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香囊什么样,你还记得多少”他快速地问出来。“香囊”冬小瓜迷茫地眨眨眼,被突然的提问弄的有点懵,“啊啊那个蓝底暗云纹,老鹰翅膀上勾断了两股线的香囊”何厨子起初也有些奇怪,当冬小瓜开口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但要捂住冬小瓜的嘴已是来不及了。冬小瓜依旧不明所以然,他答完后困惑地看和钟离谦。而钟离谦勾起嘴角笑了笑,回身对舒锦和喊了声:“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而后又朝董掌柜吩咐道,“董掌柜,过两日我们还来,你把东西都准备好了。”钟离谦和舒锦和上了马车,舒锦和才问:“你怎么想”“你怎么想”钟离谦反问回去。“要我想,这铺子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怎么个不简单”舒锦和好笑又好气地瞪了钟离谦一眼,明明这人什么都想到了,却还要让她说。“从账本看,铺子季季亏损已长达数年,却依旧不倒,”由此只能得到是因为王爷或王妃有不能让铺子关门的原因,但这个原因大婶婶并不知情,所以才会这样随意地把铺子转手给了我们。”“再一个疑点就是董掌柜。董掌柜接管铺子多年一直被伙计压制,却没有解雇他们。以他庸懦的性子,可能向府上报过此事但没得到重视,故不敢解雇他们,只得一直受气。”“由此又能得出一个疑点,这间铺子是怎么维持到现在的。一般来说,活计的月钱不变,而掌柜的月钱是根据铺子每月经营分红所得。经营不善,则掌柜的月钱就少。董掌柜时常受气还不肯辞去这个位置,只能说,他的月钱跟铺子经营无甚关系,不干事却得钱的事,放谁身上谁都会觉得是份美差。”“再说活计,何厨子且不论,就说那个叫冬小瓜的店小二,你故意考他,是不是想试试他的记忆”钟离谦点点头,“没错。”“他的记忆力确实很不错,但身为店小二本身记性就要好。他记得我们上一次来的情景,可能只是因为这几个月都无客人来,因为稀少所以记住了。而那香囊他近距离看到,鹰又很少被绣到香囊上,也难保他会特意留意。”“不急,他是不是记忆力好过他人,这件事以后再慢慢测。过一日我们再去,看看董掌柜会给我们备好些什么。”在二人讨论之时,一色食铺也早早挂出今日歇业的牌子。后院里,冬小瓜和刚刚回来的齐小罗一左一右夹着董掌柜,何厨子双手交叠横在胸前,站在董掌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董掌柜的双腿抖了又抖,没有新主子在身旁,又还不知道新主子能不能管制住这些人,他压根不敢赌,更不要说神起气发起威来跟他们讲话了。齐小罗个头比冬小瓜要高要壮实一些,头发不似冬小瓜用发布包的妥帖,而是很随意地散乱在肩头,两人都是少年郎的年纪。他一只腿弯起,踩在木条椅子上,一只胳膊搭上董掌柜的背,顺势拍了拍董掌柜松松的脸皮,“姓董的,你可是神气了啊快说,那小少爷要你准备什么东西”“真、真的没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真的就是这些年来铺子的账本、铺子的变化、铺子里有些什么东西还有还有就是关于铺子活计哎哟哎哟”齐小罗听到董掌柜说到“活计”二字时,眼神立即就变了,露出点点凶光,一把拧住了董掌柜的耳朵,“活计什么你要是再敢说哥几个不是,小心你的脑袋”董掌柜被拧的“嗷嗷”直叫,“哎哟哎哟小祖宗咧我哪里敢啊我我我哎哟我保证我写完便会先给你们过目一番还不成嘛”“呵”齐小罗冷冷一哼,“你这两边倒的墙头草我才不信谁知道你会不会给我们看一套背地里又准备一套。”“这、这我怎么敢”冬小瓜转转眼珠,提议道:“小罗哥,那位少爷只见过何叔和我,没见过你,不如他下次来时你就陪着董掌柜,他问董掌柜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哼要我给这个软皮囊当跟班”齐小罗脸臭臭的,憋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点点头,“好就这一次记住了姓董的,我给你当跟班只是为了监视你,你若是趁机随便使唤我,小心你的脖子”仿佛已经预见那个结果,董掌柜摸着脖子哆嗦地连连称“是”。齐小罗还觉得不解气,又是威逼利诱了一阵,才放董掌柜离开。董掌柜是一刻不敢留,赶紧一溜烟就往家跑去了。比起齐小罗,冬小瓜要低落许多,“那位少爷会不会直接把我们解雇了如果那样,我们要去哪里呢”冬小瓜与齐小罗不同,齐小罗是岁才进的一色食铺,而冬小瓜是弃儿,在襁褓之时就被何厨子捡到带回一色食铺,他虽叫何厨子为何叔,心里却已把他当做父亲的存在,一色食铺对他而言就是个家,若家没有了,他又要去往何方呢齐小罗大力揉乱冬小瓜整齐的头发,抿着嘴道:“不要担心我们不会失去一色食铺的铺子这样已经很多年了,都没人管,凭什么他一小少爷刚来没两天,就要我们走啊再说了,何叔一定有办法的,对吧何叔”何厨子没有应声,盯着地面若有所思。“何叔何叔”何厨子反常的样子让齐小罗也有些没底了,“何叔你在想什么呢”何厨子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两个少年担忧地看着自己,他安抚地笑笑,道:“不用担心,先各忙各的去吧,让我好好想想。”齐小罗和冬小瓜都点点头,何厨子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他们自然是相信的,何厨子说不用担心他们就安心了。何厨子回到自己的寝屋,关好门合上窗,才走到床边拿起枕头,再掀开枕头下的床单和褥子,显露出下面的床板来。平整的床板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那几条契合度十分好的缝隙的。何厨子用指甲陷进缝隙中撬开松动的木板,拿开木板,就是他做的一个暗格了。暗格中,有一个粗布布包,打开布包,里面尽是些精巧物什。何厨子从这些物什中拿出一块玉佩来,这枚玉佩摸上去有些凉手,在略不透光的寝屋中散发出极淡的光芒。寒光玉佩,暗中可见柔光。何厨子将这枚玉佩放在手心,手指摸着上面的纹路,并回想着今天看见的钟离谦腰间系着的那枚寒光玉佩,与他手上这块不差分毫。他在看到那枚玉佩之时,才真正确认钟离谦的身份。原本他手上的寒光玉佩是有两块的,当年钟离老太爷亲自前来找他,问他要去其中一枚,給他那个即将独自一人前往外庄生活的曾孙克服黑暗。“男儿当英勇,他既怕黑就应当锻炼他,而不是宠溺他。”当年的何厨子何忠鸣对钟离老太爷的做法不敢苟同,甚至有些哼之以鼻。钟离老太爷是他所效忠的主子所敬佩的人,自然也是他敬佩的人,可没想到再冷静睿智的人在婴孩面前也会被宠溺之情蒙蔽双目。当年正值青壮好年华的何忠鸣是最应付不来小孩子的,更别说有什么宠溺之情。这玉佩他虽交出了,但也交的不情不愿。“我并不是宠溺他,若我宠溺他,便不会把他送到外庄去独自生活了。”钟离老太爷对何忠鸣逾越的态度并没有不满,而是好脾气地解释,“既然已经不是宠溺了,那就适当给他一些安慰吧。”何忠鸣紧紧拳头,只觉钟离老太爷柔和的神情太过刺目,不由打断钟离老太爷的话,恼怒顶撞道:“尊老太爷,主子他走了啊您最喜爱的孙子他死了啊你为何还能对还能对那个人”前一秒他还以为钟离老太爷被宠溺之情蒙蔽了双眼,此时却觉得,眼前这个人太冷静,冷静的简直可怕“连王爷和王妃都受不了如此打击,为何您却还能为他着想难道您不为主子伤心吗不光是主子,连大奶奶也还是说您觉得江山社稷、宇天世事要比这二人的命更重要您可知道,这府中主子最最尊敬的就是您,最最敬佩的就是您而您呢就是这般回应他的敬佩吗原来主子敬佩的就是这样一个冷血之人这样一个无情之人”“唰唰”两把折射出寒光的剑抵在了何忠鸣的喉上。这并非钟离老太爷的指令,但他也没有制止,甚至何忠鸣不敬的质疑和谩骂都没有激起他眸中一点点涟漪。何忠鸣心中又寒了几分,为死去的钟离沣心伤、心悲又心寒,“既然我已经口出狂言,要杀要寡悉听尊便我只是为我的主子不值罢了他一世才华纵横宇天,本该为宇天献力,本该是下任睿安王,可谁知真是可笑可笑”他发出似悲鸣的笑声。“您不知道吧当年我作为主子的贴身暗卫也在宫中,当年那场叛乱是如何平息的,我知道的一清二楚”钟离老太爷的眸中终于起了变化,随着他的变化,抵在何忠鸣喉上的双剑又逼近一分。何忠鸣已预见到自己的死亡,这让他放松,更加无所畏惧,“原来您也会变脸色么,原来您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冷静么,那您又为何这么冷血为什么为什么不去阻止陛下赐酒不阻止主子死去主子本不该死他不该死该死的是那个孩子”“他根本就不是”在他即将说出那个秘密的时候,钟离老太爷的手下迅速地点住了他的哑穴,他的声音迅速消失,连支吾声都发不出来,这让他更加疯狂,企图用肢体去碰撞钟离老太爷,也被手下们用力摁倒在地。那时候的钟离老太爷还没有现在这么苍老,他抬抬手,手下便端了张椅子放好。他坐下,使自己看上去并不这么居高临下。他的手下们已经按照他的指令,放何忠鸣坐了起来,但还是压制着他的双臂和肩膀,让他无法站立起,也无法使上力。如此,二人面对着面,似乎更能心平气和地谈话。钟离老太爷看何忠鸣目露凶光,眼眶中含着不轻弹的泪水,欣慰道:“沣儿并没有看错人,你是个忠心的暗卫。”忠心又有什么用呢忠心他就能代替主子死去吗何忠鸣愤然地将头撇到一边。“你知道的很清楚,说的也没有错。”钟离老太爷徐徐道,“那孩子确实不是钟离家的孩子。”何忠鸣闻言猛地回转过头来,睁大眼瞪着钟离老太爷。他并不是惊讶这件他早已知晓的事情,而是惊讶于钟离老太爷的坦白,他原以为方才对自己的那番行为,是为了阻止自己说出这件事,却不想钟离老太爷这么轻松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但那又如何不管那孩子是不是钟离家的孩子,他都是宇天的孩子。”“你、我、我的儿子,我们所有人都在想沣儿死的冤屈,那么那个孩子呢对于那个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孩子而言,他也失去了父母,这难道不痛苦一个孩子降临到这世上,是没有任何错的,错的是大人,我们这些犯错的人怎么能为了逃避而把错误都归结到这个年幼的孩子身上不能。”“如果有毁掉一个孩子的一生便能洗脱自己的罪行的世道在,那这凡世便会成为地狱。”钟离老太爷把手轻轻盖在何忠鸣的额头上,“你既对沣儿忠心,既觉得你的主子才华纵横宇天,便要信得过他,相信他死得其所,而不是冤屈。”“这些年你都陪在沣儿身边,看得清楚他夫妻二人是真心将那个孩子当亲生看待。你要相信你的忠心付出的值得,他自也不会辜负你的忠心。”“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态度在人心,人心在你自己手里。”钟离老太爷收回手,取出一方手帕,放在何忠鸣的肩头。待他离开,手下们才松开对何忠鸣的禁锢,解开他的哑穴,纷纷离开了。何忠鸣已经没有方才的血气和冲动,他抓住那块方巾在脸上胡乱擦了几把,手握成拳在地上猛捶一下,以头抵地,身子似被水烫过的虾仁般卷曲。你要相信你的忠心付出的值得,他自也不会辜负你的忠心。那一日,何忠鸣嚎啕大哭,哭得嘶声裂肺。钟离沣死后,他的部下要不跟随钟离老太爷走了,要不给了一大笔安置费返乡去了。剩下一些不肯走的,比如何忠鸣,则被安排到一色食铺做份闲工。这间铺子原本就是钟离沣所有,作为暗卫的一个据点。因为每月不管生意如何都能照常拿月钱,加之失去了主子犹如失去了指向标,一色食铺的生意越来越差。替主子守孝过后,留在一色食铺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何忠鸣将他们一个个送走,最后只留下自己一人。因着太过孤独,一年冬日,他捡到了被抛弃在一色食铺的尚在襁褓的婴儿。抛弃之人许是看到这是处食铺,孩子应当不会挨饿才抛弃到铺子门前的。那日前夜刚好下了一场雪,孩子被放在屋檐下,又有厚厚的襁褓包裹,好歹是没有被积雪盖上,但也冻得小脸发紫,发不出声音睁不开眼,看着跟死了一般。何忠鸣本不喜欢小孩,又因主子的事情更加讨厌小孩,此时看到这个婴儿虽同情但也不是很想理。就在他因为天太冷决定重新关上铺门歇业一天的时候,那个婴儿突然极微弱地动了动,把何忠鸣下了一跳。还是个活的,要不要救何忠鸣看着这个襁褓之中的小生命,忽然想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