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什么时候带上小七姑娘一起来,我给你们做顿好吃的。”我一愣,脚步停了下来,关信也跟着停下来。关信问道:“要去坐坐吗”“不用了,”说完,我脚步加快往前走。走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在一家小店歇下来,我脱下鞋子发现脚上长了好几个血泡,疼的我直抽气,今天怎么就忘了雇辆马车呢我没提,关信也没说。我正打算洗漱完就睡了,躺在床上看见月光透过窗户纸落在地板上淡淡的,今晚的月亮一定很漂亮,自从回到宫里似乎就没有注意过月光。想了想,我还是起身,穿好衣服鞋子下来楼,小二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我叫了几次都没叫醒,只好自己轻手轻脚打开门闩。门一打开,一阵清凉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将我朦胧的睡意吹去了大半。这荒郊野外的,我也不敢走出去,只在院子里站着。万籁俱静,只有风过疏林的声音,和偶尔的蛐蛐声。脚还疼的紧,我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你的脚怎么了”我一惊,没想到这么晚了他也没睡,他走到我身边又问了一句:“是今天走路走的吗”我点点头,有些自嘲道:“在宫里呆了几个月,就忘了从前的日子,今天走这么一会儿脚就有些疼。”他转身进屋搬了把凳子放在院子了:“坐下来,让我看看。”我连忙挥手:“不用了,没大碍,明天就结茧了。”说着就要进屋,他忽然拉住我,将我按在椅子上:“我是大夫,有伤就该早些治好。”他蹲在我面前,刚想脱掉我鞋袜,我止住他:“你把药给我就好了,我自己回房擦,你我,有些不方便。”他淡淡的说:“大夫的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分,”他小心的脱掉我鞋袜,一只手托住我的脚踝,我的脸一阵发热。他又扯下衣角一块,拿出随身的药包,倒出少许在衣布上,然后小心包住我的脚,一开始有些轻微刺痛,不一会就冰冰凉凉,很是舒服,他将我的脚包扎好,然后再小心的帮我穿上鞋袜。另一只脚也是如此。“好了,”他站起来,将那包药递给我:“这药到些在热水里泡着脚,很快就没事了。”我接过药包:“谢谢。”彼此再没说过什么,气氛渐渐变得尴尬起来,我说:“我回去了,你也早些睡,明日还要赶路。”他没有说话,眼睛看向别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因为脚被包扎过了,我走起来姿势有些别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自己屋子。也许是睡得很浅,天刚亮我就完全醒了。我起身下楼,小二打着哈欠在清扫大堂:“姑娘早啊。”“早。”“关公子呢”我去敲过关信房门,可是他似乎不在。“不知道。”“你替我准备早餐,一份马上就要,另一份就热着。”“好嘞,您等着。”我吃完早饭,就听见门外传来马的嘶叫声。我出门看见关信骑在马上:“这是我,我不会骑马。”他把手伸向我,“上来。”我犹豫着没有动,他说:“眉妃的毒支撑不了很久,骑马快些,上来。”我只好握住他的手,跃上马背坐在他身前。我想往前坐些,他却按住我:“别动,容易摔下去,”我只好乖乖的坐着不敢乱动。墨染乖巧的落在我肩上,我笑着摸摸它的头,它脖子下小铃铛随着它左摇右晃的头“铃铃”作响,它轻轻啄着我的肩膀,像在说:“好久不见了,”关信见状说:“你可是我养大的,我回来了,也没见你对我这么亲热。”“谁让你给它取个小黑这么难听的名字,还叫了这么多年,是吧墨染。”它“咕咕”叫了两声,仿佛热烈的赞同我的话。“你师父在哪儿药庐还是医庐。”关信看了看将黑的天,说:“这个时候,师父应该在画眉阁。”果然画眉阁里翩飞的白色纱帘,映出一个静静端坐的白色身影,关信在门口说道:“师父,七公主求见。”“何事”关信看了我一眼,我上前说:“与我娘亲有关。”“进来。”关信想跟我一起进去,我拦住他:“我想和你师父单独聊聊,你看天色也晚了,你不如去厨房做些饭菜吧。”关信面露忧虑,步子没有移动,秦羽楼在里面说:“关信,你先下去。”关信只好说:“是,师父。”我进到画眉阁,他冷冷的说:“说吧,什么事”我却岔开话题:“我想求你去救眉妃娘娘。”他抬起头看我,眼神凌厉。“我知道你能救眉妃,我想求你去救她。”他依旧没有说话,可是他周身的空气却慢慢冷下来,神色也一点点冰冷起来:“再多说一句废话,关信也救不了你。”“娘亲生前留给我一封信,若你去救眉妃,我就把那封信交给你。”“你在威胁我”他的样子让我的声音不自主哆嗦了一下:“我,我不敢。”“信。”我摸了摸怀里的信,料着他堂堂毒王绝不会亲自动手搜我的身,何况还有关信在,胆子便大了几分,气也顺了:“除非你答应去救眉妃,否则,否则我是绝不会给你的。”“找死”他嚯的站起,一手扼住我的喉咙。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看他一张寒冰似的脸,想起淳哥哥说的话,娘亲一直对父皇客气有礼,就是因为喜欢他,他有什么好和父皇相比差多了“你在看什么”“我,我只是在想当年你对我下毒,逼娘亲出宫,如今你还想杀了我逼我娘活过来吗”他一愣,手上的劲儿也松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娘亲生前最疼我,如果她在地下看到这一幕,你觉得她会怎么想”“如果不是因为红罗,你以为你可以自由出入毒王谷,可以在我面前说那么多废话”“我知道,所以我才敢拿娘亲来和你谈条件。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娘亲留给我信上写了什么若不想的话,我立刻出谷回宫,将这封信交给父皇。”他手上的劲又加重了几分,冷眼看我。关信在门外失声叫道:“师父”他刚想上前,秦羽楼喝住他:“下去。”“师父”他身子没有动。我看向关信:“我没事,你先走吧。”“我说下去,没听到吗”关信看了看我,只得遵从:“是。”他转身前,对我说了句话,可惜声音太轻,我没听清,看唇形像是:“不要。”关信退出画眉阁,脚步声却停在门外,他没有走远。“救眉妃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却能得到娘亲绝笔信,又有什么不可这样一来关信也不用去蛇岛了。”他终于松了手,我弯下腰来大口的喘气呼吸。“关信你求我去救眉妃是为了关信”我摆摆手:“不是,眉妃是因为我而中毒,我只是不想关信因为我去蛇岛送死。”他冷笑了一声:“送死你未免太小看我秦羽楼的徒弟了。”“我才不管他到底是谁的弟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我只是不想他为我冒险。关信不让我出手救眉妃,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上次你取了我血,应该炼制了一些药丸,你一定能救眉妃的。”他不说话,但脸色缓了缓,我继续说:“而且,你恐怕还不知道,娘亲在世时也对眉妃多加照料,而且眉妃与娘亲有几分像,就算是看在娘亲的面上,你也该去救她。”“虽然你曾立下誓言终身不救南宫族的人,不过眉妃很早就失宠于父皇,而且这世上有谁又是真的属于谁呢所以不论从哪方面来看,你救眉妃都绝不吃亏。”他的手伸向我:“拿来。”我一喜:“那就是说你答应了,”我毫不犹豫从怀里掏出信,递给他。他接过信,面色柔和,先是细细摩挲信上:锦然亲启四个字,半响后才打开信封。我悄悄走了出去,关信站在门外一脸愁苦的样子,见我安然走出来,他神色一松,夕阳虽已下沉,可他面上的光芒绝不黯淡于最绚烂的夏日阳光。“你没事吧师父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我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放心吧,我没事,你也没事了,你不用去蛇岛了。”他神色一愣,像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笑眯眯的说:“你师父已经答应我去救眉妃,他一定能救眉妃的,所以你可以不用去蛇岛。”“你,你求我带你见师父就是为了不让我去蛇岛”我摆摆手:“是,不过也不完全是。算了,我也说不清,不过现在事情都解决了。”我走了几步,他忽然在身后叫我:“小七。”我心神一震,一直以来他都是叫我七公主,对我恭敬疏远。我转过身,他似喜似忧的看向我,我目光一沉说:“你若不喜欢叫我七公主,可以叫我锦然,我不是小七。”、不食之毒关信做了几道菜,大多是我爱吃的,我明明一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可是看着菜却又没有食欲,反而有些恶心想吐。关信夹了一口青瓜给我:“你一天没吃过东西,快吃吧。”刚入口,只觉得胃里直翻腾,我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关信忙问我:“怎么了”他尝了尝青瓜,皱着眉说:“这菜没有那么难吃啊,以前你不都是吃的好好的吗”“不是菜的原因,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肚子明明很饿,但就是不想吃东西,而且尝一口就想吐。”关信看了我一会儿,又看了看一旁的秦羽楼,小声的问了句:“师父,七公主是不是”秦羽楼头也没抬,好似没听见。关信低声说:“你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我伸出舌头,关信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低头拿着筷子继续吃。我捅捅他:“喂,我怎么了”关信低声说:“放心吧,明天你就没事了。”我将信将疑的看向他们师徒,起身到厨房水缸边,水里倒映出我影子,一切如常,除了舌头。我的舌头居然变白了,像雪一样白我一惊,转念一想一定是秦羽楼给我下毒了那刚才我不思食欲,恶心反胃一定也是因为中了毒的缘故,想到此我不禁怒气上心,冲冲的想去找秦羽楼,关信将我拦在厨房门口。“你师父太过分了,他是不是又给我下毒了我找他去”关信笑的一脸灿烂,我狠狠推了他一把:“你还笑,你们师徒两没一个好东西”“别生气,师父只是逗你玩,之前你在画眉阁胆敢拿师叔和他谈条件威胁他,把他气成那样,我还担心他真的掐死你,不过现在看来”“现在怎么了他还是给我下毒了。”“这个毒叫不食,不会伤你性命,只会让你吃任何东西都呕吐反胃,二十四个时辰之后毒就自动解了,这是师父惩戒你一下。”我讥嘲道:“不食名字还真贴切,既然你知道赶紧给我解了。”关信犯难道:“这个师父的毒,若我擅自解了,恐怕”“你怕他为难你是不是我自己找他去。”关信拉住我说:“我倒不是怕师父为难我,只是我这次解了,如果师父一生气给你下更厉害的毒怎么办那你岂不是要吃更大的苦头。”我一听泄气道:“那怎么办难道这二十四个时辰里我都不能吃东西了那不是要饿死我”关信安抚我:“不会的,”他端给我一碗水,水面上还飘着几片像是韭菜状的青叶子,“这是什么”“你虽然不能吃东西但能喝水,这是祝余草泡过的水,喝了可以消除你的饥饿感。”那水质酸涩,而且喝了之后舌苔略觉厚重了不少,我皱着眉头说:“真难喝,”但没多久,肚子真的不饿了。关信含笑说:“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毒王谷里四处都是树木葱郁,百花繁盛,所以虫鸣鸟叫声不绝入耳,一到晚上就更显安静,但我想若是一般人来到这里只会觉得阴气森森,对那些花草就如同对秦羽楼一样也是敬而远之,不敢靠近半步,毕竟是毒王谷,这儿一花一草都不是寻常之物,碰上一丁点片刻之内就能要人生不如死。可是我却觉得这里胜过富丽堂皇的皇宫百倍,在这里我一言一行都自在随意,没有拘束,没有牵绊,没有担惊受怕,我可以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哪怕什么都不做,痴痴地发上一天呆也是很好的。我好似有些明白为何娘亲总是很少笑,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想留在这里,一辈子都呆在谷里,也许我又想起关信的那个问题,我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不要再想了忽然一阵乐声传来,是从前关信教我用叶子吹的那首曲子,只是从前吹得时候,曲调悠扬,带着几分愉悦和闲适之意,可如今听来,这调子虽然没变,可是少了几分自在,我心里没有半分舒适,反而觉得堵得慌。我关上窗,回到床上,用被子捂着头,堵住耳朵不让乐声进到我心里,就这样昏昏的睡去了。地上密密麻麻的一大群东西在蠕动,我仔细一看,竟是一群又一群的黑色如蚂蚁大小的虫子,看得人头皮发麻直作呕。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