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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看见的一小段话。“她虽然是京都官宦人家出身,今日却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末了,她望着远处,那伏着的身影几乎要和水天融在一起。若无意外,这就是当年京兆尹宋山秋之女宋采芯。揽光虽然不认得此人,不过之后看了这人生平,才知道她非但是官宦出身,一手字更是当时一绝。林沉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将捏着的那只手更加用力的攥了攥,“她越是可怜,才越是能元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当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四年前,京兆尹一门获罪,宋山秋午门腰斩,全家老小更无一幸免。说到当日的情况,外人知道是贪污结党。只是那事情发生在皇宫失火半年前,让人一时难以联想到会有关联。可如今,揽光再回过头去看这事情,果真是不同寻常。其一,这定罪光是贪污结党,又何至于会满门抄斩。其二,京兆尹是京都城内治安官吏,人选一事上速来十分谨慎,一任期长,并不轻易变动。若是没有这陡然的抄家灭门,只怕宋山秋还要做许多年的京兆尹。揽光听他这样,自然不无道理,只是又觉得心中像是抑郁着什么。她斜斜的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走吧。”林沉衍微挑了眉,却也没有强求,只是他心中程亮,之前的旖旎便一分分的消失干净了。木槌捶打衣裳的声音不绝于耳,天色渐黑,他们身后的村落中已经点起了昏黄的火烛。那人起先捶打得尽力,到最后便多了一分分颓然。好像纵然她再又许多的不甘,最终也只能发展成为说不得的遗恨,合着自己的血默然吞下。隔了不知多久,那道身影终于站了起来,怀中抱着那一盆盥洗干净的衣裳离得他们远远的走了过去。她低着头,垂下的头发遮着她的侧脸,叫人觉得那张脸扑朔迷离。“宋采芯”林沉衍似笑非笑的一声清喝道,朝着那人方向跨出了几步。然那人却像完全没有听见一样,步履如常的走着,好像这个名字与她没有半分关系。揽光目光随着那人,不自觉的上前和林沉衍并肩而立,她微微蹙着眉头,怀着心事的看了一眼林沉衍。犹豫了片刻,终于是将自己想的开口道:“我只怕,她不愿意开口。”林沉衍微诧,惊疑的回视的身侧那人,想了想才缓缓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揽光半敛着眉,微弱的灯光下,长睫投下密密的影,纵横交错得如是道不明的曲折原委。“这世间,只有情这一字能让人甘之若饴。”她的目光越过林沉衍,看向那个瘦弱身形。才刚生出的希望,又忽然觉得遥不可及起来,就好像只是湖中一抹倒影,并不真实。林沉衍抚额,抬着头正好能看见天上群星璀璨,浩瀚的苍穹显得高远。他们在这天地间,总不会是事事都顺着自己的心意,可这至关重要的人就在眼前。他转念轻笑,说不出的清隽风流,直教人觉得脸上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月辉。“一念爱,一念恨,谁又说得清楚。”这话说来,又好像有种不同寻常的意味饱含在其中。揽光将这话在心中反复念了几遍,只点了点头,眉目如常。“回去吧。”二人此次出来,全无进展,却又好像各自都明白了对方是何心思。他们眼下关系微妙,许多事情,许多情愫都不能说得通透。一旦说明白了,那便再没有眼下这份相安无事,只会徒增生疏。一如二人此时并肩往回走,同心同步,却也并非亲厚无间的依偎。但若是旁人一眼看过去,只会觉得般配得很。之前那小童子探出脑袋,见他们折回便大大方方的跑了出来,围在他们身边。只是他心中到底存着敬畏之心,不敢过分亲近,欢快道:“方哥哥又给了我块糖,哥哥说是”他望着林沉衍和揽光,脸上一时犯了难,不知道要开口称呼什么。林沉衍面如春风,伸手摸了摸孩童的头顶,问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吃,月团才是这世间最好吃的东西。”他一面说着,一面的留露出回味无穷的神情来。那小童仰面盯着他,垂涎欲滴,讷讷的问道:“真的吗”“自然是真的,只是这地方没有。”林沉衍见那小童面露失望,又不疾不徐的回道:“不过你娘应当吃过,你去问问你娘,说不定能给你做。”那小童一听这,十分兴致便消了七分,他低着头嘟囔道:“我娘”林沉衍只当不在意,又和他说了几句,才对着揽光道:“进吧。”这屋舍虽然简陋,被随行的人粗略一收拾却也显得洁整。揽光合衣睡在床上,林沉衍却是在桌前闭着眼支着头打盹。到了后半夜,忽然院子中传来了几道敲门声,那声音并不明显,但却像是约定好的暗号。揽光睡得浅,外头才稍有响动却已经醒了,她稍微一动,却忽觉四周空气一旋,却是一人坐在她窗沿,“别动。”正是林沉衍,他敛着鼻息,声若悬丝。揽光不动,隔了不久,便听见有人开了木门栓子,掩门出去。她心中正猜想到底会是何事之时,又听见那人又折返了回来,步伐刻意放轻了。此后到天亮,再没有半点声响。但揽光不知何时却迷糊睡去,等再睁开眼见一身影倚靠着坐在自己窗沿上,怔愣失神了片刻。却见林沉衍微垂着头,双眼闭合,呼吸绵长。他原本色若冠玉,此时沉静,更是多了几分儒雅俊秀。她盯着他的侧颜看,心中竟有些贪恋这样的静好。隔了会,林沉衍眉头微拧,叫人骤不及防的开口道:“跟清楚了”外头答道:“是。”林沉衍鼻音“恩”了一声,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睁开双眼,好像仍在酣睡。揽光略微一惊,只觉得自己方才的细微心思总不至于会被他全都看到了心里。只是外面几乎没有任何动静,他又是怎么断定外头有人的再转念,她也再不觉这有什么可诧异的地方。若是这外头一直守着人,便也不在乎什么察觉不察觉了。“我自小耳目就比旁人要灵敏得多。”林沉衍忽然半睁开眼,垂眸看着侧撑着身子的揽光。他二人同在一张床上,却一坐一躺,并无半分亲近交欢之意,坦荡得很。揽光听他这样的话,不免一笑,婉转道:“哪里有这样的”林沉衍却是不以为意,截道:“可记得我当初就和你说过。”他顿了一顿,好像想到了第一次提及那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光景。揽光总觉得他的话真真假假,他说了这些,即便是真的,她也只当是七分真。何况,这样一件小事情,又非紧要,她戏谑道:“那你怎么不亲自听昨晚那人出去说了些什么”林沉衍看着她,有些默然,他面上平静,却不知心中藏着多少翻滚起的旧事。良久,他声音低哑的说道:“没有这些,又岂会有今日的林沉衍。”短短的一句话中,好像是包含了许多。揽光盯着他看,忽然坐了起来,扑到林沉衍的面前。如同一只温顺的猫,一跃而起成了暴虐的猛兽。她迫视着他,气焰嚣张,想要从他的眼眸中窥探出所以的事情来。只是,她面对的那一双眼,眸色漆黑,倒影出的只有裴揽光自己。一切的一切都被藏匿在了里头揽光抿了抿唇,她的唇角轻微下弯,说不出的肃然。此时的林沉衍也是神色内敛,再不见办丝轻浮调笑。“四年前,你到底和皇宫失火一事有什么关系”她喉咙耸动,从胸臆间挤出来的疑问低沉得骇人。林沉衍对着她,又好像离魂此处,不动亦是没有吐露半句。揽光候了片刻,心头燃起了一把熊熊大火。密报有传,大膺京都已有大长公主垂帘议政,而她尚且不知能不能安然回去重登大长公主之位。被紧绷的弦被轻轻一拨,她整个人都蓄满了力量。“你想知道”林沉衍缓缓张口,他面上平静,无甚波澜,却叫人有种瑟然寒意。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第137章 辱,生死林沉衍忽地转过眸,略皱着眉,像是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雪夜。寒风凄凄,他四肢百骸中流淌着的温热的血,都成了冰屑一般,割得他浑身都疼。“那晚上,我听见有婴孩哭声就点燃了马车。”隔了不知多久,林沉衍倏然出声。随着他的声音,仿佛那夜的惊险也重新铺展到了揽光的眼前。“我在那车旁,起先还未惹人注意,可是等你们马车离开不久”林沉衍声音平稳,再没有之前的起伏不定,缓缓道:“有人奉命把我重新带到一架玄黑马车前。”当时,他被毫不留情的推到车前,才堪堪站稳,就有一人语调奇低的声音从车内传来。“你”那人才说了一个字,就叫人觉得逼人的寒意,紧接着他又不经意的嗤笑了声,“你知道你这样做只有死路一条么”林沉衍勉强镇定,车中散发出股无形的气势强势的笼着他,“如今草民生死又岂由自己做主。”“林易知的儿子”忽然,车中传出另一道声响,里头并非宁沽南一人。那声音低沉,语调缓慢,像是个行将朽木的老头。可是,他骤然出口,却又让人不敢大声喘息。林沉衍伫在原地,喉头发哽,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林易知却没你这么莽撞。”车内幽幽开口,黯哑的咳了数声后才继续道:“你可知道后果”这声音竟然比宁沽南的更叫人胆寒。林沉衍浑然一震,如梦初醒,骤然出声道:“林相爷又怎么有我这么个儿子”车中半晌都没有声息,到最后只是宁沽南淡漠道:“既然如此来人,将他沉湖。”一时,五六人涌向林沉衍,作势要将他拖下去。林沉衍心头发寒,顿时只觉自己根本毫无反手之力。除了林相府的荫蔽,他根本什么都不是,之前他的那几分少年得意又何用处不知这些美誉盛名之下,有多少是沾了林易知这三个字的光。不知他此时的下场又有几分是因为自己是相爷之子的缘故。林沉衍被推搡着拖了下去,不远处是火光冲天的皇宫。那样的火势却看得他心中寒意更甚,他竟这样转入到了一场阴谋之中。忽然,渐远车窗略微被撩开了道缝隙,林沉衍逆光看去,见不到里面到底载着什么样的人。渐渐心间被搅起巨大波澜,他又岂能甘心这样被人摆布林沉衍稳了稳心神,清喝道:“等等”他这一声落地良久,都不见那车上传出任何指令来。皇宫之外,兵马肃立,冬夜的冷峭钻入人心,林沉衍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漫天的白雪扑面砸来,四周声响渐渐远去。他心中确是锃亮一片,有种窒息的无力。“你方才有什么要说”忽然一端坐马上之人倾身低问。林沉衍被人推搡甚远,听见这声音猛然抬头,却见那人虽然穿着官服,却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人。他视线直直的落在那人身上,略有迟疑的道:“我只对侯爷说。”马上那人嗤笑了一声,将视线从林沉衍身上漫不经心的挪了开去。他缰绳一扯,斜睨着底下之人兴致缺缺道:“随你,且看你守不守得那时候。”林沉衍看着他似笑非笑,更觉心中凛然。望着已然远去的背影,他忽然出声:“等等等”骑在马上之人勒停了缰绳,半侧着脸,停了半会挥了挥手,示意擒住林沉衍的人那几人松了手。心思转了几道,林沉衍目光锐利的盯着前面,之前的那一点疑惑无限放大。他缓步上前,仍然盯着那地方,低哑着声音道:“你究竟是谁”“林二公子未免想太多,我是谁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今日是想死还是想活”那人平淡的声音中又带了一缕挑衅似得笑意。林沉衍哑口,他半敛着眉,目落之处是那人搁在马蹬上的那只靴子。黑犀牛薄地的长靴,看似寻常,可是靴帮处却沾了不寻常的东西崇山门的白泥。京都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这种白泥,除了崇山门内外十丈。可见此人,是从途经那地方。可是眼下皇宫戒严,又岂能有人随意进出。林沉衍只想到之前那出宫那二人,若无意外,应当是有人接应,难道是眼前这人那人见林沉衍迟迟不开口,随之视线看了一眼,轻哼着道:“这时候,知道的越是多,就越是死路一条。”林沉衍闻言,竟是半分异色都没有,缓缓抬头道:“蝼蚁尚且贪生,草民又怎么会不惜命。”他年纪尚少,到了这时候,虽然没有露出怯意,却也早已经显得气势不足。“今晚之事,草民并不想参与半分。”“不想”那人听了他的话忽然一笑,他将翻转着手中握着那一根缰绳,低言道:“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又岂是你说不想就能够不想的”他见自己跟前的那少年脸上茫然懵懂,心中更是激起怒意,讥嘲的字眼从口中毫不费神的蹦出:“今日你会晚归,又岂知不是有人故意安排”林沉衍起初一愣,转念想想,却心中再也生不出大的起伏来。是了,只怕是他爹不肯遂了这群人的意,所以才会最终将他扯了进来。林府的嫡子只有他一人。只可惜林沉衍不禁心头苦笑,依照他爹的性子,只怕也不会顾念他。“我要说的事情,重不重要要看是什么人听。”林沉衍稳了稳心神,迎着那人的目光。那人虽然中年,奇异的是那双眼睛却不如他的那张脸面叫人看来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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