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名羯山人将之前护卫们住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素娥也顾不得前院后院的分别了,跟两个厨娘忙了半晌,总算给这些人弄了饭菜各一大锅,另烧了好些热水给他们洗浴实在是一路奔波而来,都脏得没法儿看了。院子里人太多,杂乱不堪,林慧索性避了出去,干脆去城外逛逛,看看有没有小庄子什么的,才好放下这么多人。“这简直就是鹊巢鸠占嘛。你居然还要跑出来给他们找地方,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啊”严固也跟着一块儿出来了,此时坐在车辕上,笑嘻嘻地调侃林慧。“那你说怎么好这么多大男人,我看着脑袋都大了。”林慧扁扁嘴,一边将问题推给严固,一边四下看着周围的地势和庄园。为了方便查看,他们出城后租了个敞篷马车。这种马车在城外很方便,只要不下雨下雪,拉人载货都行。“哈哈”严固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跌下车去了:“你当初到底怎么想的跟那个谢超要什么不好,要这么多人来干嘛给自己添乱么”林慧气呼呼地狠狠推了严固一把:“笑什么笑啊,还不是看这些人可怜嘛。本来谢超是要我从他们之中挑一个出来,生生剜了眼睛,好给他治病。这个我那里下得了手所以就顺手把他们都救了。再说,谢超穷得要死,我也是给他个台阶,拿这些人当诊费,他才能付得起嘛。”“好了好了。”见林慧真的有些气恼,严固终于不笑了,随口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人力气都不错,肩能挑手能提,给他们找些活儿干就是了。”“这个我也能想到。”林慧没好气地说道:“问题就是让他们干什么活儿嘛。”、第三百二十章 局部成功严固见林慧有点儿真要生气的意思,不觉吐了吐舌头,笑道:“力气活儿还不有的是。如今城里的宅子自是不够住的,再说是租的,总不是长久之计。若是买了新宅子,到时候粉刷屋子整理院子看门护院的,这二十个人说不定还不够用呢。”“等新宅子弄好了,我觉得可以弄个小作坊,看看做些新奇的东西出来,拿去卖也好,自家玩儿也好,都不错。这些人命都在你手里,倒是忠心好用。”这个,不忠心也不行啊,脸上都烙着字呢。这么鲜明的印记,想逃走都不可能。林慧点头道:“我也是差不多这么想,城里实在太烦人了,大事小事总有人找,所以这不才到城外来么。安顿这些人倒在其次,主要是我想清静些日子休息一下。”看完六玄神书,林慧也得好好修习一番,若是能更上一层楼,达到以针导气的程度,方为大成。二人走马观花四处看了一番,倒是看中了几处,只是略一打听,不是王府的别院,就是侯爷的庄子,这城外的地方多是有主儿的,并不比城里松动。好在回去之后,林慧发现素娥对待这些羯山青年颇有些章法,已将他们打散,前后门便各放了四人,另有六人负责挑水劈柴等厨房的伙计,剩下六个则负责打扫院落等杂活。这样的人手安排当然都是超员的,根本不用这么多人,不过这样一来,大家并不挤在一处,看起来倒舒服了不少。隔了一日。申德元来了。这位德元公子看起来有些憔悴,刚刚见到小林神医的时候,竟是失神了片刻。无他,小林神医和木姑娘实在是太像了。当然,现在申德元已经知道,所谓木姑娘,其实就是小林神医的妹妹。其实是林姑娘。只是想到申老爷子做寿之日阴差阳错的错过。申德元实在没有勇气再提起林姑娘了。人家当面拒绝在先,自己故意错过在后,再纠缠下去。未免无赖了。申德元的脸皮还没那么厚。申德元当然知道,爷爷派自己过来,还存了那么一两分指望,但见到小林神医不假辞色的神情之后。也就完全没有提起与亲事有关的任何话题。转达完申家愿意全面合作的态度之后,申德元与林慧继续敲定了几项当务之急的事项。考虑到学员人数问题。申家提出另外选址扩大原来的申家学堂,拟更名为九玄医学馆。对这个提议,林慧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那些羯山小伙子们有活儿干了有活儿干的当然不只是这十来二十人,建立一所医学馆牵涉事项甚广。虽然初期不会很大,但必须为之后的发展预留足够的空间。只是上眙既然是京城,不说是寸土寸金也差不多。医学馆的选址实在有些麻烦。几经斟酌,最后才选定了申家的一处产业。因有些偏远,原本是用作库房用的,地方倒是挺大,改建一番应该够用了。林慧为医学馆的事情忙的时候,严固也没闲着,居然给他在北门外找到了一座有人肯出手的小庄子。准确的说,是一座小农庄。本身屋宇不多,只有两进十几间屋子,好在房前屋后都是田地,加起来也有十多亩,若是嫌屋子不够,还多得是地方加建。只是这小农庄左右都是大农庄,原来的庄主本是个旁支的宗室,没什么家底还死爱面子。曾经在出入之时碰见过隔壁大农庄的人,便觉得自家庄子太小,心虚气短颜面无光,所以索性卖了。林慧自然不介意邻居的庄子比自家的大,这有什么好比呢有多大的嘴吃多大碗的饭呗,小庄子很不错嘛。这日签好了买庄子的契书,去顺天府换成了红契。林慧心情大好,刚回到宅中,便见到素娥满脸笑容地过来了。嗯好久没见到素娥的笑脸了,有好消息么素娥到了林慧面前,当下就跪下了,笑道:“多谢公子。”“你拿到身契了”能让素娥这么高兴的事情,多半儿就是赵淑云妥协了吧。素娥连连点头:“不错,今日拿到了我娘的身契。”自上次小林神医明确表态,不再受赵淑云要挟,而是反过来让赵淑云那素娥家人的身契过来换药膏,素娥便不得不反复思量。此事素娥一家可周旋的余地很小,身为奴婢,只能身不由己任人鱼肉。最终选择先牺牲素娥的娘。毕竟一家素娥的弟弟是男丁,必须最先保全,而爹娘相比较,父亲是一家的主心骨,则是第二要保的。于是,素娥的弟弟先“病”倒了,而父亲要照顾儿子,也请了假,只剩下母亲还在当差。定远侯府再霸道,总不能不让人生病,这样最多也就是母亲可能被牵连。素娥这边已经做好了反要挟不成挨打的准备,那头赵淑云倒是很爽快地妥协了。本来素琴急匆匆过来要药膏,前几次都顺利拿到,还以为这次也不成问题,结果听了素娥哆哆嗦嗦地要挟之后,素琴愣了半晌也只能回去复命了。没想到素琴居然很快就回转,还带来了素娥母亲的身契。人倒是不用带来,本来素娥一家就住在定远侯府旁边的小巷子里,既然发还了身契,从此不用进府当差便是了。素娥大概说了一番经过,便高兴地从怀里拿出一张身契出来,双手递给林慧:“奴婢一家都是公子的人,请公子收下吧。”林慧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下来,素娥毕竟是赵淑云最初给过来的人,林慧觉得还是最后再将她一家的身契消掉为好。“既然赵淑云肯用身契换药膏,那很快奴婢的爹和弟弟也都可以过来服侍公子了。”素娥相当欣喜地预测着未来。“这个其实很难说。”林慧不得不给她泼了点儿冷水:“下一次也就罢了,估计赵淑云还是会同意的,但最后一个,可能会有点儿麻烦。”被林慧如此一说,素娥也反应过来了。如果将素娥全部家人的身契都给过来,那赵淑云手上就啥也没有了。既然这药膏如此好用,可用于要挟,那赵淑云怎么面对之后再也没有药膏的情形呢她肯将最后一人也放弃么、第三百二十一章 我要看病“那怎么办呢”素娥眼中的神采一寸寸落下去,呆滞的死鱼色慢慢浮上来,只有几个字的一句话,也是愈说声音愈小,到最后几不可闻。还能怎么办呢素娥对自己的身份颇有自知之明,本就是被送进来的奸细,小林神医肯看在自己肯吃苦耐劳用心干活的份儿上帮忙,已经仁至义尽了,难不成还要被自己拖进泥潭林慧皱了皱眉头:“我如今也还没什么好主意,不过现在总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再看看有没有转机。下次你先将你弟弟的身契换过来。如此便只剩下你父亲一个了。你父亲在侯府这么多年,总有些关系在吧难不成半点儿自保的法子也没有”素娥听了不觉面红耳赤,自己一家似乎也委实没用了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噼里啪啦地掉眼泪。林慧叹了口气,没什么心思哄她,只得挥手让素娥去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估计赵淑云断上三两天药膏,便会被逼得且顾眼下不管有没有后续,答应将素娥一家的身契都给过来。最多就是素娥的爹可能多挨一两次打罢了。不过既然素娥不清楚药膏的凶残之处,林慧也不打算说给她听。林慧不知道的是,赵淑云已经从安邦侯府的家庙之中搬出来了,重新回到了萧世安所在院子的正房,毕竟她是世子夫人嘛。因为,安邦侯和定远侯和好了。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作为武勋世家,从前安邦侯府和定远侯府两家都是三皇子的嫡系。只是三皇子离奇地被女伎用琴弦勒死了,这两家登时没了着落。随后安邦侯转投四皇子,而定远侯则有意依附二皇子。随着皇上身体日差的传言,愈发要选好队站稳脚,两家几乎不怎么往来了。定远侯甚至试图将嫁入安邦侯府的赵淑云接回来,却也没能成功。只是,皇上的身体。没能如大家设想的一般。越来越差乃至驾崩,而是好了明明正宫皇后嫡出的二皇子却孝心爆棚,入宫侍疾也就罢了。居然接着还潜心修佛问道,要为父皇祈福,进而指天为誓,决定替父出家。上个月二十八乃是吉日。二皇子竟抛下可能继承的皇位和王爷身份,于皇觉寺落发了这下原本跟着二皇子的统统抓瞎了虽然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二皇子的事情必定有猫腻。但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绝不会多问一句。显然背后的猫腻比皇子出家更可怕啊定远侯本来要靠上二皇子,谁知还没靠稳,这靠山就倒了定远侯毫不犹豫不遗余力低三下四地与安邦侯修复了关系。没办法,连续两次站错队。定远侯已经没什么选择了。真是名符其实的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跑,定远侯已经连尾随四皇子的资格都没有了人家还嫌你晦气呢。事到如今,定远侯也只能指望安邦侯府能拉自己一把。不至于在新皇上位之后输得连裤子都不剩。安邦侯府并没有拒绝。一个,两位老侯爷当年的交情总还在。不论如何,一定嫖过娼一起分过赃总是干过的。定远侯能放下脸来任踩,安邦侯也不好太过分。再者,定远侯手上的神杀者,虽然渐渐不如从前,总也还有些余热可用。之前定远侯转投二皇子,其中一个原因便是神杀者曾经被三皇子用来对付四皇子,担心四皇子记仇。而实际上,在四皇子眼中,并没有私人仇怨,菜刀只是菜刀,重要的是拿在谁手上当然是拿在自己手上最好了。所以四皇子并不避忌定远侯的间接投靠,安邦侯也就顺水推舟了。既然侯爷层面都把酒言欢了,那么无论桌子底下有没有下黑脚,至少明面儿上的关系还是修复了,于是,赵淑云也就从家庵里搬回来了。萧世安有一阵子没见到自己的夫人了,所以第一眼居然没认出来。这个脸白得像死人、嘴红得像刚喝过血一样的女人是谁平心而论,赵淑云的长相让人不怎么好恭维,眼睛小嘴巴大,还有一股狠历之色,看起来令人不舒服。可是,至少是天然的啊。之前的赵淑云也会上妆,但她这模样不怎么好装扮,也就意思意思而已,基本上还是本色。可现在脸上拍了足有半斤粉,嘴上不知擦的是什么口脂,不光颜色鲜红还油光闪亮的,新娘子用都嫌太艳“你”萧世安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半张着嘴,终于寒暄了一句:“你还好么”赵淑云歪在罗汉床上,漠然地转过头,绿豆眼毫无生气,冷笑道:“你看我还好么”萧世安:“”这么多粉,根本看不出脸色啊。“如你所愿,我快死了。”赵淑云随手拿起一张帕子,往自己嘴上擦了一把,将猩红的口脂擦去大半,剩下的给她擦得不甚均匀,大嘴之上猩红与暗黑相杂,愈发难看了。“很红是吧。”赵淑云看了看锦帕上擦下来的口脂,冷笑道:“不红的话,根本盖不住这死人色。”萧世安的心突地一跳。赵淑云不像在讲假话。“你要小心哦。”赵淑云忽然咧开那颜色怪异地嘴,笑道:“你娶了首辅的女儿,结果首辅倒了,你的头一位夫人也病故了。然后你娶了我,结果我爹也快完蛋了,我也离死不远了。小心人家说你命硬,克妻”萧世安脸上僵了僵,随即恢复了正常,冷笑道:“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