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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二七三(1 / 2)

刘备志在荆州,军务繁忙,只在谢舒刚到军营的那晚抽空见了她一次,且转过天来就带兵南征去了,再未露过面。奉命留镇的赵云亦从不叨扰,只蚕姬每日来帐中陪伴谢舒,她性子平和,很好相处,谢舒因此度过了一段难得平静的日子。

这日,天刚亮孙虑就早早地起身了。谢舒也刚起不久,正坐在榻边篦头发,生怕吵醒他,特意放轻了手脚,却不想他还是醒了。谢舒心疼地道:“你起这么早作甚?又不必去学堂里念书,再躺下睡会儿吧。”

孙虑摇摇头,自己穿起了袜子,道:“关姐姐每天早上都要随兵操练,起得比我更早哩。”

住在营里的这段日子,孙虑逐渐从战乱的惊恐中恢复过来,变回了从前活泼好动的样子。谢舒情知他是急着出去玩,无心再睡了,只好放下梳子帮他穿衣裳。谁知一抖开衣裳,却发觉后襟处破了道口子,里头絮的棉花都漏了出来。谢舒“哎呦”了一声道:“你这是在哪儿刮破的?”

孙虑探过头来看了看,不以为意:“是昨日我和关姐姐在玩骑马打仗的时候,不小心被她用刀割破的。”

那口子足有一寸多长,透着棉花,不能再穿了,谢舒只得让朝歌从行李中找出一件旧衣裳给他换上,调侃道:“衣裳都割破了,仗打赢了没有啊?”

孙虑噘起嘴道:“输啦!我和阿斗哥哥都被俘虏了,给她当了一天的奴隶!”

谢舒失笑道:“你们两个男孩子,还打不过一个女孩么?不过她毕竟是关将军的女儿,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关银屏的确与众不同,才不过虚十岁,便比孙虑高出整整一头,也不作寻常女儿家打扮,一身戎装,长眉凤目间英气十足,小小年纪便像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了。

孙虑不服气地道:“才不是哩!我要不是为了救潘妹妹,才不会被她抓住哩!”

谢舒帮他梳着头,纳闷道:“潘妹妹又是哪个?”

孙虑道:“潘妹妹的阿父是关将军手下的参军,潘妹妹的名字有些拗口,叫……”想了想,才道:“颍嗣。”

“潘颍嗣——”谢舒顺口念道:“听着像男孩的名字。”

孙虑道:“潘妹妹的娘死得早,家中没有兄弟,她的阿父便把她当成儿子养。可妹妹却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儿家,不像关姐姐和张姐姐,比我和阿斗还像男孩哩!”

谢舒笑道:“你想必很喜欢潘妹妹,对她的事知道得这么详尽。”

孙虑羞着脸道:“那是当然啦,可是我也很喜欢关姐姐和张姐姐。”

谢舒又笑又气,忍不住用食指轻轻戳了下他的额角,道:“又是姐姐又是妹妹的,我看你不是孙大圣,快成贾宝玉了!”

孙虑撒娇地钻进她的怀里,追问道:“娘,贾宝玉是谁?”

这时,赵蚕带着孩子们进来了,孙虑眼睛一亮,再也顾不得问什么贾宝玉,跳下榻就往门外跑。

谢舒留心观察,见孩子中有个最小的最为眼生,想必便是儿子方才提起的潘妹妹。别的孩子都跟着孙虑一窝蜂地跑出去了,唯独她落在最后,走出两步,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回来向榻上的谢舒行了个礼,才又出去了。

谢舒见她人虽不大,却如此知礼,觉得很可爱,忍不住笑了。赵蚕道:“她是参军潘濬的小女儿颍嗣,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却很懂事,这群孩子里头,最让人心疼的就是她了。”

谢舒点点头:“的确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又问:“姑娘身上有针线么?可否借我一用?”

赵蚕道:“夫人要针线何用?”

谢舒把儿子换下来的破衣裳拿给她瞧,无奈地道:“大圣淘气,把衣裳割破了,我带来的换洗衣裳大都在战乱中遗失了,大圣如今就只有这件外裳还算像样了。”

赵蚕接过来看了看,道:“不打紧,夫人歇着,妾身来补就是。”说罢,在一旁坐了,从腰间的荷囊中取出针线,低头缝补起来。

她素手纤纤,飞针走线,动作之轻,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谢舒忍不住称赞道:“姑娘的女红真是了得,不像我,一向笨手笨脚的,不像个当娘的。”

赵蚕手中不停,抬头向她一笑,道:“常在军中为将士们缝缝补补,熟能生巧罢了,除了做做针线,妾身也不会旁的了。”

没一会儿,衣裳就补好了,赵蚕咬断丝线,把衣裳递还给谢舒。谢舒接过来,见破口处严丝合缝、平平整整的,连经纬纹理都衔接得天/衣无缝。

朝歌一向长于女工,看了都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厉害,补得像新的一样!姐姐得空也教教我吧!”

赵蚕谦逊道:“不敢当,还要向妹妹请教呢。”又对谢舒道:“妾身今日回去给小公子做身新衣裳,也好日常替换。阿斗公子也有几身富余的衣裳,若是夫人不嫌旧,妾身明日也一并带来给夫人。”

谢舒感念道:“那当然好,多谢你了。”

孙虑和几个孩子跑到营帐外的空地上,便开始用泥巴和石子堆城池玩,玩得不亦乐乎。但关银屏却嫌没意思,提议要玩骑马打仗。

她是这群孩子里最大的,又有主见,没人敢对她说“不”。关银屏很得意,心里想和孙虑一起玩,面子却上过不去,便傲娇地道:“大圣,你太弱了,昨天都没能打赢我,今天你就与我一队吧,由我率领你,咱们一定能赢!”

孙虑看了看她,又看看潘颍嗣,道:“可是你一向与张姐姐是一队的,再加上我,那潘妹妹不就落单了么?不如我与潘妹妹一队,你与张姐姐一队,可好?”

关银屏很不高兴,长眉一拧,正欲反驳,却见阿斗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关银屏不悦地道:“阿斗,你怎么才来呀?我们要玩骑马打仗,都分好队了!”

阿斗似是走得有些急了,气喘吁吁地道:“我阿父今早带兵回来了,我刚刚去中军帐向他问安去了,这才来晚了。”又对孙虑道:“与阿父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叔父,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也是黄发白肤。我方才来时,看见他进了你娘的营帐,大圣,你快回去看看吧!”

孙虑怔了怔,似乎明白了什么,在衣摆上擦净了手上的泥巴,便撒腿向自家营帐跑去。

营帐里,谢舒正和孙权四目相对,周遭的人是何时退出去的,他们全不知道。

孙权慢慢地走到谢舒跟前,将她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笑着道:“夫人看着长高了不少。”话一出口,眼睛却红了,强撑在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他伸手把谢舒狠狠地拉进了怀里,死命地拥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舒儿,你受苦了,是我对不住你。”

谢舒的眼眶也湿润了,却只是任由他抱着,并没有抬手回抱他。这时,她的余光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进了屋,便唤道:“大圣。”借势轻轻地推开了孙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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