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即是天涯。爸爸喝的有些微醉，姑姑安排我和爸爸在她家住一宿。可因为林玥今天结婚，来道贺的亲朋好友众多。爸爸不想麻烦姑姑照顾自己，说什么也要住旅馆一个晚上。就这样姑姑没有办法，给我和爸爸找了一个套间的旅馆，再三叮嘱我照顾好爸爸这才走。我看着姑姑离去的背影，直到她在旅馆外消失，这才长舒一口气。现在是我和爸爸的二人时光，谢绝任何人打扰。我就这样看着躺在床上的爸爸，肆无忌惮的注视着他。他喝醉了酒，身上有一股浓烈的酒味，但并不难闻。他微皱着眉头，闭着那双狭长清秀的丹凤眼，牙齿咬着下唇。好像有难言的痛苦。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挣扎着要说些什么。终于他皱着眉，难受的说道：“好渴，水。小玥，我想喝水。”都这样了，他还在叫着“林玥”的名字。这让我很是愤懑林玥已经再婚了，当初妈妈就是因为林玥的出现，才跟你夫妻反目，悲愤自杀。这是一个毁掉我们家庭的女人，你为什么还要对她念念不忘想到这，我决定不再给他倒水。爸爸叫了半天，见没有人给他倒水，他勉强起来跌跌撞撞的自己走进洗手间。他就那样，打开洗手间的水龙头，歪着头牛饮起来。我诧异极了，因为他一向是个文雅整洁、集中仪表的男人。现在不顾形象的打开水龙头喝着凉水，确实和他平常的样子迥然不同。我有些愧疚，我觉得自己不该在爸爸喝醉，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对他置之不理。想到这儿，我站起来走到洗手间。我关上水龙头，拿毛巾要擦干他嘴周的水渍：“爸，你喝醉了。我给你泡杯热茶，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他刚要说什么，却突感不时。积极跑到马桶边，打开马桶盖，翻江倒海地狂吐起来。他把吃的所有酒菜，悉数吐了出来。洗手间瞬时弥漫着一股刺鼻熏人的气味。、尴尬疏离爸爸在卫生间吐的一塌糊涂。看着他喝醉酒后的窘态，让我顿感心疼。他平素都是个极重仪表的男人，温和而内敛。可现在却如此颓废，借酒浇愁。只能说明林玥再婚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吧。我接了一杯水：“你漱漱口。可能好受些。”他接过杯子，开始漱口。漱完口，他打开水龙头，往脸上狠狠泼水。“囡囡，你看爸爸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失败”他审视着镜中的自己，凄然笑着。“不会。爸爸那么优秀，你还是设计院最年轻的院长，你很成功的。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我有些不解。“成功在感情上，爸爸是最失败的男人。我爱的女人不敢争取，爱我的女人我又不懂珍惜。我就是个失败者“他狂怒的喊着。跪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用双手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吓得赶紧制止他。“爸爸，你不要伤害自己。在囡囡心里，你一直是最优秀的。”我把他的头抱在怀里，他抗拒着，要挣脱出来。“爸，我知道你难受。就让我这样抱会儿你吧。不要再想林玥和陈玉玲了，就让我陪着你吧。”我说完，轻轻梳理他的乱发。我闭着眼喃喃地说，陶醉在这种迷幻中。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不能解释自己当时的行为。但我知道，爸爸需要女人的温柔抚慰。我不想那个女人是陈玉玲，我想代替她来好好照顾爸爸，缓解他的寂寞忧郁。可爸爸却不再给我这种机会，清醒过来的他拒绝了我，而且拒绝的如此干脆生硬。他抓起我的手腕，狠狠地甩开。然后愤然站起身来，惯性使得我差点整个身子都摔在地上。我抬起头看向爸爸。他白皙清秀的面庞此刻一片通红，他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冷冷地说道：“囡囡，我们永远是父女。永远不要忘记各自的身份，不要做出让自己感到羞耻的事来。我只把你当女儿看，我不希望你再对我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你已经是初中生了，是大孩子了要知道分寸，不要再诱惑我。“诱惑”我凄然一笑：“你希望是陈玉玲诱惑你，对吗”“囡囡我不想再跟你谈论这个问题，你只要管好自己就行。别忘了你是我的女儿，就要有个女儿的样子”他说完再也不看我一眼，径直走向浴室。不多时从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他用水流浇熄自己复苏的欲望和渴求。而我的眼泪也像花洒里喷薄而出的水流一样，止也止不住。这一下午，我们的行为是如此荒唐与尴尬，我和他都游离于伦理道德的边缘。只是理智的缰绳最终让我们没有逾矩，没有做出措施。但这个下午，注定会让我们今后的生活不再像从前那么随意自然。我和他注定会觉得彼此尴尬，冷漠疏离。我们是坐晚上八点十分的火车回上海的，一路无话。回到上海的家，已是将近十点。家里一片漆黑，我打开客厅的灯。然后走进自己的寝室，重重地关上了门。我身心疲累，扑倒在床上泪流不止。我觉得以后我再也无法坦然自若的面对他了，爸爸也同样如此。、冷漠以对回上海以后，我和爸爸明显生分疏远了很多。我们之间变得客客气气、相敬如冰，过多的客套疏离让我觉得我和他根本就不像父女，倒像是房客。他是房东，免费给我一个栖身之所，并且无偿给我洗衣做饭。而我只有安然享受他的这种无偿服务，并且把所有心思都用到学习中，才会让他满意。这种压抑沉闷的家庭氛围，让我有一种想歇斯底里大声宣泄的感觉。可我不能这样做我是一个正常人，有正常人的思维和言行。如果偏离了那种既定的轨道，周围的人群会向我投射出怪异的目光，把我当做精神不正常的小孩儿。那样的话，或许爸爸更不会喜欢我了。所以我只能压抑克制，我没有大喊大叫不顾一切放纵自己的权利那时的我忽然羡慕起鲁迅先生笔下的狂人。小学六年级，我就看了狂人日记。当时年幼的我甚至认为，狂人是自由幸福的。毕竟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而活，没有过多的束缚。而且人们对他已经习以为常，已经一成不变的认为他就是个疯子。所以他的言行都不会引起人们过多的关注和讨论，人们已经习惯对他漠视淡然。可我不一样，在别人眼里，我是个美丽可爱的小姑娘。虽然我只和爸爸相依为命，但我的爸爸年轻有为，出色俊逸。人们依然会羡慕我。可我如果疯了，虽然那样我的思想行为从此就会无拘无束。可爸爸呢人们会怎样看他他又怎么可能承受这种打击我是他生活的重心和情感的寄托还有全部希望的所在。虽然他现在因为我对他的非法情愫而刻意的在疏远我，但我仍然知道他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最不想让我受到丝毫伤害的人。如果我疯了，我是解脱了。可爸爸会心力交瘁，疲累不堪。他再也受不了这种打击了。他能拥有的人只有我了。所以我要好好活，伪装成坚强的样子好好活。忘记那个下午的一切虽然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在我面对爸爸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下午发生的一切。他的意乱情迷、他的痛苦诉说、我的温柔抚弄、他的严词拒绝、、、一幕幕像刻在脑海中一样，无限制的重复循环、重复播映。让我头痛欲裂，烦闷不已。可这种烦躁不安的情绪，却不能对任何人诉说。尤其在陈玉玲面前，我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能让她看出丝毫端倪，要不然她又有了和爸爸就我在学校的表现进行讨论的机会。我不想让她再去家访了，现在我和爸爸正是冷战期，我不想让她趁虚而入。所以我在学校伪装得很好，让她根本看不出我内心的烦乱愁闷。这种刻意的压制，让我的情绪没有宣泄的渠道，我更加郁郁寡欢。那天晚饭后，我在寝室的书桌上写作业。爸爸敲门进来了，他端来一杯牛奶。这是我们的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喝一杯奶，又补钙又助睡眠。他坐在我的床边，静静凝视我写作业的样子，眼中有一丝温柔宠溺。我感受到了他灼灼的目光，顿时心慌意乱。我强作镇定，冷冷地说道：“爸，我写作业呢。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奥，我知道了。”他的话里有一丝失落，他又柔声说道：“囡囡，牛奶还热着，趁热喝了再写作业。”“知道了，我待会儿再喝。作业正多着呢，真麻烦。”我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完我就后悔了。我什么时候对爸爸开始这么不耐烦他是好心给我送牛奶的，我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漠厌烦我的话让他很是伤心，他迅速的站起身子，黯然地说道：“好吧，我不烦你了，你写作业吧。别忘了睡前把牛奶喝了。”说完他缓缓地向门口走去。仿佛有一把钝刀直击我的心脏，我又心疼又后悔。扭头看着他的背影。爸爸的背影依旧挺拔健美，可是却透着一股萧索落寞。这就是我的爸爸一个才四十岁，年轻俊逸出色完美的男人。却为了我不受委屈而放弃自己的幸福，甘心守护着我照顾着我。哪怕自己孤独寂寞也遵守着自己的承诺，不给我找继母，只一心宠爱着我的男人。可我为什么要脱口而出对他说出那么生硬冰冷的话，为什么要伤他的心他能依靠的只有我了，如果我再不珍惜他，他还拥有什么看着爸爸苍凉寂寥的背影，我心痛如绞、后悔至极。我想向他道歉，可终是说不出口。只好默默的转回身，默默的流泪，默默地听见他轻轻关上我的房门。、你那么爱她自从那晚我出言顶撞了爸爸以后，爸爸很是失落伤心。他本是好意让我喝牛奶，结果我对他那么不耐烦，他很落寞的走出我的房间。我看着他萧索孤独的背影，很是后悔。但终于忍住没有向他道歉。第二天爸爸依旧神色如常的早起给我做早饭，然后送我去上学。我坐在副驾驶座，侧着头看向他。他正专心致志的开着车，只是那双水润狭长的丹凤眼流露出一丝疲惫倦怠。我试图打破沉闷的气氛：“爸爸，你昨天没睡好啊好像很累的样子。”“没什么，我没事儿。”他简短地说着。我有些尴尬气闷，不知道再接什么话题。只好打开车载cd，听起了音乐。cd里放的是首情歌你那么爱她，这是李圣杰和林隆璇唱的。我细细的听着，里面的歌词好像是专为我们写的一样：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把她留下为什么不说心里话你深爱她，这是每个人都知道啊。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把她留下是不是你有深爱的两个她所以你不想再让自己无法自拔。我听完忽然不由自主的笑了，爸爸转头怪异地看着我：“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爸，你心里是不是也有深爱的两个她你深爱的人是谁啊”我激动地把腿盘到座椅上，侧着身子直盯盯地看着他。爸爸的眼神中有一丝慌乱，他赶紧直视前方，故作平静地说：“什么爱不爱的，小孩子懂什么”“可我想听你说说嘛。你深爱的人是谁啊”我撒着娇，撅着嘴看着他俊美白皙的侧脸。爸爸的脸庞微微发红：“我还能爱谁我深爱的人就是你呗。”他微笑地说。“真的吗只深爱我一个就没别人吗”我不死心的继续问。“没别人了，爸爸能宠爱能指望的人只有你了，囡囡。”爸爸回望着我的眼睛，眼神坚定温柔。“太棒了爸爸，我也是。我深爱的人也只有你，咱们都不许再爱上别人。只深爱彼此，好好过一辈子。好吗”我挽着他的胳膊，充满期盼地说。“傻孩子，你知道一辈子是多长爸爸比你大二十八岁，哪能陪你一辈子早晚爸爸会先离开你的。”他有些宠溺不舍的说道。“我不管”我有些刁蛮任性起来“我就要好好和你过一辈子爸爸你身体这么好，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说好了，你活到一百零八岁，我活到八十岁。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一辈子了。”我孩子气的说道。“傻孩子，爸爸要活到一百零八岁，那不是老妖怪了。你这孩子就会说傻话。”他摇着头无奈的说道。当时这些戏言，爸爸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他得了前列腺癌，做了手术。当我照顾着病床上的爸爸，给他喂饭擦洗、端屎倒尿的时候。曾经年轻俊美极重仪表的爸爸，一度难堪尴尬、无所适从。他不能忍受自己在我面前这样无力脆弱，他也不能接受我给他擦洗更衣，窥视他的身体。爸爸做了前列腺癌的手术，男人的要害部位经此重创，对他心理的打击是巨大的。所以当他刚做完手术，需要插着尿管才能排尿。当我看着医生给他的伤口换药，当他撤掉导尿管可以自主排尿，我用小便器给他接尿时，都让他一度的无比难堪羞赧。他无法接受这样虚弱无力的自己，他无法接受我坦然精心的照顾。这种心理上的负重远比他做前列腺手术还让他难堪尴尬。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对他说了这句话：“爸爸，我们约好的。你活到一百零八岁，我活到八十岁。你要陪着我一辈子，我不能没有你。”他听了涕泪长流，想起了我和他曾在车上说起的这段话。从而坚定了信心，积极的开始配合医生的治疗。这是后话，暂且不表。爸爸笑着我的孩子气，可我不依不饶继续说：“才不会呢爸爸你身体这么好，长得这么帅。就算到了一百岁，也是世上最帅的男人。”“我要那么好，那囡囡干嘛对我那么不耐烦昨天你说的话，爸爸真的好伤心。我女儿也开始嫌爸爸老了，爱唠叨了。”他神色有些黯然的说道。“没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