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石床,其中一头现有凹槽,那凹槽缓缓而下,顺着一个简易图腾蜿蜒盘旋引至石床前方小上许多的石台下方,而那石台之上赫然摆立着血如意。烈风来到石台前又是一阵摆弄,紧接着出现一阵巨石挪移之声,石床之上现出一圆形空洞,可见外间天色,看得烈风忍不住发出一阵愉悦的痴笑。铃兰躺在石床之上愣愣看着上方空洞内出现的半月,这石室其实她幼时曾与大师兄偷偷来过一次,她记得这石室之内机关繁复,石墙上有处机关,除非特意去动,否则很难触到,有一回她与师兄偷偷来时因着好奇,差点转动那个机关,幸亏师父及时赶到,而后他们都被狠狠教训了一顿,那是记忆中师父唯一一次的发怒,后来无意中才知晓,那个机关若是旋动,石门会立时关闭,且再打不开,一刻之后石室会连同内里的一切崩塌殆尽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找到对的时机,将那机关开启,将这一切全都毁了铃兰微微散着神,悄悄寻找那处机关片刻之后。找到了铃兰似也看到了希望。随着半月渐成圆月将圆洞填满,铃兰的腕间便是一凉,而后是刺痛,有什么轻轻涌出,随着凹槽缓缓流至石台,而血如意亦随之红光大盛,耳边是烈风痴狂的低语:“美极了美极了十八年,我等这一日等了整整十八年”他俯身伸手攀上铃兰的脸,表情显得狰狞:“小兰儿真是为师的乖徒儿,为师会得到一切这都是小兰儿的功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烈风走至血如意前,目光痴狂的看向此刻绽着红光的血如意,脑中眼中再无其他,而此刻他的位置正背对着石床之上的铃兰。铃兰轻喘着将身子撑起缓步移向一处。忽而,烈风发现血如意的红光渐渐低弱,紧接着身后传来了铃兰略微虚弱的声音,只是这回真切含了笑意:“能陪师父到最后,铃兰很开心。”烈风闻言,一瞬回首,待看清铃兰所在位置时,唯有错愕。铃兰闭了闭眼血液流失的速度比她想象的快得多,让她有些眩晕,她强忍着眩晕抬眸看向烈风。烈风此刻看着铃兰又惊又怕,他很清楚那个机关在铃兰手下代表着什么,他不能死在这石洞内,他的野心还未起步,他如何能死。烈风知道此刻往石门外跑已是来不及了,想上前去,却又怕刺激到铃兰,只得放慢了脚步,让语气尽量显得温和:“小兰儿,莫要受了贼人蛊惑,乖,到师父身边来”“呵,师父师者为父”铃兰半低着头前额的碎发轻罩着,看不清神色:“从小我就知道自己是个孤儿,关于家人的记忆,一点也没有,但我从来未觉得寂寞,因为我有师父,可全都变了,我的存在原来不过是为成全师父的欲望都是假的全都死了我答应过沈天要陪着他,可他死了,为了护我”烈风有些慌了,却仍不敢轻举妄动,他平静下来似又恢复从前模样,令铃兰恍惚:“你当真要与为师为敌师父错了,你原谅师父,乖,过来师父身边,你就还是师父的好徒儿乖,师父不会再这般对小兰儿了。”“呵呵,好徒儿哈哈哈哈哈哈”铃兰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这笑悲喜难辨。“对,好徒儿,你一直都是师父的好徒儿”烈风只想尽量稳下铃兰。铃兰将头抬起对着烈风似笑似嘲般地低低开了口:“铃兰的命本就是师父给的,这条命,还给师父又何妨”她说着伸手探向石门旁的一处凹槽,眼中冷光渐盛:“可在此之前,师父需得将欠沈天的这条命还给沉天”穆歌与姜黎戊赶至石门前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正待跨进石门,却听得铃兰喊道:“别进来,快走”紧接着石门应声落下。伴着烈风徒然色变地嘶吼:“你疯了你疯了”在石门紧闭前最后听到的是烈风不可置信的嘶吼穆歌愣在石门之外,双手无力下垂,喃喃道:“怎么会这样”石门开关无法打开石门,穆歌抽剑重重砍在石门上试图将之破开,却是半点裂纹也无可她不死心,仍是执剑一下又一下地朝石门砍去。忽然地上微微抖动起来,而后愈演愈烈,姜黎戊一把将穆歌抱起,闪身向外冲去那日姜黎戊抱着穆歌出了密道后不久,密道内便传来了一声巨响,地面上的一处更是连带着草皮树木整个塌陷下去,再进去看时通道已被碎石堵死明知无用穆歌仍不甘心地徒手挖了许久,可除了磨皮十指又能如何那塌毁的石室之内究竟都掩埋了什么一块妖玉一桩阴谋又或者仅是一场当醒未醒的梦那之后又过了几日,穆歌一行人仍未离开埠孜城。他们带着铃兰留于客栈的衣裳连同沈天的遗体,将他们安葬于一处竹林。姜黎戊借了穆歌的短剑于碑墓上轻轻刻字。穆歌立于碑墓之前静默无言。微微风起,尘土轻扬,拂起耳边碎发,却也拂乱心头思绪桃酥迎上前去迟疑着开口,低声安抚道:“小姐,别伤心了。”穆歌闻言轻轻摇头:“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桃酥看她:“小姐”穆歌喃喃轻语:“人力所能及之事,原来这样少”桃酥垂眸:“小姐”‖‖血如意篇完、今夕何夕:浣娘篇根据冰莲的提示,穆歌两人花了大半个月时间终于弄清,下一幅美人图的出现地点是临江城西向边界处的一个小村庄,名唤醉茗乡。而要从埠孜城去往临江,这期间要经过沪川,于是乎,姜黎戊决定顺道去拜访一下慕容衍,其主要目的是去搜刮一番,以补库内空虚。两人于竹林内绕了好一会儿穆歌环视一周奇怪道 : “ 怎么会第一次慕容大哥领我来时明明走得稀松平常啊。”姜黎戊举着小扇轻扇了扇风,望她一眼 : “ 你以为走得平常,其实步步暗藏玄机。单是这片小竹林就隐有二十余个阵法。”穆歌闻言叹道:“原来是这样”忽而反应过来,恨恨看向姜黎戊,恼道 : “ 你即是看得出来为何不一早说了,让我好一阵绕。”姜黎戊拄着下巴,细想之后认真道 : “ 唔,大抵是觉得看你绕圈的模样十分有趣吧。”“是吗”穆歌一个肘子捅了过去,挑眉道 : “ 看你吃痛的模样我亦觉得十分有趣”姜黎戊遂乖乖领着她上了山。在通过重重关卡抵达宅邸后,穆歌望着姜黎戊有些好奇 : “ 慕容大哥设的机关你怎么都能看透了啊。”姜黎戊将小扇一开,举于胸前轻扇,一双桃花眼此刻笑成了月牙湾 : “ 那是自然,本公子是谁啊”他话未说完身前的宅门便轻轻开了,一个声音随之响起 : “ 这机关本就是你帮着设的,想看不透,怕是才难吧。”慕容衍从内里踱步而出轻笑着看向两人。姜黎戊耸了耸肩,扫兴道 : “ 小白你就不能让我嘚瑟嘚瑟嘛。”穆歌看过去,意外道 : “ 慕容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慕容衍闻言轻笑 : “ 若是有人擅闯子虚谷我都不知,那可不行,而这般快就能上得来的唯黎戊一人。”他目光一转复又看向姜黎戊 : “ 上回被你掳去的那些瓶瓶罐罐你莫要说又没了。”姜黎戊笑得没皮没脸 : “ 知我者,小白兄也”慕容衍无奈地摇了摇头,想来早已不是第一回了。几人进了屋里后,慕容衍为穆歌轻轻搭着脉,半晌他轻点了点头 : “ 未有异常,脉像平稳。”他说着抬头看向穆歌,温声道 : “ 穆歌恢复得很好。”见穆歌有些意外,轻笑着解释道 : “ 黎戊都与我说了。”姜黎戊在一旁对着架子上的瓶瓶罐罐挑挑又捡捡,不时回头望来 : “ 这些,还有这些,我都拿走了啊。”一点不客气。慕容衍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 “ 你到是如挑白菜一般,你可知道”“我知道,随便拿出一样,于江湖之上都是千金难求”姜黎戊转身对着慕容衍伸出三根指头,轻晃了晃 : “ 三坛,倚仙楼的雕花酿,快马加急而来,五日后便会送达,届时你莫忘了去取。”倚仙楼特制的雕花酿一年只出十坛,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得到,虽说他是医仙,以这个名头指不定就能拿的到,但他常年居于子虚谷鲜少下山,且实在不是个爱抛头露面的人慕容衍勾唇笑了 : “ 如何能忘。”在一旁听着的穆歌看向慕容衍,有些意外 : “ 看不出来慕容大哥也是嗜酒之人。”姜黎戊晃着脑袋 : “ 别看小白总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若是见着了酒他比谁跑得都快。”慕容在一旁衍纠正道 : “ 需得是好酒”夜里,慕容衍亮堂堂的卧房内。姜黎戊的声音轻轻响起 : “ 小白,你应当早已知晓,我其实并未让她饮下忘忧”“嗯”慕容衍轻轻点头,抬眸看向姜黎戊 :“ 穆歌未饮忘忧,却不记前尘,唯一的原因是她自己不愿记起。”“正是因如此,我也不愿她忆起过往”姜黎戊淡淡道。“你今日来寻我,可是有所顾虑”默了半晌,慕容衍忽而问他。姜黎戊略一点头叹了口气,面上凝了一丝愁色 : “ 宛宛已与曾经的旧友重会,如今的她希望想起从前,可曾经的她希望忘却,都是她所希望的,呵我竟不知道,当如何做才是对的”慕容衍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 “ 如此消沉可是半点不像你,关心则乱,待她愿意记起那日,自会忆起所有,黎戊只需静静看着,无需去做什么。”似一句话将姜黎戊点通,他轻拍脑袋失笑道 : “呵呵,你说得对”良久“小白”姜黎戊幽幽开口,还是十分在意地问道 : “ 还有何种情况会令她想起”“或许是故地重游之时,或许是旧事重演之日,又或许仅是在某个契机之下”慕容衍看着姜黎戊渐皱的眉眼复又补充道 : “ 当然,也有可能,一辈子再不能想起一切皆非定数。”两人只在子虚谷留了一夜便告别了慕容衍,带着桃酥直奔临江城西向的醉茗乡。春风解恼诗人鼻,非叶非花自是香醉茗乡,民风淳朴,盛产茶树,所产茶叶极为有名。几日前他们按着冰莲所指示的方位来到醉茗乡,只是并不是说只要来到此地便可马上找到宿主,还需得根据冰莲指示慢慢确定才成,然而,找了几日均无所获,于是他们在醉茗乡内凭了个农宅,打算先安顿下来再慢慢去寻这一次的宿主。而此刻,三人正立于醉茗乡一处农宅之外,按穆歌的说法是,应先与左邻右舍打好关系,那样才好办事,于是几人立与院门外打算去打个招呼,建立一下友好关系,好方便接下来行动。那宅子不大,带有一个栅栏围的小院子,而此刻这低矮的栅栏门是开着的。姜黎戊指了指院子里紧闭的房门一脸的嫌麻烦的模样,拍了拍两人肩膀 : “ 你们两人去就好,本公子还是在这儿待着,等着。”穆歌也不强求 : “ 行,那我便与桃酥去叩门,听说住这儿的是名女子,嗯都是女子也要好说话些”语毕便与桃酥施施然上前叩门。叩、叩、叩随着几声叩门声响,房门吱呀一声从内轻轻推开一扇门,而后从门内出来一位青衫女子,女子名唤浣娘,云鬓木簪、青丝半垂、雪肤玉颜、只是略显单薄。浣娘看了一眼穆歌,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有些冷淡地问道 : “ 姑娘何事”穆歌没想过,会是这个反应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支吾道 : “我们刚搬来醉茗乡,就住在姑娘近旁,往后就是邻居了所以过来打声招呼。”浣娘又看了一眼穆歌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觉着这算是打过招呼了,退回门后,便准备将门关起。浣娘的连连反应让穆歌有些尴尬。穆歌正想着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浣娘抬眸间似是看见了什么,关门的手一顿,下一瞬她一把将挡于身前的穆歌推开,提着裙摆直直奔向院门处姜黎戊所处那处。接下来的一幕让几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浣娘奔至姜黎戊身前后,一头栽进他怀里,颤颤的音色有着说不出的喜悦,她将脑袋紧紧埋于他怀中,说 : “ 祁修,你终于回来了”“啊”姜黎戊明显仍在状况之外,他看着怀间的女子一时不知该不该将她推开,于是他抬眼望向穆歌求助,却见那丫头朝自己举了个大拇指并交付重任一般地用力点了点脑袋。穆歌想的是,认错人了好机会啊浣娘渐渐平复下了心情后,才将脑袋从姜黎戊怀里抬起,望向姜黎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