝殿之中回荡,明明是在劝说,却连周围的空气都带着绝望。男子没有回答,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过了许久,才听男子开口。“朕以为,你也是希望朕去的。”宇文光望着窗外树枝上啼叫嬉闹的两只鸟儿,眼底一沉,别开了眼。乔雨薇心中一痛,也望向窗外,她没有看到鸟儿,这么做只是不知道目光该落在哪里。“父乔丞相的初衷是为了陛下能收拢军权,他”“他是为了朕好,对不对”宇文光冷冷打断她的话,一掌拍在红木书案上,冷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所做的事,哪一次不是为了朕好呢既然如此,又何必来劝朕”“小光”乔雨薇倒吸一口气,要说出口的话在对上宇文光的眼睛之后瞬间消失了。那是怎样复杂的目光呢,有不甘、挣扎、愤懑、失落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她虽然没有权利干涉朝政,但是对于朝中发生的大小事务都是一清二楚的。自从小光有能力亲政以后,对父亲是越来越不满了“如果,到了那一天,你会选谁”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宇文光突然问。闻言,乔雨薇抬眸,看到的不是那个她读不懂的小光,而是她相依为命了七年的那个孩子,他的眼神澄净无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中透着一丝渴望。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这样望着自己,那时她拉住他的手,朝他微笑,说她会陪他一起走下去的。可是现在,她却不能这样做了。因为父亲和小光,她只能选择一个。乔雨薇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甚至不记得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只是她臆想出来的梦境。只是梦中自己的心痛太过真切,让她清醒之后都久久难以忘怀。甚至,宇文西有没有像她之前那样,也能看到她的梦境,她都无暇去细想。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有让章颖走她的老路。御驾亲征的事情定下来之后,礼部与兵部商议十五日之后出兵。这几日,宇文西带着几位随行的副将军,一下早朝便在御书房围着安戎一带的地图商议对策。这个场景,对于乔雨薇来说何其相似安戎,大齐北部的附属国,民风剽悍,据说是个十分野蛮的国家。由于地处草原,为了过冬,安戎会在秋季时骚扰大齐边境,掠夺物资,十分可恶。小光十八岁时第一次出征,打的就是安戎,当时大胜而归,是小光的第一场胜仗。而安戎安分了三年,三年后再次来犯,也是那一次,小光出征,自己被荪妃下毒害死,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据史书上的记载,那一次小光将安戎打的很惨,从大齐边境一直打下了安戎半片草原,直到安戎的首领送来降书,俯首称臣、沦为附属之国才停止。这也是安戎这百年来安分的原因,那场战役真的是元气大伤了。所以,如今安戎卷土重来,不可不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梦的关系,这几日乔雨薇心中总是隐隐不安,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会发生。出征的三天前。乔雨薇趁着宇文西独自一人在御书房的功夫,忍不住问:“你一定要去吗”宇文西正把胳膊撑在书案上揉着眉心,听到她的问话,就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含笑反问:“不然呢”“你没有必要亲自去的”她又弱弱重复了一遍。其实这话她是没有底气说的,说到底,现在宇文西的处境,比那时小光的处境要难上许多。朝中无人,尽管搬出了四大家族,依然是宇文宽一家独大。在先帝的铁血政权之下,官员们对于皇家,其实是打心底里畏惧的,要不然为什么四大家族在近十几年间这样的低调呢宇文宽的确是领兵打安戎的好人选,可是,这样一来,兵权就到了他的手中。若是他打了败仗,带回来给宇文西的是一支伤弱的军队和彻底的颜面无存;若是他打了胜仗,功勋卓著,兵权还收不收的回来可不好说了。所以,这件事,必须宇文西亲自来做。她这么问,真的是多此一举“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隐隐不安。”犹豫片刻,她轻轻道。“第一次上战场,朕心中也颇为忐忑,不过,驰骋疆场,保家卫国,也是天下男子的梦想呢”宇文西没有在意,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心中的话都倒了出来,“朕为主将,虽不用冲锋在前,但绝对是安戎人的第一目标,若是朕不信身死,倒是要连累你了。”自恋暴躁的宇文西居然会说出“连累”二字,什么时候起也懂得体恤他人了呢听他一席话,她心中的不安虽未消散,但是平静许多。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不怕死,现在宇文西也说他自己不怕死,那就一起去一战吧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何惧之有三日后,大军在北城门出征。疾行了十五日,终于到达了莫林道前的铁雄城。莫林道名唤“道”,其实是一小段绵延的山脉,铁雄城便坐落在莫林道最高的一座山峰中,是莫林道以北向大齐的必经之地。铁雄城不大,宇文西带来的七万兵马,能带进去一万,剩下的六万全部在铁雄城周围安营扎寨。前来接驾的,是铁雄城的县令毛益民和守城将军白无畏,还有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县令是个中年书生,文文弱弱的,一眼就认出来了;将军穿着铠甲,不怒自威,也很好认;至于那躲在毛益民身后哆哆嗦嗦的中年男子,宇文西看也没有看他一眼。远邓的县令钱柏强,好一个弃百姓于不顾的县令宇文西踏入县令衙门之后,听白无畏说了驻扎在莫林道外的安戎军队的基本情况,之后便是提审钱柏强。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几乎要贴着地面说话,饶是这样也不能让人同情半分。兴许是畏惧天子威严,亦或是心中仅有的一点良知还未泯灭,钱柏强说出了一直以来帮人与安戎牵线之事。“陛下,安戎自从对大齐俯首称臣,一直以来与远邓百姓和平共处,互通贸易,因此有人联系微臣要与安戎皇族通商,臣只以为这是为远邓百姓谋福利之事,只恨那人花言巧语,口腹蜜剑,臣爱民心切,才上了他的当啊陛下明察”“你方才说,你并不知道他们互相买卖的是盐铁”宇文西丝毫不为所动,手指轻轻敲击在县令办案的书案上,似是有些不耐烦。那声音钱柏强自然也听到了,他为人圆滑,要不然也不可能从远邓围城中全身而退,现在这一声声短促的敲击声听在他耳中,犹如一道道催命符,当下腿肚子一软,脑袋瓜子贴着地面求饶起来:“陛下,臣若是知道,那些挨千刀的竟是在贩卖盐铁给安戎的蛮子,给臣十个胆子、不、一百个、一万个胆子,臣也不敢这么做啊臣冤枉啊”钱柏强千算万算,知道朝廷肯定会派兵前来对付安戎,备好了贿赂使臣的银子,打着粉饰太平的春秋大梦,只等着仗打完了,自己继续做逍遥的土皇帝,哪曾想今日早上才知道,这来的不是别人,是皇帝自己啊这可怎么办呢除了推卸责任和哭诉,钱柏强别无他法了。“你可知道卖盐铁给安戎的人是谁”宇文西受不了他鬼哭狼嚎的声音,沉声问道。钱柏强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年皇帝竟有这样的威严,方才一直乱飘的视线不自居乖乖落到了地上,心里再不敢打什么鬼主意了。“陛下,那人都是通过城中的员外微臣联系,员外在前不久死了,微臣也只是知道那人应该是王都里的大官,其他的就不知道了。”钱柏强这话说的看似什么都说了,其实什么都没说。有本事弄到盐铁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倒腾到这里卖给安戎人的,必然是有权有势之人,他问出这话之前就猜到过,盐铁事大,一旦事发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那人怎么可能让区区一个远邓县令知道自己的身份呢只是到底事关重大,还是多问了一句。望着跪在地上的钱柏强,再想到陷入安戎之手的远邓百姓,宇文西只觉得恨极了,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大齐的官员呢“将他押下去吧,玩忽职守,见利忘义,失察之罪难逃,其他的,等朕打退安戎蛮子,再押解回京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