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徐毅二话不说,直接将车子往高速方向开,还不忘安慰冯笛,“你别着急,也别太悲观,现在这医疗水平,什么病都是可以控制的。”冯笛目光茫然,她盯着前视镜,脸上的慌乱明显可见,半晌她才像听到徐毅的话一般点了点头,才说:“是宫颈癌”“别被那个癌吓到了,我们到了以后听医生说吧,别想太多。”怎么可能不想太多冯笛搅着手指,紧紧地咬着嘴唇。即使孙季珊已经告诉她这病不严重,只要做个手术就可以,但她已经管不住大脑,想到她如果离开她要怎么办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握在手里的电话又响了,她反射般迅速接起,“喂”“你去哪了连包也不带”电话旁的声音既熟悉,又带着股陌生的沙哑。“”冯笛拿下手机看了看来显,心里又咯噔一声,“我你说什么”“我说,你突然跑出去,包也不带,去哪了”那边的人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冯笛这才反应过来他也在会场,她抿了抿唇,“那个我,我有点急事离开了,包等我回来再拿吧。”那端沉吟了半响,听筒里传来压抑的呼吸声,冯笛有些毛,又想挂掉,又想多听他说几句“你的钱包证件都在包里,你一个人去办什么急事”“卓旗。”冯笛咬着牙,“我家里出了点事,包你先替我拿着吧。”“家里”卓旗问,“什么事”“没什么大事,我先挂了。”冯笛酝酿了半天,还是没能将话说出来。“等等。”卓旗的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急切,“你怎么回去的”“我,我碰到了徐毅,他送我回去。”“你把电话给徐毅。”冯笛皱眉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眼徐毅,他正专心致志的开车,眼睛不时地向她这边的方向扫一眼。“他正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那你告诉我,你们要去哪里”“卓旗”冯笛忍不住又叫了他的名字,有些无奈,又那么想靠近。“你听听你的声音,成什么样子了还没什么大事,你要不告诉我出什么事了,要不就告诉我你家在哪儿”“”“你非要这么耗着吗”卓旗气冲冲的。“我们回安西。”冯笛被他的吼声吓到,“我妈她病了,我回去看看她。”那端沉吟了一下,“你到家给我个电话别太担心了。”收线后,冯笛竟感到十分失落,让本就沉溺的心情更加跌到谷底,她手扣着真皮座椅,努力的开导着自己,却越来越绝望。车子上了高速,徐毅便一直紧张的目视前方,十分谨慎。冯笛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她低垂着头,一直看着手机,想也知道是在了解宫颈癌。下高速的时候,冯笛打了个电话回去询问孙季珊所住的医院名称,她的情绪看似已经稳定下来了,不等徐毅导出车内导航系统,她已经用手机搜好了位置,开始人工导航。安西市虽不比安城大,但路上的车辆也是十分多的,且道路比安城却错杂的多。徐毅一心想跟冯笛说点什么,以至于让她不那么压抑,但交通状况不允许他分一点神。冯笛似乎看出来他的意图,努力地挤出个笑容,“你专心开车,我没事。”过了一会,她又拿出电话,给领导告了假。徐毅等她挂了电话,说道:“我发现你其实算是个很理性的人。”他手握这方向盘,看了冯笛一眼,眼神有点不太确定的疑惑,“冲动和失措只是一瞬间的,过后很快就能冷静下来处理问题这样称之为理性应该没错吧”冯笛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她的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心依旧悬在半空,但是真的已经冷静下来,觉得急切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说:“成年人了嘛,总要有点抗压的能力。”“”徐毅皱了下眉,“但怎么说呢,越了解,就越会发现,你”他瞄了她一眼,“不介意我随便评价你吧”冯笛摇了摇头,静待下文。“你很矛盾。”矛盾吗徐毅接着说:“人也总是矛盾的”“你也矛盾吗”“当然。”徐毅耸了耸肩,“就像现在,我正在纠结该跟你做朋友呢,还是脸皮厚一点追求你”冯笛闻言愣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有点赧然,无可奈何的笑道:“拜托你,这时候就别开我玩笑了。”徐毅也笑,车子已经到达安西医学院附属肿瘤医院,领卡停车后,冯笛也无暇去思考徐毅的话是不是玩笑,她忙给冯征电话,知晓了病房位置以后便急不可耐地赶去。上了医院大厅的台阶,她才想起来还有徐毅,转身,他果然跟在身后,她顿觉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对他抱歉的一笑,刚要张口谢谢他,不再麻烦他,就听他说:“走吧,我也去看看阿姨。”这时候让他走,也确实不合适,冯笛带着他到了病房,但也总有些不自在。病房是双人间,冯笛进去的时候,冯征刚拿起台柜上的热水瓶准备去打水,孙季珊换了病号服躺在床上,精神看上去还好,头发有些散乱,手里还拿着本册子在看。倒是冯征,好像突然间萎靡了不少,他原本就胖,给人感觉邋遢,此时穿着灰色的夹克衫,袖子的纽扣一边扣着,一边已经散开,手里拎着粉色的热水瓶,看到冯笛,嘴唇动了一下,眼里也有些急切,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说了句:“来了。”冯笛点头,孙季珊看到她已支着身子坐起来,脸上隐约显现出的担忧都在看到徐毅的身影后变成了喜悦,她手伸在半空,不等冯笛的手伸过去,就探着头对徐毅笑道:“小徐也来了啊”冯笛皱了下眉,转身看徐毅,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此刻脸上洋溢着笑容,“阿姨,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给您买些东西,还请您见谅。”“你这孩子,太客气了”孙季珊笑着,哪还像刚得知患病的癌症患者,都不等冯笛有所反应,她又拉过冯征,兴冲冲地对他介绍徐毅。徐毅问过好,一点也不生疏地接过冯征手里的热水瓶,出去打水。冯笛这才得了空,心里真是羞赧到死,徐毅不知受了什么诅咒,不仅被她拉来当车夫,还要被孙季珊误会。“妈,您别瞎高兴,徐毅他就是刚好送我回来。”冯笛握着孙季珊的手解释,见冯征坐在了床尾的椅子上,她往前靠了靠,坐在病床边,脸上满是急切,“您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我没事。”孙季珊脸上的笑意因为冯笛的话也渐渐冷却,但她还是有些不死心,问道:“你跟小徐欸,你们到底哪里不合适呀”“妈”冯笛感觉额头两条黑线缓缓下降,敢情她在这里担心孙季珊到要死的地步,她却还一心操心她的终身大事,“您能别在这关键时刻跟我打岔吗我问您的身体怎么样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前几天体检才发现的。”冯征倒是说了话,“昨天入院的,你妈不让我告诉你”冯笛背对着冯征,听到他的话,不由瞥了眼孙季珊,又顿时泄了气,握着孙季珊的手,眼眶霎时就红了,“这种事,您还不告诉我您还当我是您女儿吗”“哎呦”孙季珊见她哭,突然乱了阵脚,“我这不怕你担心吗医生说不是什么大病,我这发现的不算太晚,积极治疗是可以带瘤生存的。”“这还不算大病”冯笛抹着眼泪,紧咬着唇,“要到什么程度才算大病您应该一发现就告诉我,我们去安城检查,那边医疗水平总还比安西高点,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治疗办法。”“”孙季珊叹气,“你就别折腾了,我都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没有必要。”冯笛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到这一刻,恨不能感同身受的无能为力,都让她觉得自己十分不孝。她一直仗着跟父母关系不亲,在外总疏于关心他们,甚至很少回家,遇到这种无能为力的事情,瞬间就能体会到生命的脆弱,回想以前的往往,她更加自责。“那我留下来照顾您,这里还缺什么我去买,我再去见见主治医生,我得去了解一下您的病情。”冯笛语无伦次的说着,起身想要离开病房。孙季珊拉住她,“我说了你别着急,这里什么你爸都安顿好了,你不放心可以到医生那里咨询一下,但别着急,我现在这不好好的嘛”反倒是孙季珊来安慰她,冯笛十分自责,她无措的站在床边,她应该担起照顾父母的责任的,但此刻,患病的母亲却在安慰她不要着急“你不放心,就留下来陪你妈几天吧”坐在角落的冯征再次发声,他一手撑在床架上,一手夹着支烟,没有点,却一直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冯笛这才发现,他耳边的鬓发已经斑白,脖颈处的皮肤黝黑又松弛,皱纹折成一道道,还夹着斑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冯笛伸手抹掉,徐毅正好拎了热水瓶进来,他站在床的一侧,伸手将热水瓶递给冯笛,便弯下腰,从善如流的对孙季珊关问了一番,既是安慰,又加抚慰。、40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冯笛已经完全接受了孙季珊患病的事实,并且听了医生的解答,心里的担忧也减了一半。徐毅还一直等在病房外面,冯笛看到他,十分不好意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准备说请他吃饭表示感谢,又忽然想到自己的包落在了报告厅,她过意不去的笑着:“你饿了吧”“”徐毅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你看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理应请你吃饭感谢的,可现在我下午走得急,就拿了个手机,忘带包了。”徐毅笑着摇了摇头,表情颇有点无奈的意思,冯笛懊恼地皱了皱眉,正在盘算进病房去问孙季珊借点钱的可能性。“刚才我说的事情,你能否给个建议”徐毅突然说,他的手背在身后,并不在意冯笛想要请客吃饭却无奈身上没钱的事情。“”“我纠结的事情如果我厚着脸皮追求你的话,有几分成功的几率”“”冯笛惊诧,两眼瞪得圆圆的看着他,眼里除了诧异就是惊恐,下一秒就将出现失措,徐毅不用想也知道,他笑了笑,又耸了耸肩,“卓旗刚才给我打过电话了,他问了地址,现在正往这边赶。”“”冯笛皱眉,几乎下意识想要抗拒他的到来,但又发现,心里莫名多了些心安。“其实刚刚我是开玩笑的我只是有点恶趣味的想知道你的反应。”徐毅歪头眨了眨眼,转了话题,“你似乎跟你父亲关系不怎么亲近”说及此,冯笛敏感地看了他一眼,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徐毅耸肩,“那如果你这边没事的话,我就回安城了。”“可是”冯笛又过意不去,“我总不能让你饿着回去吧你等等”说着她准备往病房走去。徐毅拉住她,“别太计较这些了,我已经跟叔叔阿姨告别过了,我们下去吃个饭,我就功成身退了。”“”这怎么好意思,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两人刚从医院大厅出来,傍晚的天际还挂着火烧云,一片嫣红,霎是温暖。冯笛不由地向徐毅表示感谢,十分衷诚、真心。徐毅笑说她太客气,过了一会又说:“其实我那天就想告诉你了”“”“别太在意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管是别人眼中,还是你自己认为的,都不重要。人是十分复杂的,不会屈服在一个局限里你要确定的是,你一直往好的方向发展就行了。”冯笛笑了笑,十月的风吹来,冷意瑟瑟,她拨了拨被风吹散的发丝,缩了缩肩,“徐毅,我现在才感觉到你真的是一个老师。”徐毅闻言,笑了两声,“被发现了,我一直以为我掩藏的很好呢别人知道我的本职工作是老师以后,都无一例外的表示惊讶,那程度不亚于遇到外星人。”冯笛捧场的大笑,徐毅忽然正色,“我刚才真的是在开玩笑,你知道吧我早就知道你跟卓旗在一起了。”冯笛错乱,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可是对待感情十分传统的人呢”徐毅说,有些大言不惭。“”冯笛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其实,我跟卓旗也已经分手了。”“”徐毅皱眉,见她扯了个无奈的笑容,顿时失了兴致,摆了摆手说:“真是来来去去的,又何必呢”冯笛想问他什么意思,但又觉得无聊,索性闭了嘴。吃完饭,送徐毅离开,冯笛一边往医院走,一边盘算着明天要回趟安城拿点行李,顺便交替手头的工作,思绪非常忙乱,却还是在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左右张望了下,看看有没有熟悉的车辆。进了医院,在病房里呆了会儿,孙季珊便催促让冯笛回家休息,冯笛坚持要陪床,她却说没有陪床的必要,非得让冯笛和冯征都回家去。冯笛知道明天一早,医生要给孙季珊做术前各项指标测量,需要有人照应,又想到回家和冯征相处的尴尬,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照顾孙季珊。孙季珊拗不过她,最后只得叮嘱冯征些事,让他先回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