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碑,每一个都代表着帝王的陨落。整个大燕有两座九重云塔,一座在太清神殿内,而另一座,就是在这皇宫之内。这座九重云塔不止起于大燕,在人们不知道的更长的时间里就存在,在历朝历代的变化中,每代的帝王死之后,都会在九重云塔前树立一块碑,以记述生平。但是长妤知道,这不仅仅是生平,但是到底是什么,当年的云晔也没有说过。云晔不说的事,她也从来不过问。只是这皇宫内的九重云塔,却从来没见云晔去过,那时候她还小,误闯了太清神殿,还记得他穿着一身云袍缓缓从殿内走出的模样,他的手拂过她的眉眼,甚至连手指上都粘在那数百年来不见烟尘的光。“长妤,你,便叫长妤吧。”隔了这么多年,他依然记得那两个字从他口中喊出的模样,仿佛流年欺过的刹那拈起的一朵花。于是便有了她的名字。不是后来那赫赫有名的昭华,而是长妤。无论重云和云晔的相貌如何的相像,但是眉宇间的东西完全不一样,有着不知道多久时光洗礼的人,你从他的眼里看不到山河,看不到星辰,甚至,连他自己也看不见。那时候,她拜他为师,每分每寸都是无比的尊崇,而不是对于重云的敷衍和利用。对于重云,她认为他们彼此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想从自己得到一些东西,而她,也可以借用他的势。只是,重云不知道不是真正的谢长妤,或者,他想要的东西,这辈子都要不到了。迎面的风从碑林里吹来,带着阴森刺骨的寒意,长妤忍不住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她身子到底还是弱,即使这些日子重云帮忙洗髓炼骨,虽然他是动手动脚的叫人恨不得斩断了他的手,但是也不得不说她现在已经改变了许多。她正在想着,突然间身上的被子被人一拉,她顿时打了一个哆嗦,寒风迎面而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重云一把拖进了怀里,他明明冰凉的身体瞬间滚来热度,那碧海月茶的香气瞬间侵满她的身体。因为重云只穿了一件外袍,长妤被他连着袍子裹住,只贴着那结实赤着的身体,她的脸上顿时烧了一烧。重云的手搭上她的手腕,渡过来一丝气息,讥讽道:“就你这身体,死了看不好玩了。”长妤低下头,明明想反驳,但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总觉得,当重云进入这片地方之后,情绪有些异样。说不清楚是什么,仿佛连身上那种屠戮死寂的气息都淡了许多。她正在想着怎么说话,但是重云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只勋,然后,放到了嘴边。那第一次见到重云时,他坐在九重云塔上的埙声再次响了起来。瞬间,那种根本不属于他所有的空旷寂寥滚滚袭来,整个天地仿佛瞬间静止了。长妤微微转头,就看见他近在眼前的脸,长长的睫羽盖下来,他垂着的眼眸看不清楚任何的神色,唯有按在埙上的手指轻轻的动。仿佛心神恍惚。长妤也跟着恍惚了起。重云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又似乎在远处响起。“你听过这曲子么”“没”长妤恍惚的说出,但是却在瞬间反映了过来,她的脑海里跳出这只曲子的音符来。角调式,宫调式,羽调式这些音符慢慢的组合成一个谱子,然后从记忆里挑选出来。“师尊,您会吹这首曲子吗”“不能。”她没听过,但是,她看过只是,只是这重云怎么可能会吹这个曲子她猛地抬眼,正对上重云幽深的眼眸,他缓缓张口,十分确定的微笑道:“原来,乖徒儿你竟然知道这首曲子。”、第七十七章:公子竟然是试探长妤对上那双眼眸,那种铺天盖地的沉郁压下来,艳红的嘴唇勾起的弧度仿佛沾染鲜血。长妤只能微笑道:“没听过,但是看过。”重云道:“哪儿看的”长妤干脆随口胡诌:“梦里。”她又不可能说是在太清神殿,现在那地方可以一本书都没有了,若是原来真的有,重云这厮怎么还可能等着来问他,只能说明在他之前,那本埙谱已经不见了。可是她又不可能说自己其实是七十年前的人,只能这样胡诌。重云静静的看着她。长妤也安静的回望他。默默对峙。过了好半晌,重云才笑了起来,用手绕了绕她的一缕发:“梦里那么,徒儿,你可要多多做梦啊。”他说完就那样抱着长妤,然后飞快的一跃,直奔到长妤的院子里,然后将她放入床榻之上,抚摸着她的眉眼:“乖徒儿,好好睡觉,然后,好好做梦。为师近日大概不会来了。”长妤微笑:“师傅,您慢走。”重云低头瞥了她一眼眼底藏不住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忍不住一低头,咬了一下她的唇角,这才好整以暇的离开。长妤看着他离开,眼底渐渐的浮起一丝疑虑。这人,到底想干嘛那边吴莲的声音却在外面响了起来:“长妤。”长妤捡起一件外裳披上,看见吴莲进来的样子,问道:“人都还好”吴莲道:“大家都没事,他们下得药早就被我们换了力道。刚才周三等在外面,但是他却没有动。刚才我进来找了一圈,你去哪儿刚才把我们急得。”长妤微笑:“没事。今晚的事情暂时就这样了,没有人会再来了。休息休息吧。”吴莲点了点头,也就离去了。重云提着一盏羊角灯,宽广的袍子曳在地下,然后一步步晃悠在黑夜里。“殿下。”锦衣公子从旁边走了出来,“今日之事如何”重云慢悠悠的将灯挂在旁边的树枝上,道:“虽然也无甚大收获,但是总算知道没有找错人。那丫头,呵。”他垂下了眼眸,抹了抹嘴角,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很好。那边的锦衣公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那似勾非勾的唇角,道:“殿下,大夏的人已经进入大燕国土了。”“哦”重云回头,“那又如何”锦衣公子低下了头:“不动手吗”重云漫不经心的道:“干我何事”他顿了顿,又道:“听说大夏有个叫做聂无双的小子,似乎有点名声”锦衣公子干咳了一声,岂止是有点名声大夏的半壁江山都是他撑下来的重云拨了拨手指:“你说,本殿将他的皮剥下来作一幅美人图怎么样”聂无双,一听这个名字,他就极其的不喜欢。什么东西。锦衣公子不说话。他知道,这位的眼底,大概是什么人都瞧不上的。重云看着那跳跃的灯火,然后曳着双袖转身离去。这世间尸骨,若非遍地纵横,又怎见生灵无恙千里之外,一夜风雨,浩浩荡荡的车队碾过泥泞。“公子。”美丽的少女笼上帘子,然后为他端上一碗药,“进入南地,多潮湿,您且多喝点药,小心受寒,否则手臂又得疼了。”年轻的公子捞起帘子,任凭风雨倾过来,一边用左手接过药碗,一边含笑道:“不过区区一风雨而已。阿瑾,敞开这天地。容膝之所怎比得过这浩荡”他的右臂空荡荡的垂下来,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姿,他坐在那里,浩瀚如烟海。他的眼睛亮如天星,身处黑暗却依然卓然。那叫做阿瑾的少女目中露出敬仰的光芒,然后替他讲车帘给掀了起来,黑夜中前行的铁骑犹如一条黑色的长龙。“公子,您为何要南下那边已经有人说可以可以让你的右手安上假肢,便看不出来异样。您去大燕的话那件事可就搁着啦。”阿瑾闷闷不乐的道。年轻公子一口将药饮尽,笑道:“安了假肢我的手就不是断了的吗断了手也未必不好。这么多年,又少了些什么难道我就不是我吗”阿瑾低着头不说话。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匹马从后面追了上来。“公子公子”那匹快马在他的马车前停下。“何事”年轻公子眉头一闪。那马上的侍卫立马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封信函,道:“公子,宫里急件。”阿瑾伸手接过,年轻公子接过,拆开一看。阿瑾看着他眉头一闪而过的沉郁,问道:“怎么了”年轻公子抬眼看了看漫天的风雨,道:“看来我到底还是去不成大燕。当年我父母去大燕时,曾见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意外的为握批了命,说我白泽之命,但是此生无法踏入大燕。我本来也没当回事,但是现在看来,果然是天生神明。”阿瑾没好气道:“不过是一个老国师说的话罢了。都不知道几百岁的老头了,褶子堆褶子的才对,七年前还不是死了听什么他的话,那是公子你才华无双。”年轻公子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褪下了自己手中的佛珠,道:“这还是当初云晔国师留下来的。这世间,本无神明,但是竟然有了云晔,以后休得说这些不敬之语。”“哦。”阿瑾只得应了这么一声。年轻公子道:“停车吧,我去与太子殿下说。”他本来还想去大燕找一找人,看来也是不行了。他抬起眼看了看天,雨珠滚滚坠落,不知道多久才会停。------题外话------男主真的那么遭人嫌弃吗该打重云快滚出来道歉重云:道歉本尊像是会道歉的人哼大家看文愉快啊猜猜聂无双到底是谁晚上二更。谢谢亲爱滴你们渴望随风逝去的回忆,宓潇城滴评价票谢谢huiyishu亲滴5朵鲜花,谢谢凉翊妹纸的100打赏,还有七七妹纸滴200打赏谢谢你们、第七十八章:香师第二日的时候,长妤收到了谢老太爷的邀请。长妤倒是意外的很,昨晚才将自己这个“亲孙女”给卖了,看着自己活过来了今天就送来了东西,这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厚脸皮,简直让她,自叹弗如。吴莲叹道:“这位老太爷,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在长妤的身边跟久了,她也算知道他们的关系,昨晚要不是长妤事先就察觉到了不对,恐怕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长妤垂眸道:“盛情邀约,岂有不去之礼走吧,去瞧瞧。”这是长妤第二次走入谢府的大堂,那块“功比天高”的牌匾依然高高的挂着,今日大堂内,却并非只有谢老太爷一个人,刘氏,周氏还有谢长媛谢琳琅她们都在,刘氏后面站着小月和何氏,看见长妤进来,那小月急忙将自己的头一低。长妤低头婉转进入,一眼看到坐在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子,不过二十五六,穿着一身藏青色道袍,一双杏眼上勾着柳叶眉,弯弯的吊着一丝妩媚。她的手里端着六安茶,一双手长得极其的好,像是两管香葱似的。谢钧看着长妤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慈爱的笑来:“三丫头过来,这些日子身子可好。”长妤心中暗想,如果他知道昨晚自己是醒着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多蒙老太爷关心,长妤近日觉得好多了。”谢老太爷看着她,慈爱的道:“没事儿多往这府里走走,和大丫头,四丫头多亲近亲近,不日就要出嫁了,姐妹之间,还得多聊聊。”长妤的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来:“是。”谢钧看着她柔弱温顺的模样,心中暗想,不过是翻腾不起什么风浪的小丫头罢了,若非那重云在后面兜着,这丫头都不知道死几回了。他道:“这是南边来的一等香师奉清姑娘,因为大丫头,四丫头要出嫁了,所以叫来为她们点香。将就着也和你看看。”长妤微笑道:“多谢老太爷。”那奉清站了起来,然后给诸人行了一个礼,方才坐下,这世间香师珍贵,所以地位自然也不一般,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大丫头,那排场倒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阔气些。奉清道:“接下来,便让奉清为两位小姐点香吧。”所谓点香,是女子在出嫁之前请香师来为她们制香,这香须得根据个人的体征,年龄,相貌来制作,十分的精细,但是这种事花费太多,而且香师难寻,所以也算是可遇不可求的。谢钧急忙叫人收拾。奉清在条案前跪坐下,然后焚香净手之后,两边的丫头才将各种香料摆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