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花瓣已经化成晶莹的水滴,在他指尖映射着月华闪烁琴声,笛声,歌声渐渐淡下去,彩衣童子和少女簇拥着含樱,渐渐向凉亭深处的黑暗中退去,只剩漫天花雨,从空中飘落百里稼轩再也忍不住,大步走向凉亭。一声轻呼,人群簇拥中的含樱已经被他拉住:“樱儿别走”含樱身子一晃,却没有倒在他怀中,百里稼轩凝眸细看,才发现含樱身上有薄的几乎肉眼看不到的轻纱缠在腰上,轻纱的两端在两个彩衣童子打扮的女孩手中原来,是她们帮助含樱稳定身形,翩翩起舞。“前面她们没出来时我没倒,是把我事先绑在柱子上了,用月季花挡住。”含樱眨眨眼睛,不等百里稼轩发问,已经笑着回答。百里稼轩小心翼翼的解开缠住她的薄纱,把她抱在怀里:“很美”“你说过,像看看我跳舞的样子,可惜,只能这样简单跳了。”含樱笑着开口,双眸中却隐隐有泪光浮现。“很美”百里稼轩再重复一边,终于朗声笑起来,抱着她走出凉亭:“今晚我给樱儿斟酒,樱儿真美”、拼却醉颜浓这一晚,含樱巧笑嫣然,酒到杯空,似乎之前两人之间的种种波折都抛到了脑后。到后来,她干脆拿筷子敲着身前的越窑碗碟,吟唱起圣德女中的校歌来。塞雪侍立在旁边,本来还偷偷拽含樱的衣袖怕她失态,后来见百里稼轩丝毫不以为忤,也喝的畅快,素性就悄悄挥手,示意跳舞的女孩子和侍候的丫鬟婆子们都退下,让顾妈回去熬醒酒汤,只留下自己和梅子在一旁倒酒倒茶服侍。“爹爹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对大和民族的恭谨自律念念不忘,还曾经开玩笑说等我从圣德女中毕业,一定要带到日本去,看看日本的女子多么温婉贤淑,男子多么威严”几杯酒下肚,含樱已经醉眼坨红,冶笑盈盈的看百里稼轩:“都怪你我连圣德都没毕业,更没见到日本的樱花,就给你拐回来啦”“嗯嗯”百里稼轩比她喝的还多,也有些酒意上头,闻言又喝了一杯酒,才摸摸自己的腮:“像我这种武夫,当时怎么就是拐回来,没直接抢回来呢也难怪,和天南那小子一块见了你,就觉得他也对你有意思,我就想,一定得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才算赢了那小子”“夏天南”听到这个名字,含樱脑子清醒了一瞬:“你们后来怎么会你们当时很好的啊,我一直记得第一回见到你们,一个丰神俊朗,一个嬉笑亲和,站在那里看着成队的女孩子指指点点,那些女孩也笑着打量你们你称呼他天南,我就想你是谁夏家的门客你没有下人的谄媚,可是又没听说他有兄弟啊”“我们是从小亲如兄弟,”百里稼轩神色有些黯然:“难得年级相仿,家世又相仿,仲轩稍小点,玩不到一块,昊然性子闷一些,只有天南,我们俩比着赛的看谁能捣蛋有一回我们俩把夏伯母珍爱的一块翡翠打碎了,夏伯伯虎着脸问我们谁干的,结果他说稼轩,我说昊然,说完俩人就傻眼了,马上改口,这回他改成了昊然,我跳着喊天南摔的然后,我们俩都被老爷子给揍了一顿,第二天,还吃了昊然好几个白眼”含樱伏在桌上,边听边笑。“至于后来哪来那么多后来”百里稼轩把一个酒杯“啪”的摔在地上:“只是长大了而已,都长大了这浩浩中华,四万万百姓,只需要一个家族、一个人领导而已”话虽说的决绝,他的神情却有些寂寥,怔了片刻,低低头,且吟且唱:“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含樱已经醉的不清,含含混混的接着念完,就伏在桌上睡着了。百里稼轩看着她的样子,哈哈一笑,过去一把抄起含樱来,脚步有些晃悠的往外走。塞雪和梅子忙上前去扶,百里稼轩闪开她们:“我自己的人,谁也不许碰”说着,他脚步虚浮的往前走,塞雪和梅子心惊胆战的跟在后面,听百里稼轩边走边自言自语的嘀咕:“都等了半个月了怎么又给灌醉了呢嘿”两个小丫头互看一眼,都是脸色红红的,想笑又憋着。等回到惜春轩卧室,百里稼轩额头也已经一层薄薄的汗,喝了一碗塞雪端过来的醒酒汤,就摆摆手:“你们出去吧”塞雪偷眼望去,只见平日里威严的让人不敢直视的大帅,此刻脸红扑扑的,正一只手有些不太稳的解开自己颈间的扣子透气,眼睛闪闪发光,满是不正经的笑意,跟街头那些邀请女同学喝咖啡的新派大男孩一样,让人像啐一口,又觉得看着欢喜。百里稼轩已经晃晃悠悠的起身去抱床上闭目沉睡的含樱:“让我伺候我家美人沐浴”塞雪脸像火烧一样,忙和梅子等匆匆退了出去,掩上房门。“贾轩”含樱在百里稼轩怀里动了动,小猫一样一声。百里稼轩听清了她的发音,低头看看她:“你还是想像当年那么简单啊”说着,百里稼轩在她唇上深深一吻,含樱闭着眼睛叹息一声,手拢上他的脖子,软软的回应起来。百里稼轩懒得去一件件解衣服,抱着她,直接沉到浴盆中,一波波的水花荡漾着包围了两人,湿透了的衣服反而更加难解难分,醉意朦胧的含樱似乎也觉得不舒服,皱着眉去拽领口。那轻软的云沁纱一半浮在水面上像夏日的满池塘的莲花,一半缠在她身上,像一截细嫩雪白的莲藕。百里稼轩喉咙里咕哝一声,只觉得身上迅速起了变化,他干脆双手拉着含樱的领口暴力一扯,那件衣服“撕拉”一声,登时报废了。“反正你也不准备再给我跳舞了”百里稼轩叹息一声,三下五除二脱了自己衣服,眼看含樱差点滑倒水里去,忙一把捞起来扯进怀里:“一松手就不省心”他抱怨着,只觉得浑身像着了火一样,搂紧那带着淡淡酒香的美人,痛痛快快冲了进去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卧室的地面上,卧室的床上一片水痕,百里稼轩才恋恋不舍的从那酥软温热的身体里退出来,他摸摸含樱的头发,已经半干,自己就扯过一床被子,给两人盖上。“再给我生个女儿吧”他咬着含樱的耳垂,轻轻的说话。痒痒的气息让满脸的含樱在梦中也格格笑了两声:“别闹”她推一下百里稼轩,抱怨一句:“好累”就头一低,在他肩膀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舒舒服服的睡着了。“真不知道谁最累”百里稼轩揽紧怀里的人儿,眼中的酒意却渐渐消散:“樱儿你知道不会一直这样,所以今晚才这么放纵,对吗”睡梦中的含樱连动都没动,百里稼轩叹息一声,在她脸上细细吻过,然后,安安静静的闭上了眼睛。、一场尘梦酒醒时“塞雪,给我杯水”半梦半醒间,含樱只觉得喉咙火烧一样干渴,咕哝着开口。一双手把她扶起来,接着一股清清的凉意触碰到她唇边,她忙张嘴喝一口水,有些酸味道刺激之下,她下意识的躲开那杯子,意识也渐渐清晰起来。“大帅”她不确定的含糊唤了一句,耳边接着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睁开眼,塞雪正一手端茶盏,一手扶着她,笑的满脸促狭。床边侍立的顾妈,虽然拘谨一些,可也满脸的笑意。“大帅天亮就走了,吩咐我们不能吵姨娘,让准备下醒酒汤,等姨娘睡足了用。现在都巳时一刻了呢,姨娘喊大帅,大帅也早走远了。”塞雪笑眯眯的放下茶盏,向含樱回禀百里稼轩的去向。纵是嫁为人妇多年,让贴身丫鬟这么取笑,含樱也觉得有些下不来台,下意识低头看看身上,睡衣颇为整齐,估计是百里稼轩给自己穿上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再想到自己原来的打算,又忍不住埋怨:“你们真是怎么不叫醒我我还有话和他说呢”“姨娘睡的香,大帅又有严命,我们哪敢跑过来吵吵姨娘”塞雪嘴巴炒豆子一般脆快:“再说大帅说了,他今天很忙,所以姨娘有任何事,都先别去打扰、也别让人传话,等晚上回来,再听姨娘仔细说。”含樱怔了怔:她本来是准备了一大篇话,想今天早晨和百里稼轩说的,犹豫了半个多月才打定一个主意,加之觉得以后和百里稼轩相处的时刻会越来越少,所以昨晚难免放纵了些。不过虽说喝了酒,她可也自信早上能醒过来。哪知道百里稼轩夜里折腾的狠,早晨走的时候估计又轻手轻脚,自己睡着,居然半点也没有听到。“姨娘,奴婢看您的意思,原本是想昨晚宴请了大帅,今天就让大帅宴请府里众人,不留在咱们惜春轩吧”塞雪打量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您说,大帅是不是猜到了您的想法,才特意吩咐说他白天很忙,任何事都不能打扰”含樱看了塞雪一眼,默然不语。“那今晚,还让厨房备家宴吗”塞雪等了等,看含樱不说话,只好又开口问。旁边的顾妈眼中也透着好奇。“不用了,不然倒像我在玩欲拒还迎的把戏。”含樱低头看着睡衣袖子上的花纹,淡淡的吩咐:“大帅如果猜到了我的意思,倒也不用我多费口舌了。厨房今晚不用准备大帅的饭,以后也不用每天晚上都准备了。”“姨娘为什么啊”塞雪忍了又忍,使眼色给顾妈,本指望她劝几句,可顾妈只是低下头当没看见,塞雪只好自己开口:“这半个月,谁还看不出来府里几位姨娘,大帅最宠爱的就是您您为什么非得把这份宠爱往外推在这宅子里,您往后退一步,就有多少人想挤着踩上来,您不为自己,还不为玉斐少爷吗”含樱依旧不开口,塞雪索性松开扶着她的手,从床上退到地上,跪下:“这里没有外人,顾妈和奴婢一样,都是连公子的人,那奴婢大胆说一句:这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大少爷虽然是嫡长子,可是缺了生母扶持,年龄又还小,将来能不能继承大帅的大业,谁也说不准玉斐少爷不过比大少爷小两岁,不是正需要您帮扶的时候而且您在大帅面前说得上话,那连公子处境才能好些啊您如果以后再跟大帅不冷不热,那大帅会不会迁怒连公子连公子只怕会被一直留在西洋,连祖宗的地界都踏不上一步”说着,塞雪眼里已经满是泪:“静园四年多,说句不怕雷劈的话,塞雪看着连公子对您呵护有加,奴婢心里还想您为什么不跟连公子在一块等跟着您回了锦秋湖官邸,见了大帅,塞雪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觉得难怪您忘不了大帅,可是,既然忘不了,为什么不拿出心来好好对待为什么”“塞雪,你先起来吧,你说的话,我自己也问过自己好多次,”含樱淡淡一笑:“以前是不知道大帅心思究竟怎么样,毕竟那么多房姨娘,有才有貌的、有家世背景的,能给他助力的多得是,我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以色事人,能帮他什么所以我躲着,怕想的越多,最后失望越多”她下意识的轻轻抚摸自己的衣袖,那里似乎还留着百里稼轩的体温,她的声音也愈加低柔:“这些日子,我确实相信他是真心对我了,也很高兴在这么多女子中,他独独对我最好越是知道了这样,我才越不想他为难,国家未平,四方仍有战乱,庆军云军,他都需要安抚重用,那梅夫人和五姨娘,于情于理,都不能被他冷落,就是静雅妹妹和七姨娘,背后何尝没有忠心耿耿的老部下在关注着在算计着我又何必把他困在这小小的惜春轩,让他为难,也让众人嫉恨我至于玉斐将来”含樱顿了顿,看塞雪和顾妈听的目不转睛,就接着解释:“且不说大少爷还小,生母殉国,他又没有任何错误,便是将来他长大了,德行有失,那也是未来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玉斐平平安安的长大,我如果争宠的话,只会给他惹来太多麻烦。”“几位姨娘掌握的,都是军方的势力。”顾妈突然开口:“现在都说实业救国,奴婢听说东洋西洋的大鼻子小鼻子们,都是变法维新、发展实业才强大起来的,连公子做的就是实业啊姨娘您有连公子支持,未尝没有势力可以操纵”含樱震了一震,侧头看向顾妈,斟酌了半晌:“顾妈,实业救国、变法维新,这些词恐怕不是你能说出来的,是连大哥让你说给我听的”顾妈忙摇摇头:“是裕恒祥绸缎庄的王老板,他说给梅子,梅子又说给奴婢听的,奴婢听着,颇有几分道理。”含樱缓缓摇头:“这位王老板,只怕不是单单做过马贼那么简单的人物,他志向不小。我们以后,对他要多几分小心。”“他对连公子忠心耿耿。”顾妈小声的咕哝了几句。“顾妈,你知道夏天南为什么起兵吗”含樱耐心的看着她,眼神却有些凉意:“夏家也是世代商贾,富可敌国,本来他们和连家在商界,百里家在军政界,同气连枝相互扶持。可不知为什么,夏家突然起了争雄天下的想法,把所有财力都投进去,买西洋武器,请德国军官秘密训练自己的部队,一战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