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客人,差不多都是这么说的。只是给这伙计说得有气无力,后面一句更是平淡无味,不像是在夸耀自家店铺,倒像在说“咱这儿啥都有,快点看快点走”的意思。姚家老铺林慧顿了一下脚。这百草街始创人就姓姚,这家店又叫做百草堂,看来真是这百草街上最老牌的店子了,多半儿是姚家一路嫡传下来的。虽然林慧打算拿出来的东西,并不想跟这家店做生意,但若是自己想要的,这里正好有,那倒不妨买上一些。“你这里有三七么”林慧满怀希望地问道。南邬城的药店里没有,但在番街还是凑巧买到了几袋三七,这让林慧对这味药充满了期盼。也许,这里能有、第一百五十五章 迎接“这个当然”伙计正准备回答有,却不得不卡了壳。药房的伙计,进门第一课,基本上就是背药名。这就跟饭馆的伙计得背菜名一样。若是连自家药房都有些什么药都不知道,那还是赶紧卷铺盖滚蛋得了。这个三七,想想还真没有。伙计不禁有些羞恼,盯了林慧两眼,反问道:“你肯定是三七不是竹七、乌七、姜七、泽膝、木夕,或者黄芪”一口气报上了好几味药名,说到后来,伙计也带上了少许盼望之意。当然宁可是这女子弄错了,总好过自家没有。这些小地方的人基本上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经常是拿着药方过来却其中任何一味药都不认识,或者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药名,其实口口辗转相传,最后不知所云。林慧摇摇头,看来这里也是没有的。“这药是做什么用的”伙计的目光移到了严固身上。眉眼清秀的乡下姑娘,跟这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儿一块儿,让伙计心中隐隐不快。大概是雄性的本能吧。一想到自己新娶的媳妇儿不过是中等相貌,登时又将严固狠狠剜了两眼。严固那里懂得药材,不过之前林慧将三七粉卖给谢信哲的时候,还是有些风闻的。“是不是就是那个”严固抬起手,做了一个往手臂上假想的伤口撒粉的动作。“对”林慧点了点头。伙计:“”搞什么鬼,完全不懂嘛。这时店铺的后头却忽然有了一阵骚动。那伙计伸长了脖子,只看到后头药柜上,似乎大掌柜和二掌柜都匆匆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往货仓方向去了。恰好此时另有一名伙计模样的人从后边儿过来。送了客户出去。林慧身旁的伙计忙将那人抓住,问道:“小陆,后头怎么了怎的鲁掌柜他们都走进去了”那被称作小陆的伙计长得细眉细眼天生一副笑脸,被扯住也不生气,只笑道:“姚大掌柜回来了,还带了一匣子新药材回来。师傅他们自然都过去鉴药了。我这也要赶紧过去,慢了师傅要骂了。”说着匆匆而去。招呼林慧二人的伙计失望地松了手。这小陆是鲁掌柜身边儿的药童。只招呼些大客熟客。又有鲁掌柜带携,却是自家不能比的。眼看小陆顺当地进了后院儿,并没有折返。显然被允许留下观看鉴药了,迎客伙计不觉心情又恶劣了几分。“这里没有三七”心情坏了,也费事纠结三七了,伙计直接回绝了林慧的要求。口气相当的生硬。“那我们随便看看好了。林慧倒觉得没啥。狗眼看人低,这不是常态么若是跟这伙计一般见识。岂不是拉低了自己。那伙计犹豫了一下,按照店里的规矩,自己应该跟在客人不远之处,随时等候客人可能的咨询或吩咐。不过这二人实在不像会有大单子的模样。所以想了想也就由得他们自己逛了。林慧眼角觑到那伙计回到了门口,心下觉得舒服了好些。从来逛铺子最烦有人跟着,弄得心里头怪怪的。总是匆匆看看走人,根本没法子“随意”嘛。当下仔细看了看这间老店。却是与南邬城里头的药房其实差不多。只是百草堂的格局是前药后医。当街处除了留下个门厅招呼客人,往后便是一溜排开的药柜,足足有十六个之多。每个药柜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抽屉格子,格子上头写着药名。常用药和用量大的药材用下方大些的抽屉装着,而愈高愈偏的抽屉,则自然装的是不常用的了。药柜前是清一色穿天青袍子的伙计,袍袖都是窄口式样,紧贴在手腕上,这倒是铺子的例常做法,一则活动便利,二则难以夹带私货。柜台上则摆着称药用的小铜称和包药的桑皮纸。好些伙计正在忙着给客人抓药,看起来相当繁忙。只是掌柜模样的人,却是一个不见。想来是因适才的事情,都被唤走了。从药柜绕过去,则是坐堂医的隔间,只有四间。门口还坐着十来位病患。过从隔间的大小来看,这几位大概都是有些来头的。不管在什么地方,能占多大的地盘,都是某种象征。林慧看了看格局,便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研究药柜上一排排的药名,根据其拿取的便利程度推算着是否常用。柜上的伙计对这样的外来人大概见得多了,见他们二人并没有凑得太近,也就没说什么。刚看了一小会儿,忽然呼啦啦从后堂涌出几个人来,直奔前门而去。林慧和严固识相地避到了一边儿。只见那几个人在前门附近站着,只冲着左侧的方向张望,显然实在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林慧自然不知道出来的是什么人,可迎客的伙计知道啊。见到姚大掌柜忽然带着药柜的鲁掌柜,还有不常出来的朱大夫等人跑到门口来,可将迎客的伙计吓了一大跳。到底什么人物要出现啊劳动这几位来迎接百草堂虽然是间大店,但毕竟也不过二百平米见方,动静还是极容易听见的。林慧便听见其中一位在问另一位:“闵家药房在京城和咱们的生意往来是不是你在打理他们这边儿的人提过这味药么”另一位则摇了摇头:“从来没提过。”那二位就此不再说话,林慧却是心中一动。闵家药房在京城有生意,这个林慧也知道。但这二人此时提起此事,显然即将到来的来人和闵家有关。难道是闵芝毅林慧立时想到了这位跟自己一起进京的中年男子,赶紧将严固往前头扯了扯,将自己的大半身子都挡住了。门口的几位并没有等多久,很快便见到一辆相当轻便的小马车到了门口。这种马车一看就不是用来走长途的,车厢看起来精致但不怎么耐颠簸。显然是短途代步而已。就算距离不远,总不能让有身份的人自个儿走着来吧。这就是小马车的用途。拉车的是一匹毛色乌黑极漂亮的小马,一停下来就驯服地原地踏了踏蹄子,歪着脑袋打量着门口的人,好像觉得很奇怪:怎么这家门口人这么多、第一百五十六章 对门另一家从车上下来的正是闵芝毅。他如今的模样和在四皇子身边的时候大不相同,不再是低调略带谄媚的样子,而是看起来相当的威严。毕竟是堂堂闵家药房的第一人,在药商界还是有些身份的。只见闵芝毅身上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长袍,下摆镶着墨色的熊皮,沿着溜光水滑的熊皮又绣着一圈密密的宝相花,两边袍角一溜儿钉着四颗茶晶石,端的是低调的奢华风。闵芝毅扶着童儿的手下了车,抬眼一看,倒吃了一惊。闵家药房在南邬城虽然是当之无愧的老大,但在京城就未免不够看了,也就是二流而已,故此这次百草堂派人相请,立即便登车而来,想不到百草堂的姚大掌柜居然迎了出来。姚家的百草堂传承十三代,如今掌家的姚老祖早已不问世事,负责生意往来的便是姚老祖的次子姚建贤,大家都尊称姚大掌柜。“啊呀,姚前辈这是要折煞我了”闵芝毅一边说,一边连忙弯下腰去行礼。“不妨,不妨。”姚大掌柜已近花甲,精神还十分健旺,连白发都不多,伸手虚扶了一把,笑道:“我这老骨头这几步路还走得动。”说着便引着闵芝毅往后堂走去。这两边,姚大掌柜等人有事儿有找闵芝毅一道参详,闵芝毅则恨不得跟百草堂更熟络些,好多些生意往来。大家脸上都是一副相见欢的表情,一路寒暄着入内而去。林慧早就瞄见了闵芝毅,拉着严固躲得更加远了。眼看众人都进去了,索性也不在百草堂逛了,施施然溜达出来。直接出了大门往对角的另一家称作德仁堂的去了。这德仁堂与百草堂大不相同。百草堂从金光灿烂的招牌,到奢华厚重的陈设,再到着装精致的伙计,无一不显示其所走的是上层路线。有钱人的银子自然是好赚的。德仁堂的招牌看起来像是病家所馈,乃是上好的楠木制成,中间德仁堂三个大字乌黑发亮中规中矩,这三个字两侧另有两句话的小字:妙手回春医百病。灵丹救世乐千家。既然有“灵丹”字样。看来这里应该有成药生意。林慧如今打的就是成药的主意。对于林慧来讲,行医是挣钱的门路。她对此并不讳言,凭真本事光明正大的赚光明正大的银子。本来就是无可厚非。但另一方面来说,医者父母心,她也很希望能帮助到普通人。成为一名坐堂医多看些病者,显然是不太现实。那么将手中的成方拿出来,与医馆药房合作。以成药的方式济世,便成为简单易行的选择。德仁堂进门也是药柜,后头才是坐堂医的位置。并不是人人都能看得起大夫。一般的风寒感冒之类,很多人都只是依经验抓些常用药。实在迁延不好或是病情严重的。才会请医者看诊。而有了前头的药柜格挡,后面的病者看诊也能更加私密,所以这个格局也是相当实用。德仁堂并没有迎客的伙计。从不断出入的人流来看,特设迎客伙计招呼客人实在也无法实现。其实店面虽然不小。但各个地方也都是视线可及,进店的无非就是抓药或是看病,自家也就找到地方了。像百草堂那样有伙计迎客,更多的是嗯,装逼这个形容也许比较贴切。林慧和严固进门左看右看研究了半晌,一时倒不知道该找什么人谈业务合适。好在最终还是有个伙计过来招呼。药房不像首饰铺子或是绸缎庄,客人要挑挑选选。来药房的人通常都有明确的目的,而林慧和严固就未免太另类了。伙计暂时将他们归入外来之人比较畏缩之故。既然看起来身板溜直面色红润不像有病的模样,伙计便斟酌着问道:“二位可是要抓药或是要备些成药我们这里各色都是齐全的,且让小的帮您找找。”林慧见那伙计不过十六七岁模样,上唇不过略略发青有些茸毛,猛然想到“毛都没长齐”这句话来,随即想起此毛非彼毛,自己完全想岔了,不觉笑了起来。严固:“”伙计:“”这位穿着大棉袄身形直筒筒但容颜还蛮清秀的女子在笑什么伙计伸手摸了摸嘴巴,难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很好笑林慧收摄心神,连忙道:“打问一声,这里可有旅途所需的成药”伙计见她不笑了,心中一宽,朝北边的条柜指了指,道:“喏,那边柜子里都是。防上火的黄连片、医腹泻的苍苓散、治风寒的上清丸、润喉咙的枇杷膏、去咳嗽的陈皮糖,这些都是每月现制的,如今还是月初,各样儿都有货。”林慧听他说得齐全,感觉相当的靠谱,正要过去看看,却见门口传来一阵动静。转头看时,正好见到两名青年男子将一名五十来岁的老者扶下车来,一边儿往下扶人,其中一名男子一边儿大声叫道:“快来个大夫看看,醉死过去了”原来是个喝醉的。只见被扶住的老者果然浑身软塌塌,低垂着头,只能看到花白凌乱的头发,面容却是冲着地上无从得见。林慧心中微动,若是深度酒精中毒的话,病者年纪又偏大,倒是有些麻烦。德仁堂里头听到呼唤,不多时便有一名中年大夫抢步出了来。这大夫穿着样式最简单的月白长袍,头上也只是挽了一个髻,横插一根木簪而已,与其说是大夫,不如说更像个道长。“咦,邵大邵二,怎么是你们邵老先生怎么回事儿喝了多少酒”看样子这大夫认得来人。扶住病者左臂的男子急急道:“李先生,实实不知是怎么回事儿我们何曾敢给父亲酒吃”门口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人口中说话脚下不停,直奔后头而去。林慧故意站得近些,偏头想看看那病者的脸色,可恨被头发垂下来遮挡了大半,根本看不见多少。好在喜欢看热闹的人是从来都不缺的。门口和店里的好些人都跟在这几人后头,等着看大夫的手段。林慧也就扯着严固混在其内。、第一百五十七章 葛藤花因病者已神志不清,李大夫便没有将他们几人引入诊室,而是冲几名坐着等候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站起来,指挥邵大邵二将父亲扶到长凳上躺下。人一躺下便看得分明,老者的脸色青白十分难看,两颊凹陷颧骨高高突起,嘴角还有些白沫子,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