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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真的一分钱没有了,要债的把我逼到绝境了,孩子,再帮妈一次,最后一次。可你每次都是这样说。卢月微红着眼眶摇头,声音虚弱。虎毒不食子啊,你相信妈妈最后一次。陈岚身体弯曲几乎下跪。卢月扶着她,不让她的动作再继续,卢月说,你拿钱就是去输,可那是个无底洞啊。卢月的声音颤抖,每一个字的吐露发声似乎都颇为费劲。陈岚转过头看向李泊远,眼神里充盈着哀求。须臾,他将目光切换至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的卢月,她显得无助和纠结,使他作为男人的保护欲被激发。他说,阿姨,你需要多少钱,我或许可以想想办法。陈岚棕黑色的瞳孔倏地由暗转亮,她坐回沙发上,稍显为难的语气说,大概需要两万左右,一万也可以,实在没有,就七八千就好了。卢月流着泪对他摇头。他感到心脏像是被钝器撞击般沉重地疼痛。他说,阿姨,你等我一下。他不再看卢月,飞奔下楼去了银行,把卡里最后的5000元取出。犹豫了几分钟,他又将电话拨给了通讯录里久未联系的名字。电话那头环境嘈杂,似乎是在人多的场合。远儿你别挂啊,等我换个安静地方。他之所以想到联系曹轩,是因为曹轩家境优越,即使不用工作也能花钱如流水。电话那头相对安静了,曹轩亲切的声音传来,远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李泊远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咽喉和气管都因低温的侵蚀而冻得略微僵硬,嗯,听得到。他咬牙豁出去说,轩子,我遇到点困难,需要你的帮助。或许是发小的默契,曾经一起打弹珠,洋画,玩具枪,到后来打游戏机,打人,他们俩从来不分边儿,总是以组合的方式打遍校园无敌手,曹轩立马猜出了李泊远的心意,他说,我知道你不遇到事儿,绝对不会跟我开口,需要多少。李泊远说,可能需要10000左右,我有了钱马上给你打过去。曹轩慷慨地说,卡号发来,我马上找人给你办。他顿了顿说,远儿,你就别给我磨叽,你要还我钱,那我得还你一条命。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李泊远想起小时候,曹轩因为性情骄纵易惹是非,每次李泊远都不顾一切帮他抵挡和反击。曾经不计后果的真心帮助,现今成了他轻易借取钱财的理由。尽管如此,李泊远仍然无法使自己开心。因为在他开口借钱之前,他和曹轩的关系是平等的,甚至曹轩要钦佩他多些。而现在,他觉得自己低了曹轩一个层级。不过,他仍然感谢曹轩的耿直相助。胡思乱想着,曹轩的电话就打来了。是告知他钱已到帐,他还没来得及说谢谢,曹轩就先抢过话头,别他妈唧唧歪歪的,哥们儿我啥都缺,真就不缺钱。我知道你李泊远就是自尊心强,可我绝对不会认为你在利用我。我身边狐朋狗友多,但认定的真朋友就你一个。曹轩先行一步的安慰,让李泊远欣慰,却并没有好受。尤其发现卡上的余额显示是20000时,他一大高个差点在寒风凛凛中泪涌。不过他忍住了,因为他知道,眼泪是最廉价的感动。回到家,卢月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陈岚用希冀的眼神注视着他以及他手里的两叠半厚钞票,柳叶眉又不禁挑动一下。李泊远把25000元交给了陈岚。她很感动地接过钱,你真是个好孩子,小月交给你,我很放心。李泊远尽量让自己的微笑显得自然,他说,我去做饭了,阿姨您在这坐着。陈岚用手指沾了点唾沫,开始数起钞票,心不在焉地说,少做些就是,我马上就走了,你和月月今天也累了,34,35,36李泊远不忍再打扰她,转身去了厨房。他又开始洗那团蔫吧的白菜。待他准备炒菜时,陈岚探个脑袋进厨房,冲他露出不符年龄的甜美笑容,温柔黏糊的语气似含有搅散不均匀的蜜糖,小李呀,阿姨先走了,你一会给小月说一声。李泊远放下手里锅铲,湿润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说,阿姨我送你。陈岚摇手急步走向门边,不用送不用送。接着是关门的声音。卢月得知情况后问李泊远,钱是怎么来的。李泊远第一次对卢月撒了谎,他说,是我预支的工资,老板器重我得很。卢月半信半疑地说,那以后我多加班,开销由我担。从那以后,卢月便揽下了加班的活儿,扛起了养家赚钱的大旗。李泊远的公司没班可加,下班后只能安心做家庭妇男。后来卢月嫌麻烦不再让他去公司接她,他只好每日中午去送饭,晚上在家门口等她回来。对于这种生活,他心里渐渐产生了疑惑。可为了卢月,他倒是愿意忍。做着他内心深处抗拒的琐事,买菜,做饭,洗衣。他的生活没有别的,仿佛只有她。他会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回想起高中时期那个集万千迷恋于一身的自己,又或许是大学里,恃才傲物,不可一世的自己。如今的他,除了只被菜油和洗衣粉的味道所迷恋,那一切闪耀和灿烂,仿佛只存在于上个世纪。他每周也会打电话给王雅贞,那个曾经将所有爱与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的女人,好不容易等他大学毕业,却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女人将他掠夺,且顺便夺走了他应有的前程美景。王雅贞在电话里总是沉默寡言,李泊远知道那是她在暗自掉泪,母子之间保有多年相依为命积攒下来的了解和默契。李泊远通常给出她几句无关痛痒的问候,就挂了电话。他亦害怕,这种掺杂着失望的沉默,时间越是延长,隐匿的杀伤力就会越加发酵并迅速扩散至身体每个角落,轻而易举击中他心脏最柔软的部分,百发百中。在一切都没有能力改变的时候,李泊远会这样告诉自己,别想,走下去。、第三章 恶魔2初夏的夜晚,天幕黑得发紫,几粒星辰此消彼灭于其间。李泊远站在单元楼下,迎面拂来的夜风掀起了他的衬衣衣领。毕竟节气初过立夏还未至小满,风虽温柔,却没温度。他点起一支烟。烟雾像是从烟头钻出的白蛇,在星光和灯光两相交织映照里,顺着风歪歪曲曲地扭动而去。自从卢月频繁加班以后,他的烟量也开始呈上升趋势。今天他一如既往将饭菜温热好,用盘子罩盖保温,下楼迎接卢月。他抽了一支又一支烟,不住望向路口,仍不见卢月身影。站了二十分钟,他拨出卢月的电话,无人接听。他行至马路前,关注着每辆停下的出租车以及每个从远处行来的路人。李泊远不敢离开,害怕卢月归来见不到他。此时超出了卢月平常归家时间已四十分钟。他逐渐感到夜风的沁骨。他站不住了,去楼道里取了摩托车,边行驶边打量两侧的人行道,直至车子抵达到了南区。当他发现卢月公司写字楼的大门已经紧闭时,前所未有的紧张感淹没了他。李泊远又骑车回到同安街,心中秉持的唯一希望破灭。卢月并没有回到家。他无法使自己镇定,捉住路上一切可以询问的生物,却没有得到任何建设性的答复。他突然后悔不去公司接她,愚蠢到会依附她的无理要求。他甚至后悔当初过于考虑经济因素而租下了这里廉价的房子。毫无头绪的他像个游魂飘荡在深夜的同安街,每条巷弄,每个角落都被他搜寻了一遍。每一个闪现的人影,似乎都能燃起希望,却终究幻化成无数落空的堆叠。后来,他在临街的一条巷子里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准确来说,那不算是巷子,而是两栋陈旧建筑物狭窄间距形成的紧迫空间。扑鼻而来的是潮湿腐恶的气味,那种气味像是从死了很久的老鼠身上散发出来的,又像是某只无家可归的野猫洒下的尿液。腥味与骚味的混合后随着徐徐的晚风在逼仄无光的巷弄里徘徊,游移。尽头。现出一抹突兀且灼眼的光亮。李泊远走向那束诡异的惨白色的光。光源制造者或许是听到了响动,立马熄灭手机屏幕发出的光茫。不要过来,拜托你。渗透了哀求与无助的声音,略带着梗咽,从墙角那团黑糊糊的影子传出。这声音的熟悉程度与李泊远此时心脏的蜷缩程度形成正比。他在黑影前方蹲下。之前所有不安与惶惑,似乎正在与眼前若隐若现的画面连上笔直的对应线。他伪装出镇定的语气说,是我。别怕,是我。他颤抖着手,捉住那团黑影的手,那只手亦在发抖,且温度流失。他沿着连接这只手的臂膀向上抚摸,直到抚触到她的下颌左侧,他都没有感到任何衣物类面料的阻碍。当他碰触到她的脸颊,手心被什么所浸湿时。她像只受了惊骇的小兽,猛然尖叫。歇斯底里的哭喊声里,含带了无法上下连贯的言语片段以及吐字含糊的音符。他心如刀绞安抚她,乖,不吵,我带你回家。凄厉刺耳的哭喊声划破如死水一般黑沉的夜空,若隐若现的星辰的存在显得甚为窘迫和多余。她每一个落在他身上的拳头,都意味着对现实的憎恨,或者是她崩溃情绪的宣泄。尽管她很用力,他却丝毫不觉得疼,除了心脏。他小心翼翼地安抚她,待她悲恸的哭喊变成低声的啜泣,才颤抖着手拾起散落在她臀部旁边的衣物。他手掌中的丝滑触感,似乎正拿捏着某种身体软糯无骨的爬行生物的冰冷尸体。他一件件给她套上。仿佛她是个婴儿,而他像是初为人父,笨拙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她暴露过久而不具温度的肌肤,他却觉得滚烫。他背着她。每行一步,就堆积了一分对这个世界的憎恨与失望。回到家,他把她安放在床上。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敢开口说话。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对于现实世界的束手无策。良久,她开口,帮我烧水,我要洗澡。好。他木讷地回道,起身迟缓地走向卫生间。不要说出去,不要报警,我讨厌别人异样的眼光,从小就讨厌。听到没有他站在卫生间门口停顿了很久,回应道,好。这一夜,卢月几度从梦中惊叫醒来,然后是微弱的啜泣。李泊远根本无法入睡,他只是等待着下一次安抚卢月。他抽完整整一包烟。直到毫无意义的曙光从窗帘缝隙间钻进狭小的屋子。火红的太阳在窗外粉墨登场,忙碌的人们处于新一天起点的位置,而李泊远的灵魂仍陷在黑夜尽头的粘稠沼泽地中无可自拔。后来他得知,卢月那日下班后打车至路口,被三个男人挟持到巷子里,先是对她进行言语侮辱和胁迫,后起了邪念,三人轮流对她实施了侵犯。讽刺的是,事件并非意外,而是陈岚欠下巨款的高利贷组织对她的逃债行为的一次警告。或者可以这样说,李泊远当初给她的钱,她并没有用以填补巨债的窟窿,而是选择了携款失踪。那一年末城夏天的雨水特别多。街上的行人总是来往匆匆,仿佛这雨水是毒液,会灼伤了他们的肌肤。兴许这人们避之不及的液体,不过是阴霾天际宣泄悲伤情绪时掉下的眼泪,老天想哭便哭,如此洒脱且任性,着实令人无奈却也羡慕。李泊远却无勇气落泪,他认为懦弱和感冒一样都是会传染的病毒。他必须振作,即使很费劲。他多么希望他那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公司能多些项目,哪怕一个,他也能从中争取些作为或是能从中赚到贴补家用的金钱,无奈的是,他连加班的机会也没有。卢月的公司却是项目不断,她赚钱的机会比他多了太多。那次事件过后,李泊远本想让她辞职,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可她却绽开诡谲又嘲讽的笑意,语气冷漠得像把尖利的冰刀,直插入李泊远的心脏最敏感亦最柔弱位置。她说,休息我没资格的,我不赚钱,莫非等关心或是你那个富二代朋友大发慈悲打赏给我们还是祈求老天别下雨了,下点金子李泊远总是被这种话堵得哑口无言。残酷的现实像是将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地拴缚在卢月的关节要害,而她终究被这绳索另一端强有力的手拉扯成一个为金钱律动的木偶,除了每月要帮陈岚还债务,还须承担家里的开销。李泊远微薄的薪资除了买菜和给摩托车加油,已经所剩无几。而这笔巨额债务的真实主人,却像石沉大海,毫无音讯。每次卢月去银行汇钱的时候,李泊远都想把取款机另一头的人,揪扯出来狠揍一顿,他甚至觉得杀了他们也不为过。如果卢月不是那么好面子,他的确会那么做。卢月开始从公司带回家里一些策划方案,要求李泊远一起帮忙做。李泊远闲来无事,正好将无处发挥的才能和精力都投入了这些方案。然而也只有他熬夜并且绞尽脑汁做出了方案以后,卢月脸上才会展露出一丝久违的,淡淡的,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这笑,虽然真假难辨,冷暖不明,却也总比她沉着脸强。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第四章 塔1落雨的黄昏。李泊远较以往更早地离开了无所事事的岗位,骑车路过一间外贸玩具店,他停下了车。对外开放的玻璃橱窗的中心位置摆放了一只做工精巧的小丸子毛绒玩偶。小丸子无辜的模样使他回忆起曾经他和卢月路过这里时,卢月俏皮地对着他模仿过这种神情,当时他准备买下这个玩偶,卢月却嫌贵拽着他离开了这里。此时,他对着这个玩偶发呆,脑海中回放着一些因之衍生的又与之无关的情节片段。伶俐热情的店员将他招待进店内,似乎发现他的迟疑,便对他说,这个玩偶是日本进口的,国内只有我们店有货,先生如果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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