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高考前的那段时间,我和骆奕成了名义上的男女朋友。而我们的约会场所,不是食堂就是教室,我们的约会内容,不是吃饭就是看书。“一个是荷尔蒙失调到从来不搭理女生,一个是情商低下到从来不在意男生。你俩真是绝配”这是祯祯当年对我俩“恋情”的代表性总结。从那以后,骆奕的耳根果真彻底得到了清净,而我的四周,则每日都充斥着恨不得剐了我的怨毒目光。女生也就算了,最让我受不了的,是骆奕那所谓的好哥们儿魏行也参与其中。好在那时的中学生心思还算单纯,这要安在现在,绝对的基情四射。果如骆奕所言,我们联手的成绩,直到高考结束,都是打遍年段无敌手。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将考上同一所大学,从此手牵手迈向幸福的生活时,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理由很简单,他填报的四个志愿,我都很巧妙地避开了。既然是演戏,那么时间一到,就该让这场戏谢幕。我并没有太大的理想抱负,只想留在离家最近的城市里。而且,天知道我盼这天盼了有多久,只有摆脱了他,我那每日被诸多杀人目光轮番扫射得体无完肤的苦日子才能彻底得到解脱。录取通知书寄到家中那天,他突然将我约到学校。见面后,我们也只是互相告知了自己的学校,而后便是平日“约会”那样的沉默。临走前,他突然在身后叫住我。“吴以稀,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我突然反应过来还没和他道别,于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哦,再见。”然后,我看到他额角处明显爆出的青筋。大学四年,我再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虽然同住一个小区,但本着不多管闲事的优良品德,我从来没有主动打听过他的现状。而且,我宅女的特性也很好地封杀了我们一切见面的可能。直到今日,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在缴费处的长龙队伍里看到同样拿着录取通知书的他。而我的手机就是在那个时候十分适时地响起。“surrise是否收到”我在瑟瑟秋风中捏紧手机,透过手机屏幕,我仿佛可以看到雪莹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此刻手舞足蹈的抽风样儿。毕业那会儿,由于还是在本校求学,所以我连行李都不用带回家,直接寄放在学妹的宿舍里,开学再像蚂蚁搬家似的往研究生宿舍搬。就这事儿,我冲搬行李搬到散架的雪莹臭得瑟了一个暑假,没想到一开学,她就将了我这么一军。、台风带来的不止是暴雨大三下学期,我不负众望地延续高中时期的辉煌,争取到了保送本校研究生的名额。因为这件事,苦苦在书海中挣扎的雪莹直到考研前都在电话那头跟我闹。她不止一次声泪俱下地控诉我,保送生不知自考生那会呼吸的痛,我心想,那您老只要不呼吸就不会痛了,可转念一想,不呼吸就翘了,继而及时刹住了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欲望。如今,在知道这小妞暗地里算计我的事实后,原本就没必要对她产生的那些愧疚感瞬间烟消云散。在我的逼问下,她毫无忏悔之心反而无比兴奋地向我列出了连在我与骆奕之间的那条错综复杂的关系线她男朋友的舍友,是骆奕舍友女朋友的前男友。如此令人晕头转向的关系,居然还能让他重新进入我的生活若要详细道来,还得从大二那年雪莹和汪祯祯狼狈为奸的那则天杀的“征婚启事”说起。某日,我们仨在群上闲扯,雪莹突然突发奇想。当然,这是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用我的话来说,就是脑抽。“以稀,要不我在空间里帮你登个征婚启事吧。”而作为我和雪莹共同死党的汪祯祯立即就与我划清了楚河汉界,直奔雪莹的阴谋窝。争执了半天拗不过那俩混蛋,我只得打出一句威胁式的话语:“有本事你们就登啊”,打完之后还嫌不够,于是我又额外加了三个加粗体的大感叹号。没想到那三个加重威胁的感叹号没有起到一丁点儿作用,她们反而把这句话当成是我的特赦令,当天晚上,我就在雪莹的空间里看到了成品:启事:替人征婚征婚者吴以稀,正值如饥似渴的大好年华,要气质有气质,要才气有才气,要相貌有相貌,要钱有钱,要房有房,要车有车,凹凸有致,堪称百变女郎,集保安格斗与保姆贤惠于一身,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事后,她们俩无视我隐忍的怒火,兴奋地向我汇报哪一句是出自谁的智慧,哪一句是共同讨论的结晶。另外还越描越黑地反复强调,此征婚启事句句属实,因为相貌这个词不一定就指美,而房是指我所住的宿舍楼,车是指我拥有的那辆破自行车。之后,这篇类似于商场降价大甩卖的征婚启事在雪莹的空间里久久盘踞着点击率首位。于是,在那么一个我忽然倍感诸事不顺的一天,它就通过骆奕舍友的电脑屏幕,进入了骆奕的视线。“anyway,他一打听到你要校内保研,立马就放弃了本校的保研,毅然决然考取你们学校的研究生,可见他对你依然余情未了啊。以稀啊,千万不要太感激我,好好把握机会再续前缘吧。四年光阴呐,该有多少思念fythe sky啊。挑个合适的日子,你们俩就到学校里的小湖旁边,互述一下衷”瞧瞧这假洋鬼子,一句话里不带点英语就浑身不自在。在她即将发作得不能自拔前,我及时扼杀了她那还未出口的丰富想象力。没想到才刚按下挂断键,汪祯祯的电话就诡异得紧接而来。我顿感身后一阵阴风。这俩小妞,不会是在我身上安了监视器吧我原本以为该小妞终于接到苦等一个暑假的工作通知,而且还是和我同在f市,这通电话是打来传达喜悦之情的,可当我接起电话时,听到的却是演技很不到位的哭腔。“以稀,我今天才发现,我居然胖了10斤”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她那婀娜的柳腰,“没事儿,就你那小身板儿,胖10斤也就到正常的体重标准。”我这个人有个不算毛病的毛病,自己明明是个南方人,却时不时喜欢冒出儿话音。这不,短短一句话,就蹦出了两个“儿”。“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我花了整整一年风雨无阻地每天坚持走一个小时的路,拼死拼活才减掉20斤,现在,我却只花了两个月就重新胖回了10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就等于我直接喝了10斤的油到我的肚子里啊,你能想象喝油的感觉吗这就是我此刻的感觉啊你明白吗我知道10斤很抽象,我举个例子,想象一下菜市场里的10斤瘦肉,不对,是10斤肥肉,再想想这些肥肉全部长在自己的身上那是多么惨绝人寰的景象啊我反思了整整一天,发现最近我的生活实在是太丰富了,已经丰富到油腻了所以,我一定要让它重回平淡重回平淡”汪祯祯在电话那头捶胸顿足,仰天长啸,完全不给我开口的机会,原本想与她共同控诉雪莹的欲望只得生生掐灭。看吧,这就是我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的两名死党,一个忙着牵线搭桥的红娘伟业,一个忙着保持身材的减肥伟业。关键时刻,她们都能为我两肋插刀,只可惜这刀,是插在我的肋上。这个夏天,我听到的最动人的话就是,台风来了。只是没想到,台风它老人家来上瘾了,都已经9月份了,还要贴心地给我们这雨量本就充足的南方小地带来一场倾盆暴雨。“我可怜的衣服我可怜的鞋子我可怜的小内内啊”颜汀岚双手叉腰,仰头面对阳台上未干的衣裤,虽然只有后脑勺正对着我,但我仍能解读出这个凄凉的背影向我透出的无可奈何之意。在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汀岚本就是我的大学室友,所以她才会在入学第三天就当着我的面说出“小内内”这个绝对不会在陌生人面前启齿的词。而在这个不宜外出的日子里,鉴于暑假里用学妹的图书卡借来的书已超过了规定期限,我只得顶着暴雨前往图书馆。“吴以稀。”经过食堂门口时,一个声音鬼魅一般飘入我的耳朵。食堂门口黑压压一片躲雨的人群,而扎在人堆里的骆奕无论身高还是外貌都分外显眼。啧啧,这个妖孽,从高中一直祸害到大学,没想到还要继续祸害我亲爱的母校里祖国未来的精英分子。一看到他,我脑子里就想到老姐每每提及他时那眉飞色舞的表情,进而很没必要地萌生一股偷腥的感觉。见我停下脚步,他便把手中的雨伞递给身边的女孩,那位美女一脸笑意地接过雨伞撑开,正打算举过他的头顶,他却快步走入我的伞下。“我把我的雨伞借给同学了,你行行好,顺道送我回宿舍吧。”我略显尴尬地瞥了一眼那位表情比我还要尴尬的美女,而后才将视线转回他身上。他的大眼中一闪一闪尽是装可怜的虚伪,我心想,大哥,你不长眼睛么我走的方向和男生宿舍,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这算哪门子顺道啊老姐眉飞色舞的神情突然再度浮现眼前,万一她知道她未来老公因为我的“见死不救”而感冒发烧啥的,我铁定会被大卸八块。想到这儿,我不禁抖了抖尚在原位的四肢,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雨伞斜向他那一边。食堂与宿舍楼的距离本来就远,加之雨天路难行,我和他的身高差距又不少,因此,我一路高举雨伞,一脚一个水坑,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把这厮送回宿舍。抵达目的地时,我已经类似浑身散架。再去图书馆肯定来不及了,学妹啊,学姐对不起你卡上那冤枉被扣的几毛钱啊我死死地盯着身旁的始作俑者,试图勾起他内心哪怕一丝愧疚感,没想到他竟然理直气壮地和我对视起来。“我千里迢迢把你送回来。因此错过了还书时间,你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啊”“哦”他的音调回旋了一圈,然后恍然大悟地看向我,“不用谢。”然后,展露在我面前的,又是那张无比欠抽的笑脸。走进宿舍楼时,他甜甜地叫了一声“阿姨好”,舍管阿姨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儿,而我却在原地掉了一地鸡皮疙瘩。真是想不明白,当年他在学校里明明是一副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拽样儿,怎么读了四年大学以后,就退化成现在这副不要脸的蠢样儿。接到老姐的问候电话时,我正准备下楼囤纸。由于这场突降的暴雨,我那本就所剩无几的抽纸全部贡献给了湿哒哒的衣服裤子鞋子。看到手机屏幕上“以醇”两个大字以及老姐那秒杀千军的自拍头像时,我又一次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老妹,新生活还适应吗”老姐欢快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我一抖一抖地作出答复:“适应啊,毕竟,我只是从本科宿舍搬到研究生宿舍”现在,光是听到老姐的声音,我都倍感心惊肉跳,那感觉,就像是小三儿在跟正房对峙。我知道这种反应极度没有必要,归根究底,都怪骆奕那个臭不要脸的死混蛋“对了,我听说骆奕也考上你们学校的研究生了”果然,纸还是包不住火啊,我一个激动,踩空脚下一级台阶,为了避免摔成狗,我本能地把下坠的力量全部集中到踩空的左脚上,于是,悲剧就此发生。我几乎是被汀岚拖着回到宿舍的,抱着敷着冷毛巾的左脚瘫在床上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急得团团转的汀岚帮我接了起来,我以为是老姐打来兴师问罪刚才为什么突然挂她电话,没想到却是雪莹。“我是她的舍友,她刚才扭了脚,现在疼得说不出话。对,我正打算送她上医院嗯到通讯录里找一个叫骆奕的人好,我知道了。”我那疼到险些岔了气的神经在听到那两个字后,瞬间升级了痛感。什么情况为什么我的通讯录里会有他的号码我强忍着疼痛在脑中不断回放着近期的记忆,回放到最后,终于定格在那次家宴上,汪祯祯那句“以稀,我手机没电了,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呗”。我下意识地加大手指的力度,不料却把肿起的左脚捏的生疼。汪祯祯,雪莹,我要扒了你们俩的皮、久违的“情敌”电话拨出没多久,骆奕就赶到宿舍,而且直接就爬上我的床不由分说地将我拖下来,然后背起我直奔医院。鉴于我身受“重伤”,于是便无力也懒得跟他计较“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废话了。骆奕将我送去的医院虽然离学校最近,但从挂号到排队写病历到医生诊断再到排队拿药瓶,我活活挨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包扎好左脚躺到病床上开始输液。原本我以为骆奕这是落井下石地故意在整我,但当我看到他满头大汗地跑这跑那,表情比我还着急时,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了。我才躺下没多久,左边的床铺就推进来一名大爷,从大爷和那名导游模样的女人的对话里,我大致听出大爷是来本市旅游的,因为喝高了被送来医院,他还苦中作乐地用浓厚的东北腔对随行的同伴们自嘲道:“这个城市我哪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