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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9(1 / 1)

她们有了人生第一次最亲密的碰触。短暂而真实的拥抱。拥抱的过程中,张青子在卢月耳边说了一句话,其实到后来我发现你也没有那么讨厌。卢月轻拍她的背脊说,彼此。松开拥抱后,二人相视而笑,不掺杂任何非友善因素。卢月问她,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张青子摊了摊手说,不知道。或许会学你那个朋友,去做做生意,指不定哪天我有能像她一样能干多金。有机会麻烦转达,我其实很欣赏她。卢月确定,关心若是知晓有人在暗中欣赏她肯定会得意得仰天大笑。但不确定的是,关心是否会接她的电话。卢月和唐棠将张青子送到电梯口,看着瘦小的她抱着巨大的纸箱走进电梯狭窄的缺口,将她不再作为这个大厦某一要素的身体塞进余剩不多的逼仄空间。电梯门关上。张青子就此与这层楼丢失了密切联系。卢月问身边的唐棠,你准备作何打算。唐棠吸了一口气,用一种被生活磨平棱角后的疲软语气说,继续呆在公司吧,毕竟它曾经带给我荣耀和成就。唐棠转过头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你呢。卢月说,我再等等看,也不知道等什么,或许是和公司大多数人一样,等待下一批裁员的名单。唐棠告诉卢月,之前王雅贞的离世使她发现了生命可感的无常和脆弱。原本血肉鲜活的躯体要在短时间内接收坏死细胞的侵袭以及病毒的迫害,尚在运转思维的大脑也要在短时间内接受即将离开熟知世界的事实。过程并不漫长,却足以让曾经自以为战无不胜的唐棠于顷刻间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彻底地放空、清盘。王雅贞走的过程太过凄凉,除了她曾经带过的几个研究生以及为数不多的邻居来探望她之后匆匆离去,这个生命就只余下气若游丝的呼吸维系着她与这个世界藕断丝连的牵扯。唐棠伏在王雅贞的尸体旁嚎啕大哭,她觉得她没守护好李泊远在这世界上的重要牵挂。医生和护士拉开她,误以为她是王雅贞的女儿。她当时只是在想,要将李泊远的眼泪也一同洒了,或许李泊远就不会太责备她。王雅贞的遗照是邻居的儿子帮忙抱过寒酸的葬礼的。唐棠十分感激那个好心的邻居。她忽而意识到自己曾经花费大把时间和气力去争夺和好强,最终仍须要举办一个挂着她黑白照片的仪式,然后,平静地告别这个即将忘记她的世界。那些被她争夺而来的物品不会对她表示感激或牵挂,它们会更换上新的面貌成为另外一些也会死去的人争夺的物品,自此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说,李泊远就快出狱了。她计划明年或者后年和李泊远结婚,还想拥有一个属于他们之间的孩子,若是如此,她的人生就趋于圆满。卢月发自内心祝福他们。她想,唐棠如此守护着被她伤害过灵魂,也算是对于那个破损灵魂的弥补吧。她甚至在心里感激唐棠。卢月正要回到办公室时,唐棠突然叫住了她。对了,我有件事想向你澄清。卢月疑惑地看向她。她说,那盆花里的窃听器,原意并非是监听你,而是我想多了解李泊远的生活动态。你的秘密只是我无意中听到的。但我只将它用作警告你以及要挟李泊远的筹码,并未在公司里宣扬过。即便如此,我还是认为我侵犯到你的隐私。我承诺,我会在将来帮你一个忙,尽管我还不知道何时能兑现。她说完就回到了她的工作区域。卢月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仿佛多年前那个认真勤勉的唐棠回到了眼前。她有良好的家境,有出类拔萃的工作能力,有对爱执着的勇气和坚韧。即便她们永远不再可能成为朋友,但也不会影响到卢月对她的祝福。因为,对她的祝福,也就是对李泊远的祝福。这天卢月仍没有逃离加班的命运。白天被裁掉的员工的工作量总和被分摊到每一个人手中。同事们一个个精疲力竭地从她面前消失。作为经理的她,桌子上还剩相当于显示屏高度的未审核文件。她给自己泡了一杯高度浓缩的咖啡,回到办公桌继续完成资料核对和审批。凌晨1点。她感到脖子有些酸胀。眼前似乎也开始出现重影。就在她左右扭动僵硬的脖子时,她听到到办公桌对面的黑皮沙发上传来异常的响动。忽而,余光扫到几束火光的重影。这令她略微胆寒。她徐缓地抬起头,祈祷这不是午夜惊悚故事。视线定焦,却比惊悚故事还要令她惊异。刚才的火光制造源头是一根火柴。而火柴的使用者正翘着腿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抽烟,神情冷然而疲惫。沉默在二人之间盘桓良久。卢月的口腔和心脏之间似有根绳索牵扯,仿佛一开口就会连累心脏抽搐。所以她没有说话,只是感到呼吸沉重、困难。他先开口结束了这场无聊的沉默对峙。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如今掺杂了一抹倦意。他说,你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吗卢月张口呼吸,尝试给她的拧巴的心脏灌输点氧气。然而,于事无补。她说,那您打算听我说些什么权衡用力地吸了口烟,又以呼气的方式将浓烟吐出来。呼气的声音,在安静的楼层里,显得突兀、冗长。他说,比如,你可以向我抱怨你一天的生活。说你必须要解决比你半截身体还要高的文件,说你每天忙到只吃一顿饭,到了晚上都要喝一杯高度浓缩的咖啡。而这些步骤的发生并非因为你要减肥,而是你害怕出现在公司的裁员名单里。他慢吞吞地说着,每个咬字都清晰,即使能看出他很疲累。但他就是如此的人,要么不说,要么就说清楚。卢月也学着他,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原来,这种呼气方式的发生过程,是能够缓解体内某些部位委实存在的疼痛的。他也选用此种方式呼吸,难道他也会疼卢月说,我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如果丢了工作,就意味着我没有收入。你也知道,我是个没有存款的人。她这么说,并非要引起他的同情,况且他也不具备同情这个属性,她不过是在实话实说,仅此而已。他灭掉烟头,憔悴的面容显现出一抹蹊跷、难解的笑意。他说,你其实很高明。这个突如其来的夸赞并没有令卢月感觉到开心。她说,不懂,小权先生能否把话说完整,谅解我今日用脑过度,着实无法深入分析。权衡的笑意更甚。他仿佛在自嘲,又仿佛在嘲笑她,总而言之这是令人难过的笑。他说,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可是你却用你的实际行动伤害了我。你明知道我是个热衷公平交易的人,你却不带走我房子里的任何东西,钱或是古董。这使我认为不公平你未经我允许在我的檀香里添加了难闻的薰衣草精油,让我不得不扔掉它们,以致于我后来闻到檀香的味道都觉得厌恶。你把我的床单换成俗气的颜色,管家说柜子里找不到黑色床单,以致我现在即便换上黑色床单也会失眠。你在我的书架上放上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爱情小说,彻底降低了我书架的水平。最可恶的是,你在我的火柴柜里放上不具备丝毫收藏价值的火柴盒你很会玩,卢小姐。拜托你。他吸了口气,继续说,把我的品味还给我,把我的睡眠还给我。他的声音里有嘲讽,有戏谑,以及他不曾具备的,妥协般的泄气。还有,把我的想念还给我。眼泪猝不及防地从她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她的文件资料上,不久前她认真用中性笔写下的文字,突然晕染模糊。分明他是在请求她。可是,为何流泪的是她。他走到卢月面前,伸手触碰她的脸颊。温软的烟草气味和熟悉的檀香气味混合,从他的手指传到她的鼻息。他没有温度的手,在温柔地帮她抹去眼泪。却让她的眼泪愈加汹涌。梦里面,每次他都是让她哭着醒来。梦里面,他是如此残忍决绝不近人情。梦魇中的主角,如今却在现实世界中帮她擦眼泪。如果这只是另一场梦,拜托老天让她长眠、不醒。他说,我真的想好好睡一觉。他说,你陪我,好不好。此时,她即便装作若无其事地拒绝他的请求,而后孤零零地走向尽头渺远的人生路,她终究逃脱不了宿命在道路上设置的埋伏。那时,她仍然会不顾一切地往陷阱里纵身一跃。如果,生命的长度无法延伸、拓展,那就让她在此时此刻将生命描绘上加宽的线条,用她对权衡的爱情以及体内剩余的温热将黑线轮廓里的空白补充,并填至最满。黑色的床单上。在久别思念的催化下,熟悉的气息逐渐加快,温度逐渐升高。她的灵魂跟着他去了极其遥远的地方。他们如两只海鱼游弋在澄澈海水里,再也没有了沉溺的恐惧。他们沉入静谧海底与水草缠绕不再挣脱,浮出绵绵软浪被月光灼烧不再回避,穿梭于火红绚烂的珊瑚丛间隙不再怀念海岸边的浮华旖旎。他说,卢月,我输给你了。她抱着他的脖颈,用力将他贴紧自己。她说,我们两败俱伤。她伸手触碰他的英挺的脸庞,沿着他面部轮廓陡峭的弧度划动着手指。在他深邃无光的双眸下,她抚触到了温暖的海水。那是他向爱情、向她缴械后,投递出的脆弱。他一直都很脆弱。所谓的不可一世,不过是他用以伪饰真相的面具。事实上,他血肉模糊的躯壳被崩坏的骨架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细微声响只有离他最近的人才听得见。因此,他不让任何人离他太近。曾经有个女人对他的爱情观给予了致命的一击。此后他背离感情带给世界的正能量光芒,退避至阴暗的角落,对一切关于爱情的光亮投射都选择了屏蔽,那是他体内的恐惧发酵、酝酿而成的负能量在作祟。直至某天,他终于为自己磨砺出了一把冰冷尖锐的利剑,打造一副出刀枪不入的铠甲。他拒绝伤害,也会反击伤害。如今他扔掉了攻击的武器、卸下了护身的铠甲,使他与她灵魂的疮疤赤诚相见、使他与她身体的软肋相互熨帖、接壤。他问,若是我一无所有,你还会在吗。她流着泪回他,若是你不在,我便一无所有。他们都如此惧怕对方突然消失,只是那虚妄的自尊总是不合时宜地凶猛地作祟。强制性将自我放大,试图将对方从自己的世界挤走。最终,将自己撑破,鲜血横飞。没有了对方,也没有了自己。骄傲如此般,其实亦是种透彻的卑微。他抱着她说,我不相信所谓的命运,向来是逆天而行。这个在我眼中坏掉的世界,要在其中获得土地,就必须将这块土地中的障碍清除,甚至可以毁灭。因此我必须清醒,理性,残酷,才能保存住我的土地。而你却活在这个坏掉的世界之外。你并不完美,但你没有同这个世界一齐丑掉。或许这就是我无法处置你的原因,也是使我失去理性、无法再保持清醒的原因。她在他的怀抱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身体和灵魂的双重温度叠加。这是她的梦,如今就被她切实地拥抱着。有关此时感受的形容,似乎只存在于所有辞藻之外。他们关掉了灯,在黑暗中,伴随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安然睡去。半夜,卢月伸手,碰触到一片空白。她坐起身子,发现落地窗前伫立的黑影。他在抽烟。健硕的背影被黑暗吞噬了大半,手中的烟头发散着微小却醒目的红光,映衬出他的身影十分孤独、深沉、以及难以言状的悲伤。这种伤感,是悬浮于黑暗中的可感颗粒。她想,会不会是她太过爱他,才导致她此时莫名的感伤。她只是期望这并非任何来自命运的暗示,仅仅是她的神经质和矫情在作祟罢了。她听到他转身的声音。立即躺下,闭眼。他走到她面前,温柔地说,有人在装睡,不理我。卢月在黑暗中笑出声,伸手去捕捉他的手。他突然用力地将卢月拉倒他面前,似乎是离他很近的位置。他说,我好像还没送过你什么。卢月瞅着他若隐若现的轮廓,笑着说,那我考虑一下我要什么。他说,我已经想好了,这个礼物不容易被忘记,会跟着你很长时间,你曾经也送过一份相同的给我。卢月好奇并期待着他的揭晓。黑暗中,他抓住她的手,放到离他鼻息很近的位置,他的唇碰到了她手背上的肌肤,倏尔变成了坚硬的触感。他用双排齿缘钳制住她手背上的肉,磨砺,直至渗出了腥咸的液体。这一刻,卢月闭上眼睛,接受这份来自权衡以及命运的馈赠。她从这肌肉撕裂的疼痛中,感受到他在她生命里倾注和施予,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情感宣泄。而后,他将她手背上的血一点点吸允,对她说,倘若有天我们患上了老年痴呆,走散了,或是忘记了对方长什么样子,这个印记就可以帮我们唤回一些记忆。她在黑暗中点头。她知道他能看见。她当时认为,“走散”不过是今生今世终结时才会需要完成的步骤。、第十四章 梦兮 2一个月后。权衡单膝跪地并将一张世界地图递到卢月面前。她看到地图上被他用红色签字笔勾画出的爱心图形。每一个爱心下的地名都是他们在不久后的将来会去到的地方。他要冲破所有禁忌和阻力,用一场仪式向世人宣告他们的爱情。他不准备举行隆重盛大的婚礼,只打算在别墅的庭院里置办一场简单的亲朋聚会,然后就带她去旅行。他说,他要带她日本看樱花、去布拉格的广场上喂食鸽子、去拉斯维加斯看水幕表演、去威尼斯划船。这些行程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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