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却挂在树上。但是想到前几次的刺杀,他觉得还是让这点疑虑埋在心底为好。这一年的清明节,昭文身体虚弱无法下山,她的儿子已经尸骨残破,乌朗赛音图觉得还是不要火上浇油地刺激东海使臣为好。于是这一年的祭祀,没有你死我活的赌斗,双方都很平心静气。然而,双方都明白,这不过是暂时的休战。、卷三:白骨如山鸟惊飞一作者有话要说: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佚名按:这首诗的作者不详,有说是黄易,但应该不是李白。觉得很切题,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替换。如果不妥,就不写作者名吧。或者写佚名宋域沉伏在一头不情不愿被韩迎捉来做他座骑的猛虎的背上,双手艰难地环抱着这头猛虎的脖子当然,他的手臂还太短,没办法完全环过来。山林的芳香,让他的忐忑心情稍稍得到了安抚,只是心中仍然怔忡不安。自己就这样离开了宣州、至少也要到五年后才能够再回到姆妈身边韩迎走在枝蔓纠缠、崎岖不平的狭窄山道上,轻松悠闲得仿佛就在自己的庭院中漫步,偶尔转过头来拍拍宋域沉的头:“小七,怎么样颠得很吧不过不要紧,慢慢就习惯了。”韩迎已经收了六个弟子,所以,需要隐姓埋名的宋域沉,顺理成章变成了小七。猛虎忽然停下了脚步。宋域沉诧异地坐了起来,四面张望。这似乎还不到歇脚打尖的时候啊也没听到韩迎的号令韩迎略一打量,便将宋域沉抱了下来:“前面是另一头虎的地盘。”他已经闻到了另一头虎的气味。一山不容二虎。除了他豢养已久的那些家伙,即便是被他驱使的老虎,也不会轻易侵入同伴的地盘倒是比人还要有自知之明。宋域沉很快换了一头座骑。韩迎暗暗得意地看着自己这个小弟子。宋域沉似乎天生就知道如何与这些猛兽相处,不惧不怖,自然自在,但也不会亲昵狎近得让猛兽失去敬畏之心。六天之后,翻过一道山梁,却见前方的丛山中,两河交汇之处,出现了一个少见的繁华大镇,应是药材集散之地,青石街道上处处可见药店的旗幡,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药香。韩迎翻出行囊中的舆地图,细细查对,一边还不忘了对宋域沉说道,入他门中,须得熟知天下物产,识得各地鸟兽的名与性,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以免召唤禽兽时张冠李戴、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说到此处,韩迎似乎颇为感慨,想必有过切身体会。宋域沉听着听着,忽而感叹道:“师父,这边的老虎,吼叫的声音还有脾性口味都和宣城那边有些不太一样啊,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韩迎微异:“小七你分得清它们的声音和脾性口味”宋域沉点头:“还好吧。”他说得谦虚,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得意洋洋。韩迎惊讶之余,转而失笑,不过得意之情,同样见于言表。这名为罗家湾的镇上,客栈货栈比比皆是,药铺林立,青石板的街道两旁,还有不少土人在当街叫卖自家从山中背来的各色药材。韩迎一进镇子便端起了一张冰冷肃杀的面孔,配合着他周身同样冰冷肃杀的气息,周围行人,望而生畏,忙不迭地给他让路,所到之处,立时空出一大片街道来。韩迎视若未见,显见得早已习惯这种待遇,领着宋域沉径直进了镇东头那个很是朴素不起眼的林家药铺。药铺掌柜正在点检帐目,一眼望见韩迎,唬得急忙放了帐本转出柜台来迎接,亲自陪着他们进了后院,开了后院门,进了隔壁一座深藏小巷中的庭院,奉茶之后,战战兢兢地说道:“韩爷,你要的那种猎犬幼崽,两天后才能送来。”韩迎皱皱眉,他特意绕这一趟路,为的便是当地那种传闻忠勇无比、可斗虎狼的猎犬,采药人出没于深山之中,每每带上三五头猎犬,便可保出入平安。但是看看宋域沉困倦的模样,韩迎觉得,就等两天也无妨。当下一挥手,放了那林掌柜出去,四名仆役相继而入,服侍他们洗漱更衣用饭歇息,这一夜宋域沉睡得很沉,远离家乡的惶惑,抵不过逃离危险的安心哪怕在山林之中露宿,他似乎也比在宣州时睡得更熟。所以,天亮时街道上传出的喧闹声完全不曾吵醒他。韩迎见他睡得安稳,吩咐仆役好生守在门外,自己先一步去接那一批猎犬幼崽了他估摸着,对于寻常人而言,需要两天才能来回的路程,对自己来说至多不过大半天时间便能走一趟,一想到那些幼崽的可爱模样,便心痒难捱,委实不能耐着性子在这儿坐等两天。宋域沉是被小巷中突如其来的厮杀声和房中莫名的动静惊醒的。他刚想翻身坐起,却见房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青衣妇人,怀中抱了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心中一惊,仍旧躺着不动,隔了纱帐,只见那青衣妇人将小姑娘送上床顶,那小姑娘一纵身勾住房梁,翻身上去,趴在了梁柱后。刚刚躲好,厮杀声已经从小巷越墙而入,进了庭院,而且越来越近。青衣妇人轻轻巧巧地又从窗口跳了出去,细心掩好窗户,再无声息。宋域沉已然明白,那伙人正是追杀这两人而来,一个不好,自己也要被卷进去。他悄悄爬起来,用枕头在被褥中堆出一个小小人形,然后抓起弓箭慢慢滑下床,钻进了床底,将小上好了箭枝,屏息静气,耐心等待。十几名手执刀棒、气势汹汹的彪形大汉冲进庭院,四处搜索,很快搜到了宋域沉的居处之外。这院中服侍的四名仆役知道房中有贵客,因此,各执了一条木棒,两两相倚,拦在房门前,说道别的房间可以搜,这间房不能搜,除非掌柜的亲自前来又或者房中客人自己出来,否则不能擅自开门。争执之间,一个错手便打了起来,众寡悬殊,四名仆役很快被挤出前廊、赶到了院中,两名大汉打破房门,率先冲了进去。这房中不过一床一桌一椅一柜,一目了然,两名大汉先开了柜门查看,然后一人用刀尖挑起纱帐,另一人则一刀砍向了被褥中隆起的小小人形,竟是不问青红皂白,宁杀错不放过宋域沉咬紧了牙,怒意横生。方才他若不是多了个心眼,只怕这一刀下去,自己已经被砍成两段了那名大汉落刀之际发觉不对,一怔之间,腿上中箭,箭头上抹的虎见愁见血即入,那名大汉全身僵直,砰然倒地,另一人抢前来扶时,自己腿上也中了一箭,转眼之间,两人都倒了下去。紧跟着闯进房中的另一名大汉怒叫道:“在床底下,换长兵器来”宋域沉飞快地窜了出来,抬手又是一箭,然后迅速躲到了门后,趁着中箭的大汉挡在门口摇摇欲倒之际,抓紧时间给小换了一个箭匣。一匣三箭,他总共有五个箭匣,只要动作够快,完全可以将这群大汉都射倒,至少也可以支撑到韩迎前来救援。他不知道,韩迎并不在附近;若是知道这一点,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镇定和胆气来面对这群凶悍的大汉。接连五名大汉中箭倒地之后,房门外安静了一会,宋域沉忽然觉得心跳得飞快,也就在这时,后窗被击破,两名大汉分别从房门和窗口处冲了进来。上的箭匣中,只有一枝箭。宋域沉想也不想便选择了房门处冲进来的那名大汉,箭一离弦,立刻钻进了桌下,又从方桌底下滚进了床底,不管不顾那名劈翻了方桌又劈向木床的大汉,立刻换上了第三匣箭。床板被劈断的同时,他也射出了第七枝箭。破碎的木板四处飞溅,打在身上生痛,木屑几乎刺入眼中。少了七个对手之后,其中两名仆役终于冲破那些大汉的包围,冲了进来,一人守门,一人守窗,宋域沉这才能够坐下来喘息一会。此时隔壁的林掌柜已经被惊动,带了人过来援手,那些大汉眼见得攻守易势,这房中的幼童明显又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只得悻悻地收了手,领头那名大汉自称是赣江排帮罗家湾分舵的副舵主,奉帮主之命搜拿两名帮中叛徒,多有打扰。林掌柜也不敢往深里得罪这些地头蛇,对方既然肯退一步,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但是那副帮舵主转头便瞪着宋域沉道:“这位小哥,还请将解药交出来”宋域沉紧绷着脸,转过头去看着那张被劈断的床,慢慢说道:“刚才我就睡在床上。”言外之意,这些人居然毫无理由地想杀自己这样一个安安静静睡在床上的孩子,凭什么自己要给他们解药林掌柜面色大变。若是宋域沉有个万一他简直不敢往下想,当下正色说道:“恕林某直言,贵帮众委实有些过份了。”那副舵主怒喝道:“少啰嗦,到底给不给解药”中箭的七名帮众,眼看着面色已经有些不对,全身僵直。直到现在还不见韩迎出来,宋域沉已然明了,韩迎多半不在,他若是再和这些排帮帮众针锋相对下去,多半讨不了好。他知道自己应该让步,应该屈服,可是心中的憋闷和愤怒,灼烧得他无法低头。僵持片刻,宋域沉终于不情不愿地说道:“我不会解,要等我师父回来才行。”那副舵主瞪了他许久,终究也不情不愿地答道:“那好,咱们就等”一边命令手下将僵倒在地的七名帮众抬到廊下去一字排好。然而经过宋域沉身边时,那副舵主突然反手扣住了他的后颈,将他高高地提了起来,喝道:“收了他的弓箭”另一名帮众应声从宋域沉的身上将和箭匣搜了出来,按了那副舵主的吩咐,抽出一枝箭来便作势要往宋域沉身上扎下去。宋域沉被扼得喘不过气来,眼看着箭枝扎下,惊恐万分。箭头上的药量,足以在眨眼间放倒一名大汉,扎到他身上,只怕这小小身体,根本难以承受这样的药量,便是服下解药,也有可能一睡不醒。他说不出话来,拼命挣扎,手脚在空中乱划,只觉得自己离死亡从来没有这样近过。他越是挣扎,那几名排帮帮众越是惊疑,怀疑这箭头上的药根本就没有解法,要不然这小儿怎会挣扎得这般厉害显见得是知道绝不能被扎上一箭才会如此。这么一想,那副舵主更是恼怒,一把抢过那帮众手中的箭枝,当头便往宋域沉胸口扎下。林掌柜已经在猝不及防间被两名排帮帮众捉住,一柄短刀横架在颈上,一直不敢乱动,及至见了这般情景,惶急地叫了起来:“住手排帮都不要命了”那副舵主怔了一下,自己手下这个小儿,似乎来历不小只这一怔之间,他忽而觉得后颈处一点刺痛,随即全身僵直,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而拿着弓箭的那名帮众,也与他一样,僵立在那儿,显见得也中了暗算。两人隔着宋域沉面面相觑,心中大骇,只动弹不得。其余帮众,正错愕惊讶之际,房檐上一个人影倒翻而下,曲指一弹,正弹在那副舵主的手臂上,他扼住宋域沉的那只手顿时泄了力道,宋域沉尚未落地,已经被那人接在手中,袍袖一拂,掩在袖中的右手,迅即将宋域沉的全身骨骼摸了一遍,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老乔我运气真不错告诉韩三,这个弟子,老乔我要了,叫他另外找个徒弟去”宋域沉只觉后颈处似被蚊虫轻轻盯了一口,眼前一黑,已然昏了过去。、卷三:白骨如山鸟惊飞二再次睁开眼时,已是灯光昏黄,坐在床前的那个黑瘦黑瘦、貌不惊人的中年道士,见他醒来,立时满脸放光,双目灼灼,搓着手嘿嘿笑道:“居然比我预计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一个时辰不错不错,老乔我的运气,果然不错这等良材美质,放在韩三手里,真是糟蹋浪费了”宋域沉坐起身,小心谨慎地说道:“多谢道长相救,请问”那道士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叫我师父,韩三已经将你转手给我了”说着回头向门外叫道:“韩三,你过来一下这小儿精怪得很,还不肯信我的一面之辞”韩迎沉着脸应声而入,一撩长袍,在那道士对面坐下,闷声说道:“小七,这位道长,姓乔号空山,是我多年好友,这个,咳,将来你总是要回宣州将军府去的,所以,你随他习艺也好。”乔空山连连点头,毫不谦让:“正是如此。”韩迎瞪他一眼:“你先出去”乔空山乖乖地避了出去。他可不想在这样的小事上开罪韩迎,以免因小失大。韩迎又转向宋域沉,郑重说道:“小七,你随我习三清养气诀,已经习至第二层,进度之快,连我当年也有所不及,废掉这两层功夫,未免可惜,况且这三清功,与你将来所学之艺,并无冲突,所以我现在将口诀传授与你,再引你行一次气,将来若有不懂之处,尽可问乔你师父,或者有缘再来问我。只是这口诀,千万不可外传。”宋域沉张张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韩迎这位师父,面冷心热,因为时日尚短,他原本还不觉得什么,如今离别在即,才蓦然生出不舍之情来。记住口诀与行气路线,以及其他诸多须要牢记的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