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就算坐在前面,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徐姨娘却拿了文锦绣的话推脱:“是啊坐在门口还有风进来要是冬日我还不乐意,夏天我是一百个欢喜”说的廖氏都笑了起来,文锦绣都不知道一向寡言的徐姨娘说起漂亮话来一点也不差。方氏也不勉强,“那便算了你们也关心晚红的肚子,不然也不会姐姐和我前脚到,你们后脚就来了,坐在门口也能最先知道消息”这么说着,文锦绣就听见花厅对面的屋子里传来向姨娘的一声惨叫。文锦绣打了个寒颤。徐姨娘却清醒的挡回了方氏的话:“王爷的子嗣谁不关心也是我在梨香院,梨香院离这儿近罢了有消息还不是要先禀了王妃方姨娘今天倒是有些糊涂了,莫不是应了关心则乱四个字”方姨娘怎么会真心关心向姨娘,不过是有所图罢了。被徐姨娘这样点出来,方氏闻言不由冷笑。陈姨娘和马姨娘来了。屋子里一阵混乱,复坐下。不出所料,陈姨娘坐在方氏对面,马姨娘坐在方氏下手。丫鬟们上了茶,花厅里却又诡异的安静了起来,只有不时听见向姨娘的嚎叫声,还有产婆医婆指挥的声音。彭姨娘和江姨娘也来了。江姨娘一见文锦绣,就把文锦绣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边,阴阳怪气的道:“两个月来,文妹妹倒是清减了许多,平日里闲着也能瘦,姐姐我可真羡慕”又说文锦绣的衣裳,“我记得妹妹刚进府那会子,可是红绿不断,如今怎么穿的这样素净了起来”嘲笑文锦绣失宠,已是昨日黄花。文锦绣笑得云淡风轻:“王爷之前赏了我一箱衣料,只要我想,红的绿的还不是随时可以捡起来。不像江姨娘,做衣裳还要靠着府里姨娘的份例,我看江姨娘的年纪,又没有生养,早该到了断红断绿的时候了”府里体面的丫鬟做衣裳都不止府里的份例,这不是暗指她连丫鬟都不如吗江姨娘气的脸色铁青。她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竟然被文锦绣嘲笑失宠多年不该妄想。江氏的手攥的铁紧,已然发白。可是心中却是无力。若是失宠还能挽回,可她从头到尾,周承寅就不曾多看过她两眼。彭姨娘握住了她的手,抢着和文锦绣寒暄两句,把江姨娘拉倒了方氏下首坐着。花厅里又安静了起来。周承寅来了。他大步走到廖氏身边坐下,对着一屋子起身行礼的姨娘们微微颔首,然后向廖氏问起了向姨娘的情况。“羊水已经破了,产婆说孩子很康健,只要生出来,定是个聪明伶俐的。”却丝毫不提向氏,在她看来,向姨娘虽然曾是她的陪嫁丫鬟,可能怀上王爷的孩子,抬做姨娘,也是福分了。生下一个壮实的孩子才是要紧,至于向姨娘,有什么重要的。周承寅只点了点头,神情莫测,却什么也没有问。他转过头看向花厅对面产房的方向,注意力却不由自主的被门口那片青色的衣角吸引住。两个月了,这是周承寅第四次见到文锦绣。每次他都坐在屋子的最上首,而她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中间隔了莺莺燕燕的一群姨娘和花花绿绿的姨娘们的头饰,若不是生的高挑,周承寅根本看不到她。而首座和末座之间不过五六步的距离,隔着他们,好似天堑。这两个月来他都在忙碌,南边的倭寇起了,水灾后的难民要安置,天气热了要预防瘟疫,塌陷的河道要重新施工忙的他脑子都有些糊了,只记得每日不是在和幕僚商量,就是在和官员讨论。或许他才能真的平庸,所以父皇才犹豫,迟迟不立太子。父皇其实是个感性的人,没有决断,好在会用人,皇祖父也曾说过父皇只堪做个守成之君。他遗传了父亲的感性,母亲的温柔,若是生在平常的勋贵人家,继承家业倒也不为过,偏偏生在了大周皇室,天潢贵胄不争,就会死啊。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想到文锦绣。想她说的话。他不太懂,可又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明白。她想要的如果只有一点点还不如干脆没有吧、图穷匕见周承寅发呆了。花厅里任谁都知道,却没谁敢打扰。文锦绣感觉到周承寅的目光,终于转头看了周承寅一眼。周承寅清瘦了些,毕竟他不像自己一样闲着。他的眸子清澈,情绪却复杂。文锦绣转头的那一刻,头上珊瑚簇花金簪细碎的流苏轻轻晃动,她的眉眼熟悉又陌生,最终在他的眼里模糊了。文锦绣嫣然一笑。依旧明艳照人。周承寅也跟着笑了起来,于是他转过头,问廖氏:“用过晚膳了没有向氏怕是还要一会子,你先回去用膳罢”廖氏温声细语的答:“妾身不饿,王爷累了罢要不先回德兴院梳洗用膳向姨娘生产是大事,哪能没人做主产房是污秽之地,王爷回德兴院等消息也不迟”周承寅好似也累了,直接点点头,说出的话却让廖氏心中一沉:“德兴院也太远了些,就近罢谁不定回来还能赶上孩子出生。”离福泽堂最近的也就是文锦绣的梨香院了。方氏立刻就道:“王爷就在福泽堂梳洗罢晚红虽然在生产,可丫鬟们都还在王爷想必也是用惯了的”虽然便宜了向晚红,可也比让周承寅去梨香院强。周承寅却答应了。让花厅的女人都以为周承寅去梨香院只是因为近而已,如今有了更近了地方,当然不做他选。陈姨娘的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廖氏忙喊了向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进来,带了周承寅去正房的盥洗室。周承寅进了盥洗室不到一刻钟,花厅对面产房里就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小丫鬟忙手忙脚的跑进来禀告:“向姨娘生了位少爷”廖氏平静的点点头,让玲月打赏了她,才施施然起身,走在最前面出了花厅,众人尾随其后。正是红霞满天的时辰,天边赤色的火烧云夹着云彩,把整个天空都染成了橘色。文锦绣走在最后,刚出花厅们就看见了天边壮丽的景色。“晚红,晚红。向姨娘这名字起得真好。”徐姨娘扯了扯文锦绣的袖子,文锦绣回神,朝她一笑,跟了上去。向姨娘身边的嬷嬷已经把孩子简单洗过,拿了大红的包被简单包了,送到了廖氏眼前,口中还不断的说着吉利话,好像孩子是廖氏亲生的一般。廖氏生的孩子是周承寅的孩子,而周承寅的孩子,大多只是廖氏名义上的子嗣。大家都凑近去看。文锦绣不好搞特殊,又被徐姨娘拉着,不得已站在了廖氏旁边。大红色包被里的孩子也是红红的,有些丑,眼睛紧闭,嘴巴张的老大嚎哭着。廖氏抱孩子的手法十分娴熟,他在廖氏的的怀里不停的扭动,肉乎乎的小手握成拳头,已然挣扎了出来。确实比一般的孩子壮实。文锦绣见过二嫂罗氏生的笙姐儿,因为未足月,瘦瘦小小的,哭声也像猫叫一样。廖氏十分愉悦对那婆子道:“告诉晚红,这次她立了大功,好生坐月子,人参燕窝都不拘福泽堂的丫鬟都有打赏”那婆子笑开了花,行了礼,进产房回向姨娘去了。方氏挤到了廖氏身边,欣喜的看着廖氏怀里的孩子,讨好的对廖氏道:“姐姐,让妹妹也抱一抱可好好让我沾点喜气”廖氏以为方氏只想抱抱孩子好让自己早些怀孕,也不在意,正要把孩子给她,人群中一个人突然出声“方姨娘又不曾生养过,还是少碰别人的孩子为好”声音在一群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女子中算是大的了,乍听平静,隐约中含着沉重的愤怒与刻毒。是马姨娘。廖氏的脸色就有两分不悦。方氏是她的表妹,她就算瞧不上方氏,但方氏却不是可以让别人随意侮辱的。陈姨娘忙把马姨娘拉在身后,扯出笑容对廖氏道:“马姨娘的意思是方姨娘总会有自己的孩子,何必巴巴的瞧向姨娘的都是王妃的子嗣,王妃自然会好生对待”廖氏虽然知道是辩解之言,可脸色终究缓和了一些。“不过抱一会子,不妨事。”廖氏把孩子交到方氏手里,方姨娘手忙脚乱的接了孩子,抱在怀里又是哄又是逗弄,那孩子在方氏怀里竟然不在哭闹,而是呵呵笑了起来。方姨娘眼中尽是得意,却笑得腼腆:“这孩子跟我有缘”一时竟忘了尊卑。廖氏不可置否。文锦绣脑海中闪过一道惊雷,方姨娘图穷匕见她想养向氏的孩子向姨娘出生卑微,养在出身好些的姨娘身边是理所当然的,而向姨娘恐怕也是心中明白,所以才这般忌惮方姨娘不外乎方姨娘是廖氏的表妹,又住在德兴院的跨院里,养在方姨娘身边与养在王妃身边并无二致至于廖氏这个孩子她想养成什么样,就养成什么样。有什么罪过阴私,推给方氏就是了而方姨娘她如今已然失宠,有了向姨娘的孩子,自然能在周承寅那里得到体面,再寻求机会翻身就是了相比起承担的风险来说,不赌一把,以廖氏的手段,那天心情不好,方氏的结局可想而知。廖氏让乳娘抱了孩子下去,自己往花厅走去。大家都跟在廖氏身后,廖氏却半路停了脚,看了一眼天边已然半沉的云彩,幽幽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她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清脆灵动,如同少女。夕阳把廖氏的脸照的容光焕发,她笑得开怀,对方氏道:“晚红是个有福的。”文锦绣只听见方氏谨慎的应了声“是”,声音中隐隐有些惶恐。文锦绣听的心惊肉跳。众人回到花厅坐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周承寅进来了。他换了件家常穿的宝蓝色杭绸团花直缀,带着笑意坐在了廖氏的身边。廖氏忙吩咐玲月让乳娘抱了孩子上来。那乳娘穿着一件枣红色的褙子,面庞白净,圆圆的脸,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她抱着孩子进来,先给王爷王妃行了礼,又代孩子给夫妻二人行礼,才走到周承寅跟前,半蹲着身子,把孩子的脸露给周承寅看。周承寅低头仔细的打量了两眼,眉间露出两分喜意。不想那孩子突然间哭嚎了起来,声嘶力竭,哭声震天。文锦绣看见一向怕惹事上身的徐姨娘频频仰头张望,手里的帕子被的不成样子。乳娘忙告了不是,小心的哄起孩子来。方姨娘笑道:“这乳娘长得倒像晚红妹妹,两人站在一起让人瞧了说不定以为是姐妹呢她们二人协力,也够照看好二少爷了。二少爷生的壮实,哪怕文才不及世子,也可在武功上有所建树”那乳娘惶恐的连连摇头,“怎敢与贵人相较,方姨娘折煞奴才了。”在座众人皆把目光投向乳娘,文锦绣自然也看了过去。乳娘袁氏有着和向姨娘一样的圆脸,她比向氏生的白些,五官普通,眉间带着小心谨慎。乍一看,与向姨娘的确有两分相像,只是向姨娘虽然是丫鬟出生,却也跟着廖氏经历过世面,又抬了姨娘生了儿子,往日做丫鬟的本分怕是早就丢了。孩子才刚出生,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了些。而且乳娘和向氏都是下人出身,怎么可能教的好孩子。而周承寅的儿子,怎么都不可能去做一介武夫。方华柳看来对这个孩子势在必得有廖氏帮她,想来也有七分的把握。孩子还在吵嚷嚷的哭着,袁乳娘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停歇。乳娘这才行礼对廖氏道:“二少爷怕是饿了”廖氏点点头,袁乳娘才行礼抱着孩子去了次间给孩子喂奶。周承寅轻笑两声,完全不把方氏的话放在心上,“这个孩子,嗓门倒大,不如叫载浩好了”然后吩咐杭嬷嬷:“你去吩咐小福子进宫给父皇报喜。”杭嬷嬷笑着领命,玲月眼疾手快的给杭嬷嬷塞了一个荷包,算是廖氏的打赏。文锦绣睃了一眼廖氏的脸色,廖氏面上笑的温和,可嘴角却提拉的十分吃力。廖氏怀周载澄那会儿,在肚子里就已经选了好几个名字,而姨娘生的孩子里,也只有徐姨娘的孩子一出生就给起了名。看来周承寅哪怕表面平静,心里对这个孩子还是有所期待的。文锦绣心中快意。众人又略略坐了一会儿,周承寅突然道:“向氏是申末发动的罢”他环顾了下首的一群女人,显得十分贴心:“你们也劳累了一场,都回去用膳罢”文锦绣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听到这话恨不得起身马上就走,但她还是忍了下来。彭姨娘担心只有一岁的薇姐儿,首先告辞,顺道还拉上了江姨娘。然后陈姨娘、徐姨娘、文锦绣也都告退。走在最后的文锦绣就听见方姨娘惊讶的道:“虽然文姨娘总走在最后,但是告辞这种事,文姨娘可总是打头的呢今个儿也不知道怎么了”然后是廖氏淡淡的声音:“可能是饿了罢她年轻,不禁饿。”文锦绣提着裙摆的手不由攥的紧了。花厅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廖氏叫了向姨娘身边的嬷嬷还有周载浩的乳娘进来,细细的嘱咐了好长时间。从坐月子注意的事项到孩子的照料,事无巨细,“坐月子千万别凉,虽然是夏天,可也最容易着凉,落下病根就不好了。你要好生看着她。”嬷嬷点头应是。周承寅对廖氏就多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