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变的大长公主,而她的兄长早已经在大火中化成了灰烬,尸骨不存。他们也再无可能如少时一样了。四年前离开京都的宁邺侯夫人荀氏,义子萧淮和千金宁松竟又都重新回京了。难道真如荀氏所言是纠缠病榻回来见最后一面揽光思付了片刻,轻轻吐道:“来人去查一查。”马车并未直接回皇宫,而只是直接去到了刑部崔道的府上。崔道早就是在府门亲自恭候了许久,见了宫中标记的马车来就快步迎了上去。“公主。”“上来说话。”揽光声音低低的吩咐了一句,那崔道也不矜持推托,径直上了马车。“公主,祭龙神那一日的刺客,臣追查到消息了。”揽光吃了一惊,“怎么回事”崔道于这一事上也有几分得意,平日里绷得紧紧的面容上也多了一分轻松,“那日臣查看尸首, 发现其中还有一个没有断气。为防再生变故,就将其偷偷带,如今他倒是醒过来了。”揽光点了点头,转眸去看着他说道:“可有交代些什么”“他说是替汪阁老报仇”“噗”揽光忍不住笑了一声,挑着眉道:“树倒猢狲散,哪有这么多正义的卫道之士”崔道沉了头,也没了声响。她瞥过头,拧眉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也在怪我”这一刻,揽光同他说话时候卸去了身份,就好像是在同多年一道并肩的好友在交心面谈。崔道听她这样说话,抬起眉眼,却是摇了摇头,“大约汪阁老素来美名在外,朝中受过他恩惠的人颇多,这才会存了心软的心思吧。”“朝中就是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人,一日日积攒,大膺才被掏空到了如今这模样。 ”揽光一面说着,眉间也存了厌恶,“闵,卫,萧,宁四大氏族盘踞朝堂百年,压制寒门子弟”她的说到此处,口气微微颤抖,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着继续道:“这其中利弊”“臣都知道。”崔道快速接口,他不过是家道中落,于仕途上已经是万分艰难,若真正是寒门子弟更何况,当年皇宫大火到了今日仍是没有找到当初的主事之人,又岂知不是这些根深蒂固的世家所为这几年,他们所做的,也不过就是循着些蛛丝马迹知晓当年的真相而已。揽光眸光微转,“崔道,你可记得当日你在我面前所说的话”怎么会不记得这话日日夜夜都回响在他的心中,不用细想,就已经脱口而出,“臣说要叫这大膺任人唯贤,不论出身。”可真要做到这点,何其之难揽光看了他一眼,见他的说话时,眼眸中又迸发出了闪耀的光芒。若是不将这些毒瘤去除,这大膺早已是被四大世家霸占了左右了,皇权二字不过是一句空话。宁邺侯也深知这根本,否则他又怎么会将自己捧得高高的,受他指示一步步踢除那些朝中大员呢她这万人之上的大长公主的身份,不过是把利器,用途便是剜去大膺这些积存已久的毒瘤。“那人怎么会逃脱一死的”揽光想到了便开口问道。“他本是自刎,所幸颈部的血脉没完全割裂了。 ”崔道想到了那日检查那十几具尸体时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寒战。那些下手狠的此刻几乎割断了自己半个脖子,也只有这个一息尚存。揽光将自己身子依靠在车向上,闲散了下来的模样,她语调轻轻软软的说道:“ 他怕死。”怕死崔道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死士,明明都是对自己做了了断的“你只管用大刑伺候,这人是个真怕死的。”揽光再次开口,言辞凿凿且异常坚定,她是不相信那人已交代的事情。崔道点了点头,“是。”车子在巷子中兜绕,前后都有侍卫跟着,纵然是一只苍蝇,都未必能听得见他们的谈话。最后,车马仍旧是绕到了崔道的府后的小门房停了下来,正当崔道要起身下车的时候,揽光又声音低软的开口说话。“一个死了的人没有任何作用。”崔道一时只以为是揽光嘱咐他要小心将那刺客审得断了气,但等到下一句,他就完全明白了过来,是自己的理解有偏差了。“若真是他们那群人做的,便也罢了,若不是”揽光眸中蕴藏着许多东西在里头,灼灼动人心魄,她低柔的开口说道:“卢似念近来似乎很不安分”她是要用这个刺客拽下一块腐肉啊即便是查不到是谁人指使,最不济也要拖闵家的新婿卢似念下水。这是要向闵家动手了吗、探,夜会回宫的路上,揽光都有些神情恍惚,心不在焉的模样,等到了明月宫,车马都停得稳妥了,她才微微恍过神来。不过出去短短半日的时光,就好像是发生了许多不得了的事情。她吸了口气,仍然有些不可置信。萧淮他怎么回来了他怎么舍得回京都了揽光咬了咬牙逼着自己不可露出分毫软意来,沉寂了片刻,她抬起眼眸时,脸上又恢复了高不可攀的冷峭,“今日随我出宫的谁是统领”立即有人下马跪在了揽光的面前。揽光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也是素日来跟着她的老人了了,并无出过什么大岔子。可是方才的事情却一直像文火一样煨炖着她的心,时时扎心。“吴皓,可是这月没有播给你月俸银”那侍卫心头一沉,紧忙伏低了身子,“公主”“呵”揽光鼻音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她挪开视线,好像对她们失忘至,“带着你的人各自去领罚。”将郁结在心中的这口气出完,揽光才在女侍的簇拥下回了明月宫。詹春正站在宫门口,晏晏而笑,似乎心情很不错。他见揽光入了殿才迎了上去,“怎么又罚人了”揽光微促脚步停了下来,眯着烟道:“你知道我罚人,就不知道我为何罚人”她撂下脸色来,詹春缺反倒是心情越佳,“难道就因为宫外那事”揽光无意跟他再纠缠这事,“来人不报,就是他们当值的态度”她说着,去向内殿。“是萧淮回来了”詹春抱着臂,停在原地懒洋洋的说。她身形一震却还是一刻不停,下一瞬就转入内殿,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帷幕中。萧淮怎么就回来了呢他在外四年,怎么就肯回来了呢四年来未有任何消息,她一度以为他死了。可是,他现在好好的回来了,这也证明自己于他,根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罢了,大概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痴想,有或者只是幻想,他对她从来没有这么多君臣之外的心思,是她将一个人看得太重了。对她,他却未必上心。到了深夜,揽光仍是辗转难眠,摒退左右一人在同花台转了转。录池的池边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她做到那伸手去捏了一块在掌心。凉凉的尖锐刺着她细嫩的皮肤,那感觉就好似她现在的心情。这几日倒了春寒,夜里更是冷得几乎要将人冻僵。揽光不知坐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也没什么温度了。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公主。”一道低醇的男声响起。揽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这道声音是穿过四年的时光而来。她愣了愣才明白四年前那声音的主人如何会喊她这个称呼等回转过头来,果然是见到她身后不远处欣然长立着一个男子。黑衣黑发,竟是要融化在这凄冷的夜中。“揽光。”缄默了一会,那脑子又开口低喟了句。揽光有些讶异,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隔了会,她的脸上腾起怒气。揽光捏着拳头,声音更是清冷,“后宫之地,你一个外臣深夜潜入到底是意欲何为”这话哆哆鄙人,根本就是有些尖锐萧淮双唇嗫喏,眸中好像有些悲怆。他浑然没有将这番话放在心上,几翻犹豫,他还是轻唤了一声,“揽光”似诉似诉,如鲠在喉他又有什么可委屈的揽光越发觉得堵在喉中,一口怨气不了消去她咬了咬牙,恶意的冷笑起来,“萧公子难道还有什么委屈不成”萧淮面带痛色,见她如此对待,好似自己的心都被狠狠的刺痛了。他几乎是低声恳求,“揽光你别”“住口”揽光声音清亮的斥训了一声。可甫一开口,她蓦然禁闭了双唇。她唇色泛着白,带着颤,停顿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本宫是大膺的大长公主”“萧淮你凭什么直呼本宫的名讳”黑衣男子乘夜而来,霜寒露重却抵不上这句话叫人心寒似的天上的孤月将他的脸色照得青白,将原本那双如星辰一样的眸子映得黯淡了许多。他往后退了一步,在抬起眸眼来,已经是隐忍克制了许多。“我只是想来问问公主的四年来可好”好如何不好揽光牵扯起唇角,“怎么不好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本宫过得更好的人吗”她虽然是在反诘,可调子又恢复成了一惯的柔软,仿佛她还是那个处变不惊,万事都了然于心的明月公主,她这一生都荣华富贵,哪有用得旁人来问一个好萧淮站在那,第一次在她面前显得无话。“那就好。”他像是自顾自的喃喃,卸下了许多担忧,就好像他深夜前来,只为了问她这样一句话。揽光听了,心中微有酸涩,如今再问这话又有什么意思她当然好,她必须好她甚至是想,如果是谁叫她不好过,那她就叫那人去死默了半晌,萧淮垂头转身消失在了浓重的墨色中。来时没有半点声息,走的时候更是没有。揽光望他背影消失,竟然又有些不甘。她胡乱的抓了一把手边上能够着的花草,狠狠的拽了下来无数复杂的心思搅缠起来。等她再次醒过来,就是两日后的床塌上了。詹春坐在她身边,见她醒来,只是阴阳怪气的恶语相向,“见老情人去了”揽光来睁开眼,静了静才反应过来,她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想搭理他。“哼。”见了她这模样,詹春管不住自己的嘴,只觉得必须要借此机会好好的奚落她一番才好。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萧淮此刻回来目的不简单。”“嗯。”揽光应了一声,蹙眉想了想,她又说道:“查到是为了什么了”詹春没有理会她,只是去倒了一碗碗,又用勺子搅了搅,才递到揽光面前,“自己起来喝。”他如今隐匿在宫中的身份就是明月公主的贴身女官,但实际上,她甚少动手。眼下他虽然恶声恶气,但揽光哪里会不知道他面冷心热“谢谢”她捧着碗药,口气微哽。“嘁”詹春斜了她一眼。揽光也不做声,等喝了一口药,才慢吞吞的说道:“多谢你四年前肯帮我。”“我也只是为了我自己。”詹春说这话时候,神情已经漠然得近乎妖异了。他绯衫墨发,色艳如春。“如果有一日,你挡着我的路了,我照样会想尽一切办法才杀你。”她绵软的笑了一声,并不在乎这些似的。不过转瞬,詹春又想到了一件紧急的事情来。“你是不是将林易知的二子投入了天牢”揽光慢慢抬起眼,将还没喝完的碗放了下来,咚的一声。声响不大,却叫人无端有些心惊。她沉沉的点了点头。“那我在这边可要恭喜公主了”他那笑有些叫人觉得讽刺,带着森然的血腥味道。大约事情坏了。揽光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个。“那个什么散财公子,这次就只能到阴间去散财了”詹春悠悠哉哉的说着,语气中还透着一股轻快,可揽光的脸色却变了数番,凝重了起来。竟然在这事情上被钻了空子揽光猛然抓住绯色女装的詹春,用力抓着问道:“天牢怎么了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