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是”我掩在面具下笑开了花,握紧钢骨折扇想也不想便追了去。他领我到了空屋前:“摊开你的扇子。”我对这屋子望而却步:“又要进去吗”慕容书眸中散出一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良久好却是摇头:“这座小院就是你今后习武的地方,我亲自教你。”真的吗我心中窃喜忙手握折扇向他拜礼:“多谢师父”他不悦又敲我的头:“我收你为徒了吗叫慕容”我抱头吐舌:“是,慕容。”他静了许久才平复了心情道:“摊开折扇”我听话照做了,说来也新鲜,这是我头一次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跟生气时的曲寒几乎一模一样。他食指点我的扇面:“看到了吗,这是一幅踏雪寻梅图。这幅图暗示了机关的所在,沿着梅花树往下的这根扇骨便是暗器启动处,你试试。”我想也不想便顺着图中梅花树下延伸而出的扇骨点了点,指尖触之的那一刻扇面便以肉眼不见之速拂出数根带毒飞针向慕容书而去。他眉眼微皱连番侧身躲避,我握着“犯案凶器”尚未觉察时那飞针便已穿过他的身侧射断了院角的古树枝桠。他回头怒:“你想杀了我吗”我老老实实低头致歉:“对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咬唇拂了拂衣袖又复了不可一世的模样:“使用暗器就得瞄准敌人并以他们所不能及的速度展开攻势,你自己练,晚上跟我出去。”我握着扇子又陷入了茫然:“去哪儿”我开口时他已走到院落口,听了我的问话回眸淡淡答了两个字杀人。我对他这回答并无讶异,报仇便必须染血,自昨夜之后我已做好觉悟了。我望着钢骨折扇扬手拂出毒针径直折断了古树最高处的枝叶,鸿琰封印的是我的法力和从前所学的武功,瞄准这种东西根本就不需要练。该练的,是心境才对。今夜我吃不下东西,李婆婆劝了几句实在不得便也只能作罢。我换上了较为简洁轻便的男装在府邸门前等他,今夜的慕容书依旧是那般妆容竟也未变过。我好奇:“你不换衣裳”他捂唇打了个呵欠似是困倦:“需要换衣裳吗”我食指点额甚是不解:“你是蜀国国师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吗”他直言:“认出来也无妨,因为我不会让他们有开口的机会。且今晚动手的是你,小草。”我来不及回应他便拂扇扬长而去,我像个随从紧跟其后一步也不敢落下。入夜后街上便少有人烟了,他一路疾步往前一刻也不曾停驻。我加快了速度在他身后小跑,跑着跑着忽而在一个转角处撞上他的后背:“怎么不走了”他伸手向我指了指前边儿巡街的三个官差:“中间那个是曾经当街羞辱过你的人,去杀了他。”我随他目光望去却犯了难:“可他边上还有两个人。”他望我手中折扇一笑:“你不是有暗器吗,一起杀了。”我沉了沉未反驳他的话,反驳也无异议,成大事者用大斧,狠下心肠才是足够强大的资本。三个官差并肩巡夜有说有笑,有人夸邻街新开的万花楼姑娘水灵,有人说自己与人斗骰子赢了好多的银子。只有行于正中的人低头惋叹怎么也提不起劲:“前些日子因为一个丑八怪开罪了当朝国师,可真是够晦气的”行于左的官差轻抚他肩侧安慰:“别想了,人家国师大人还会跟咱们这些小虾米较劲不成吗”“就是就是,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偏偏撞上了国师府的丑八怪,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不是”我低头行至他三人身前停住,这三日不约而同拔出腰间佩刀一脸正色:“宵禁的时辰谁敢出来乱走”我抬头往前了几步向他们作揖:“三位官差大人方才提及了我,作为礼数怎可不出来慰问慰问”“你谁啊”正中的官差一语问罢后脸色一僵,看我以面具遮脸立刻明白了过来,“你是那个丑八怪”我微微点了点头,礼毕收手之际扬出扇中毒针贯穿了他的喉。杀人,有时候就是这般简单。他捂住喉足足站了好一会儿才倒了下去,血渍淌出一地仍能听见他喉间沙哑地支吾。我凝望着一地腥红不禁叹了口气:“对不住,辱我者死。”行于右的官差见状大怒举刀向我而来,我神色凝注想起了他方才所道的话,他说打狗还需看主人。我以扇骨挡住他劈下的刀锋,卫忠花了好几个时辰教我功夫,虽不得精对付他却绰绰有余。我右手反转将他的佩刀压在钢骨扇下,不待他做出反应便即抬腿踢出了好几步远。这官差身板飞出时将手中的刀刃落在我脚边,我俯身拾住刀柄掂了掂,没我的扇子重。他捂住胸口指着仍在渗血的死尸起身道:“大侠好功夫,得罪你的人是他,我们哥俩可没辱过你啊”我一手执扇一手握刀步步向前:“是吗可我记得你方才说我是狗。”他摆手不敢认:“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啊,大侠只怕是听错了吧”我挠头不好意思:“原来如此,是我错怪您了。”他呛着嗓子苦笑:“是啊是啊,都是误会罢了,我怎么会”他话音未落便再开不了口,低头瞧着直入胸膛的刀锋猛呛出了一口血。剩下的官差大叫着转身往后逃,我向他踢出石子重重摔了出去:“你的朋友都在这儿呢,要上哪去啊”他伏在地上吃了一嘴泥:“大侠饶命饶命啊,我可是从头至尾都不曾开罪过大侠啊”我举起钢骨扇无可奈何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没有,可我杀了他们又怎么能留你呢”他撑着地面起身连连哭诉向我告饶:“我家还有夫人女儿要养活,我夫人身子不好就是个药罐子,女儿年幼做不得什么,一家三口全靠我挣点月例银子勉强糊口,大侠要是杀了我叫我家里的夫人孩子怎么活啊”我举扇僵住,他眼中的泪如一柄尖刀直刺我的心上。此间凡人尚且顾家重情,鸿琰竟连一介匹夫也不如。雪灵童的死我最不能释怀,因为我一直以为他是可以活的。若他死了,他的妻女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夜不能寝心痛难过“够了,你走吧。”我放下扇子转身离去,月光下的背影纤长不自觉勾起一笑,应琉璃,你终究还是不够狠心。“小草”慕容书忽而唤着我的假名从暗中冲出,我望他急切的模样隐隐觉察出了身后的寒凉,回眸时惊见方才含泪告饶的官差此刻已然执刀距我只在咫尺之间。我被慕容书拽入身后躲过这一袭,他护我在怀闭眼轻哼,官差手中刀刃不偏不倚砍上了他的背脊。“慕、慕容”我仰头望他受伤蹙眉的模样又愧又恼,手中折扇摊开向他身后一拂放出密集毒针了结了那官差的性命。慕容书吃痛皱眉怒视着我:“你方才难道没有听他提及万花楼一个逛青楼的男人怎么可能会顾及妻女,你是傻子吗”我瞧着他的后背血痕满心自责:“对不起。”他甩开我的手独自往回走,我紧随他身后两三步的距离不敢离的太远。自以为是的心软仁善到底还是害了别人,我以为我变了,至少我觉得自己足够狠心。现实总是不如理念那般完美,今夜的插曲又将我毫不留情地打回了原形。我瞧着他的背影不能知他此时神色如何,想着便不自觉加快速度去搀他的手。慕容书扬袖推我出去:“你连一个陌生人都杀不了还想去杀鸿琰吗你今晚太让我失望了”、彻夜屠戮慕容书回府后命卫忠和一些随侍的下人为他备药包扎,从头至尾再未与我开口说过一句话。我站在房外望着奴才侍从进进出出却什么也做不了,本想进去看看却又忧心他因动怒而牵扯伤口。他们直忙活了半个时辰,慕容书找的理由很简单,说是撞上了潜进城中的刺客,顺带将那三个官差的死因也一并解决了。他是国师,没人敢怀疑他。等好久终于瞧见一个认识的,卫忠从房中出来似是拿东西去。我上前拖住他的胳膊小声问:“他好些了吗”卫忠回头望了望屋里也压低了嗓门:“伤虽包好了可火气正盛呢,主人从未如此动怒,你们到底怎么了”我心虚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讲,若让卫忠知道慕容书是为救我受伤的不知他会不会恼得将我给一刀劈了卫忠见我为难也没追问:“你在门口多守一会儿吧千万别进去,我给主人拿吃的去。”他交代一句转身就走了,我垫着脚偷瞄里屋却被一群围在床前的奴才挡了个结实,无奈叹口气只好坐在石阶上自顾自懊恼。卫忠很快端了吃食进去,没过一会儿便又出来了,连同着里头的奴才一并被赶了出来。他们掩上房门各自拍拍胸脯心有余悸地离开了,卫忠额角拭汗也不禁松了口气。我戳戳他的手臂:“你们怎么了”卫忠苦着脸向我摆摆手后就走了,我站在原地儿莫名其妙,里头也没有摔东西骂人的动静啊我本想推门进去的,走到门前不争气又退了回去。左右望了望小心翼翼沿着房外凸出的花坛围石蹭着墙走到一扇半开的小窗前朝里望,他着了一身素白寝衣正坐于桌前饮茶,除了嘴唇略白气色倒不像受了伤的模样。他瞥头望着窗外偷窥的面具脸重重放下茶杯:“你干什么”我被他这一吓脚下打滑跌进花丛中蹭了一嘴的土,呸呸几声后拂了拂衣裳泥渍继续偷看,本该坐在桌前的人却不见了。“人呢”我伸长脖子将寝屋里大大小小盯了个遍,但凡能见之处皆是空空如也,他也不像个会厚下脸皮跟我玩躲猫猫的人吧好奇之余肩头传来动静,我没好气伸手拂了拂:“别吵我。”我的叮嘱似乎没什么效果,肩上的敲打还在继续。我摆手推了推:“都说了别吵我,再玩我把你倒栽葱按土里去。”身后果然没动静了,我正庆幸却听得一声冰冷:“你试试”我僵住,眉角颤了颤半晌才敢回头望着他的眸子尴尬笑了笑:“你怎么出来了”慕容书垂眸瞧着花坛凌乱:“有人毁了我的花草,我不该出来瞧瞧”我蹲下身慌乱扶正了散乱的小花盆抬头看着他咧嘴笑:“好好了。”他不说话转身往房中走,合上房门栓死后又欲关上我唯一能窥的这扇小窗。我双手抵住窗沿苦求:“慕容我知道错了,该怎么做你才能消气,你说我一定去做”他眸微怒:“放手”我咽一口唾沫打死不松手:“慕容我真的知错了。”他忽而挑眉开口“真的”我似看到苗头忙点了点头:“真的真的,我真的知错了”他不再执意关窗,转身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我:“拿去。”我接过册子翻了翻,这里头都是伏城百姓的姓名和住址。他不等我问便道:“这册子上都是曾在伏城欺辱你嘲笑你的人,限你今晚把他们全杀了”我怔住,全全杀了这册子至少有近一百号人,我身无法力怎么可能仅凭一把扇子将他们全杀了他眸中轻蔑似是猜中了我的心中所想:“怎么,这就做不到了”我合上册子仍抱了一丝希望:“人太多了,我只身一人身无法力定会留下痕迹的,你今晚又受了伤,若是被蜀国陛下知道”“不会”他冷漠打断我的话,“你要做的只是杀人,善后的事我自会处理。再不去天就快亮了,你自己考虑吧”他讲完这句便合上窗户彻底将我隔在视线之外,我捧着手里的东西犯了难,这么多条人命,有的人也许仅仅只是那日路过时好奇瞧了一眼不行,慕容书不帮我就没人肯帮我了,我必须报仇,为那些因我而死的人报仇我闭上眸子努力回想曾经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都不在了,是因鸿琰和丁妙余不在的。“你连一个陌生人都杀不了还想去杀鸿琰吗”慕容书重伤之时的话忽而窜入了我的思想,他说的没错,我若连这些平头百姓都杀不了又凭什么去杀鸿琰和丁妙余我顾全他们,他们顾全过我吗世间人的生死都与我没关系,我只在乎在乎过我的人我仰头舒了一口气便拿上钢骨扇一步步踏出了国师府,慕容书过半晌打开小窗静静望着却不道一句话,良久后重新合上窗户坐回榻上自言自语:“你能做到吗”入夜的伏城静悄悄的,从前来时还是冬天,望着满天雪景我只觉得这儿很美,却不曾发觉无人的夜里也是很可怕的。我手执钢骨扇只毁自己穿了一身色浅的白衣,夜里着暗色服总要多几分安全感。身无法力的时候做什么都缺安全感,只有保持十足的警惕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册上的头几个人就在前边儿不远的街道尽头,他们住最后一间。我小心绕过巡街的官差朝那间矮房而去,他们应还未发现那三名官差的尸首,否则断不会如此安静了。矮房中仍有些亮光,我小心以食指戳破窗纸朝里望,屋里的几人正围在桌上喝酒吃肉,他们的模样我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几日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