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的口供再说一遍。”“是”高副官答应一声,立刻转身出去。很快,一个穿着一身浅灰色中山装,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满脸是笑的遥遥向客厅里鞠了一躬,就弯下腰去,开始循循善诱的和小玉说起话来。随着院子里的小玉一边哭一边说,五姨娘汪嘉惠不由握紧了手里的帕子,险些跳起来:那小玉果然承认了是自己下药“大帅”汪嘉惠刚刚张口,就被百里稼轩摆手止住,汪嘉惠被他冷冷一眼看过来,一时间满腔的悲愤都硬生生压了回去。一直默默端坐的含樱,却觉得有道目光在看着自己,装作要低头喝茶的样子,含樱突然侧头向那目光的方向看去,却又只看到塞雪稍纵即逝的复杂目光。含樱的心,也有些不安起来:本来这件事情无论是苦主梅夫人,还是嫌疑人五姨娘,似乎都和自己扯不上边,但是现在院子里,陈云亭等小玉说完了前面的供词,又耐心的询问小玉幕后主使是谁,客厅里一片安静,众人却都竖起了耳朵。“是是奴婢鬼迷心窍”小玉边哭边磕头,跟着却是“啊”的一声惨叫,撑在地上的一只手掌,已经被刚刚还慈眉善目的陈云亭狠狠一脚踩了上去“目光闪烁,吐话不实,”陈云亭的声音依旧笑眯眯的:“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说瞎话可不好,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快跟我说吧”他嘴上和善,那脚上的马靴却捻着小玉的手掌旋转,小玉疼的全身颤抖,偏偏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按住了,动弹不得。小玉惨叫半晌,才哭着喊:“是是五姨娘指使的”客厅里,汪嘉惠“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胡说八道”她脸色涨的绯红,气愤的看着百里稼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妾身才不会用”梅夫人要说话,却急促的咳嗽起来。含樱垂下眼睫毛,心里也在急速旋转:整件事情看起来,应该是梅夫人不忿五姨娘有娘家势力讨好,眼看要成为自己正室之路上的大敌,所以才不惜伤害自己,陷害五姨娘可是,小玉咬定是汪嘉惠指使的话,汪嘉惠也很难说得清院子里,陈云亭还在继续审问,让小玉说出更多的细节。谁也没有想到,小玉居然越说越混乱:连谁给她的药,何时指使的她,都颠三倒四起来。这下,汪嘉惠的脸色才渐渐恢复正常,嘲讽的看看脸色黄黄的梅夫人:“要陷害人,居然连对质都没提前商量好”梅夫人依旧握着手绢咳嗽,不说话。百里稼轩沉默了一下,似乎也有些不解的看看梅夫人,显然,他也怀疑是梅夫人自设圈套,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圈套会漏洞百出。陈云亭回头,不见百里稼轩说话,就耐心的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打开在小玉面前亮了亮:“这是十根银针,和咱们平日里用的针灸的针差不多,可是呢,要是扎到一些穴位上,可比一般的绣花针扎一下疼多了”陈云亭的声音依旧和善,似乎老妈妈闲话家常,却让屋里的含樱等人听的毛骨悚然,更不用说被他踩在脚下的小玉。“而且,你别看这针细,可是中空的哦,”陈云亭继续笑吟吟的慢条斯理:“小姑娘,我要是扎到你穴道上,就会有一些从东洋传过来的钻到你身上,你就是走遍中国,也找不到能解毒的地方,会死的很惨哦”说着,他已经捻起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对着阳光,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就低下头,越来越靠近小玉。“不要不要”小玉终于被那细细尖尖、据说还有的银针吓破了胆子,拼命摇着头:“不要扎我我说我说”“是谁指使你的啊”陈云亭嘴上问着,手上却并不停,针尖已经碰到了小玉脖颈上血管的位置。小玉拼命扭着头,想离那银针更远一些,快速喊道:“是连府的庆二爷是庆二爷让我做的”“砰”客厅里,含樱依旧端坐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庆二爷”三个字,像响雷一般,在她脑海里回荡。百里稼轩一直无喜无怒的神色,已经黑了下来,原本摆在面前的茶碗,早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陈云亭也惴惴不安的停了动作,院子里,只剩下小玉恐惧的哭声。“问她,为什么给连家办事”百里稼轩的声音寒冰一样。这次,不等陈云亭追问,小玉已经哭着求道:“大帅饶命奴婢三年前乱军之中,被庆二爷救了一命,不得不听他的话”几个月前,自己盘问梅子身世时,梅子说的一段话,再次在含樱的脑海里响起“碰到乱军,要抓我爹爹和哥哥去吃军粮,万幸那时候碰到了连府的管家庆二爷,他看我们一家哭的可怜,又知道我们是百里家的家奴,就跟那几个叛军商量,花了些钱把我们买了回来后来局势好些了,庆二爷说主子让我们留在曦城,有机会的话,重新回百里家当差”庆二爷,正是在五年战乱中,四处为连昊然搜集百里家逃散的奴婢,又在战后,将这些奴婢安插到锦秋湖官邸的人、下药三在小玉恐惧的哭泣声里,百里稼轩狠狠一拍桌子:“给我问清楚,连庆华现在哪里府里还有哪些人是和她一伙的”梅夫人的咳嗽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五姨娘汪嘉惠显然也很意外:没想到她院子里的小丫鬟小玉,会是连昊然命手下安来的人。随即,她下意识的看一眼含樱:毕竟稍微有记性的人,都还记得连昊然在战乱之中收留含樱五年的事。含樱依旧低头坐着,但是只觉到身上时冷时热无论之前百里稼轩是怎么想的,无论之前百里稼轩表现出怎样的释怀和大度,但是现在他暴怒的声音都泄露出了真实的情绪:在他心底里,曾经收留自己五年的连昊然,早已经成为一根刺一个不能碰触的脓包院子里,在六处副处长陈云亭的拷问下,小玉的哭喊声已经越来越嘶哑无力,但是,再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在小玉又一次疼晕过去之后,六处副处长陈云亭终于走进室内,垂首汇报:“禀报大帅,这丫头每次接受任务,都是连府的管家连庆华找她,属下从她嘴里,暂时掏不出新的东西了。”“废物”从不轻易骂人的百里稼轩,狠狠的骂了一句。陈云亭虽然一脸惶惑,声音却还稳定:“是,属下无能。属下以为,目前情况,一是全城通缉连庆华自从连昊然副部长出洋之后,连庆华就离开了连府,属下等疏忽,以为他无足轻重,竟然让他从监视中脱逃了,这次请大帅给属下三天时间,属下一定率六处的人,将连庆华挖出来。”百里稼轩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黑白道的力量都可以用,如果他拒捕,就给我当场格杀反正再过几天他的主子就会回来,我当面问他的主子,也是一样”“是”陈云亭连忙答应。“第二呢”百里稼轩接着问一句。“属下以为,第二点,是将内外院所以家奴都立刻清查一遍。”陈云亭眼中精光一闪:“不能证明自己五年之间做了什么事的,一律带到六处严加审问;战乱中曾脱逃、战乱后只身回到锦秋湖官邸的,重点审讯。”“云铸,这件事你来处理,”百里稼轩看看标枪一样挺立的高副官:“对于出头举报他人的,重奖;隐瞒不报的,一旦查出来,男丁一律送上前线,女仆都送到徙人庄为奴”说完,百里稼轩站起来,深深的看一圈厅中所有的人,目光落到了含樱身上。感觉到他的目光,含樱抬起头,压抑住心头巨浪,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看着他。百里稼轩眼神里有恼怒、还有一丝一闪即逝的伤痛,就那么有些恶狠狠的看着含樱。“咳咳”梅夫人轻咳了几声,不怕死的火上浇油:“大帅,文妹妹和连昊然关系非浅,目前情况,是不是也需要她说一下有没有掺和此事”含樱身子微微一颤,还是看着百里稼轩如果,百里稼轩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忽略了梅子和顾妈,也算一件好事。百里稼轩不再和含樱对视,但是一字一句的开口:“你先回惜春轩吧。”含樱心里一松,却又一股失望百里稼轩原本和她渐渐融洽的关系,终究又出现了鸿沟但含樱没多说什么,只是福了福身:“妾身遵命。”说完,含樱就把手搭在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梅子手臂上,梅子的手冰凉冰凉的,含樱微微用力:“梅子,扶我回去。”“是。”梅子轻轻应了一声,扶着含樱走到客厅门口,看到院子里十指模糊摊在地上的小玉时,梅子突然觉得全身发软,与其说是她扶着含樱走,不如说是含樱借手帕的遮掩,拽住了她的胳膊,才能稳稳的往外走。“云铸,把塞雪带下去,一块询问”“大帅”随着百里稼轩的吩咐,客厅里几个女子的声音同时响起,五姨娘汪嘉惠的声音尤其显得高而意外。含樱也站住了,随即转过身来,只见汪嘉惠和湘语脸上的惊讶之色都还没有退下去,而塞雪站在原地,身子摇摇欲坠,脸上则一片煞白梅夫人柔声开口:“大帅,塞雪这些日子服侍您也算有功,是不是”百里稼轩隐含怒意的打断了她的话:“云铸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是”高云铸条件反射的答应了一声,然后才有些皱眉的走到塞雪身边毕竟这几天来,百里稼轩晚上都是歇在塞雪屋里,塞雪俨然一幅新宠的模样,谁想到百里稼轩转瞬之间,就翻脸无情。眼看高云铸一步步走过来,塞雪终于反应过来,她突然闪开高副管,扑到百里稼轩身前跪下,拽着他衣服下摆,抬头时眼泪已经落了满腮:“大帅奴婢虽然是连公子买回去伺候三姨娘的,可是奴婢自从进了锦秋湖官邸,心里眼里,只有大帅一人啊”百里稼轩慢而冷酷的开口:“松开手,你既然全心效忠我,那就乖乖接受调查,你怕什么”塞雪呜咽着,还想再恳求,高副官已经走了过去:“雪姑娘,请跟属下出去。”塞雪忽然回头,满是希冀的目光看向院子里的含樱:“三姨娘求您给奴婢证明啊”含樱站在院子里,一时不知该苦笑还是该说什么百里稼轩连塞雪这个小丫鬟都迁怒,何况自己塞雪看她不语,以为她还记恨自己的背叛,脸色也灰暗下去,再转头看看用手帕捂着嘴的梅夫人,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了悟:“夫人,奴婢没用了吗”梅夫人今天一直颇为沉着的表情,终于因为塞雪的询问,漏出了一丝裂痕:“你什么意思我刚刚没替你求情吗我还没说可能是你下的药呢”塞雪失神的一笑:“狡兔死,走狗烹”“高副管你还不带她下去没听到大帅的吩咐吗”梅夫人厉喝一声。高云铸暗自摇摇头,做了个伸手的姿势:“走吧。”院子里的含樱不等他们走出来,自己也回头,让梅子扶着,向即将禁闭自己的惜春轩走去、排查惜春轩一回到惜春轩,梅子刚刚跟着含樱踏进内室,一关上门,就腿一软,支撑不住的跪坐在了地上。含樱顾不上理她,自己也无力的坐在最近的一把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原来一直有些自欺欺人的认为,连昊然安排暗线到锦秋湖官邸,是为了保护和照顾自己。可是,今天的事,却让她不得不去认清一个事实:早在自己回到锦秋湖官邸之前,连昊然已经趁乱在这里安排了许多人,那,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含樱再想想刚才在昭阳楼时,百里稼轩的愤怒,不由苦笑:本来这次梅夫人被下药,她和百里稼轩都当成了是梅夫人和五姨娘之间狗咬狗,没想到最后峰回路转,扯出一个连昊然,含樱自己也就被拉了进去连昊然无缘无故,干嘛掺和百里稼轩内宅的事手心一阵刺痛含樱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把左手手心掐出了血。她看着手心里的血,沸腾的情绪反倒慢慢安定下来:如果这件事是连昊然的主意,那自己要面对的,只是百里稼轩的怒火;如果,这件事是有心人假借连昊然的名义来安排的,那么,这个藏在黑暗中的人,心机就太可怕了含樱脑子里闪过梅夫人一早的表现,在事件的几次转折处,梅夫人都只是咳嗽不语,与平日里跋扈率直的表现颇为不同,基本上可以确定梅夫人至少是知情人。那,谁会给梅夫人出这个主意呢含樱想了一会儿,遥望西南,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容:云军主帅闵忠泰,这位西南王,准备在中秋节之前,就预先掀起曦城一场风雨吗含樱收回思绪,看看还坐在地上的梅子,静静的问:“府里有多少人是那位庆二爷安排进来的”梅子低着头捂着嘴,缓缓的摇着头,也不知是想表明“我不知道”还是“我不能说”。含樱看看还没有被封闭的院门,再看看她:“那个绸缎铺的王老板是你的接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