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住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美美地睡上一觉。走过陆皓林身旁,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陆皓林拿着直尺认真地画着辅助线,目光没有一丝地游移。简捷轻声叹了口气,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找出课本。没过两分钟,她感到身旁多了个身影。简捷心知来的是谁,却不肯立刻去回应他,也让他尝一尝被忽视的感觉。她把头稍微低了一下,假装在演算数学题。“别戳了,纸都被你戳破了。”陆皓林夺过她手里的笔。“干什么”简捷抬起头,以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看着他。她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愕。“这个,给你,”说着他便拿出一个饭盒递上来。“你什么意思”简捷满脸狐疑地看着他。陆皓林用手理一理遮在眼前的刘海,局促地说道,“你不是没吃早餐吗”“你怎么知道”简捷大感惊奇。“再说我没吃早餐也用不着你管呀。”“你刚才盯着我看的时候我听见你肚子咕咕叫呢。”他饱含不屑地笑了笑。“你这算什么随随便便。”说着简捷脸刷地感到一阵发烫。“你大可不用想多,我好几次胃疼都是你照顾我,早晨不吃饭你想成为我这样 动不动就胃疼呀”陆皓林再度摆弄他的刘海。“哎,你老弄那两根头发干啥”简捷不耐烦地站起来,抽下盘在头顶的一个发卡飞速地帮他卡上。陆皓林显然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他用手轻轻抚上归拢在在一起头发,金属发卡独有的冰凉触到他的指间。然而这一切都不如面前这个女生看他的样子更令人心动。大眼睛,双眼皮,还有那甜甜的酒窝,都让他像从高空跌落到大海的一只海鸥一样,一点点沉到海的深处,不挣扎,不反抗,只是一点点沉溺,像是一块石头一样毫无意识,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面前的这个女生攫取,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傻了哈”简捷在他面前挥挥手,“你还真别说这发卡还挺配你。”“你快吃吧。”陆皓林扯下发卡匆匆转身。简捷肚子也是饿得难受,打开保温桶,两个鸡蛋,一碗豆浆,三个包子,还有一小碗牛肉,倒也是挺丰盛的。她的饭量不大,早晨又不大爱吃饭,嚼着嚼着她便思考起一个问题,按理说这饭应该是陆皓林带给自己的,自己吃了他不就得饿肚子,搞不好又得胃疼。想到这里,她匆匆放下筷子。无奈已经吃了一个鸡蛋,一个包子,就着牛肉还喝了几口豆浆。她急匆匆地把剩下的饭还给陆皓林。还没容得陆皓林说什么她便飞速跑出教室去洗筷子,快到洗刷间时砰地撞到一个人身上,差点没把对面的人撞倒。“简捷”吴敬斌一脸惊讶,“你急匆匆地这是去干啥”“没,没干啥。”一看来的是这活宝,简捷也是一脸无奈。“没事没事。”她匆匆地洗过筷子,顾不得等她的吴敬斌便径直朝教室赶。“说你什么好自己胃不好还不吃早饭,你还嫌自己受的罪不够多吗”简捷没好气地把筷子递给陆皓林。“你们这是干啥陆皓林,你竟然让简捷帮你洗筷子。”吴敬斌不满地抱怨道。“没你的事,回座位上坐着。”简捷没好气地朝他吼道。“不是,大早晨的就你们俩在教室,怎能不让我想点什么”“我今天带的饭多,你饭量又不大,剩下的还够我吃,就是这样,你大可不必想的太复杂。”说着陆皓林便拿筷子夹起菜来。“那你慢慢吃,注意按时吃饭,省的胃又不好。”简捷悻悻地走开,走到一半又回过头,“谢谢你。”陆皓林没有回应她。回到座位上吴敬斌还在拐弯抹角地追问她她和陆皓林一早上都干了什么。简捷烦地难受,拽着他的耳朵说道,“再吵吵我就一天不和你说话。”吴敬斌顿时像是三魂离体一般惊慌,“别别别,千万别,你揪我耳朵不要紧,揍我也不怕,千万别不理我呀,我不问了不问了。”一整个中午,简捷都魂不守舍的。她觉得陆皓林尝试着走近自己,她的喜怒哀乐他看在眼里。可是每次他开始要靠近自己时,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抽身。简捷像是一块玄铁,她不怕在在浆里熬成铁水,也不怕在冰山里冻的麻木,她怕的是他对她的关怀像烈火一样熊熊燃起,转瞬却又消失地无影无踪。就像莲藕一样,可能在锅里煮上一个小时依旧生的发木,可是用开水和冷水交替烫过之后一分钟也不用煮便能变得脆生无比。简捷神游了一会儿又开始思考起经济的问题,她大体算了一下,到她高中结束的时候,周末出去住旅馆的钱要比她在外面租房子还要贵。人既然活着,总得为下一步做打算,简捷考虑着如果租房子的话还可以自己买菜做饭,也可以省出一部分。可是要找一个可靠的房东必须得有熟人介绍才稳妥些,特别是对于女生而言,所租房子周围的安全性至关重要。在她的人脉范围内,能商议这事的想来也只有陆皓林了。下了晚自习,她急匆匆追上陆皓林的车子,“陆皓林,”她按住他的肩膀,“陪我说说话。”他回过头来,不消开口说话,那冷漠的眼神就足以看出他对她没什么兴趣。“我想出去租房子住,你能帮我介绍一家吗”简捷生怕他骑着车子就跑了狠狠地拽住他的衣服。“租房子”陆皓林嘀咕了一声,“女生宿舍那么安静,你为什么要出去住”“这个你不要管,反正我是一定要出去住了,希望你帮帮我。”“可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呀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就把你弄出去了政教处那边要写保证书的。”简捷见他打破沙锅问到底,着实被他的耐性折服。“我是没人要的小孩,大休没地方可住,”简捷满脸无奈地看着他,“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陆皓林没有说什么,却是很安静地把车腿放下来靠到一边。“你有心事”他平淡地问道,“跟父母吵架了”简捷没有回答他,只是把脸埋在头发里两手抠着衣角。陆皓林的身影从她面前消失,简捷快步赶上,抓住他的手指,“别走,别不理我,我跟你说,都跟你说。”陆皓林没有强行挣脱她的手臂,“去操场慢慢说。”握着他冰凉的指间,简捷心里却是滚烫滚烫,仿佛在全身炸开一串鞭炮,能真切地感受到某种东西的感觉真好。她温顺地随他走到操场,整个过程竟一直没松开握着他的手。陆皓林松开手坐在草坪上,两只胳膊环在弯曲的小腿前。“坐下呀,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再酝酿半天咱就都不要睡觉了。”陆皓林挪动着给她让出一点地方。简捷犹豫着靠他坐下,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月亮。“今晚满月,月不黑,风不高,我也不会杀你,你不用担心什么。”幽默的话语从他嘴里确是最严肃的语气。简捷轻声叹了口气,并不是所有的回忆都是值得回忆的。那个晚上出奇的宁静,操场上不知怎的少了很多夜跑的人,仿佛就是为了给他们创造一个环境,一个说,一个听,分享一个并不太暖心的秘密。陆皓林是个喜欢长话短说的人,所以简捷相信他基本了解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生活,她蜷缩着两手抱住膝盖,不敢去面对他的眼神,肮脏的女儿,被禽兽继父家的兄长骚扰过的受害者,简捷觉得羞耻,或许陆皓林就此便不再理她了。对于洁身自好的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样的话应该算是至理良言吧。可是她还是期盼着他真的能伸手帮自己一把,找一家合适的租户。她等了很久,陆皓林那边没有动静。“很晚了,要不你先回去吧。”简捷慢慢失去希望。“你要不要我抱抱你”他突然问了这样一个无厘头的问题。“啊”简捷没听明白。“以前有人跟我说,女生最伤心的时候最好能有一个男生给她一个怀抱,我没别的意思。”他声音里有点不好意思。简捷反应了一会,“还好,”她尴尬地笑笑,“借我个肩膀靠靠就好了。”说着便顺势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简捷觉得他骤然收了收肩。“对了,明天大休你去哪里住”陆皓林试图打破沉默,他还能想到这个问题说明他神智还算清醒。“不知道,宾馆太贵了,住不起。”“我,”他犹豫了一下。“我那边有空房间。”“你,你为难吗我不介意随便找个角落住一晚。”简捷迫不及待地等他的回应。“为难也没办法,总不能看你流落街头。”两周一次的大休时间,广大挣扎的学子早就像钻进烂泥里的泥鳅祈盼甘霖一样,眼里充满了虔诚与期待。虽说现在还是早晨,看似平静的教室里其实早就像埋下了一颗颗,只等下午两节课过后的下课铃引爆。到那时,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会像精神病人渴望冲出医院,劳改犯祈盼逃离监狱一样迫切,他们绝对会已体育课上怎么也发挥不出来的速度冲到楼道。农村的学生们急切地想到车站抢一个座,在售票员能装一个是一个,绝不放弃一丝缝的政策下能有一个座绝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县城的学生飞快地到篮球场占场子,说不定那些球技烂的要命的大叔们早就在紧张的场地上打得酣畅淋漓;女孩子们有时会结伴去书店搜寻新的资料,顺便和翰林斋的帅气小伙搭讪几句。老杨说熵増原理是真理,所有事物都有从有序向无序发展的趋势,照他的说法,大休后的学生们就应该有多远滚多远再也不会在相同的时间同时出现在相同的地点。规律诚然是没有错,错在大家是有思维的活生生的人,错在人会有对惩罚的畏惧和对生活的目标,所以大家才会在周天的晚上齐聚一堂,继续重复着单调的痛苦。正如沙漠中心的人们会因一杯水走出沙漠,这杯水带给他们希望,繁重高中生活中的大休如同一杯水一样,润泽学生们干裂的嘴唇。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美好的笑容。吴敬斌的手在自己面前挥舞两下,简捷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想什么呢简捷。”“哪想什么,就是有点犯困。”“你得了吧指不定又看上哪家帅哥了,你可得多伤我的心呀。”他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是吗,我说我看上你你信吗”简捷边说着头已经凑了上去。“我信我信,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吴敬斌竟飞快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这差点没把简捷吓死。“你干什么”在他胳膊上掐了一圈手忙脚乱地跑出教室。洗刷间里简捷刚回头便撞上陆皓林,他的眼里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欺负你”他试探性地问着。“没有没有。”简捷觉着越抹越黑。“我帮你告诉老师。”陆皓林决计做一回雷锋。“真的是不小心,他不是故意的。”简捷苦苦哀求着。陆皓林表情凝重地告诉她,“自爱”这一天似乎过的比平常慢一些,简捷的心里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自己,在她焦急的等待中下课铃准时响起。教室里的学生在老师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走的差不多了,简捷才开始慢腾腾地收拾起自己的书本。陆皓林背着书包走到一个离她两三个座位的地方坐着等她,手里还翻看着一本单词书,简捷不禁感到好学生与坏学生的差距,陆皓林之前在学习经验交流会上一直强调用好课间等一切零碎时间完成作业,就可以省下好多时间扩展视野。可是他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腚力”十足。好不容易收拾好东西,简捷打了个招呼陆皓林便起身朝楼下走。停车场上三三两两的还有几辆车子,估计不是留在学校打球的,就是忘了带钥匙的。陆皓林的红色变速一如陆皓林本人一样干净利索,前几天虽说刚下过雨,此时的车身上却无一点泥斑,足以见得主人对它的清洁工作是多么用心。美中不足的是,车子没有后座,这会儿陆皓林推着车子靠着路边慢悠悠地走着,眼神有意无意地看着两旁卖饭的店铺,简捷紧紧跟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见他也没有说话的兴趣,便低着头也不再言语。一路上,简捷看见,包子店的老板弯着腰在门前一边清洗着笼屉一边和掉渣饼的老板娘说着笑话,这么多年大家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口音,拉面馆蓄着长胡子的老伯牵着小孙子的车慢悠悠地走着。上帝对人是仁慈的,在每一段忙碌的日子过后都给他们短暂休整的时间,让每一个灵魂都能放慢脚步看一看路上的景色。“简捷,你等一下我买点东西,”陆皓林把车子站住走进一家蔬菜超市,简捷也跟着进去。店里的老板娘,收银员乃至打杂的都像对家人是的跟陆皓林热情的交谈,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你吃什么菜简捷”“啊我啊,”简捷看了看说道:“我喜欢吃茭瓜,不过你也不用迁就我。”陆皓林没说什么,拿了三根茭瓜,抓了一把桂圆,又买了根莴苣便朝收银台走,简捷眼疾手快地想去付账,却被陆皓林生生攥住手,“不用你付,我自己也要吃饭。”简捷手下力气自是不如他,只好看着收银员帮他找来一个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