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表现得如此窘迫。但他知道珍儿是个好姑娘,出于一种道义觉得应该照顾自己,才肯留下来,这更加让他觉得难受。他不再多说什么,“珍儿,我方才说的是肺腑之言,你随时可以走。”说完,他不待方珍儿答话,径自走开。方珍儿心中充满了委屈,想到连日来受到的种种刁难,不禁伤心地哭了起来。恰巧许德刚刚进门,一眼看到。“珍儿,你怎么啦”许德并肩坐在珍儿身边,关切地问道。方珍儿双手抱膝,下颌放在膝盖上,眼睛默默地望着双脚前面的地,神色黯然,幽幽地道:“我心里难受。”“谁又欺负你了又受委屈了”“在别处受点委屈倒是没什么,”方珍儿叹口气道,“咱们做奴婢的,从来都是看人脸色。但是太子”“殿下”许德惊异地道,“殿下怎么了”“殿下误会我,以为我想找别的好主。”方珍儿含泪道,“还说什么我们随时可以走,他绝不抱怨我们。”“殿下心情不好,咱们多体谅吧。”“我知道。所以我无论受什么委屈,都不让他知道,以免他心中更难受。可是,我不想让殿下以为我们不想待在琉璃堂。”“嗯。那我去跟殿下说说,让他消除他对咱们的误解”“你怎么说呀你一说,就得说出前因后果。说殿下经常找不见你的人,是因为你被别的小太监欺负,去替人干别的杂活说我每天不见人影,还耽误拿来膳食,不是我不尽责,是因为处处受到刁难说出这些,让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不是心中会更难受吗那又有什么用”“可是他误会咱们,不是也心中难受嘛。”“那总比让他知道如今四处被人鄙薄、轻视要好吧。”“我无所谓,你受得住,我更受得住。我相信天长日久,殿下总能明白咱们。”“嗯。”方珍儿擦干眼泪,点头道,“不说了,殿下要笔墨纸砚,我去看看能不能领些来。”“我去吧,你歇着。”许德说着站起身来。“不用了,还是我去。”方珍儿看着他说道,“你在这伺候殿下,他难说现在心里还闷着呢,你去看看。”“那好吧。”方珍儿走到内府供用库,还没进门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太监似乎刚训斥完一个小太监,小太监一脸的委屈和惶恐,恭恭敬敬地点点头往里间匆忙去了,那太监转过脸来,珍儿看见是自己先前认识的钱公公,不禁心中暗暗叫苦。以前她曾经有两次被临时支派到这里为太子领取文房清供,都是这钱公公给的。钱公公是内府供用库的主管,总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两次都要借机在她手背上摸一把,只是慑于她是太子宫中的侍女,不敢过分。方珍儿出于息事宁人的心态,此事也未曾对任何人提起,她当时想自己反正又不常常与此人打照面,未曾想今日还是冤家路窄。如今太子没落,不知此人会不会得寸进尺,但如果不进去,自己又没法交差。犹豫了半晌,方珍儿还是只有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钱公公此时已经坐下来,背靠着走廊的柱子一边晒太阳一边闭目养神,没有察觉到方珍儿到来。方珍儿站立片刻,想自己偷偷进去找个小太监领些,然后不知不觉溜走,但张望了一下,并没有见到人,又不好擅自进去。于是犹豫地对着钱公公开口道:“钱公公。”见钱公公睁开眼睛,她方才接着说道:“我来替前太子领取笔墨纸砚。”“呀,是珍儿啊来来来”被叫钱公公的太监三十七八岁,白净面皮,有些虚胖,见到方珍儿走近,立即眉开眼笑,脸上泛起一层油光。“好久不见了,珍儿听说你还是伺候太子”他一脸殷勤地问道。“是。”方珍儿乖巧地回答。“好好好。”钱公公盯着方珍儿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嘻嘻地道“我们珍儿真是忠心耿耿啊。”方珍儿勉强笑笑,委婉地道:“烦公公叫人取些纸墨,奴婢这就要交差去了。”“不急,不急。”钱公公涎着脸,“珍儿,好久未见,咱们多说会儿话。以前你每次来,都是急匆匆就走,从来也没交交心啊。”方珍儿忍住心中的厌恶,尽量毕恭毕敬地道:“小的不敢。”“嗳,珍儿何出此言”钱公公一副得寸进尺的样子,“你长得如此俏丽,洒家每次见你,心中满是欢喜啊。”方珍儿岔开话题道:“奴婢恐太子等久了,公公还是先给奴婢东西吧。”钱公公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无妨,无妨。你还当他是以前的太子即便让他多等片刻,那又如何”方珍儿正色道:“公公,即便今时不同往日,但奴婢还是该尽到自己的本分才好。”钱公公笑嘻嘻地道:“珍儿说的是,洒家即刻就命人给你取来。”方珍儿松了口气,喜道:“多谢公公。”但钱公公嘴上说着叫人去取笔墨,却并无动静,还自顾笑嘻嘻对着方珍儿说着:“你放心,洒家在这,以后你要多少,就只管取,给你最好的。珍儿,你看这样可好”方珍儿敷衍道:“自然好,奴婢感激不尽。”钱公公见话说得差不多了,环顾一下四周,腆着脸凑近方珍儿,方珍儿不易觉察地往后缩了一下肩膀,目光戒备地看着钱公公,心里知道面前之人肯定要提出龌龊的要求。“珍儿,你知道洒家喜欢你。以前你每次来,洒家都给你最好的。”钱公公不怀好意地笑着,压低声音说道。“太子理当要用最好的。”方珍儿故意装糊涂。“但如今不一样了。”钱公公直起身子,眯着眼看着方珍儿,意味深长地说道。“钱公公的意思”“我还是可以给你最好的,去向太子交差。”钱公公似笑非笑地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方珍儿心中一凛,冷冷问到:“什么”“你知道的,没有他意,就是与公公我做个伴儿。”“公公,珍儿不明白你的意思。”“珍儿,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怎么会不明白呢” 钱公公盯着珍儿,似笑非笑地道。“公公”方珍儿尽力压制着心里的愤怒,不满地叫了一声。“怎么,不愿意”“公公,”方珍儿迟疑着,字斟句酌地道,“若被上头知晓,对你我有害无利。”钱公公不以为然地笑道:“这种事情,谁吃多了撑着,会来管你只管放心。”他边说着,再次腆着脸凑近方珍儿,“原来你是顾虑这个。有洒家在,你怕什么”话刚说完,伸手就去拉方珍儿。方珍儿又是畏惧又是厌恶,退后两步,低头道:“请公公自重。”声音虽然很轻,却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坚决。钱公公明显感觉到了方珍儿的抵触,他站直身子,面色变得阴沉了:“怎么,你不愿意”“请公公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奴婢。”方珍儿想到太子的处境,只有忍气吞声恳求。“为难”钱公公眯起眼睛,“珍儿,洒家并没有要你做什么。结个对食,偶尔相互做个伴儿,洒家累的时候给洒家捶捶腿、揉揉肩什么的。这就为难你了”“奴婢只想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别无他想。”“珍儿,人人都道你还做着太子妃的美梦,我可一直不相信。你是聪明的姑娘,明朝已经完了,你一定不会抱有什么幻想。我说得对吧”“奴婢从未想过这些。也不介意他人议论。”“那你对太子”“太子仁厚,奴婢心怀感激,因此愿意伺候太子。”“这就对嘛。”“谢公公体谅。”“珍儿,既然你对太子如此忠心,那为太子做点什么,也是情理之中吧。难道洒家的一个小小要求,你都不肯答应”方珍儿紧咬嘴唇,“请公公先给奴婢笔墨,容奴婢回去好好想想。”钱公公收敛了笑容,阴沉地道:“那你想好了再来了吧,今日库内也没有。”“钱公公。”方珍儿抬起头,怒视着眼前的龌龊小人。钱公公嘴角含着阴冷的笑,满不在乎地迎视着方珍儿的眼光,慢条斯理地道:“笔墨碰巧都领完了,什么时候再有,洒家也不知道,你还是改日再来吧。对不住了”方珍儿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抽身便走。钱公公凝视着她远走的背影,阴沉地自语道:“你还会回来找我的。走着瞧”里面的一个小太监偷偷看见了这一幕,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朱慈烺等了许久才见珍儿空着手回来,问道:“珍儿,你去领笔墨了吗”方珍儿尽量隐藏着内心的委屈和痛苦,轻松地道:“去了,但是今天碰巧没有了,我改天再去。”她看一眼太阳,知道又该道内膳房帮忙去了,于是急匆匆地对朱慈烺行个礼道,“殿下,内膳房那边有事要我去做,我该走了。”说完就匆匆出门去了。朱慈烺见珍儿如此敷衍,愈发觉得珍儿不安心做事,或许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去领什么笔墨,还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一番罢了。他想到自己的处境,暗暗叹了口气。、冰消这一天晌午,方珍儿由于被两个小王爷纠缠着玩游戏耽误了一点点时间,等她想起来的时候看时辰已晚,连忙一路连走带跑往内膳房跑去,到了那里,已是满头大汗。她刚跨进门,就见叶姑姑斜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她,想来已经等了有些时候。她喘着气,怯怯地走近,屈膝行礼道:“姑姑,小的来晚了”叶姑姑面带讥讽,冷冷笑道道:“哟太子妃来了。这架子端得越来越高了啊,我看过两天恐怕请不动你了吧”“小的不敢。”方珍儿谦恭地说完,顾不得擦去头上的汗,挽起袖子就开始洗菜。“等等”叶姑姑态度生硬地阻止道。方珍儿听她的语气,显然今天又要刁难,便忍气吞声地问道:“姑姑有何吩咐”“今天先不忙洗菜,先把那堆衣服洗洗。”她手指着墙边堆成小山似的一堆衣服道,“这些是内膳房的姑姑、嬷嬷们平时做菜穿的,油渍比较大,许久都不曾浆洗了,今天换下来,你就先洗了衣服再做别的。”“姑姑,这内膳房应该不是洗衣服的地方。”方珍儿低声说道。“我让你洗,你就洗。少废话”叶姑姑声色俱厉道,“先去挑水这么多衣服,没个十担二十担的水,是洗不干净的。”方珍儿忍气吞声,默默地走到两个空水桶旁边挑起了担子。“你最好不要磨磨蹭蹭,衣服洗完,还有很多事等着你料理呢耽误了时间,你的好太子可要挨饿了小心一怒之下,你这太子妃也当不成了。”方珍儿听她越说越过分,停下步子,忍着气道:“姑姑,你刁难小的不要紧,请你不要拿太子说事。”叶姑姑见方珍儿敢顶嘴,立时勃然大怒:“我说太子怎么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太子吓唬人你真当自己是太子妃啊”见方珍儿不语,她更得意了,“你拿镜子照照,你配吗我看做个选侍都差了十万八千里真是不知羞耻”方珍儿忍着心中的怒火,低声道:“请叶姑姑自重”“我自重到底是谁不自重自己以为有几分姿色,就做千秋大梦,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叶姑姑”见方珍儿怒视着自己,又不敢多言,叶姑姑心中一阵畅快,“怎么,被我说中了吧人人都说你在做着太子妃的美梦,才心甘情愿去伺候太子,我看你为了太子,什么苦都愿意吃,看来他们说的还不假”方珍儿为了不起风波,强忍心中的屈辱,尽量平声静气地道:“小的只是尽到自己的本分,并无其他任何想法。”“本分”叶姑姑冷笑一声道,“说得这么好听,谁信呢大顺皇帝马上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了,你的好太子可能一辈子也出不了琉璃堂,你就陪着他慢慢老死吧”“该当如何,都是小的命中注定,这些不劳姑姑费心。”见方珍儿虽然低眉敛目,语气却不咸不淡,一副不卑不亢、不容侵犯的样子,叶姑姑心中着实不够痛快,虽然这段时间已经下死力整治了她,但她看得出来这丫头表面温顺,内心却有一股傲气,这使她始终觉得不解气。而方珍儿的现在的样子更让她无比恼火,更不想轻易饶了她。她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治得她服服帖帖,让她今后卑躬屈膝,才能消心头之恨。“瞧你这副死样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咬牙切齿地说着,一边气势汹汹地快步走到方珍儿身边,不容分说抬起巴掌就向她脸上掴去。方珍儿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被打得眼前金星直冒。旁边的人也都愣住了,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上前解围。方珍儿震惊地捂住火辣辣的脸,不服地大声质问道:“小的有什么错,叶姑姑你为什么无缘无故打人”叶姑姑盛气凌人,傲然道:“有什么错你看看你的样子,这是对姑姑应该有的态度吗”方珍儿抗声道:“小的对叶姑姑言听计从,不敢有一丝违拗,姑姑还要怎么样”叶姑姑嘴里“啧啧”有声,点头道:“听听,听听我说一句,你回一句,这就是你的态度真拿自己当太子妃了今天,我就要好好杀杀你这野丫头的傲气”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