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分明也有温情在流转,可到底,这种温情还是不足以冲破面具的阻隔。她和他之间,究竟是戏,还是缘此时此刻,没有人说得清答案。一个轻柔的吻,毫无防备地落在欧阳璟的面具上,像是要穿透那固不可破的冰冷外壳,一点一点融掉他的心。强烈的不安全感瞬间向他袭来,欧阳璟猛然推开凤华,迅速退开三尺,冷梆梆地丢给她四个字:“不要胡闹”他这一句话,陡然将凤华从迷醉中唤醒。她下意识地坐直身子,神色赧然地抿紧了嘴唇,目光四下闪躲,偏偏不肯与他对视。可是很快,凤华又觉得哪里不对夫妻之间,不过是隔着面具亲个吻,连正常的肌肤之亲都算不上,怎么就成“胡闹”了呢这么一想,她又理直气壮地扭转视线看向他,目光温柔得像是能拧出水来。“你、你这样看着本王做甚”欧阳璟被她盯得有点儿发毛,说话都不似平时那么利索了。她微微一笑,厚着脸皮道:“看不够,挪不开视线。”他一本正经地反问:“本王从未摘下过面具,有什么好看的”“我就是说这面具好看啊,瞧瞧这精良的做工,这绝佳的质地”凤华笑得人畜无害,却令欧阳璟忍不住想扬手抽她两巴掌。这姑娘,犯起贱来实在是太贱了凤华见他抚额不语,心下觉得有趣,忍不住又得寸进尺地凑过来。她先是摸了摸面具上的花纹,而后又摸了摸面具边缘的轮廓。欧阳璟原以为她胡闹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谁知,这女人不仅不懂得见好就收,反而还学会了蹬鼻子上脸莹白的指尖极不安分地落在璟王爷的下巴上,凤华十分好心情地摸了一下,然后,又摸一下,再摸一下欧阳璟也不知心里在琢磨些什么,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被她摸了好一阵子,直到凤华自己主动停下来,他才戏谑地开口说道:“你要是实在摸不够,回头本王叫人照着原样再做一张面具,给你也带上,如何”“好是好,可是”凤华厚颜无耻地笑了笑,“其实还是你的下巴更好摸一点。”“哦那就再加一张手感逼真的人皮面具,把它戴在你自己的脸上,从此以后你想怎么摸就怎么摸,想摸多久就摸多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欧阳璟才不愁没话噎她。“”凤华可耻地沉默了。她在心里这么一估算,觉得自己三句话之内大概是赢不了他了,索性就此翻篇,谁也不提这茬算了。欧阳璟见她终于老实下来,不仅笑着说道:“王妃若是没别的事,不如去厨房看看晚膳准备的怎么样了。”她挑眉反问:“你这是在赶我走”“你都知道了怎么还不走”毒舌王爷看向她,一双桃花眼里笑意更胜方才。“我走走还不行吗”凤华赌气似的吼了他一嗓子,而后猛然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往外走。她豪迈万千,却没曾想到这柳三小姐的身子远不比她穿越以前,只要站起来的时候速度稍微快了一点儿,立刻就头晕乏力,气血不足,两眼一抹黑然后,她就华丽丽地晕倒了。再然后,她就彻底不知道是谁把自己抱回到厢房的了。、第二十六章 耍小性子凤华再次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厢房的天花板。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不由得在心里呜呼叹息这柳三小姐的身子,简直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大枕头她不过是起身猛了点儿,竟然就这么不争气地晕过去了。就在她自觉尴尬之时,欧阳璟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旁传来。“凤华,你觉得怎么样了”凤华缓缓地将视线从天花板上挪开,扭头看向欧阳璟,发自肺腑地对他说:“我觉得,你最好别跟我提刚才的事儿”否则,我可能会羞愧成狂,一不小心杀了你灭口。她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不过从她讲话的嗓门儿来看,似乎已无大碍。“看样子应该是不晕了。”欧阳璟说着抬起手来,自然而然地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肚子饿不饿厨子早就把晚饭备好了,我扶你起来,去前厅吃点东西”凤华静静地看着他那双迷死人的桃花眼,生憋了半晌都没憋出一个字来。她在心里暗自思量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个男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难不成,他打算先赏她个甜枣,紧接着再给她一巴掌欧阳璟不知凤华脑子里在琢磨什么,但见她一脸木然,不由得打趣道:“怎的这幅表情看着我,莫不是刚才一不小心磕坏了脑子”凤华明知他在逗她,却没有那个好心情回应。她不发一言地又瞧了他片刻,而后十分干脆地说:“我饿了,我要吃饭。”欧阳璟忍俊不禁,“听听你这苦大仇深的语气,又没人拦着不让你吃。”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素来高冷的柳凤华突然就想耍小性了。她瞪了欧阳璟一眼,梗着脖子道:“确实没人拦着,可也没见谁主动把饭菜端过来啊”他被她气乐了,“不过就是晕了一下,怎么,还把你晕成个活祖宗了”“不给我拿饭吃,就等着看我饿死吧。”她说着,往里面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彻底一副耍无赖的样子。“”欧阳璟无语地瞪着她的后脑勺,更加坚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测这姑娘一定是不小心磕坏了脑子不过常言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堂堂一个超一品王爷,还真就莫名其妙地惯了她的病,信了她的邪他没有继续和凤华抬杠,反而招了招手,叫下人把饭菜从正厅一路端来了厢房在随从们的注目之中,欧阳璟端起一碗莲子雪梨汤,递到了凤华的眼皮子底下。“吃吧。”“你这是什么语气,喂畜生呢”他姿态从容地舀起一勺汤,一本正经道:“来,本王喂你。”周围的随从憋笑憋到内伤,欧阳璟则饶有兴致地瞧着凤华,巴不得看到她气鼓鼓的样子。然而,他到底还是小瞧了她的厚颜无耻。只见柳三小姐朝他嫣然一笑,而后二话没说,就着他的手就开吃,一直吃光了满满一碗粥,以及两碟菜,以及一盘点心,以及七八颗葡萄欧阳璟戴着面具,谁也看不见他此时脸色究竟如何。不过,单从屋子里那微妙的气氛就能推断出来,璟王爷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有点儿贱贱的小喜悦旁人不明所以,可他自己却心知肚明逗弄一只冷傲狡黠的猫,看她缩成一团“喵喵”讨食,绝对不失为一种极大的乐趣晚饭用到最后,凤华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阔少奶奶似的向周围随从吩咐道:“把这些都撤了,你们也都退下吧。”下人恭恭敬敬地领了命,自去忙碌了。欧阳璟诚意邀请她,“既然吃饱喝足了,不如陪本王去园子里走走”酒足饭饱心情好,凤华盈盈一笑,爽快地应道:“也好,就当是遛弯消食了。”两人来到园子里,凤华从轮椅后面推着欧阳璟,一边同他闲聊,一边漫无目的地四下散步。大约过了一刻钟,凤华才恍然意识到他们绕了这么半天,竟还没走过一步重复的路她不由得感慨,“之前一直以为这里并不算十分阔气,可今儿这么一转,才发现这璟王府竟然如此之大。”“这府邸原本是父皇的别院,自然少不了气势恢弘。”“你是说,先皇曾经住在这里”她反问了一句,似乎有些不相信。“没错。”他点了点头,继而解释道,“虽然同在京都城里,然而这院落依傍青山而建,到了盛暑时节,不晓得比深宫里凉爽了多少倍。所以在过去的很多年里,这里一直都是父皇的避暑之地”凤华听罢不由得好奇地追问:“那后来呢”“后来,江南的夏宫别院落成,这里也就日渐荒废了。”“再后来,就转手赏赐给了你”欧阳璟轻声笑了笑,坦诚说道:“也算不得赏赐,若正经论起来,其实是本王从皇兄手里硬抢过来的。”凤华闻言,故意揶揄道:“难怪皇帝总也不待见你你要是抢了我的地盘,我也不待见你。”他嗤笑一声,难掩语气里的狂傲不羁:“他待见我如何,不待见我又如何说到底都是虚的。”说话间,他扬手挥袖,将周遭之景指给她看,“可你看这风水宝地,却是实实在在归我所有的。”凤华沉默片刻,不再同他笑闹,反而郑重地问道:“得千人景仰,不如坐拥万里江山。王爷想说的,可是这个意思”欧阳璟没有作答,却无声地笑了。秋风倏忽而过,叶落满地无声。车轮犹如命运,滚滚向前,碾过支离破碎的叶子,也碾过一季又一季的深秋。凤华低头望着车辙行过的痕迹,仿佛看到了每个人的身不由己。沿着园子里的碎石路一直往前走,就到了荷花池附近。这个季节,池子里早已没了荷花的影子,只剩下零星的荷叶,在晨昏之间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欧阳璟和凤华像是约好了一般,彼此缄口不言,就这么围着光秃秃的荷花池塘,走了一圈又一圈。也不知是第几圈的时候,凤华率先打破了沉默:“王爷,我昨儿夜里听你一直在咳嗽,总担心是不是受了风寒。你若是觉得冷了,我们就回屋去吧。”他回头看向她,字字真切地说:“有你这句话,就是寒冬腊月也不觉得冷了。”、第二十七章 暗藏蹊跷的馨雅轩其实凤华说得没错,欧阳璟这几日的确身体抱恙。此时,一阵冷风过境,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凤华将他的动作都看在眼里,虽没多言,却十分体贴地推着他往回走去。一路上寂静无人,唯有夜幕逐渐笼罩,仰头望望,漫天星辰初现。本是静谧好时光,却突然被一阵极不和谐的呜咽声打破。那声音虽低,可在如此安静的夜色中,却又显得十分刺耳。此时,凤华和欧阳璟刚出了园子,正路过一栋独幢小楼。小楼外面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馨雅轩”三个大字。方才那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就是从馨雅轩里传出来的。凤华停住了脚步,遥遥望着旁边的楼阁,狐疑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可能是猫叫,”欧阳璟顿了一下,又不太确定地补充了一句,“不然就是有人在哭。”凤华拧着眉头道:“不像是猫叫,应该是人的声音。”她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人声,但绝对不是哭声,却更类似于忽然间,她想到了一种不祥的可能她用力握住欧阳璟的肩膀,语声迫切地问:“这小楼里住的可是陆辛”“没错,是她在住。”欧阳璟虽不知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耐心解释道,“正因为她在屋子里养了只猫,所以我才说有可能是猫”“王爷”凤华不等他说完,就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必须得立刻过去一趟,翠玉怕是出事了”翠玉在陆辛那儿欧阳璟思量片刻,隐隐明白了个大概。“本王和你一起过去。”“不用,我自己就能搞定。”“你的确可以,但别忘了,这里到底是我的王府。”言下之意,这事儿我管定了。凤华心急如焚,只想着赶快去救翠玉,于是也不再与他争辩。两人匆匆往小楼那边赶去,很快便到了门口。凤华上前推门,接连试了几下,却发现门从里面锁住了。恰在此时,令人不安的呜咽声再度传来。她顾不得那么多了,飞起一脚直接将门踹开,冲在欧阳璟前面,做势就要往里闯。陆辛的两名护卫一直守在门后,显然是在替她把守。他们见到有人踹门硬闯,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高度警戒起来。这两人一眼没能认出柳凤华,凶神恶煞地冲她吼道:“什么人连馨雅轩也敢闯,不要命了吗”说话的同时,他们还不忘了亮出手中兵器,刀尖直指凤华的脸。凤华正要和他们动手,就听到身后传来欧阳璟的声音:“连王妃也敢拦,本王看你们才是不要命了”那两个护卫一看是璟王爷来了,又听说眼前这位就是王妃柳凤华,立刻撤了兵器,俯首说道:“属下有眼无珠,冲撞了王爷和王妃,还望恕罪”话虽然说得毕恭毕敬,可他们却仍然守在原处,丝毫没有要放欧阳璟和柳凤华进门的意思。凤华斜眉微挑,厉声喝道:“还不快让开”个子较高的护卫不卑不亢地说:“属下奉命在此把守,陆侧妃特意叮嘱过,若是没有她的允许,今日谁也不得踏进这馨雅轩半步。”矮个子护卫也跟着附和道:“我和大哥都是奉命行事,得罪二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王爷和王妃不要为难我们。”“让开。”欧阳璟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有着不怒自威的力量。两名护卫暗中对视一眼,都在考虑眼下应该怎么办。他们的确多拿了陆侧妃的银两,照理说应该把事情办妥。可是,若执意和欧阳璟作对,回头惹恼了他,保不准要吃不了兜着走为了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