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记忆的跟班我这般感慨悲叹还未结束,就被一阵轻咳声带回现实。“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两位的恩情对当时的临渊来说就是天大的,怎能不足挂齿。”临渊说完又是一阵轻咳。我闻声望去,正巧看到临渊斜眼瞪莫旭,又朝莫旭看去,他依旧是那标准模型。好歹我也是算是当事人,我也为了救临渊累得右臂脱了臼,又怎能冷眼旁观他们二人客套。于是拢了拢袖口,挡住不自在到出汗的手,正经道:“天意所然罢了,殿下无须介怀。”“可”临渊将将开口就被莫旭打断,“夜然说的是,天意所然,上天不愿再让你平添苦难,便为你安排了化解之人。既然她们觉得只是举手之劳,你也确实无须介怀。”莫旭这话说的可真有道理凤泯兀地转过脑袋望向莫旭,眼中全是欣喜之色,“天意所然,你同我们的恩情是不是也是如此”察觉到凤泯话中潜意,我也有了那么一丝期待,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原因便是那日莫旭同我说的欠人情还人情的场景突然涌上心头。“当然不是,我帮你们那是有意而为之,与此事又是不同的。再者说,我就算让你们无须介怀,你们就能轻松过日子了么”莫旭含笑,又将那把折扇从袖中摸出,拿在手中轻摇。凤泯斜眼看我,神色一颓,不再接话。一旁的临渊也听得面露尴尬之色,苍白的脸泛起了一丝潮红,却不见润泽。他没有再开口,我想除了无言以对之外还有强忍伤痛的缘故,深觉今日的叨扰非常不合适,虽然是应邀前来,但也觉这太子太过心急,邀得勉强。我一直自认为是个极有眼力劲的人,看出临渊的不适自然也为其思索到了原由,接下来就是寻个借口退场了。终于在氛围重新陷入无话前,寻到了个理由。我起身,凤泯随我起身,我颔首,凤泯不再颔首,我瞥了一眼凤泯后,满脸担忧地望向临渊:“殿下身体仍需静养,不宜劳神太久,我们万不敢再继续叨扰殿下休息”“如此说来,你今日是下床已久了,歇着吧。我也不继续叨扰了。”莫旭收起折扇,言语从容。听到莫旭也要离去,我头皮不禁发麻。我紧盯临渊直至他点头,连忙拱手道:“告辞。”说完便拉着凤泯夺门而出。凭着引以为豪的记忆力先从凌珝宫飞奔而出,再从南天门夺门而出,继而直奔瀛海。“你跑什么我怎么感觉你见到莫旭之后变得怪怪的,不就是欠了他几个恩情么,他是恩人又不是坏人你该不会是为了因为欠他的觉得不好意思见他吧”凤泯双臂环抱,从云头边朝我挪了挪,毫不掩饰眼底的质疑。她在人意这方面没有我善解,却也看得出个意思,更何况我方才落荒而逃得那么明显。但她偶尔会偏离重点,而且偏离得甚远,比如说现在:“这次你还算找了个好借口,不像上次说什么有事在身,结果被莫旭在春香楼找见,别提我有多心虚了。”身后传来一句:“心虚什么”凤泯随口一答:“撒谎被戳穿怎么可能不心虚。”我登时僵住眼看莫旭驾云轻飘飘行在我们之前,一脸笑意地看着我们。凤泯讪笑:“咦莫旭你也去瀛海么”“哦,不去。”他看着我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继续道,“我去一趟东海,之后再去找你们。”就这么一问一答后,莫旭驾云远去,我杵在云上发愣。凤泯叹气:“呼,真是心虚”转而看向我,继续无奈,“你啊,驾个云也发呆,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来。”待我彻底回过神,凤泯已将云朵收回。我看着空荡荡的玄清宫,再想起热闹非凡的人间和派头极足的天界,又记起去过的几处其他仙邸,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就让凤泯去寻几个有灵性的收入玄清宫。才刚与凤泯交待完,空中就飞下几只青鸟,为首的那只我识得,它就是那日我受伤醒来后向莫旭禀告凤泯咳血的鸟儿。那时我因听它所言冲去凤泯房里见到了竹蓉,更因将竹蓉的见面礼当成行礼,误会了竹蓉的身份所以那日的事情我都记得格外清楚。青鸟落地化为四位漂亮的美人儿,齐齐跪地:“我们愿意留在玄清宫侍奉仙君。”我愕然,玄清宫何时这般令人神往了找些洒扫撑门面的侍者都省事到一句话就好了我还未愕然完,凤泯已经凤爪一挥,神情肃然道:“身为玄清宫的人就不能再随意离开,若是想好了就把面前的信物装好。”那四位美人欣喜地装好面前刻有玄清宫的玉佩,为首的美人垂首,“我们本就是借助玄清宫的仙气才修得人形,早就把玄清宫当成了自个儿的家,当然不会随意离开。”“如此甚好,这么说来玄清宫对你们而言也不算陌生了,空着的地方你们喜欢哪就住哪吧。”我抬手将她们拉起,又随便吩咐了几句。目送她们欢快地蹦跳着离去,一把揽过凤泯,学着莫旭笑吟吟地说:“这次回来可不是闭关的,回去把你珍藏的凤翎剑拿出来见见光吧。”凤泯扭头拍掉我的手,眯着眼:“别说这次回来就是想让我把它拿出来晒晒太阳。”我推着她走了几步,催促道:“快去快回,我去拿你大恩人留给我的仙剑去了昂,我们待会就在这会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后,跑了几步翻墙而过。心中苦笑,以往欲走皆说有事在身须了,却都是没有事的,今日没说有事在身,却是系着大事。目送凤泯离去,我也揣着欣喜又担忧的心情走向了红得最艳的樱林。初见凤泯时,她衣衫破烂血迹斑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十多处。那时的她意识已经十分模糊,蜷缩在地上,死死抱住怀中的长剑,那便是她的凤翎剑,据她自己而言,从她记事来那剑就在她身边,她极其珍视,我爹爹却说那剑太锋利不让她小小年纪就随身携带这样的利器。她很听我爹爹的话,不让她带她就再也没带过。那片红得最艳的樱林深处的泉眼里立着一把无名仙剑,是我爹爹亲手赠送予我的,只是他也用了同样的话叮嘱了我,我也很听爹爹话的将它藏在了此处。如今,我们已经长大,爹爹却生死未卜,为他重握利器,此举算是理所应当吧、绕路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更新不太按时,多担待。我站在樱林里的泉眼旁掐指念诀,平满的泉水从正中间朝外荡起波纹,清水溢出仙剑出泉。入水千载,一丝苔絮都未沾染,仙剑在空中翻转数圈后直刺地面,立在了我前方一丈处。我围着它转了两圈,对于寻摸适当的拔剑姿势拿出来了十二分的认真,思索良久后又开始纠结是该学它翻转落下拔剑还是淡定地走过去直接拔出。平衡的两方还未倾斜出结果,仙剑嚯的一声从地上飞出,在空中行了一圈后直奔我而来,我本能的伸手去抓剑柄,它没有如预期中的反抗躁动,反而突然平静。我一手握剑一手轻抚剑鞘,会意到它方才许是见我召唤又不再有其他动作,等得急了才自己送到我手中。取出仙剑大步流星回到方才约定的地点,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等着凤泯的到来,期间不断打量手中仙剑,欣喜终于可以将它握在手中,同时又忧愁我那不知所踪的爹爹。两种情绪夹在心头,面上喜忧参半的表情不免有些滑稽。想当然就受到了鄙弃“你这抽搐的脸是得了寒毒后遗症”凤泯握剑环胸,语气中除了嫌弃听不出丝毫关心。我起身咳了一声:“你怎的去了这么久”凤泯耸肩摊手,“你让我拿剑肯定是有大事,有大事又得出门,我总得和青灵她们几个说说,让她们好生看着家吧。”我眉毛一扬,伸出空着的左手拍了拍她的肩头,抛出一个你很行的眼神。正欲迈步带头上路,被凤泯扯着胳膊拉回,她道:“临行前都不打算同我说清到底出了何事么”凤泯是自家人,又是我到哪都得带着的伴儿,于她无用隐瞒,可莫旭说了他去过东海就来瀛海,依他的速度我又怕再耽误会躲不及。无奈之下,反拉凤泯手腕,“事关重大,路上再说。”我这一行确实是想去南海寻几个亲眼目睹当时境况的水族来仔细问问的,顺便拜访一下南海龙王。这两位龙王不合多年,我也不用担心南海会与他同仇敌忾,多么不待见我。只是这已经知晓事情原委的凤泯,非要路过缙云山一趟。南海在瀛海西南方,缙云在南海的西北方,此行并没打算绕路,直来直往又怎么都不可能路过那地儿。问她为何要去缙云山时,她又一脸惆怅地抬头望天,眼神迷离,口中叹息:“临行前若不再去看一看难忘的缙云,怕是此生一憾。”难得看到凤泯露出如此愁绪,我也不忍拒绝。得到我的应允后,凤泯行得极快,不消一会儿功夫,祥云已经停在了缙云山头。凤泯隐去身形飞向山顶,我知晓她此行是为了修来,也就不做尴尬的追随,静静坐在云头等她回来。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因一时好奇伸出手去扒拉开遮挡视线的云雾,想要在两眼可见范围内瞧上一瞧凤泯会做些什么,扒拉半天好不容清理完,红光一闪,她已经回来了。我惊叹:“这么快”凤泯黑着一张脸,不咸不淡道:“走吧,去南海。”我心中不解,就算是告别也不用把脸黑成这样吧她拉着脸,什么都不说,我也没问。直至远离身后的缙云山,她才长舒一口气,冒出一句:“男子大都如此吧。”我“嗯”了一声,不明言义。她道:“我方才想同修来道个别,不巧正撞上他怀抱美人时刻,亏我有先见之明隐了身形,不至于坏了他的兴致。”我点头,原来她是撞见了这么一幕脸才黑成那样的。可是为何要道别心中疑惑,嘴上就问了出来:“你专门跑来道别没病吧我们不过是寻个人又不是要去做什么舍生忘死的事。”说完还伸手摸向她的额头。她挡住我的手,抿了抿唇道:“只是怕没有机会再见他,连别都没道就缘尽了。”我伸手向着前行的方向空手一抓,压下心事强颜欢笑道:“别说的那么悲情,在一块这么久了,头一回见你有心仪的人,修来长相风流,但性子朴实,你方才行迹匆匆说不定是看错了,或者是误会了什么,办完正事我去帮你探探他的心意。”凤泯垂头轻摇,笑得苦涩:“不用了,他喜欢的是白裳那样娇柔似水惹人疼惜的女人。更何况他是妖,我是仙,现在这个关头天帝怎么会允许仙妖在一块儿。”我听闻此言不由愣了片刻,过滤掉无关紧要的内容,抓取凤泯忧愁的关键,“白裳你是说修来怀里的女子是白裳”她点头。我又愣了片刻之后才缓缓道:“听闻九尾狐族生性魅惑,却只真爱一人,她之前不是才心许莫旭的么这么快换人了还是这传闻也是胡言”凤泯摇头不语,我拧眉低头,正巧瞄到凤泯握住凤翎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发觉此事不宜再说下去,也找不到闲话岔开,干脆闭口不言。所幸很快便到达南海边缘,无暇再为儿女情长伤神,凤泯脸上的黑气也随之散去,下水前还不忘提醒我:“夜然,把剑收起来,用时再拿出来。”在此之前我们并没有拜访过南海龙王,所以也不知他的龙宫在何处,为了不浪费时间,凤泯提议先潜入水底捉两个水族问问当日的情况再让他们为我们指路。潜入水底遇到的第一个就是人脸虾身的小虾精,他的眼睛浑浊目光涣散无神,我想他既然受到了波及就应该是清楚的。伸手掏出老君给我的冰菊膏,为他抹上。他再睁眼时激动地热泪盈眶,两只钳子欲来夹我和凤泯。“我们为你治好眼睛你是需要付出报酬的。”凤泯的及时发言制止了它的钳子。不过他好像受到了惊吓,一脸恐慌地望着我们,声音都有些颤抖:“两两位仙君想想要什么”我微笑,以示友好,柔声道:“很简单,只要你说出你的眼睛为什么瞎的就可以。”凤泯在一旁点头。他吐出一个水泡,显然松出一口气,表情却又有些纠结。我又道:“实话实说就好,不然”我拖长尾音侧首看向正在掰手指的凤泯。他叹气,挥钳,“罢了,你们是我的恩人,这点要求也不过分,我说。”我和凤泯对视一眼后,齐齐望向他。他道:“前几日海面突然起浪,我们知晓那日仙妖开战,也知晓开战之地离南海甚远,但因心中好奇就浮上海面想看看出了何事,谁知刚露出个脑袋就看到金光万丈,然后眼睛疼得厉害,再之后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凤泯咂嘴,摸了摸鼻头,“就这样”他脑袋垂得诚恳,说得也诚恳:“嗯就这样。”凤泯低头看了看自己指甲,又道:“没有别的了”他开始支吾其词,看起来有事隐瞒。“不愿说”凤泯弹了弹指甲,威胁的意味已经不能再明显。不知虾类是不是天生软弱又不经吓,那小虾精在凤泯抬眼看他的瞬间“咕”就摊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