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侯我不嫁萧池”宁松游移的目光最终是锁在了宁祜南的身上,她口气比之前更是多了一分强硬,微扬着头带着贵女的骄色。居然是在已死相逼。揽光沉眸,脸上也没有一分神情,可心中却是有了触动。她隐没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握成了拳头,拳头松了又握,尖尖的指甲抠入着掌心的嫩肉。“呵,宁小姐真是好骨气,只是不知道我儿是哪里入不了你宁小姐的眼了。”萧秀之此刻也是愠怒起来,他家原本也不是籍籍无名的小门小户,却遭个小女娃如此拒婚,脸面上自然是挂不住。宁松笑了起来,其实她脸上的神情也算不得畅怀,反而是带着一股怯弱柔软的波光。她是真正被宠大的,事事顺心,而这唯一一次不顺心的时候就是这次,但她也用着这样决裂的方式去寻求解决。“萧池好男风”一字字不轻不重的吐出,宁松红着脸深觉得难以启齿,可犹豫了半刻还是语带不耻的将这事情捅了出来。“付孜巷中他的那间宅子中到底养了多少小倌娈童,萧大人你知不知道你若不知道问问魏兆将军也能知道。”这一下,萧秀之的脸上红白不定,众人面前,他又如何能丢了这样的面子他目光骤寒,一抬手指着道:“这门亲事不要也罢,只是宁小姐你这样污蔑犬子”他将目光转到宁祜南的身上,继而又恨恨的道:“萧氏一族永远记在心头了”宁松是软弱的人,将这本该是秘密的事情公布于众,也知道后果非同小可。可是她没有办法,都是他们逼她的她绝不能嫁给这样的人“宁松。”宁祜南抬起头,他那目光时候能一下子就穿透到宁松的心里头,冻得她发寒,一条悬在外头的双腿也在发抖。宁松服软似的喊了一声“父侯”,声音中带着颤声,软得将人的心都要随之化了。“聘礼已下,绝无反悔的可能。”宁松闻言脸色也的白了几分,她在高处的身形晃了晃,几乎下一瞬就能跌落下去。“为什么为什么”无意识的喃喃了几句,带着的所有希望都被斩断后的失落和挫败,她的脸上如一滩死水,再也搅不起任何的波澜。揽光看着她的模样,又生出几分触动,像是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松儿。”她忍不住轻声去唤了一声,低低的声音却叫几乎是呆怔着的宁松回过了神来。可当一接触到她期盼的目光,揽光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她才从宁祜南手中逃出,她和裴衾的性命都还在宁祜南的手中捏着,自顾不暇的时候,她又能给予她什么宁松见她之后紧闭着双唇,渐渐又失望至极起来,自顾自的喃喃道:“我才不会嫁给他我才不会嫁给那个”这样的话中恍似带着几分娇惯任性。不过是嫁得不如意而已,她却能这样激烈的反抗着。揽光羡慕她,羡慕她能这样不顾一切想要改变一切,而她早就失去了这样一分冲动。她如今更多的是默然承受因为每有异动,必招来她承受不住的后果。转眼间的功夫,宁松已经大半个身体都凌空在了外头。只要她双手一松,就能坠下来。揽光从来不知道宁松也会有这样决然的时候,蓦地,她心中软了下来,“松儿,你下来。”她口中低柔的劝慰,一面抬起了手,似乎是在隔空劝解她。“诸事都好商量。”她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脸上被一道阴厉的目光剜了一眼。“揽光姐姐”宁松脸上都是眼泪,浑身都湿漉漉的一人,越加楚楚动人。“揽光姐姐你救救我”这样生死相逼,萧家人不松开,宁祜南也不能先开口。她的生死只在一线间,她的父侯却无动于衷宁松不明白,为什么宠她疼他的父侯不肯半分让步,她更开始质疑自己在他们心中地位。父侯如此揽光姐姐也是如此就这时候,宁松忽然被人抱住了腰,她朝着外倾的身子也被那道力量拉了回来。她的后背紧紧的贴在一个滚烫的胸膛上,蓦的,宁松又不能自抑的大哭了起来。而她身后的人亦是用尽了力气,视她如珍宝,生怕她会掉下去,生怕会失去她。“松儿”那人埋头在她的脖颈,贪婪着不肯离开,他的声音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和疼惜。“哇”宁松哭得更加委屈伤心,渐冷的心也似乎是被一双宽厚的手掌捂着,“哥”萧秀之仿佛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神色铁青,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而另外来的那个人也随之一道出去了,仿佛是受了一顿奚落一样。宁祜南眯着眼,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冷寒之意,站在近处的揽光自然能感受得到。忽然,他将视线转到了揽光的身上,仿佛是将方才的不快都倾灌到了她的身上。他慢慢迫近了一步,气势凌人,“那日你答应的事情,给本侯记清楚。”而后,他竟然不看宁松一眼就转了出去。本侯揽光看着他远去的声音暗中嗤笑,在宁祜南眼里心中,她是谁恐怕从来都无关紧要,自负如他,又岂会真的将她的公主身份看重了登天阁顶层仍有那二人相依相偎,互诉情愫。殊不知,其中一道眸光,无声无息的落在了揽光的身上,带着叫人捉摸不透的心思。、议,血书一场闹剧草草平息,等那几人都退去揽光才刚要坐回去,就见林沉衍从屏风后面的小室中转了出来。他睡眼惺忪,一面还在扯着自己尚不端正的衣裳。“醒了”揽光未瞥一眼,只是口气平淡的随口问了句。林沉衍却是笑了起来,他眼未有张开仍是半眯着,“方才好大一场戏,我哪里睡得着”说着,他慢慢走了上前,掀开了书桌上反扣着方才那一道密折。他上下览了个遍,嗤笑了声。揽光快步上前,微带着些许恼意将这人的手一把拍落了下来,横了他一眼。“怪不得、怪不得”林沉衍自顾自的想了几番,接连着说了两个怪不得。他的手背被揽光重重的拍了一记,却没有缩回,反倒是转了方向去拈起桌子上一叠雪白的糖糕,动作悠哉。林沉衍在吃这一事上尤为上心,若是得闲手边上也绝对少不了吃食点心。此时他将这糕糖放入到口中,顿觉甜而不腻,且有种无边回味的香甜滋味。他满足似的轻嗯了声,又拈了一块。等这两块吃完了,他才捻了捻手上的碎屑,脱口夸赞道:“宫中的东西果然是好的。”揽光重新回到了书桌后头的座位上,将那小碟子往后推了一推,“要吃全拿去。”这话显就是在打发他走人了,但偏偏林沉衍不自知,倾着身子撑在揽光面前,“你看宁祜南会不会将宁松嫁给萧淮”他似乎在用心打量着她的反应,见揽光有些迟疑,又点拨着道:“萧氏这聘礼下得可有些着急呢。”话中分明有话,揽光抬头看了他一眼,拧着眉接口道:“难道萧氏”按说这些世家最看重的便是礼仪,这下聘的确是有些快了。外头的雨势更加急了起来,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似乎是砸到了人的心头上,无端烦闷不安。揽光想起方才那本奏折上的事情,隐隐的似乎是觉得就快要觉察到什么了。忽然,她一手重重的按在了那奏折上头,连着掌心拍得都有几分酸麻,是玉清池之事是玉清池之事的后面肯定牵扯巨大萧氏是在预先做着防备。林沉衍见她目光如矩,其中跳跃着的两簇火焰将她整个人都映照得光华动人,气质卓绝。“公主难道就只想到这些”揽光抬眸,看着他的神情又深了几分,似乎是带着惊诧。她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道:“自然不止萧淮,他大概先前就已经是明白了宁祜南反对他娶宁松,可今日却还这样堂而皇之展现了对宁松的他这样做只怕是已有九分的把握。”萧淮若是没有这样的把握能让宁松嫁给自己,也决然不会冒头。萧淮他竟是如此一心一意要娶宁松。揽光此时不得不有诸多怀疑,若没有今日,她未必愿意去这样想他。何况何况她眼眸半垂,抿了抿嘴。自从前几日在宁邺侯府她就一直在想詹春所提及的药人是谁,她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的宁松。所以,前几日回宫后,她才会对林沉衍问及他大哥是否和宁松自幼相熟若是可能,让林缜思娶了宁松倒也一举数得的好事。可眼下,萧淮却在打着宁松的主意。揽光握着拳,这步棋险得很,萧淮如此一来,宁祜南对他必然是心生嫌隙。她将目光挪转到了别的地方,仔细想去,又觉得不太像萧淮的行事。如此光明正大,岂不是明着对抗宁祜南她知道当日这门亲事,原本是由着荀夫人提起。可如今,揽光摇了摇头,有些看不明白也看不通透。“他的心思难猜”林沉衍在旁,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揽光的身上,又好像有些可怜她看不明白这其中关系,“就这点手段,即便是有大长公主的身份,你又觉得你能斗得过宁祜南”这话着实将揽光噎得不轻,她的一口气堵着,上不得下不得,憋得面色泛起潮红。她十指微曲着扣在桌子上,目光中也迸发出了凶猛的光。“你”“萧淮如此做,非但不让宁祜南生厌,到以后萧氏一族必然也会将他看成是救命稻草”林沉衍越发倾过身去靠近揽光,他拢在脑后的青丝有一摞贴着脸颊落下,发尾逶迤着盘落在桌面上的。凝视了一番,他才轻轻开口,“你信不信”林沉衍的眼睛如星湖一样,从里头可以看见太多绚烂的光亮,早非当日她初见时候的酒色昏聩。揽光看着,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摹状不清的感觉来,她暗中叹了一口气,这人这人明明如此聪慧敏锐,当日种种也都是他的伪装罢了,心机之深较之自己不知强了百倍千倍。她猛然恍过神来,打着几分厌倦说道:“你下去吧。”她迅速收敛起了自己的神情,低下头去又将其他的奏折都整理了起来,只是多少有几分心不在焉。林沉衍大感无趣,他手指端着那盘白糕将悠闲的走远了几步,又拈了一块扔入口中。“这场雨倒是下得合人心意。”他声音悦耳动听,眼眸一转,又询问道:“方才那玉清池的事情,你有去查的人选了吗”揽光没曾想他竟会问这样的问题,这折子也是刚递上来,而她一切都被宁祜南的盯着,可用的人也不过只有崔道一人而已。她想了想,觉得他并不合适,遂是摇了摇头。林沉衍将手上的东西随意一搁,抚掌轻笑道:“沉衍倒是有一个好人选,不知公主愿不愿意去用。”这倒是当真出乎了揽光的意料,却也好奇到底是何人能入得了他的眼,“你说说看。”“这场雨来势汹汹,自然也要找一个凶悍的人才能揭开这掩得严实的真像。”他踱着步子到了登天阁的门口,外头的雨大得厉害,他负手欣然长立,从远处看过去倒也是有几分遗世孤绝的清贵之气。“魏东臣。”听了这三个字,揽光的脸当即肃了下来,不及多思,她就已经是斩钉截铁着回绝道:“此人不可。”言语中竟是没半分可以转圜的余地。“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行”林沉衍倒也没说什么,他回转过身,远远的看着,不发一语。魏东臣三个字在揽光心中跃跃欲试般的跳动着,她四肢百骸都随之戾气了起来。揽光咬着牙齿,再一次低喝道:“魏东臣不可用”登天阁中空无一人,她的声音带着森然冷意,就如同这魏东臣是不可提及的禁忌。可这明明是一个人的名字,又不是什么恶鬼,怎么就到了不可提及的地步“魏东臣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若非真有本事,公主当初又怎么会拜在他门下学了三年”林沉衍口气平静如水,这本是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不知为何竟是被人这样挖了出来。揽光打量着他,心中咂舌,这人恐怕比她所想还要深不可测许多“驸马难道不知他已经被本宫下了狱”揽光脸上带着冷意,几乎有杀意呼之欲出。一年前,揽光突然将魏东臣抄家,而他孑然一身,倒是免去了九族流放,只身一人被关入到了刑部,永生不再录用。林沉衍并不退缩,同她无声无息的对峙了一番,有种寸步不让的气势。“魏东臣是一把利刃,正好能借着此次玉清池行宫倒塌的事情杀得那些世家措手不及。”他皱了皱眉,字字句句都是仔细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