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肺”素琴握着锥子的手竟然稳定无比,将赵老夫人一时都唬得不敢动弹。“我黑心烂肺呵呵”素琴冷笑了一声:“我若是黑心烂肺,那赵淑云早就满腔子都是蛆了我娘是怎么死的你们当我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么还是根本没当回事儿十六个陪嫁的丫鬟,都哪儿去了剩下我这一个,过的又是什么日子”赵老夫人铁青着脸,只盯着素琴手上的锥子,一时却不敢乱动或是唤人,唯恐反倒惹得素琴冲出自己扑过来。素琴娘原是府里的粗使媳妇,生素琴的时候落下了毛病,身子弱得很。有一日才五岁的赵淑云要堆雪人玩儿,指使素琴娘去堆,结果堆好了赵淑云却嫌那雪不够白,怨到了素琴娘头上,命人劈头盖脸往素琴娘身上砸了好些雪素琴娘就此受了寒一病不起。这事儿在赵家眼中看来,其实不算什么毕竟是你身子不好自家病死的嘛。不过还是给了十两银子的安葬费,又开恩让素琴进府当差,以为就算过去了。谁知竟在素琴心底埋下一根刺。本来以素琴的资质,并不能选在小姐身边服侍。可谁让赵淑云不乐意身边有好看的丫鬟呢只要是平头正脸的,都没甚好结果,最后挑来拣去,倒让素琴有了机会。赵老夫人心中苦涩,心道,苦命的闺女,你嫌那好看的惹人厌生是非,嫌那聪明的心思多不安分,可最后呢既不好看又不聪明的素琴却要了你的命去萧世安的神色倒缓和了许多。素琴明显不是跟他过不去,手里的锥子对他威胁也不大。更重要的是,素琴是陪嫁的丫鬟为什么陪嫁的人很重要因为陪嫁的人和嫁妆一样,都是归女子自家掌控的。直白地说,陪嫁的人也是财产,也是嫁妆的一部分。赵淑云是被素琴弄死的,无论是什么原因,都跟萧家没关系了。于是萧世安好整以暇地问道:“你如今持凶器在手,难道还想负隅顽抗你老老实实交待清楚,将锥子放下,说不定回头能让你死个痛快。”死是肯定得死的。这个用不着骗素琴。她虽然不算聪明,还没有蠢到家。、第三百七十八章 三种法子“死个痛快”素琴凄楚一笑:“能活着谁又想死呢,能死得痛快谁又想死得难受呢不过这个不用你们给,我自己就能成。”说着,素琴忽然手腕一翻,那锥子便刺入了自己的胸口,只发出微微噗的一声轻响。那锥子直没至柄,仍是握在素琴手中,这份儿决绝,只将众人都吓得呆了。赵老夫人愣了一下,却猛地扑了上去:“你这个贱人,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你休想你死了我也要将你挫骨扬灰”说着竟张牙舞爪非要趁素琴未死让她吃些苦头。既然素琴的目标是给自己个痛快,赵老夫人也就不怕了。谁知素琴竟扬手又将那锥子拔了出来带出了一道鲜红的血花顺势划向赵老夫人。似这等尖锐之物刺入胸口,固然是必死,只是伤口甚小,还能拖延片刻。赵老夫人始料不及,收势亦是不及,锥尖所到之处,血花飞溅,一时也看不清到底划伤了那里。众人惊呼一片,萧世安也不敢坐视,扑上前去将素琴一脚踢开。其实不等萧世安的脚踢过来,素琴已是没了力气,顺着一踢的势头歪倒在地,双眼神采渐渐弱下去,显见是不活了,却舍不得闭上眼,只想看看弄死了赵老夫人不曾。素琴本就打着给赵老夫人一下子的主意,只是实在担心失手被捉住,那下场简直无法想像,所以还是先给了自己一下子,再准备拼尽全力去对付赵老夫人。若真是素琴临死去扑赵老夫人,对方措手不及之下。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成功。谁知赵老夫人却自行扑上前来,素琴下手固然距离近了便利了些,可赵老夫人的双手在前,却又挡住了要害。时也命也谁也说不清楚。人仰马翻之下,终于弄明白,赵老夫人虽然两手前臂都被划得鲜血淋漓,但实则没有性命之忧。赵老夫人疼得嘴唇都失了颜色。难得她竟有两分狠劲。也不用包扎,随手将已划破的袖子扯了下来,三下两下胡乱裹在伤口上。便命令身边的人:“去前院将侯爷他们叫过来,将淑云抬回去,咱们自家发丧还有那个贱人的尸体,也弄回去。”萧世安张了张嘴。想拦着,又被赵老夫人的神态给吓得缩了回去。赵老夫人身上淋淋漓漓洒了不少鲜血有她自己的。也有素琴身上的。屋子里四下也有不少血迹,连赵淑云尸身上盖着的锦被都被溅上了少许。现在可不是说理的时候。没等安邦侯和定远侯两位侯爷赶过来,林慧便说了一声先走了。至于最后到底是在哪家给赵淑云发丧,素琴的尸身有没有真的被挫骨扬灰。知情丫鬟们的下场之类,都不再是林慧可以控制的了。从安邦侯府匆匆出来,总算这样的大宅门。规矩乃是自行运转的,林慧还被安排有马车可坐。从车厢的纱窗望出去。林慧死死看了一眼侯府恢宏的朱红大门。大门之上碗大的铜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门前两座石狮子也仍旧在耀武扬威,出入的下人们都穿绸着缎的十分体面。在这伟岸的门户之内,却上演着不堪入目的种种龌龊之事。一入侯门深似海。原主纤纤弱女子,娘家又败了,最后身死魂灭也就罢了。自己既然顶了这身子,可再不能进这朱门大户,过你倾我轧的日子了。马车刚走到街口,对面碰上了东靖王府的马车。东靖王府的马车林慧用过不少,还是认得的。连忙招呼一声,那马车里头是晓晓请来的救兵。晓晓并没有等到日头过午才行动到时候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搭救林慧这样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惊动四皇子,晓晓只是找了个王府的旧识传个话,将四皇子的幕僚吴邦请了出来。幸好如今连吴邦也不用出马了。本来这时还应当寒暄一番感谢一番之类虽然没用上,但人家毕竟来了啊。只是见识了安邦侯府的一幕,林慧多少受了些刺激,丝毫没有找到真凶的舒畅,精神有些不佳,懒得多说。吴邦和晓晓都是机敏之辈,当然也不会追问,略说了两句话,吴邦便掉头回去了,晓晓则继续陪伴林慧回宅。林慧这里受了刺激,严固那边也被他娘刺激得不轻。按照林慧的交待,严固也正是此日到尉迟府邸寻着娘亲说话。“哦婚事的问题么”在自家儿子面前,严氏说起话来愈发的直接而随意:“这个容易,林姑娘年纪不小了,若是她兄长归期遥遥未定,你们先成亲也可以。至于发嫁,有三种法子。”三种严固的眼都直了,自己和林慧一种都没想出来,娘亲开口就是三种果然是亲妈啊。“哪三种”“呵呵”严氏抽出烟袋锅子来。严固立时狗腿地凑了过去,给娘亲装了一锅烟,又给点着了,才坐回自己的座位。严氏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才笑眯眯开口道:“你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娘。你那个媳妇儿,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以后小心伺候着,娘自然照着你,不让你给媳妇儿吃了。”严固给说得哭笑不得,愁眉苦脸道:“简单不简单不好说,如今还没弄进门,还不算媳妇儿呢。”严氏不再逗他,笑道:“这法子呢,一个,林姑娘的哥哥不在,可以找一位哥哥的好友出面,以代兄职。”就是林辉出门去了,那就找个代理人。“第二个法子,从相好的人家里出嫁。比如这尉迟家便是一个选择。六夫人跟咱们家往来甚多。尉迟尚书是工部尚书,活儿多钱多但跟阁臣没什么深交,不大会卷入朝争之中。如此其实算是个不错的选择。若是林姑娘另有合适的亦可。”“第三个法子,便是官嫁。本来这订立婚书,便须请官媒,还要在官府之中备案。百姓中本也有孤身女子或是另有缘由需官府出面的,自有一套官嫁的程序。”“到底怎么选,还得你们俩个好生商量商量。”严氏没有越主代庖的意思。、第三百七十九章 知会严氏将手中的烟袋锅子在桌沿敲了敲,将里头的烟灰敲松,倒在桌上的瓷缸之中,却将烟袋锅子仍然拿在手里出,备着回头再来一锅。眼见儿子一副懵懂模样,严氏不觉心生柔软,忍不住伸出手去,将儿子耳朵揪一揪,又在头上摸一摸。心道,果然已经大了,小时候耳朵肉乎乎的,如今却是硬实了许多,小时候服帖的头发,如今也黑粗发亮。严氏嘴角翘起,眸中尽是柔软之意,指点道:“你可曾想过,为什么要办婚事”呃为什么要办婚事严固愈发懵懂了。婚事这东西,还有为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时候了,看对了眼,找到了人,就办呗。“说你是傻小子,果然傻到家了。”严氏脸上笑意更浓:“你打小儿不爱读那些个子曰诗云,偏爱弄些精巧玩艺儿。好在咱家从来不强求,倒推崇个各有所长,只由着你胡混。如今都要成家了,回头再有了孩子,总不能老是随性而行,万事都要琢磨了因由,自然就知道该如何行事。”严固老老实实道:“若说做个机关,打个器具,别说拿样本过来,便凡有个影儿,我总能弄出来。可这些个俗务,谁个闲着没事儿琢磨这些。”严氏便引着问道:“那我如今问你,你和林姑娘只管将六礼做足了,交换了婚书,到衙门备了案改了户籍,那林姑娘就算是你媳妇了。对吧”相当于领了结婚证就算结婚的意思,很容易明白。“对。”严固干脆地答了。“那既然于公于私都是你媳妇了,为什么还要摆酒席请宾客,给自个儿找麻烦办婚礼呢”严氏仍然问的是之前的问题。“若是不用办这婚礼。那岂不是简单得很,你们也不用选什么法子了。”严固皱着眉头翻了翻眼皮。娘亲的话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两分道理。可世人都要办婚礼,总不会大家都吃饱了撑的罢想来还是有个缘故。“写下婚书,只是男女两家的事情。”严固一边想一边说:“办婚礼,嗯是找人证吧”人证。严氏好悬将手里的烟袋锅子给折了。这词儿用的,还人证,又不是打官司。人什么证啊。“唉”严氏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不过别用什么人证这样的说法。人要过日子,总有个身份。这身份变化了,便要知会周围之人。”“所以人生大事。从出生之时,便要做洗三、满月、抓周,之后生日、取名、进学、女子及笄、男子弱冠,都有相应的礼仪。乃至于成婚、生子、大寿、归西。自然也都是必不可少要办的。”严氏讲了一番道理,颇有教子的感觉。见严固一脸的恍然,方心满意足地放他回去。其实严固的恍然是装的。不恍然是不行的,不然只会听娘亲说得更多。他从来最烦这些应酬。人生来赤条条,去时也不见得能带走啥。中间这几十年,何不顺心快意,非要应付那些家长里短三姑六婆作甚呢。小时候在家中。严固最烦的便是有些大事小情,那些亲戚们聚在一处。总不断有长辈要将他扯过去,摸着脑袋,夸赞着套路的话语。偏生还得乖乖儿地听着,以同样的套路回答。想起在章卫的日子,严固不由地有点儿烦。见到林慧似乎不怎么高兴,严固心中那点儿小小的烦躁登时飞去了九天云外,只管问林慧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之事。“其实也没啥。”林慧将安邦侯府之事略略说了几句,叹道:“说起来,我银子还真是没少拿,却怎的也开心不起来。素琴并不是什么恶毒之人,被逼到这个份儿上,居然也下手这么狠辣。赵淑云固然从小被养坏了,骄纵跋扈不得人心,可死得这么凄凉,也算有几分可怜。她但凡有两分好心,对身边的人好点儿,何至于此荣华富贵一辈子都跑不了的。”终于有个人能说说话,林慧一股脑将心中所想倒将出来。严固抱住林慧的肩膀,笑道:“你自己都会说,那赵淑云但凡有两分好心,可见她连两分好心都没有,又有什么好可怜的。你就是心软,见不得别人受苦。殊不知坏人不受些苦,最后倒霉的说不定是好人呢。”林慧给他一说,心中好了许多,因笑道:“你这说法倒有些因果。罢了罢了,这大宅门水太深,咱们何需理他们,只管在咱的小院儿过小日子便是。”严固想想如今租的宅子和城外买的小庄子,果然都是小院儿,再想到日后与林慧一道过的小日子,愈发期待起来,连忙将严氏所说的三个法子一一道来,连后来说的为什么要办婚礼都讲了一番。若是严氏在场,大概要拿烟袋锅子去砸儿子的脑袋了。严固既没仔细听,更是一知半解不甚明白,将严氏所说,讲得颠三倒四丢头去尾乱七八糟。好在林慧自听了为什么要办婚事这个问题,便已心中有数,所以倒也不妨事。在林慧看来,各种礼仪的重要作用,就是昭告天下。所以愈是讯息不发达的年代,愈是讲究这些不然没办法通知大家啊,又没有网络围脖微信小企鹅之类,连电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