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笑着说:“或许我可以换一种简单的说法。”“什么”萧朗浅浅地皱眉,似是在思量她的心思。可是这一次,她比他所能想像的更为直接。“我要你。”当她哀伤而又坚定地对着他说出这三个字时,萧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而当她试探着辗转吻上他的唇瓣时,他又觉得心跳时急时缓毫无规律,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忽然静止。眸中是她媚眼如丝的娇俏面庞,耳畔是她情难自禁的喘息低吟,舌尖是她清甜温软的美好触感,如此甜美的折磨,太容易点燃彼此压抑已久的情潮。萧朗狠狠地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用很深很深的吻,回应着她的邀约。似是要将最后一点思绪也彻底吞没,她纤细而柔白的指头,极不安分地一粒一粒解开他衬衫的纽扣。只差一点,他就要将她欺在身下,品尝她的一切。可他终究没有,在理智全然崩盘的前一秒,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稍稍拉开与她的距离,萧朗听到她困惑的声音。“为什么停下来”“现在不可以。”“为什么”“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似乎不打算解释什么,萧朗直接将她好好地放在了床上。他抿紧了薄唇,退开几步坐在椅子上。呼吸有些乱,系上衬衫扣子的动作却是有条不紊。凝眸看着她,萧朗这才发觉,此刻的自己竟然压抑得快要发狂。他不是不要她,更不是不想要她。恰恰相反,他渴望着她的一切,那种从心底而生的强烈渴望,从未停止,亦无法控制。可是他那该死的理智却一直在提醒着他不可以,至少现在绝不可以因为,就在她说出那三个字之前,他恰巧做出了一个决定。那或许是很贸然的决定,但是,却势在必行。晴天不解地看着萧朗,心里莫名地涌起阵阵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她强撑着身体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四肢依旧乏力,试了几次,到底还是作罢。倚在枕头上,她轻声问:“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其实她看得出来,萧朗心事满腹、欲言又止。他沉默地望着她的眼睛,心中忽然有种种的不忍和酸楚纷至沓来。她的无措,她的紧张,她的虚弱和哀伤,这些琐碎的认知几乎要将萧朗的一颗心都扭绞得不成样子。时间愈是沉默着流逝,她心头的不安就愈发强烈。而后,她就在忐忑之中听到了萧朗沉静而坚决的话语。“明天我会跟夏楠打好招呼,让你暂时离开风维,找个安静的城市躲一段日子。”他终于狠下心,就这样将她放逐,连商量的余地都不曾留给她。“你赶我走”晴天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心很慌,却又固执著不肯让他看出自己的心慌意乱。他走过去坐在床沿,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沉声道:“晴天,不要任性,我是为你好。”“又是为我好”此前种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晴天几乎能感觉到一股震怒在撞击自己的胸口,她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轰然爆发开来。她红着眼睛,口不择言地斥责他:“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总是霸道的做出这些自以为是为我好的决定你可曾仔细想过我想要什么你可曾关心过我的感受没错,我确实拖累了你,可我们相爱不是吗只为了这样的原因,你就要嫌弃我,赶我走吗萧朗,人不能太自私”“够了沈晴天,我看是我把你宠坏了。”萧朗的声音阴翳而低沉,“我不管你怎么想,这次你必须听我的”他掏心掏肺地想办法保护她,生怕她再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可她却冤枉他是因为嫌弃才要赶走她萧朗简直快被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气疯了。“你还吼我”晴天的声音软软嚅嚅的,带着哽咽,委屈得像是受了惊吓的小猫。他忽而就心软了,伸出修长的双臂将她抱在膝上,抬手抚了抚她额前有些散乱的刘海,悄然软化了声线:“笨蛋,那并不是嫌弃,而是心疼。”她朦胧着一双泪眼,傻傻的望着他,神情中有自然而然的天真和茫然。他低低地叹气,吻一吻她眼角的泪痕,低声说:“我怎能允许你的饮食中第二次出现扎来普隆”“扎来普隆”晴天轻轻挑眉,不解地问道,“那是什么”“安眠药的一种,你在盛艺喝的那杯冰饮里有过量的扎来普隆。当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因为药物作用导致血压偏低,昏迷过去。”她恨恨出声:“竟然是这样”“在救护车里,我一直抱着你。你安安静静地倚在我的肩上,仿佛不过是睡得乖巧。可是晴天,你的手冰凉得像是没有温度。”他深深地望着她依旧憔悴的脸庞,低哑着声音对她说,“晴天,你只知我赶你走,却不知道,我那时紧紧握着你的手,心有多慌”他再也说不下去,那种心酸、心痛、五味杂陈的感觉,此刻依然清晰得可恨。如果他没有让晴天在回家的路上一直与自己保持手机通话状态,如果他没有听清楚她与董乔对话时提及的地址,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如果他没有顺利买通盛艺的老板拿到包间的钥匙太多的如果,令萧朗不敢想像。过量的扎来普隆可以致命,而那不仅仅是置她于死地,更是置他于死地。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很多时候,为了得到他想要的,萧朗甚至可以拿一切去赌。可是这一次,他却唯独不敢让她涉险。晴天用额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低低地说:“对不起。”他反问:“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是我任性惹你生气了,还有,让你为我担心。其实我”晴天顿了顿,分不清到底是在拼凑恰当的言辞,还是在寻找一丝坦白的勇气,“我并不是离不开风维,我只是离不开你”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细若蚊吟。萧朗没有再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她拥得更紧,仿佛只有这样沉默着相拥,才能令她温暖,也令他自己稍有心安。沈晴天的突然辞职,并没有在风维集团里引起什么轰动。彼时已是斜阳渐晚,周围的同事陆陆续续下班离开。晴天端然坐在笔记本前,给萧朗发了一封简短的邮件。“萧朗,你好。萧总,再见。”迅速写完这几个字,晴天将屏幕上的光标移动至“发送”按钮,然后点击鼠标右键确认。这一刻,她忽然有种一锤定音的荒唐感觉。在那之后,她才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办公桌上的物品,一样一样将它们塞进一个印着风维集团ogo的手提袋里。半盏茶的时间倏尔过去,办公桌已然恢复成去年她刚入职时的模样,空空荡荡,看起来干净又萧索。就在晴天准备关掉电脑彻底和风维集团说再见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了萧朗的邮件回复。“五分钟后,到我办公室来。”看着屏幕上的字句,晴天有刹那间的晃神,仿佛时间突然回到了去年十月,那个遭逢投诉的傍晚,仿佛一切尚未开始,而他们之间没有温柔的眷恋,亦不需伤感的离别。短暂的失神过后,晴天清醒地告诉自己生活毕竟是条单行道,一旦沿途走过,就真的回不去了。刻意忽略掉心头的一点钝痛,她攥紧了拳头,而后无声地放开,起身往办公区西南角的高级总监办公室走去。这一次,她没有按门铃。晴天暗自思量,她只是来道别而已,应该与平时有所差别。推开那扇红枫木门之前,晴天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很多种可能的开场白。可是当她轻轻地推门而入时,方才所有幻想出的开场白都变成了最无用的笑话。办公室里,萧朗正被一个金发女人拥抱着,亲吻着。他斜斜地倚在落地窗边,俊美的侧脸被傍晚的光线勾勒出很柔和的线条,看起来竟似全无反抗之意。将如此光景收进眼底,晴天只觉得心头的一点钝痛忽而变得尖锐起来,似有无数麦芒一齐刺入她的软肋,毫不留情地在最脆弱的心房角落里肆意翻搅。她下意识地扶住门把手,勉强用手臂的力量支撑着身体,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萧朗的面容上,凝视几秒钟,觉得眼前的男人明明熟悉,却又陌生。萧朗似乎感觉到从不远处投来的视线,他瞟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立刻用力推开了伏在他肩头的金发女人。此时的萧朗完全顾不得aice是什么表情,他朝着晴天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一边讶然出声唤着她:“晴天,我”可是晴天早已没有足够心力等他说完。她用食指轻轻抵着嘴唇,苦笑着对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晴天并没有像电视剧的主人公那样摔门而出,与之恰恰相反,她关门的动作很礼貌,很轻悄,甚至很温柔。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姿态看在萧朗的眼里,却决绝得令他心都痛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去追她,可是下一瞬,他突然又深深地厌恶着这样的自己。他甚至不得不悲哀地承认,自己其实并没有任何立场可以去追她。房门紧闭,aice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很在乎她。”她的语气柔媚一如往常,却在不经意间夹杂了幸灾乐祸的得意洋洋。不管语气如何,其实她只不过是用很简单的五个字,陈述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朗下意识地觉得整件事情都变得蹊跷起来。他转过头去,若有所思地盯着aice的脸打量了几秒钟,然后沉默地绕至办公桌另一端,坐在质地考究的皮椅上,不言不语。沉默和优雅向来是萧朗最明确的逐客令,这一点,身为萧朗前女友的aice自然懂得。她也不恼,从容地拿起桌上的红色手提包,步态轻盈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这个不同寻常的夜晚,萧朗几乎寻遍了整个a城,却终究还是没能找到沈晴天。她就这样从他的生活里消失得干干净净,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留给他。夜已深沉,萧朗依然呆坐在车里,平生第一次,他与香烟作伴,清醒了整晚。黎明到来之前,他再度回到公寓。打开房门的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家竟是这般空旷,仿佛从来不曾温暖过。他信步往楼上走去,而后静静地坐在曾经属于她的卧室床畔,残忍地将“她已离开”这个事实丢在自己面前,就如同亲手剖开行将腐朽的伤口。他很想知道晴天现在究竟在哪里,亦很想知道她是不是正躲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默默地为他流眼泪。他怕她难过,更自私地怕她不难过。心脏在一瞬间变得空茫而疼痛,偏偏记忆如潮水涌来,似是不将他彻底淹没,便誓不罢休她在彼此第一次讲电话的时候,冒冒失失地唤他,亲爱的。她拥有明朗的笑颜,像是金秋十月最暖的阳光,直直照进他的心里。她在一同跌下平衡木的刹那,下意识地唤他,萧朗。她不会知道,在那一刻,他有多么欣喜。只是一念之间,他便忍不住这个迷迷糊糊的小女人护在怀里。他不愿让她受伤,不愿让她惊惶。她在人群熙攘的夜市里让他知道,原来那种“还不赖”的感觉,就是盛情难却的味道。她哭泣着对他说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怪我自己,爱上了一个最不该爱的人。她在年会上以一支爵士舞颠倒荣华,令他惊艳与痴迷。她在寒冷的操场角落里,用那双温温软软的小手,轻轻包裹住他的耳朵,直到温暖渐渐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她住进他的家,用一桌并不完美的饭菜,用一点惹人疼爱的小糊涂,点缀他原本空洞而严肃的生活。她用一条短信向他传达最质朴的情意,她说i cannot he to fa for you我已为你而沉沦,无法自拔。她厚着脸皮扒在他的身上,撒娇着对他说萧朗,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她饿的时候只知道不停地喝水,她对汤包没有任何抵抗力,她在海拔三千五百米的位置会出现明显的高原反应,她一直像个小孩子,需要他的照顾。她几次三番因他的自作主张而生气,却总是很快就软化了情绪,在他的温柔面前低头认输。她言之凿凿地对他说萧朗,我答应你。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自己。等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我会笑着陪在你身边。她哀伤而又坚定地问他我想把自己给你,萧朗,你要我吗她细若蚊吟地说我并不是离不开风维,我只是离不开你。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她这么久以来,他几次三番地令她伤心流泪,而如今,他终究是得到了最初也是最后的报应。它的名字,叫做“失去”。过往记忆中她的音容笑貌,依旧鲜活地烙在萧朗的脑海中,清晰得仿佛是上一秒还触手可及。那些真切得令人狼狈的画面,近乎残忍地时刻提醒着他这份支离破碎的幸福,也曾那么完整过。、第三十四章 游走在心痛边缘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