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开始追剧。动情处,垃圾桶里的鼻涕纸呈涨潮式疯长,思瑾抱着宋妍馨的胳膊抽泣:“为什么这样,三世姻缘,明明深爱对方,却每一世都没办法一起,紫萱太可怜了。”。妍馨当年也深有同感,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最悲伤痛苦的,其实不是“日日思君不见君”,而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前者是回忆与思念,后者是悲痛与心死,而哀大莫于心死。妍馨还记得他当时嘲笑自己儿女情长,在人人上留言:“不要被泡沫剧冲昏了头脑,新闻中心不收留一个挂科的记者。”。这一切,她以为自己都忘记了,想不到,一首歌又将这些尘封的往事勾起,清晰如昨日。“再有一万年,深情也不变。”就怕深情用错了对象,一转身,深情依旧,人心已变。别开脸,望向窗外,树木、高楼如倒带般一一后退,往事的一幕幕也在脑海中翻腾着,两部电影,在妍馨的眼中、脑海中同时上映着。、咖啡有毒暗恋的人大都是忐忑不安和默默付出的,而热恋的人却是心安理得和不断索取的,从开始一颦一笑陪伴左右的欢愉,到最后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索取,覆水难收。如果没有清晨那一杯暖暖的kfc咖啡,妍馨也许会把对奕晨的喜欢永远的藏在心底。她觉得,有些关系,就像小时候装着萤火虫的网袋,不捅破,还可以被萤火虫微弱的光明包围着,捅破了,就一只一只的飞走,什么都不留下。所以,她只要能够每天都见到他,默默的关注他的学业,他的兴趣爱好,他的喜怒哀乐,也就满足了。可是,当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坐在旁边椅子上的那个人,也正微低着头看自己。大概两个人都觉得出乎意料,惊讶的对视了将近30秒。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他眼睛半眯,睫毛像一把小扇,在清晨还不刺眼的阳光照射下,在脸颊上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其实,除了英气的眉毛和如假包换的长睫毛以外,奕晨的五官并没有特别出奇的地方。但是,放在一张脸上,就让人觉得特别舒服,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跟着笑成一对儿拱桥,让妍馨觉得特别踏实、特别温暖。奕晨首先打破这不太正常的对视,站起来把椅子放回原位:“你醒啦,那个什么,桌子上有早餐,赶紧吃点,吃完了把t给我试讲一遍,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你们不是今天去爬山吗” 妍馨盯着他的背影,不甘心地问。“我今天有几个试样到时间了,得从盐雾箱拿出来,就不去了。”奕晨拿起咖啡,递给了她。妍馨坐起来,发现身上盖着奕晨的外套,她也不着急接咖啡,只是笑嘻嘻的继续盯着他看。奕晨被她看的有些发毛:“傻笑什么呢,咖啡。”。说着又把咖啡往前递了下。妍馨接过还带着温度的咖啡,觉得特别幸福。她没有再多问,因为女人精准的直觉告诉她:奕晨应该也喜欢自己。这一刻,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把四年来无数次的奢望变成现实,让这份感情不再只停留在当下的守候,而是延伸到明天、后天、永远的牵手。其实,一个正常人是不会在这样的清晨还有心思做这样的决定的。因为那一天,正是研一学生开题答辩的日子。前一天的研一组会上,周教授最后审查大家的t时,大发雷霆。照搬他的原话就是:“你们没做过本科毕业设计吗,怎么能做出这么没有水平的t国内外研究现状写的这是什么,啊国内外研究现状是什么,是在阅读大量相关文献的基础上,通过分析、总结,提炼出相关问题的最新进展、学术见解或建议,从而给自己的实验提供理论基础、规划实验方案。而不是单一的把国内外最新的文献拿过来,照本宣科的放上去。对这个领域内不熟的人还能被你们唬住,答辩的教授们能吗,你们这些文献,人家早就吃的透透的了,看你们做成这样,人家首先不会认为是能力的问题,而是做事态度的问题,没有这么做事情的,现在是,将来到社会上更是,懂吗。”。妍馨、卢铭琪、程雯、李思瑾四个人坐在会议桌旁,没人敢说话,会议室里静的可怕,妍馨觉得能听到自己胸膛里的心跳声。周教授接着看了一会儿t,又继续了刚才的咆哮:“程雯,这实验方案,你自己看看,科学吗,这试验周期计算的明显不对,室内加速腐蚀一个月的数据能和室外自然暴晒两年的数据做相关性分析,谁教你的还有,技术路线流程图,这形貌分析属于物理性能,箭头不能指向化学性能分析中,做科研,一定要严谨、严谨、再严谨,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刘奕晨和崔俊鹏去哪儿了,他们这两个师兄怎么当的,我出国的时候,不是让他们帮你们把把关吗,他们就是这么把关的,把他们给我叫来。”。大家都不敢说话,连平时嘻嘻哈哈的卢铭琪,此时的声音也像个蚊子似的:“他们研二的明天爬山,现在去买东西了。”。周教授气愤的把笔扔到桌子上:“哦,他们倒是会享受,明天研一开题,他们跑出去玩儿。打电话,把他们给我叫回来做实验。”。卢铭琪赶紧起身,推门出去打了电话,把实情告诉了刘奕晨和崔俊鹏。可怜了两位师兄了,今天是周六啊。原本应该是工作日开题的,可下周梯队好几个老师要出差,所以开题改在了周末,周教授都气糊涂了。听着办公室里不断传出的“谆谆教诲”,卢铭琪站在门旁直咧嘴,晚进一秒是一秒啊。心想,谁说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怕是海燕没有落脚之处吧,要是有,估计也多半是躲在暗处观察暴风雨了。终于下定决心想要推门的时候,听见了里面的脚步声,先出来的是程雯,一脸的怒气全撒在高跟凉鞋上,当当的声音在实验室的楼道里久久回响。随后是红着眼眶的李思瑾和板着脸的妍馨,卢铭琪凑过去问:“怎么说”。“都给我回去重做,晚上5点,到我办公室试讲。”妍馨学着周教授的口气,边走边说,看也不看卢铭琪一眼。好浓的火药味儿,凭借自己多年来与广大女生厮混的经验,卢铭琪深知,对于理工科妹子,此时代表她们的怒点已经到了阈值上限,沾火就着。所以很有自知之明地闭嘴,悻悻地跟着下楼。回到寝室,程雯把专业书在桌子上狠狠的敲了好几下:“真可恨,我明明报的是大老板,为什么把我分给严格出了名的周教授管,我讨厌他,周扒皮。”。其实李思瑾和妍馨才是周教授的直系学生,卢铭琪和程雯是大老板的学生,但是由于大老板平时太忙,没有时间管理,就把学生分配给了年轻有为的周教授,所以程雯此时怒气上窜,直奔脑门。“妍馨你说你那会儿保研成绩那么好,又是本校的,哪个老师能不要你,周教授的选修课你不是没有上过,严厉劲儿和不开窍劲儿你都知道,我当时就劝你不要报周教授,你不听,这回好,有你受的了吧。”程雯望着椅子上呆坐着的妍馨,满口“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语气。“严师出高徒大老板不都说了吗,周教授年轻有为,干劲十足,是咱们梯队很有前途的老师,跟着他,能学到很多,对你将来肯定有帮助。”妍馨侧过身,嘻嘻地逗着程雯:“再说啦,没有我,谁跟你同命相连,理解你的悲哀啊,是吧。” 。程雯觉得她这个理由相当充分,要是今天只有自己被训,那就连个惺惺相惜的人都没有了,更悲惨。于是不再说话,扔下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开笔记本,打了鸡血似的高声喊:“做t,我就不信我做不好,哼”。妍馨与程雯大学四年舍友,最知道她的脾气。她这个人从小家境好,也聪明,成绩又好,没太受过这样的批评,心里上一时过不去,再加上嘴不饶人的脾气,抱怨、说狠话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她绝对不是一个不明是非的人,在她心里,还是很尊敬像周教授这样的有才之人的,不然以她高傲又火爆的性格,说不准早闹着要换导师了。再说,程雯哪里知道,妍馨根本不是冲着周教授去的,若论优秀和名气,学院里优秀并且脾气好的教授也不少。可是因为奕晨选了周教授做导师,所以,她也要。她要做他的师妹,这样做实验能见到他、开组会能见到他、办公室里也能见到他。只要每天都能见到他,挨再多的骂也值得。何况她知道周教授只是脾气火爆,出发点都是为了大家好。大家窝在寝室里,专心做t,吃饭的时间都舍不得下楼,李思瑾的舍友帮忙从食堂带了饭回来,三个人围坐在地上的折叠式小桌旁,趁着吃饭的时候开始发泄情绪。“现在回想,研一的生活真好,课不多、考试都是论文或者开卷,也不难。偶尔还能睡懒觉,以后这样的日子估计是没有了,想想都觉得悲惨。”李思瑾一脸哀怨苦闷。“更悲惨的是,你每天只能和各种仪器和试剂打交道,正式启动女汉子模式,就你这短裙,以后是没机会穿了;而且,更要命的是,还要接受周扒皮一年半的精神摧残。”程雯毫不留情的补刀,说完狠狠地扎起了一块西红柿。“研一的时候,我偶尔会去熟悉熟悉实验室,感觉还好,做实验、发文章,咱们好好做,不会有问题的。周教授又不是蛇鬼牛神,哪有那么可怕。”妍馨说着,放了一块糖醋里脊到嘴里。程雯一脸的不屑:“你不是偶尔,是经常。进实验室确定是看实验,不是看人还有,别说周扒皮的脾气你一点不害怕,鬼才信。”。“看人,看什么人啊”李思瑾一头雾水。“别理她,听她胡说八道。当务之急,咱们得想想,以后该怎么做,才能少被周扒皮折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摸透了他的脾气,才能少挨骂。”妍馨巧妙地转移话题。“哟,您不是很尊敬周教授的吗,怎么也叫人家周扒皮”程雯趁机搬回一轮。妍馨说不过,气的要打程雯。“君子动口不动手,哎哎,吃饭呢,不要乱来啊,要学人家思瑾,女人,要温柔,温柔懂不懂”三个早晨刚挨完骂的人,此刻闹成了一锅粥。外校考研进来的李思瑾,在研一一年的时间里,跟妍馨和程雯的熟悉度还仅限于见面的寒暄,此刻却可以说笑打骂。原来女人的友情不仅仅是在八卦和交换购物心得中加深的,还应该加上一条:共同御敌,只不过现实生活同的敌人比较少而已。晚上5点,四个人准时来到会议室试讲,这一次,周教授没有发火,而是从t的内容、格式、演讲的语速、技巧等各个方面进行针对性的指导。其实一天的时间,t的质量虽然总体比之前好了很多,但根本不会有质的飞跃,更多的是为了形成一个做事的态度和习惯而已。周教授没有说,她们也永远不会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可是她们却从这一天开始形成了潜在的意识:工作中,让别人尊重你的更多的是态度,而不是能力;而且要精益求精,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提高的机会。晚上八点多,终于试讲完毕,四个人都已筋疲力尽。走在路上,白天的热辣已经退却,偶尔的一阵微风吹来,让人感觉格外舒畅。“饿死了,食堂也没饭了,三位美女,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我请客。”卢铭琪慷慨地邀请。“t还得改呢,出去再回来估计就不早了吧。”李思瑾很紧张答辩,打心眼里不想去。程雯表示同意:“就是,随便吃点得了,你的血先留着,答完辩再放也不迟。”。“恩,别出去了。老巫婆家凉皮、手抓饼、麻辣烫啥都有,去那儿随便吃点吧。” 妍馨说完打了一个大哈欠。李思瑾再次一头雾水:“老巫婆”。“老巫婆”是女生宿舍楼对面老旧家属楼里的一个小卖部。借着离宿舍近的优势,个别商品价位极其不合理,老板娘态度又极其恶劣,因此学生们硬生生的把人家“水月洞天”富有诗意的名字改成了穷凶恶极的“老巫婆”。几个人正吃着,妍馨的手机响了,是奕晨打来的,赶紧咽下嚼到一半的凉皮:“大师兄,有事儿吗”。“恩,没事儿,想问问你们试讲的怎么样,还需要大改吗。”电话那头平缓的话语透过电波传到妍馨的耳朵里,她乐呵呵的回答:“哦,还行,比早晨好多了,但是也还有个别问题需要改进。”“师兄,我们在吃夜宵,你要不要过来吃点”卢铭琪冲着电话吼。“你们这么晚才吃饭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吃。也别太紧张了,开题答辩只是一个形式,主要目的是想让你们了解自己的课题,策划将来怎么开展实验,老师们不会太为难你们的。”奕晨的语气沉稳而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对师弟师妹们的关心,但妍馨听着,内心还是泛起淡淡的甜蜜。回到寝室,开启最后一轮的修改,凌晨的时候,妍馨终于觉得满意了。将t存到优盘里,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电脑屏幕,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如释重负。不过想到周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