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连一条活路都不肯给他他是他的心腹,即使他活着,也未必会把他这个幕后主使供出来,为什么他一定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直接杀人灭口呢即使自己知道是他在幕后指使哈朗陷害自己,又能如何呢自己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不是吗看来是自己在他心里有了新的用处,想想他临走前说的话,哈日珠拉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若不是怕事情败露后,自己这颗棋子会不受他的控制,他何必去杀他灭口。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哈日珠拉心中泛起浓重的不安,两世为人,这是第一次,一个人的生命因自己而亡。哈朗虽不是自己害死的,但若不是自己一口咬定他对自己无礼,若不是自己这颗棋子有了新的利用价值,也许他就不会死吧,可若重新来过,自己能怎么做呢答案只有一个。即使再重复千次万次,答案也只有这一个。自己还是会这么做,如果不想死,这是自己唯一的选择。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跟错了主子。要怪,只能怪他的主子心太狠。哈日珠拉在心中默默地给自己打气。这件事说到底,并不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反应迅速,今天死的就是自己。没道理杀人的刽子手不自责,自己这个被算计的却要为他内疚。既然选择了被利用,就要有被利用完后被自己的主子灭口的心理准备。要不要被人利用,要不要来害自己,他有得选。要不要反抗,要不要反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己,没得选。哈日珠拉想要努力忘掉哈朗的死,虽说不是自己的错,可心中总觉惴惴。“今日之事,幸亏你警醒,不然,我们母女就落到人家的套里去了,我只要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就后怕不已。”塔娜夫人拍拍自己的心口,“我和恩和已经走到你的帐篷旁了,却听你说什么阿黛夫人,我们便躲在一边没敢出来。当时你和哈朗起冲突,被他踢倒在地的时候,额吉的心,刀扎一样的疼,要不是恩和拉着我,我非出来跟这无法无天的奴才拼命不可。”许是见哈日珠拉半天没有声响,塔娜夫人开口打断她的沉思。哈日珠拉看看垂手侍立在旁的年轻男子,高大魁梧的身躯裹着一件海蓝锦袍,棱角分明的脸上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沉沉地望着前方,若在前世,走在街上,定会吸引不少回头率吧。“今日多亏恩和大夫相救,他日若有机会,哈日珠拉定报大恩。”哈日珠拉躬身轻施一礼,美男当前,想要努力忘掉一个对自己不利的人的死,也许并不是什么难事吧。“不敢当格格的夸奖,是格格福大运大,才能得长生天庇佑,逢凶化吉。”年轻男子轻轻弯腰,语气客气而疏离。“这次能逢凶化吉自然要感谢长生天护佑,可若不是恩和大夫你及时阻止了额吉,如今可就不是此时光景了。”哈日珠拉望着恩和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大恩不言谢,哈日珠拉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恩和大夫今日对我们母女的帮助,哈日珠定当拉终生铭记在心。”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这个恩和对自己有着莫名的生冷与疏远。“你和表哥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呢”塔娜望着哈日珠拉道:“以前你们一见面不是争就是吵,一下子客气起来,还真叫人别扭呢。”“表哥”哈日珠拉陷入呆滞状态,不是大夫吗,怎么又变成表哥了她重新考虑起装失忆的可行性。“额吉的哈日珠拉真是长大了,以前你从不肯喊恩和表哥的,也不知道你们怎么那么不对盘,一见面就要争吵。”塔娜咪咪笑着,“如今好了,你们都大了,都懂事了,额吉心中欣慰的紧。”“恩和表哥居然懂医”哈日珠拉嗫喏着喊出这声表哥,感觉说不出的别扭。“是啊,你表哥以前在家时受了不少苦,平日里受了伤都是自己治,哪有人管啊。时间长了,久病成良医了。”塔娜开口,替恩和回答着,“你阿布不许人来看你,那些大夫额吉也不放心,你表哥毕竟是自己人,如今,额吉能相信的,也就只有他了。”哈日珠拉望着眼前的冷漠美男,没想到还有这么可怜的身世,不过她还有很多疑惑,却不知该怎么开口。“说起来,那个林丹巴图尔还真是狠毒啊,亏他还是你表哥,居然对你下那样的狠手。”塔娜一想起害自己差点失去女儿的人,便恨得咬牙切齿。表哥又是表哥一连两个表哥把哈日珠拉砸得晕头转向,看来穿越同人们选择失忆还是很有道理的。“当初你阿布想要把你嫁给他时,额吉就不同意,后来见你喜欢,便也只好认了,只要他能对你好,额吉便也没什么好不满的了。却不料,却不料他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塔娜身体微微颤抖着,望着恩和道:“我们察哈尔怎么出了这么个人面兽心的人啊,亏他还口口声声想要恢复祖先昔日的荣光,若不是你阿布走的早,这汗位怎么会落到他的头上。”说到自己的父亲,恩和的眼睛也微微泛红,双手紧握,手背上青筋蟠曲扭动着。“原指望他能看在你是他表妹的份上好好待你,却不料他竟一心只想利用你,吞并科尔沁。为了自保,你阿布只好和大金国结盟,只有你执迷不悟,还一心等着他来娶你。没想到,他竟然利用你,利用完了就对你下毒手”塔娜夫人望着哈日珠拉,抹掉眼角的泪水,“你也别怪你阿布和哥哥生你的气,虽然他们是过激了点,可你也太傻了,竟然会为了他背叛自己的部族。”“额吉”哈日珠拉忙拉着塔娜的手,撒娇似的摇了摇,“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看来恩和和那个林丹巴图尔是兄弟或堂兄弟,恩和没能继承汗位,受了不少苦,才来投靠自己的额吉的吧,那个林丹巴图尔和林旭成还真是像啊,不光长相一模一样,连行事作风都如出一辙,真不知自己是哪世里惹来的冤孽。恩和吃惊地望着哈日珠拉,疑惑的目光里包含了点点探究与思索,让无意间瞥见他的目光的哈日珠拉心中一凛。是不是自己演得太过火了,从原主残留的记忆里看,自己醒来到现在所有的表现和原主的性格没有一点相似之处。除了自己这身皮,恐怕自己的一行一动没有一点是原来的哈日珠拉能做出来的吧。不论哈日珠拉怎么担心纠结,塔娜夫人却对她这幅撒娇模样很是开心,许是沉浸在女儿大难不死,又长大懂事的喜悦中,她并未过多怀疑深思什么,手指轻轻点点她的额头,“你啊,刚说你长大了,就又露出这副模样。”哈日珠拉嘻嘻笑着,像个孩子般依偎在塔娜夫人的怀里,虽然不知自己哪里漏了破绽,但此刻自己实在没那个心力再去应付他的探究,还是先哄好自己如今的母亲要紧,只要有她的支持,即使别人有什么怀疑,自己也可以用伤心之后大彻大悟,痛改前非之类的话去搪塞。、哥哥哈日珠拉依偎在塔娜夫人的怀中,仿佛前世里倚在妈妈身边一样,哈日珠拉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愿自己的父母在另一个时空里平安,健康,快乐塔娜夫人轻抚着哈日珠拉的头发,却蓦地发现自己的女儿已是泪流满面,“哈日珠拉”她的心立马悬了起来,忐忑不安地望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额吉,女儿以前不懂事,惹您生气了,以后女儿一定听您的话,再也不让您伤心了。”哈日珠拉如花的笑靥上闪着点点泪光,如珠,如露。这番话,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给塔娜夫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前世里的妈妈听的。往事已矣,如今她能做的,只有珍惜现在。这番话,却深深地烙进塔娜夫人的心里,她忙低头,掩饰着自己泛红的双眼,哽咽的声音却出卖了她:“额吉知道,额吉一直都知道,我的哈日珠拉是草原上最美的格桑花,是科尔沁最耀眼的明珠,是额吉最贴心的女儿。”“额吉不指望你为额吉做什么,也不在乎你能不能为科尔沁争得荣耀,额吉只希望你能平安,幸福,额吉就知足了。”塔娜夫人拉着哈日珠拉的手,流着开心的泪水,“不管是察哈尔的林丹汗还是大金国的四贝勒,只要你不喜欢,咱们就不嫁,额吉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只要那个人能对你好,额吉不图别的。”哈日珠拉望着塔娜夫人眼中闪烁的泪花,心中泛起一阵暖流。虽然父亲是指望不上了,还好有个疼爱自己,慈和善良的母亲。“我就知道,额吉最疼我了。”哈日珠拉拍拍塔娜夫人的手,安慰她道:“额吉,我们平安逃过一劫,该高兴才是啊,怎么能哭呢。”“是啊是啊,当日他们把浑身是血的你抬回来时,额吉当场就晕了过去。原以为你从那么高的敕勒山上摔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额吉当时就想,你要是有什么好歹,额吉就跟你一起去了吧。不想长生天保佑,我的女儿又好好的活过来了,额吉是高兴啊”塔娜夫人哽咽着,开心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参见台吉,台吉是来看我们格格的吗”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帐外响起塞娅的声音。“哈日珠拉怎么样了”帐外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是在哪里听过呢“格格刚刚吃过药,夫人在里面陪着格格呢。”塞娅边说边打起帘子,一个魁伟的男子迈步走了进来。赤红的面庞说不上英俊,但举止从容洒脱,最重要的是脸上那与寨桑如出一辙的络腮胡子,让哈日珠拉一眼就认出了他悬崖上一身宝蓝长袍,对自己不屑厌恶到极点的哥哥。“见过额吉,额吉身体可好。”一进来就恭敬地对着塔娜夫人行礼问安,只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哈日珠拉也不知这哥哥和母亲之间发生了什么,让本该是最亲近的母子如此客气而疏离,在哥哥行完礼抬起头来时,赶紧在榻上一躬身,做了个行礼的姿态,“见过哥哥,哈日珠拉有伤在身,没法给哥哥行礼,还请哥哥见谅。”来人眉头一挑,一双与塔娜夫人极其相似的星眸似笑非笑的望着哈日珠拉:“妹妹这一番遇险,倒是比以前长大好些,这么懂事,还知道给哥哥行礼了。”哈日珠拉一窒,这个身体的前任到底是怎么和自己的亲人们相处的,怎么处处不按常理出牌,如今倒好,让自己这么被动。“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你妹妹懂事了还不好她受了这么大的罪,如今才刚好点,你就别呕她了。”塔娜夫人见哈日珠拉尴尬地沉默着,以为是儿子的话说到了她的伤心处,触动了她的心结,忙开口替她辩驳。“额吉说的是,是儿子的不是了。”语气恭敬而疏离,帐内的气氛变得尴尬而冷凝。“姑姑,天色已晚,恩和就不打扰哈日珠拉休息了,恩和告退。”打破这尴尬气氛的是一直充当背景板加探测器的恩和。哈日珠拉冲着恩和感激的一笑,对他的开口相助奉上无比的谢意:“今日多谢表哥了,表哥慢走。”帐内众人皆是一愣,小络腮胡子一脸玩味地看看哈日珠拉,再看看恩和,眼珠一转,陷入沉思。恩和对哈日珠拉灿烂的笑脸呆愣了半晌,点点头向塔娜夫人行了一礼,正要向外走,却被拦了下来。拦住恩和的,是哈日珠拉的哥哥:“好久没见表弟了,大家难得凑到一块儿,我这才来表弟就急着走,倒是吴克善来得不巧了。”“吴克善”塔娜夫人不安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原来自己的哥哥叫吴克善啊,哈日珠拉不动声色的看着貌似热情,眼中却毫无笑意的哥哥,面色严肃,不苟言笑的恩和与忐忑不安,不知该说什么的塔娜夫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吴克善和恩和二人之间,不知有什么恩怨,让塔娜夫人如此慌乱。“哪里,台吉说笑了,格格身体已经好多了,只要好好调养,定无大碍的,天色已晚,恩和留在这里多有不便,这就告辞了。”如果说恩和对哈日珠拉的态度是隆冬中凛冽的寒风的话,那对吴克善就是千年不化的寒冰了,连名字都不愿提及,只称他台吉,看似恭敬,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表弟这就太见外了,说起来,哈日珠拉能有今日,还多亏你察哈尔所赐,吴克善怎能不替她好好谢谢你呢。”吴克善话里暗含的敌意连哈日珠拉都听的出来,难道这就是二人恩怨所在“吴克善”塔娜夫人再也忍不住,轻喝道:“恩和是客人,又陪额吉在这里照顾哈日珠拉,你不要太过无礼。”“额吉说笑了,儿子怎么会对客人无礼呢。”吴克善痞痞地笑着,眼中没有半点温度,“儿子就是要感谢表弟对哈日珠拉的照顾啊,额吉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恩和深深地看了吴克善一眼,“台吉想要如何”“今晚月色正好,不如让人准备些酒菜,我们好好喝一杯,如何”“这么晚了,喝什么酒”塔娜夫人想开口阻拦,却被恩和挥手阻止了。“无妨。”他说:“既是台吉想要喝酒,我们去别处喝就是了,姑姑还是在这里陪陪哈日珠拉吧,她的身体才刚刚有点起色,还是要小心调养才好。”恩和冲塔娜夫人点头致意,丝毫没有理会其他人便带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