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一甩脖子,示意齐俊林快点行动。齐俊林心领神会,拉着我的手跑出餐馆。他开着车,行驶了好久。终于来到郊外一处很偏僻的地方,从外观来看好像是一个废弃的仓库。等进去一看别有洞天,里面是一个装潢很潮、很另类的咖啡馆。但是这个咖啡馆很特别,是自助式的咖啡馆,是让顾客自己煮咖啡的。咖啡馆里没有侍应生,只有老板一个人。老板是个二十二三岁的青年男人,也是俄罗斯人。长得又高又壮、虎背熊腰。金黄的卷发、天蓝的眼珠儿,一看见齐俊林阿廖沙他们,立刻走上前来个熊抱:“傻弟弟们,你们可来了。想死你们了。”他也说的是汉语,看起来跟阿廖沙、齐俊林是老相识。齐俊林给我介绍道:“雨晴,这是乌兰诺娃的哥哥普希金。也是我们的好哥们儿、好学长。他也是圣彼得堡大学毕业的,学的也是汉语。而且他是我们乐队的灵魂人物,是我们乐队最好的吉他手。你们认识下。”我有些害羞的说:“哥哥好,我是契诃夫的朋友程雨晴。”“哈哈,是女朋友吧。长得真漂亮,怪不得齐俊林不喜欢我妹妹。你就是比我妹妹漂亮啊。”“老哥,你怎么一见漂亮女孩儿就没脉啦。见色忘义,鄙视你。”乌兰诺娃故意撅着嘴,假装生气。看着他们兄妹拌嘴,我们逗得哈哈大笑。齐俊林从高中的时候,就组建自己的乐队了。在他们这支乐队里,齐俊林是主唱、阿廖沙是贝斯手、乌兰诺娃打架子鼓、普希金是吉他手。他们乐队的名字叫“梦之翼”,是普希金起的,意思就是音乐给他们插上梦想的翅膀。尽管他们都是汉语专业的学生,但他们乐队在“圣彼得堡大学生音乐节”已经蝉联过三次冠军了。普希金比齐俊林他们大四岁,他大学毕业后开着这家咖啡馆。齐俊林和阿廖沙、乌兰诺娃常来这里驻唱,挣点零花钱。乌兰诺娃笑着说:“契诃夫,现在是你展现男人魅力的时候了。当着雨晴的面儿,把你的绝活拿出来。”“好嘞。雨晴,接下来我会让你欣赏一场世界上最精彩的演唱会。哥儿几个,走着。“齐俊林说完,一跃步蹦上咖啡馆中间的舞台。阿廖沙、乌兰诺娃、普希金也相继蹦上去,他们要带给我最震撼的视听盛宴。、恋爱g乌兰诺娃要让齐俊林给我亮手绝活儿,齐俊林没有推辞直接跳到台子上。接着乌兰诺娃、普希金和阿廖沙都跳到舞台上面,然后他们来到各自的乐器面前。看过他们以前表演的顾客,都疯狂的吹起了口哨,鼓着掌,掌声雷动。齐俊林得意地向我勾了一下儿下巴,我有些害羞的低下头。齐俊林伸出双臂,示意台下噤声:“各位,台下这个漂亮的东方女孩儿就是我的女朋友程雨晴。她刚从上海来到圣彼得堡,我很喜欢她。我想当着你们大家,给她唱一首五月天的恋爱g。希望你们喜欢,更希望她喜欢。”齐俊林说完,轻轻一鞠躬。接着爆烈强劲的电吉他发出第一声声响,架子鼓、贝斯配合的天衣无缝:“陪你熬夜聊天到爆肝也没关系,陪你逛街逛成扁平足也没关系超感谢你让我重生整个o r z,让我重新认识ove o v eo v e恋爱i n g ,hay i n g。心情就像是坐上一台喷射机。恋爱i n g ,改变 i n g,改变了黄昏、黎明,有你都心跳到不行、、、”齐俊林一只手拿着话筒,一边又唱又跳。他尽情挥舞着手臂,后面居然边唱边跳起了街舞。他的快歌唱的极好,气息把握超精准,一点都没有气喘吁吁。而且底下的观众和他互动超默契,他唱歌的时候,底下的听众都跟着唱起来。没想到,俄罗斯人也会唱五月天的歌,这是让我超讶异的。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都是齐俊林的歌迷。齐俊林爱唱五月天的歌,他们也就爱屋及乌会唱了。看着舞台上张扬恣肆的齐俊林,我深深感受到他身上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男人的阳刚之美。他和爸爸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男人。爸爸温润内敛,气质雍容,风姿翩翩。而齐俊林霸气张扬,纵情恣肆,年轻帅气。不可否认,爸爸比齐俊林大二十七岁,齐俊林在年龄和体力上比起爸爸有绝对的优势。爸爸无论再年轻,保养再好,他毕竟四十七岁了。他已经走入脆弱的中年,他不可能再像齐俊林这样年轻四射、充满活力的在台上又唱又跳,向我表达爱意。尽管他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男人。但他对我的爱仍旧是暗夜里闪烁的流光暧昧不明,畏畏缩缩。他身上背负了太多需要承载的责任和道义,伦理身份的束缚也不允许他有丝毫逾矩。所以看到台上灿若朝阳的齐俊林,我的心有瞬间的松动。其实无论从年龄、外貌、家庭背景各方面,我们可以说是一对璧人,十分般配。只需我放下对爸爸的妄执,接受齐俊林的爱。一切难题和困惑都会迎刃而解。我正胡思乱想着,齐俊林跳下舞台,不由分说来到我面前,打横抱起了我。在众目睽睽下,霸道地把滚烫的双唇印在我的唇上。我一惊,刚要反抗。他已经扣住我的后脑,不由分说地把亲吻加深变成舌吻。我能感到那个吻的炽烈狂野,就好像有一条滚烫的火蛇在我嘴里游走。我喘息困难,无力反抗。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面孔在我眼前放大、放大。过了许久,好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他才停下动作,但仍旧把我抱在怀里。我大口喘息着,刚才缺氧的感觉让我很是恐惧。齐俊林抱着我,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大声说出爱的宣言:“我齐俊林喜欢程雨晴,只喜欢她。我一定要娶了她,这个女人我要定了。”周围的口哨声、欢呼声此起彼伏。在他夺目的气势下,我有片刻的晕眩。第一次被男人在大庭广众下抱着,听他说出对我的爱。这种感觉很复杂、很玄妙、很美好。只是当时的我,并没有认真审视内心。在我潜意识深处,我更希望或者说只希望这个霸道地抱着我、大声说出爱情宣言的男人是爸爸。、深夜长叹齐俊林在酒吧里打横抱起了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讲出了爱情宣言。在那一刻,我有片刻的晕眩。我不自觉地被他的霸气和张扬、果敢与自信所深深吸引。这种充满魅力的雄性气息,是爸爸和阿宾都不具备的。爸爸性格太过内敛,阿宾又过分敏感自卑。他们都不像齐俊林敢说敢干、率真霸气。优越的家境和良好的个人条件,促成了齐俊林这种张扬跋扈、爽直热烈的性格。只是我后来和他结婚以后,才发现他这种性格是把双刃剑。他的骄傲与自尊,也就是“大男子主义”的另一种表现。他不允许我心里深藏着另一个男人,哪怕深埋于心,他也不允许。正因为他的专横与霸道,我们才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才使事情难以逆转,我们离婚。我怀着身孕,爸爸把我接回上海。人没有预测未来的能力,如果有这个能力,我或许会在咖啡馆齐俊林抱着我向我表白的这一刻就果断干脆地拒绝他。齐俊林抱着我,坦诚直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目光热烈真诚,让我难以回避。乌兰诺娃走到我们面前,撅着嘴故意装着不开心的说:“契诃夫,知道你喜欢雨晴。但你们也别在我的面前秀恩爱啊。你让我这个暗恋你的女人多伤心啊。”说完,低下头假装啜泣。我很紧张,我怕乌兰诺娃真的不开心。我挣扎着从齐俊林身上下来:”对不起,乌兰诺娃。我没想过,他会这么做。你别伤心了。”“哈哈,骗你的。”乌兰诺娃朝我做了个鬼脸,歪着头顽皮的说:“我就是想考验你们是不是重色轻友还不错,我挺满意的,雨晴你还是很善良的。契诃夫选了你,你可得对他好点儿。要不我可不答应。”我一脸红,不知说什么。齐俊林搂着我的肩膀,开心笑道:“乌兰诺娃可是雨晴最好的替补。雨晴,你要对我不好,乌兰诺娃就有可乘之机啦。”“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把我当备胎啦。”乌兰诺娃作势要打齐俊林,齐俊林吓得赶紧绕着圈儿跑。周围人逗得哈哈大笑。愉快热闹的一天就在这种欢乐的氛围中结束了。普希金请我们在外面吃完晚饭,我和齐俊林与大家告别,齐俊林开车带我回家。一路上,他很兴奋开心,跟我有说有笑。我不想扫他的兴,配合着跟他说说笑笑。回到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齐俊林的妈妈在看电视。我和齐俊林跟他妈妈打完招呼,就一起上了楼。在楼梯口,齐俊林拉着我的手:“雨晴,我今天很开心。有你的日子,我希望天天开心。晚安。”他说完,快速的亲吻了一下我的脸颊,顽皮的笑笑进了自己的房间。而我有片刻的恍惚,但随即清醒:我要给爸爸发照片。我迫不及待的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登陆。圣彼得堡的时间比北京时间晚5个小时。圣彼得堡晚上八点多,上海已经夜里一点多了。我打开,爸爸的头像“扬帆起航”是灰色的。我有些失望,他没有在线。不过也不奇怪,现在已经夜里一点多,他应该早休息了吧。我把白天照的那些个人照片发送到了爸爸的邮箱。但很快,他就有了回应。他给我发了一条信息:“是囡囡吗我是爸爸。”我呼吸一窒,心脏都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我赶紧回复他:”是我,爸爸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囡囡,等着爸爸。我给你打电话。”我盯着自己的手机,从来没有那么迫切的希望他快点打通,越快越好。我忽然极度渴望听到他的声音,一秒钟都等不了。很快响起了手机铃声,我心跳加速、手指不可抑制的哆嗦。我努力地深呼吸了几次,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竭力装作很平静的样子接通电话:“喂,是爸爸吗”“囡囡,是我。我是爸爸,我收到你的照片了。你在圣彼得堡还好吗”爸爸的声音很是激动,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但也透出疲惫沙哑。我眼眶酸涩:“我挺好的。今天还和俊林以及他的两个俄罗斯朋友出去玩儿。他们带我去夏宫参观,那里的建筑特别漂亮。爸爸要是你也在,就好了。”说到这儿,我喉头哽咽,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落下来。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默,但很快爸爸故作开心的笑道:“傻丫头,爸爸不能在你身边一辈子。你要学会独立,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你去留学,就是最好的锻炼。不要总想着我,只要囡囡在圣彼得堡过的平安、快乐,爸爸就放心了。”他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悲伤,不想泄露任何的心事让我担心。但我还是从他疲惫略带沙哑的嗓音里,听出了他的孤独和苍凉。“爸,你那里都夜里一点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熬夜对身体的损害最大了。”“奥,没什么。我们设计院刚接到浦东开发区的一个大型楼盘。我是总设计师,所以工作忙点儿。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再说爸爸这个年纪了,晚上睡太早也睡不着。不如干点工作,才不浪费时间。”他依旧温和地安慰着我。想以此打消我的顾虑。“那你最近身体还好吗胃病没有再犯吧”“没有没有,爸爸身体挺好的。囡囡不要担心我,你照顾好自己,爸爸就放心了。”“雨泽和陈老师呢他们也好吧”我很想雨泽,我很想听他在电话里叫我一声“姐姐”。尽管是陈玉玲生的,但他也是爸爸的孩子。“嗯,他们都挺好的。雨泽会叫爸爸了,看见他我就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囡囡,原谅爸爸的懦弱。”他的声音细不可闻,但我依旧听见了。我用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想抑制住哭泣的声音,但终究没有忍住,我的抽噎声还是被爸爸听见了。“我没什么,我能理解你,爸爸。”“照顾好自己,等毕业后就回上海。永远不要离爸爸太远。”他在电话那头,也声音哽咽。“我知道了。爸爸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快点休息吧。不要再熬夜,照顾好自己。”“嗯,我会的。囡囡也一样。”我们仿佛都说完要说的话,又好像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表达。我们在电话里沉默着,彼此都能清晰明了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我们都觉得意犹未尽,但有些话注定是不能讲的。终于爸爸打破短暂的沉默:“囡囡,我累了。我要休息了,你也早点睡觉。晚安。”他在电话里轻轻嘬了一下嘴,让我想起许久之前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晚安吻”。我也嘬了一下嘴:“爸爸,晚安。”我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泪终于无可抑制的流下来。我的心又被千里之外的爸爸带走了,我好想立时回到他身边。长久地注视他,被他搂在怀里疼着宠着。在他面前做个孩子,永远都不要长大。永远都不要知晓成人世界的残酷和伦理束缚的压迫。自从那晚通完电话,我开始每个星期六下午三点给爸爸打电话。那是我们固定的通话时间,雷打不动。但我们都有意避免谈论一些敏感话题,只谈一些无关痛痒的生活琐事。比如:我在圣彼得堡国立大学开设的俄语补习班学习,俄语的重音元音和软辅音很难发。齐俊林每天都给我补习,辅导我学俄语。我经常去咖啡馆看齐俊林他们乐队的演出。他的妈妈对我很好、、、爸爸会说:雨泽现在已经会摇摇晃晃地走路了、他又长出一颗小牙、他能看着照片叫“爸爸”、“妈妈”、他们设计院又接了大项目、、、只是不知为什么,爸爸很少主动提及“陈玉玲”。好像有意避忌着什么,只有我问陈老师的时候,他才说几句。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的过着。我和齐俊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