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000点击量在以指数频率攀升,每个工作人员都凝神以待,而木寒夏亦放下咖啡杯。偌大的开放式办公室里,竟没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成交了第一笔”“成交了十笔”“成交了一百笔”销量统计员,用略显兴奋的声音,报出实时销售数字。周遭的气氛仿佛也随之涌动。木寒夏的手里玩着支圆珠笔,微微一笑。她要的,她剑指的,岂止是区区数百数千数万笔订单而已“怎么回事后台数据不动了”有人惊讶出声。“我这里也不动了”“我这里也是”木寒夏抬起头,看到技术部的经理已经站了起来,冲到那几台电脑前。然后更多的人站了起来,神色震动而惊惶。“怎么回事”有人拼命敲着键盘,但屏幕上始终无法打开eshow网站。“查服务器”技术经理低吼道。木寒夏站了起来,看到所有人的电脑上,都是报错的页面。而销量统计员都慌了:“木总,刚才的那些订单数据,也都丢了全没了”整间办公室已乱成一团,有人在奔走,有人在张望,有人在焦急地商量。木寒夏站了起来,她感觉到太阳穴突突地跳。急切的情绪忽然从她心中涌出,非常不详的预感瞬间没过心头。她一把抓住技术经理:“怎么回事”技术经理沉肃答:“木总,我们的系统崩溃了。按理说不该这样,这非常不正常。我们正在修复尽全力抢修”木寒夏松开了他,镇定下来。她等,没关系的。哪有一帆风顺的事,只要尽快修复好就没事。她的手机很快响了。她看一眼,陆栋打来的。她接起,低声解释了几句,挂断。又过了没多久,陆樟打来了,她没接。修复一直在进行。10点的时候,网站依然没能正常打开。技术经理黑着脸跟木寒夏汇报,他们是被人黑了。这次的数据丢失非常严重,很可能短期内网站都无法上线了。而方宜的官方网站上,已有不少顾客在吵吵闹闹,要求网站退还订货款。10点15分时,木寒夏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她当时正站在窗前,听完技术经理的汇报。她盯着手机,足足等它响了十几声,才接起:“喂”是相熟的护士,略带哽咽的声音传来:“木小姐,张梓先生刚刚抢救无效,过世了。”木寒夏放下手机。此时此刻,身边的一切,透明的玻璃窗、忙碌的办公室,外外边的流云和日光,还有身后那无数焦头烂额的人们突然都令她觉得不太真实。她好像并不能太真切地感受到,功亏一篑的挫败,和好友逝世的悲痛。这一切,好像都不是那么真实的。她转过身,再次叫来技术经理,嗓音格外平静地问:“中午之前,能修复吗”技术经理沉默。她点点头,说:“不要紧,让大家继续努力,辛苦了。好东西一定会得到市场认可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那我先出去一趟,你替我盯着,有事给我打电话。”技术经理欲言又止:“木总你”木寒夏朝他温和地一笑,转身离去。夏天是真的到了。天这样蓝,云这样白。道路看起来,也显得格外洁净宽敞。木寒夏开着车,她开车从来都慢,今天却已濒临超速的速度,穿过这个城市。当风拂过脸颊时,她突然想起了多年前。想起跟林莫臣初识的那个夏天。那时候天就是这样的蓝,荔枝正是成熟时,他在晴朗的蓝天下,走进乐雅超市,走到她的面前。他在宽广的夏夜里,蹲在她的面前,戏谑地朝她微笑。木寒夏突然就哭了出来。她用手擦掉眼泪,可是眼泪一直掉一直掉。一个声音特别用力地在她心中说,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可能。可若是真的呢若真的与他有关呢她还要怎么周全她周全不了了一直开到了医院门口,连车钥匙都忘了拔。她懵懵懂懂地走进去,见了护士,见了医生,签了很多字,最后到了个安静而幽暗的房间里。所有人都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她。她看着床上被床单覆盖着的尸体,忽然软倒下来,趴在床边,不动了。护士的声音模糊还在耳边:“张梓先生看着电脑,等了三个多小时。后来发生急性心梗,去世了。”“他走得很快,并不痛苦。”“他没能留下遗言。”木寒夏拉开覆盖在他脸上的布,看起来和睡着了并没有两样。周围是这样寂静无声,可木寒夏感觉到的,却是巨大的剜割般的钝痛。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位挚友。还有信仰,还有承诺,还有恩义,还有一直以来对善与恶的无畏坚持。她终于埋下头,痛哭出声。木寒夏在中午过后回到方宜。她走进自己办公室时,技术经理、陆樟、何静等几人,都已经等在那里了。木寒夏的脸色看起来特别沉静。但是红肿的双眼,却是掩不住的。何静也得知了张梓去世的消息,眼里含着泪水。陆樟的脸色显得苍白,沉默不语。“查清楚了吗”木寒夏问,“是什么原因”技术经理答:“对方的身份追查不出来。但是木总,我和几位经理都商量过了,我们都觉得是风臣做的。也只有他们有这个实力,并且是直接得益方。”木寒夏静默不语。何静瞬间睁大了眼睛,陆樟的脸色更加阴霾。“是谁走漏了消息”木寒夏问。大家都是一怔。技术经理率先答道:“木总,不可能是我这边出问题。你知道的,我们的人,全都是你和董事长几个月前挑好的,要么是方宜最忠诚的员工,要么是新招的干净背景员工。而且我们这段时间的工作都是全封闭的,员工连家都不回。要出问题早出问题了。不可能是我的人。”木寒夏看了他一会儿,不置可否。目光扫过陆樟和何静,然后就注意到,何静的脸色极不自然。木寒夏的心一沉。“你们先出去。何静留下。”何静的脸色更难看。技术经理转身走了,陆樟没动。木寒夏抬眸看他一眼:“出去。”陆樟的脸色微微一变,终于还是掉头走了。屋内就剩下两个女人。木寒夏问:“怎么回事”何静抬起涨红的脸,看着她。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木寒夏,有些陌生。太冷静,也太冷酷。仿佛直到这一刻,何静才真正意识到,她不仅仅是自己的好友,还是个冷毅果敢的商场中人。这让何静有些慌,也有些难受,她答道:“阿夏,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那你有没有跟任何人提过计划”何静愣了一下,眼神却变了又变:“我跟林莫臣提过。”木寒夏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为什么会跟他提起”何静的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他昨天晚上打电话过来,问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又去找张梓我只是跟他说,你明天会推出新的计划,但都是为了朋友。我是想要你们两个好可是我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木寒夏定定地望着她,眼睛里也有了湿意,但是她压了下去。“他打电话给你”她缓缓地问,“你们经常电话联系吗”“不、不是的”何静大声说,“阿夏你别误会,只是偶尔联络,而且他也从不问你工作上的事。”可是在木寒夏锐利的目光中,她越发感觉到无所遁形,然后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对不起阿夏,你离开的那些年,我还接受过他给的一些钱。我实在是过得太难了。我知道他是因为你才给我钱的,也知道不该拿,但是后来那些钱都被我的前夫挥霍一空了”木寒夏只感觉到眼眶阵阵发胀,刹时许多烦闷情绪,也没过心头。“那么他从你这里得到了什么”她问。“他拿走了所有你写过我的信,还有经常问你的消息,任何有关的消息。”木寒夏沉默了许久,说:“昨天你告诉他计划后,他是什么反应”何静怔忪,然后低声答:“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木寒夏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时,等候许久的陆樟直接拦住了她。他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却说不出口。木寒夏抬起湿红而执拗的眼:“让开。”陆樟察觉到她脸色不对,问:“你要去哪里”“风臣。”陆樟心头一震,抓住她的手:“你去哪里,我都陪你去。”木寒夏的嘴角却浮现很淡的笑:“松手,陆樟。毛都没长全,我去哪里,都不需要你。”陆樟哪见过她如此张狂冷傲的模样,一时间又羞又怒,手也被她挣开。站在原地,闷声不语。旁边其他几个经理,闻讯也赶过来,木寒夏的目光冰冷扫视过他们,然后独自走向电梯。“谁都不许跟”她背对着他们说,“我一个人去。”第113章此时正是下午,风臣大厦一楼灯光璀璨,偶有人来,偶有人去。木寒夏踏入时,偌大的厅中寂静肃穆。她走向前台,前台小姐笑问:“请问有什么事”木寒夏答:“我找林莫臣。”前台小姐愣了一下,和旁边的同事交换个眼色,又问:“你找董事长请问你有预约吗”木寒夏笑了一下,说:“我见他,什么时候需要预约了”前台小姐见她衣着考究、来历不明,一时拿不定主意。就在这时,旁边响起道声音:“寒夏”前台小姐:“孙总好”木寒夏转过头,看到孙志。他的西装搭在手臂上,行色匆匆,像是刚从外面赶回来。两人目光一对,刹那似乎都在彼此眼里,看到某些不寻常的意味。孙志笑了:“你来找他有事”木寒夏没答,径直走向旁边,通往楼上的闸口,说:“刷卡。”孙志愣了一下,拿出工作卡,替她刷开。木寒夏笔直走进去,孙志追上,说:“寒夏,他今天一天的会,要不等他晚上回家你们再好好谈”到底还是添了句:“别冲动。”木寒夏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他:“孙志,我只问一句:是不是你们做的”孙志静了静,笑了:“你说什么事我怎么听不懂。”木寒夏脸色一寒,转身已进了电梯里,冷道:“别跟着。”孙志站在原地,看着电梯门徐徐关上。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拳捶在墙壁上,轻轻地骂了声“操”。电梯高速上行。木寒夏就这么盯着门上的数字,一直往上跳:43、44、45她始终安静而漠然地看着,直至到了顶层。电梯门开,这一层单设的前台小姐恰好放下电话,看着她,大概是已得到了孙志的嘱咐,没有询问也没有阻拦。木寒夏一直往里走,到了最深处也最僻静的董事长办公室门口。这里连灯光都是清冷的,偌大的一片区域,奢华精致,空空荡荡,只有他的一间屋,一扇门。门口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看着像是正在等待他的接见。门旁办公桌后坐着个年轻男人,应是林莫臣的助理。木寒夏说:“我是木寒夏,我来见林莫臣。”她不认得助理,助理却认得她,立刻殷勤笑道:“您来了,请稍等,我马上去知会董事长。”两人说话间,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却同时抬头,看向了她。木寒夏的反应也很敏锐,目光扫过两人的脸,又落在他们胸口挂着的工作牌上。一人是“风臣集团电商事业部高级项目经理”,另一人是“风臣集团信息技术部资深工程师”。木寒夏心中一动,而那两人在她的目光逼视下,一瞬间眸光似乎都有些闪动。木寒夏的心狠狠一沉,一时间竟有心如死灰的感觉。这时助理已经敲开了门,木寒夏收回视线,直视前方。不等助理通报,已越过他,走了进去。助理一怔,默然替他们关上了屋门。此屋朝正南,一室通透明亮。落地窗外映着的,是这城市辽阔静美的风景。素色的沙发,深灰色的帘,以及黑色办公桌,一如他简洁而深挚的风格。他就坐在桌后,西装革履,贵胄天成。抬起头,看着她。情侣几日不能相见,再见却是这样的情势。木寒夏望着他依旧俊朗的脸庞,胸中如堵巨石,突然间难以言语。周围这样静,空气里还有轻微的檀香浮动。他静默地注视了她几秒钟,笑了:“sur,找我有什么事”波澜不惊,沉敛温和。木寒夏:“是啊,我找你,有事。”两人又都静了一会儿,他没有再看她,而是看着别处,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喝着。他明明什么都还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