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让外人知道任何关于他和宅子的任何事情。”林沉衍叹了口气,又道:“不过那酒铺的老板曾经去过那宅子送酒,见到里头有座女儿绣楼,楼中隐约有歌声传出。原本这事情他也未上心,只是那宅子着了火,他不见有人料理后事才又想了起来。”揽光听完,也不禁生出疑惑来。十数年的女儿楼上的歌声如果这般推算过去,宁沽南当时也正应该在那养着。不知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我猜,就算当时宅子中还有旁的人,到了今日那人恐怕也是不在了。”林沉衍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若当真是要去查那小宅里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恐怕是难上加难。揽光也点了头,像是赞同他的说法。“我之前也派人打探过宁沽南,他每日往返宫中和侯府,并无去旁的地方的时候,临安巷我也是头一次听说。”她手指捻着的袖子的布料,显得随意又若有所思。林沉衍见她眼帘微垂,密扇般的长睫下那双茶色眼眸半遮半掩,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那事情盘旋于他口中,却叫他一时难以开口。如此纠结的想着,林沉衍的神情不禁暗淡了几分。正是他之前与身在宁府的詹春互通了消息。因着詹春这几年常在揽光身边,又善制药,他便将之前揽光脸上那些怪异迹象问了问。而得到的答复却是让林沉衍也着实惊了下。揽光的脸恐怕是要落了。她的这张脸,本不是天生生于她脸上的,当年不过是巧手将侍女阿樾的脸移植了去的。起先能用药物克制得以相融,可年岁一久,必然不能再相融无缝隙。若是她的这张脸再不能用了,而她原本的那张脸呢林沉衍想要问,这时下却着实难开口。只觉得是有些东西堵在喉咙口,叫他发不出声来。他看了眼揽光,目光中流露出许多眷念和柔情来。揽光察觉有异,慢腾腾抬起头,下意识的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脸,轻声问道:“怎么了”“没有,只是一时想到了初次见你之时的光景。”林沉衍笑了一笑,将之前心中翻搅的思绪都压了下去。“头次见面”揽光面上也浮起了笑意,两颊微微透出些红润,“我记得的却是在天牢门外,那日林二公子醉酒顶撞,被好一通打。”那日揽光在天牢中处置了自己的亲叔父江元王,逼得他自缢。一出门,便遇见了他,说来也不过是年初的事情,可那时候她哪里能想到事情最终会发展到这里呢。林沉衍任其笑话,转念又道:“当年明月公主高高在上,我第一次见你却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他略有迟疑,却最终还是抬手在揽光的面颊上摸了摸,声音低醇的开了口,“揽光,你的脸去哪里了。”他忽然如是问道,揽光定定的看着他,仿佛被戳到了隐秘之处,神情也一分分冷淡了下来。“揽光。”揽光别过脸,并不想回复这话。可那道目光灼烈如火,燎烧着她,叫她根本无处可以避让。“早就换给人了。那人也早就死了,寻不见了。”短短几句话,却让林沉衍神情震了几震。“那人唤作葛不闲,不知道驸马能不能动用天下势力寻得一个早死了的人。”揽光嘴角轻微翘着,露出的笑也是似讥似嘲,又加了许多厌倦之意。她并不想去多想当年的事情。皇宫内,晚膳撤下。裴衾前几日从台阶上失足跌下,虽然无碍,可受了惊吓一副怯怯的模样,不肯出殿外。近旁伺候的史公公瞧着也心疼,见他晚膳用的不多,又让人去熬了碗碧粳粥备着。裴衾缩在软榻上,躲在锦被中挡着脸。史公公凑了上前,半哄着道:“皇上,您晚上用的有些少,压不住刚才用过的药气,老奴叫御膳房备了碗碧粳,皇上多少再用些。”裴衾听了他的话,更加身子往软榻角落挪了挪,直至靠边再不能挪动。“皇上”老太监没法,只好再次苦劝。几经努力不得法,只好对着身旁的小太监低声道:“去请大长公主来。”躲在杯子中的裴衾却留心着外面的响动,听见那四个字,不知为何生生打了个冷颤。他急忙从被子中钻出了头来,一双眼中似乎沁着水汽,瓮声翁气的说道:“不要去请姑姑”话开了口,他又低声道:“姑姑扭了脚。朕吃就是了。”老太监立即喜笑颜开了起来,连连称好,叫人将热在盅里的粥呈了上来。刚想要去伺候小皇帝,被他自己接了过去,一口紧着一口的喝,喝了个精光。大殿之内,各处都亮了灯台,灯烛外罩着丝绢罩子,既明亮又无烟尘。暖融融的光亮照在当下每个人脸上,都透着几分和气暖意。唯独,裴衾的一张脸上泛着惨白。裴衾慢慢转动视线,从每个人脸上移了过去,也不知道实在想着什么。老太监弯腰递上了块明黄的绢缎,叫他惊了一跳,愣神过后才接过有些木然的擦了擦嘴。老太监在皇宫中呆了一辈子,见貌观色早已是人精了,又怎么没有察觉到裴衾的不一样。他伺候完后躬着身立在软榻前,又说了一番话后才不经意的提了一句话道:“老奴知道提这事情是多嘴了,可老奴当时不在皇上身旁,想知道皇上可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当日的事情谁都不敢多提,这也是老太监第一次壮了胆子小心探问。果不其然,裴衾听了是这事情,脸色当即一变,一张小脸拧着几乎五官都聚拢到了一起。“老奴是怕还有些个漏网之鱼。虽然当日皇上近身的几个宫女太监已经处置了,难保”裴衾咬着下唇,已有些瑟瑟颤意。他忽然抬头,目光直直射在老太监的脸上,“你们这群奴才,不想着自己去查,非要来逼问朕”他骤然发声,又急又响,将殿内众人都吓了变色。一时衣佩环响,众人都是跪了下去。这老太监也是第一次见到裴衾这个模样,虽只是个孩童,可他眼中着实是透着腾腾杀意。他心中露怯,也即刻跪了下去,口中连忙道:“老奴老奴知错,老奴知错”裴衾心中堵着气堵着惊惧,这档口却被这样一个人逼问当时的情况,便齐数发泄了出来。他从那被子中站了起来,站在软榻上朝着跪着的老太监头上猛踹了几脚,口中哭嚷道:“你倚老卖老欺负朕年纪小你们都欺负朕年纪小罢了”“皇上饶了奴才,奴才知错了,奴才从没有那个心”老太监结结实实挨了几脚,身子一歪侧倒在了地上。哪只裴衾不解气,也跟着跳下来又朝着他猛踢。这太监平日也是锦衣玉食的供养着,何曾经过这遭,顿时吃痛得眼泪直流。他如此挨着,又不敢反抗,哀求着道:“皇上怎么罚奴才都不打紧,只是夜里这地砖凉,皇上赤足哎哟,赤足怕是要受凉。皇上只叫下头人啊责打奴才便是了”裴衾踢了踢着,听了这些话心软了,气也泄了,身子一松跌坐回了软榻上。一时殿内静了下来,只有老太监吃疼的抽泣声。裴衾直愣愣的坐着,忽然又捧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却说明月宫那头,却是同样一副光景。宫女太监守在殿门外,进不去内殿。两个挨着殿门的小宫女听见里头细微的响动面面相觑,一人压低了声音道:“公主这几日有些”在她近旁的宫女略微长些,眉头一皱打了个眼色。起先说话的那个立即闭了嘴,紧抿着唇不敢再做声,可殿内那些幽幽弱弱的啜泣声如水波一般层层推涌而来,越加叫她心绪不宁了起来。公主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她从别的宫调来明月宫伺候时日不长,可当日也曾见过大长公主是何等气势侵人,又哪里哪里会想到大长公主也会有落泪的时候。难道是因为前几日失足台阶一事可却也未见公主这几日有前往看望小皇帝的。宫女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将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些事情说出。可她挨得近,里头传出的声音源源不绝,叫她越发有种难言的心惊胆跳。“怎么回事”忽然一道云纹缎裳衣摆落在了她眼前,上头传出的那个声音低沉醇厚。宫女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居然是走了神,立即俯身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奴婢不知道侯爷驾临。”“宫门怎的关了你们都在外头做什么”宁沽南略垂着眼将视线在一众人身上扫了扫。“公主在里头安歇,命奴婢们外头伺候。”宫女声音越发恭顺。宁沽南无甚波澜的脸上两道眉稍稍紧了下,薄唇微启吐道:“开”宫女心头一颤,立即敛裙起身将宫门推了开来,躬身等宁邺侯进了里头再将宫门合上。“啊”殿内那道柔弱身形发觉有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她先前蒙着脸哭了一通,此时抬手胡乱在面颊上抹了两把,仓皇不定的慌张模样。宁沽南停驻在不远处,隔得不近不远,望着她的目光却是一分分的冷了下来。漆黑的眼眸犹如吸人坠入的深渊,里头又犹如攀出了毒蛇吐着信子在“揽光”脸上舔过。原本依坐在床榻前的“大长公主”身子已经有些发软,她坐在原地,呆滞的张了张口:“候侯爷”他未曾开口言语一声,却已经是逼得她心中底气溃泄,只觉得她大约逃不出死这一字了。如此想着,脸色也就越发发了白。“这几日,朝中已经起了不少流言。”宁沽南眯着眼,细长的眼眸被睫毛遮挡,叫人望不清楚他眸色的变化。宁沽南稍稍一顿,继而才又开口道:“你以为这明月宫换了人,宫里头发生的事情外头就没人知道了”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平心静气似的一字字吐出,竟不见有半分波澜起伏。然而越是这样不动声色,“大长公主”的心中越是忐忑不定。缓过这一时片刻,方才呆滞的思绪也回转了过来。她挪了身子,朝着宁沽南跪了下去,伏着头肩头微微颤动。“明日起,带着小皇帝上朝。”宁沽南开口。这位“大长公主”藏了心事,原本自从那日台阶失足之事后就有些避讳小皇帝裴衾,连日里除了遣了太监去嘘寒问暖外,自己也只推说脚腕有伤不曾亲自探望。而宁沽南此时这样说,她知道自己是不能避让了,只能柔顺的称“是”。宁沽南眼帘微垂,视线落在眼前人身上,又好似从未将这个人看入到眼中。衣袂轻微转动,宁沽南转了身负手而立。“那日的事情暂且揭过,若再有下回”“奴婢不敢了。奴婢再再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宁沽南面上却是泛起了些微冷笑之意,若非是这张脸能暂且保住她的命,她早就“裴衾年岁小,你多亲近亲近他,他便也忘了当日的事情。何况过不了几日便是盂兰节。”盂兰节、第160章上“盂兰节”林沉衍皱了眉,想了想又摇了头,沉吟道:“不妥。”崔道立即辩驳道:“恐怕这已经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如今不单皇宫,就连整个京都都已经是在宁沽南的控制之下。他手中又持有虎符,臣只怕”“宁沽南如此之人,就算是盂兰节皇帝和公主会出宫,他未必会松懈了守卫。恐怕早围得如铜墙铁壁,不弱皇宫了。”林沉衍手中捏着一把蒲扇,一面说着,一面将那扇子翻来覆去的把玩。崔道得知真相的这段日子下来寝食难安,在朝中更要提防宁沽南,步步都如履薄冰。饶是如此,也仍有比往日多上许多捡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弹劾了呈送上去。崔道原本只是清瘦,如今却有些瘦得没了人形,乍眼看过去不像朝廷官员倒像是外头逃荒来的饥民。他两道浓眉皱得紧紧的,眉心挤出了个川字,还想要张口却忍住了,忧心忡忡的看向揽光。那边揽光正低头查看四处收集来的消息,顺着当日孙词所说的去查,果真是查到了不少新的东西。但听一直不绝于耳的两道声响都停了不说,她才微带了几分诧异的抬了头。“公主意下如何”崔道满腹忧心,只怕白白错过这次机会。揽光抿唇一笑,底下头去继续看着手中呈送上来的这些密件,“你先说说你是如何布置的”这件事情,崔道其实早已在谋划。自那年皇宫大火一案后,盂兰节的规制已比之前大了许多,又是要皇帝亲自带着文武百官去掖湖放灯祭祀的。掖湖位于帝陵山脚,正是山间清泉汇聚而成的湖。然其实那片湖水犹如一个葫芦状,虽然连通却有一处骤然窄紧,故而又被分别称作小掖湖和大掖湖。“盂兰节那日皇上会在小掖湖放灯,而百姓在大掖湖放灯,虽是隔湖相对,可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正好将一举揭露宁沽南的狼子野心。臣早届时会安排公主乘船从大掖湖逆流而上去往小掖湖,到时众人见两位公主,自然疑心。加之这几日宫里头那个几日不曾垂帘议政,朝中早已经人心惶惶。此法虽然大胆,但仍可冒险一试。天下悠悠众口难堵,谅那宁沽南也不敢在那个时候做出格的事情。”崔道一鼓作气将思虑的法子说出来。“噗。”揽光不禁发笑,她斜着眼看向他,笑吟吟说道:“不若直接再百姓面一刀了解了大长公主,如此,除了傀儡皇帝把持朝政的恶妇他们还会拍手称好。”崔道被这话一堵,也是哑口无言。民间的大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