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疯狂的叫喊,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她脸上全是泪痕,泪眼朦胧中,只见周子墨缓缓起身,然后转身离开。再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当年一去万里风沙,年华消,书音绝,漫思伊人归家。彼时是谁信手拈花,采一朵相思鬓边挽发,如今流年偷转,人面依旧桃花,前尘,爱恨难追,终矣罢。许心总觉得最近相思怪怪的,但究竟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比如几个同事一起午吃饭,本来前一秒她还和大家有说有笑,后一秒钟就会忽然走神,望着餐盘里的食物发呆,可是仅仅是片刻,就重新回过神来,接着和大家没心没肺的开玩笑。她走神的样子也不突兀,只是突然安静一会,眼神里好像什么没有了一样,她们两个人关系极好走得近,她才不经意间发现了几次,若是换做别人根本瞧不出来。再比如就是她干起工作来那股疯魔劲,虽说原来她工作时也心无旁骛全情投入,但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有时候居然一整天都坐在位置上,埋头找资料写稿子,对于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就好像,整个人都拢在了一个看不见的透明罩子里,安静的让人害怕。许心诧异,想着她这种状态是从何时开始的,想来想去,好像就是从上次她没有和大家一起去农家乐,过了一个周末后回来,就变成了这样。她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甚至有点恐怖。许心试着提醒过她几次,不能干活不要命,可当时她却神色正常,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说:“哪里是不要命,我这还不是一切为了年终奖。”她以为是展销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相思压力大,过段时间等大会结束就好了,也就没有再苦口婆心。可是有一次她和男朋友看完夜场电影,出了影院才发现钥匙忘在了单位,就回来取,没想到大半夜的写字楼居然停电,整个楼层一片漆黑,单位里空无一人,她拿了钥匙正要出门,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一扫,才发现旁边的座位上居然有绰绰黑影,她吓得半死,走过去一看,竟然是相思,她趴在办公桌上,睡得很熟,可是脸上却一片水渍,在手机微弱的灯光下,她那张满布泪痕的脸苍白的骇人。她急忙叫醒她,问她大半夜的在单位哭什么,她却好像梦游般的看她一眼,说了句她似懂非懂不甚明白的话。她说:“停电了,我害怕。”停电了,那么黑,当然会害怕,最后还是她生拉硬拽的将她拖出单位,塞进出租车回家。许心说不上她到底是哪里变得不一样,就是觉得,她整个人好像一下子没有了生气。前台的ta在办公区隔断探出头来,笑眯眯的喊了一句:“相思,你的花来啦。”相思答应了一声,迎着旁边人神色各异的眼光,去前台签单收花。她依旧抱着一大捧香槟玫瑰回到座位上,将昨天花瓶里的花换出来。苏褚还是每天让花店送花过来,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或者真的要等到她亲口说出接受他,她曾经答应过他,会试试看,让他来做她的医生,帮她找回丢了的那颗心和曾经的自己,只是如今她明白,她是真的无药可医了。她从c市回来一个多星期了,周一的时候去数码广场买了新手机,又补办了电话卡,其实她很喜欢原来的那只手机,用了很多年都有了感情,只是那个型号现在已经停产了,市面上几乎买不到了。而原来的那只已经摔成了碎片,更是再也拼凑不起来,找不回来了。就像某些东西,碎的再也拼不起来,她大概是彻底的失去了。她去营业厅补办完手机卡,第一个打进来的电话就是苏褚,刚一接听他就在电话里冲她嚷嚷:“常相思你还知道开机啊我当你去了非洲,手机一辈子打不通了”这样火急火燎,哪里还有平日里一点公子如兰的风度。她说:“哪能啊,我手机摔坏了,这两天没时间,这才刚补的卡。”那边沉默了片刻,声音也恢复如常,他问她:“你这两天干嘛去了”“没干嘛啊。”相思微微仰起头来望向天空,阳光太好了,明媚的让人不能直视,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树梢上那跳跃斑驳的光点,说:“我们叶大编给了我个大活,我跑了两天会展中心,还当了半天的送水工,累惨了。”苏褚闻言微顿,轻声笑起来,说:“原来是为人民服务去了,我从北京回来就给你打电话,说好一起吃饭的,忘了”她这才想起来,真的是这样答应过他,忙说:“怪我怪我,我真是一忙就忘了,这样吧,改天我请你吃饭吧,算是赔罪好不好”“不用,”他难得拒绝她的邀请,说:“这两天我手头事情太多,等过一段时间吧,我找着了一家做淮扬私房菜的馆子,地道极了,等过几天带你去试试,这回你可不能放我鸽子了啊。”她忙说没问题。挂了电话就去路边站点等公交,正是上午十点钟,马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不过已经错过了上班的早高峰,公交站等车的人并不多,她站在站亭下,看着脚边自己的影子,过了一会,才将手机又拿出来,指尖轻触屏幕,缓缓存了一个号码。没有名字,只有十一个数字。那么熟悉,那么陌生,那么近,那么远。、第三十二章那天周子墨离开时的背影一直闪现在她眼前,和同事吃饭的时候,写稿子的时候,开例会的时候,夜晚入梦的时候,都会不经意的出现。他略带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门外,再也不见。是她的胆怯自私,亲手断送了自己最后一丝的希望和祈盼,是她活该。大概今生今世,真的再也不见了。大概她永远都只能靠这样的方式来想念他,尽管这样可悲,尽管是她活该,可是没办法,她舍不得。这些天她一直思考,如果那天,如果当时,周子墨没有反问她,而是直接回答是爱她的,她会不会攒起最后的勇气,对他讲出心里的实话是不是因为猜不透他的心思,所有才有所顾忌不够诚恳不够勇敢后来她仔细想了想,其实不是。不管他怎样问,怎样说,她的回答或许都是一样的。她是不敢,并不是不敢承认还爱他,也不是不敢再回到他身边。而是不敢再一次和他分开。她害怕。如今的他比五年前更加耀眼不凡,更加光芒万丈,更加是她所不能比拟不能与之并肩的。她怕再因为同样的原因,最后还是被迫离开他。如果他真的对自己还有一丝过去的情意,那么她若离开无疑是伤害了他两次。她在心里苦笑,谁都不能怪,只怪自己配不上。从前是,现在更是。那就这样吧,他会找到那个真正能和他风雨相随不离不弃的女子,美丽温柔,善解人意。她会有骄傲的出身,会有完满无暇的人生,会有她没有的一切。会有他的爱。还好。她在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周子墨没有告诉她那个答案。还好她还有一个可以说服自己怯懦的理由,是他不爱她,早已不爱她。下午按惯例还是去跑会展,还有一个星期展销会就开始,所以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爱情没有了,人民币可说什么都不能再失去了,况且钞票做到那么多爱情办不到的事,她一个人生活,衣食住行全部靠自食其力,现实生活中,缠绵悱恻的爱情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水喝,要吃饱穿暖,还得靠实实在在的粉红色钞票。爱情有什么好的只能让人入魔成疯,生死两难。她最近工作起来颇有几分拼命三郎的意味,经常一个人连续加班到凌晨,连一起跑会展的同事都忍不住暗叹,这小姑娘看着柔弱,没想到一动起真格的来居然是这样一个硬骨头。就连前些时日在背后嚼她舌根的几个女同事都不禁咂舌,不知道她到底是人前故意为之,还是真的并没有依附裙带关系上位。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就这样吧,日子一天天飞逝,平静的如同一池春水,再没有一丝波澜褶皱。如同她的心。答应了苏褚去吃饭,她已经爽过一次约,不会再食言第二次。苏褚带她去的那家淮扬私房菜刚好里会展中心不远,下班后他直接从公司开车过来,在一干同事众目睽睽之下把她带走,虽然她心里早已经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但是苏褚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把她带上车,她心里还是有几分别扭。苏褚将一小块鱼肉去骨,挑在碟子里推到她面前,“发什么呆”她回了一下神,笑笑说:“没啊。”她低下头去吃东西,这家私房菜馆大师傅的手艺真是不错,鱼肉肥嫩皮糯腻滑,汤汁浓稠不腻,据说这道招牌拆烩鲢鱼头是这家店的限量供应,每天只做十例,因为是供不应求,以至于有的慕名而来的食客甚至提前一个星期打电话预定。店里环境清幽,大堂正当中的空场上开凿修砌了一个微型的假山水池,泉水叮叮,竹影婆娑,一派江南风情。她自顾埋首,专注于碟子中的鱼肉,苏褚坐在她对面,眉峰微皱。她像是感觉到了他一直留在身上的目光,终于抬起头来,指了指他面前的吃碟,“怎么不吃东西啊”她口吻一如平常,苏褚却莫名的烦躁,从手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点上,说:“我不饿。”她笑了出来,说:“哟,从你们公司开车到会展中心可不近呐,又绕着大半个城特意找这么个地方来吃饭,这路上将近两个小时的耽误,终于菜上来了你倒说不饿了,敢情真是特意请我吃饭呐,你光看着就成了是吗”苏褚笑了一下,过了许久才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变了,但有时候觉得好像又没有,连我自己都有点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你。”相思也笑,说:“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哲学了,说话怎么也喜欢绕这么大的弯子,什么变不变,我从来还不都是那个样。”他顿了一下,问:“上星期周末你去哪了”相思面不改色的夹起一小块狮子头,说:“哪也没去啊,不跟你说了嘛,我们老板临时扔给我个烫手的大山芋,我在会展中心那蹲了两天,还送了半天的”“相思,”他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我以为这么长时间,就算你还不能爱上我,但起码一句实话还是能对我说的。”她怔在那里,许久轻轻放下手里的竹筷,口气有些沉默:“你想听什么实话”苏褚只是皱眉看着她。有轻缓的音乐从角落流淌出来,沉缓却悠扬的曲调,是一首张信哲的老歌,唱的是一段苏州水乡里的爱情遗恨,宜情应景。她没来由的头疼,从包里翻出烟来,找了找却发现没有带打火机,便直径将苏褚手边的银质火机拿过来,她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口气平淡如同吐出的白色烟雾,“你想知道什么,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抽烟的时候并不多,样子却和他见过的其他吸烟的女子都不一样,吸烟的女子多是风情尤物,指间夹一根莹白的香烟,不经意的回眸,媚眼如丝,魅惑万千。可她不同,她吸烟是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都好像笼罩在白蒙蒙的烟雾下,不引诱不妖娆,只让人觉得清冷落拓。苏褚不说话,仍是皱着眉看着她。她并不以为苏褚知道了些什么,那些事,除了几个故事中的主角,别人不会知晓。而且她也不想说,有些事情,她是真的谁都不想诉说。可她没想到他并不是问关于尹西南,而是关于他。他迟疑了片刻,问:“你是不是和他去了c市”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神色恢复如常,点点头,说:“是。”一开始他还只是怀疑,没想到她居然这样自如的承认了。心里有一个地方似乎绞在了一起,扭拧着往下坠落,或许这就是别人说的心痛。他下了飞机打电话给她,第一次,被她按掉了。第二次,铃声响了几下后便提示无法接通。第三次,她的电话却再也没能打通。他去她家楼下等她,在车里坐了整整一夜,可她房间的那盏灯一直没有亮过。那天她答应要和他一起吃饭,可是等他回来,她的电话打不通,家里也没有回来过。他没有等到她。事情有些超出他的计划和掌控,他坐在车里第一次有了心慌的感觉。或许,他永远也等不到她了。、第三十三章送她回家的路上两个人俱都沉默不语,吃饭的地方很远,到她家要开将近两个小时的车,她在户外站了一下午,脚腕酸痛不止,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吃饭,城南一大片区域都在修路,路况非常不好,几乎是一路颠簸,晚饭吃的也不开心,到最后两个人几乎是全程沉默。这样折腾了一晚上,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只希望能赶快回家,一觉睡死。相思将头靠上车窗玻璃,微微阖上眼睛,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到她醒过来时才发现车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自家楼下,她稍稍动了一下身子,脚上的酸疼让她激灵一下,彻底的醒了过来。“到了啊,怎么没叫我呢。”苏褚仍旧是沉着一张脸,静静的望着挡风玻璃出神,她解安全带的时候才慢慢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