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红的眼睛,心中一阵萧索,她以为他当真不知道她帕子上的猫腻吗她这番话,这番打算,要说他心里不感动,也是假的,只可惜他们之间已是积重难返,再回不去了、云涌“你这想法不错,那些亲贵贝勒们都不在家,那些个福晋独自过节也的确冷清,就按你说的,发帖子请她们都到咱们府上过节吧也不必非得限定了科尔沁出身的福晋,你只给她们下帖子,倒叫其他福晋心里不平了,不过一张帖子的事,来不来便随她们好了”“是妾身这就按爷说得去办”哲哲心中大喜,看来在他面前拌拌娇弱,诉诉委屈,果然管用原本她还以为没戏了,没想到,他不但同意了她的计划,还扩大了规模,这一场中秋大宴办下来,她的地位就更稳了,她要让那些女人看看,谁才是这四贝勒府的女主人,哈日珠拉,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只是这样一来,要准备的东西就更多了,妾身一人也忙不过来,不如就让哈日珠拉同布木布泰一起来帮我办吧听说哈日珠拉这些日子也准备了不少东西,到时候咱们一起查缺补漏,便万无一失了”皇太极看着她眉宇间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喜色,心中暗暗摇头,得意忘形,说得便是她这样的了,“哈日珠拉便罢了,没名没分的,跟这些福晋坐在一起也是尴尬,有富苏里宜尔哈和布木布泰帮着,再加上乌,再加上一个萨仁也就够了”他刚想说加上乌拉那拉氏,随即又改变了主意,乌拉那拉氏虽不着调,可以前做福晋时,这样的宴席不知操办过多少,自是妥贴的,只是她如今毕竟只是个庶福晋,她自觉丢脸,平日里连人都少见,让她出来帮着操办,却是难为她了哲哲的笑容一僵,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哈日珠拉不来,她的戏还怎么唱这主角不来,她费心操办这个做什么布木布泰协助她自是应当,便是萨仁也还罢了,毕竟是科尔沁出身,又是儿媳妇的身份,来帮忙也说得过去,可他竟还要富苏里宜尔哈那个贱人也来帮着操办话虽说得好听,可这不是在她身边安双眼睛,顺道还分她的权吗皇太极看着她僵硬的笑脸,心中冷冷一笑,别说他那天早有安排,没空去参加她们所谓的中秋大宴,便是什么安排都没有,明知道她们没安好心,还把心爱的女人送过去被她们摆布,他还没那么傻布木布泰看看皇太极离去的背影,再看看身旁脸色阴霾的哲哲,深吸口气,小心翼翼道:“天晚了,咱们先回去吧如今离中秋还有些日子,咱们再想办法便是只要爷同意了姑姑的安排,便是还看重姑姑的,连他自己都说了,姐姐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啪”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布木布泰的脸上。布木布泰捂着脸,惊愕地看着脸色狰狞扭曲的哲哲,姑姑阴沉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重重的怒火,她是知道的,所以她才陪尽了小心,看着她的脸色说话,可不料姑姑竟还是对她动了手,在这人来人往的演武场,在睽睽的众目之下她疯了吗“她是个没名没分的是,她的确是个没名没分的可就是这么个没名没分的小贱人,却把他的魂儿都勾走了再想办法你有办法方才为什么不说就算你再想出什么锦囊妙计,你以为他还会给你机会去说吗废物”布木布泰两眼含泪,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姑姑,姑姑息怒,方才爷的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我就算有再多的主意,也没有我说话的份了啊这时候,不管咱们怎么说,爷都不会答应咱们的,倒不如先回去,再徐徐图之啊”再不回去,今儿这事可就真的要闹大了,到时候任凭她们有通天的本事,都是遮掩不住的,她无辜受辱,丢脸事小,被有心人传扬出去,坏了她们的名声和计划事大啊旁边的两个侍女也慌忙上前拉住哲哲,“福晋,福晋仔细伤了手这里日头大,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哲哲恨恨一跺脚,一把甩开架着她的侍女,“你倒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人家心里有你这个妹妹吗只怕她待身边的丫头都比你亲些到底该何去何从,你回去好好想想清楚,记着,只要有她在,你就休想让爷正眼看你一眼”待哲哲一走,苏茉儿赶忙上前扶起布木布泰,心疼地看着她脸上被指甲划出的伤口,“格格,咱们赶紧回去上点药吧,这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好”布木布泰冷冷地看着哲哲的愤愤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异样的神色,有悲伤,有愤怒,有仇恨,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她是该好好想想清楚,到底是何去何从了跟着哲哲当真就有出路了吗她嫁到大金国这一年多,跟皇太极说过的话,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她这做姑姑的,何时对她有过什么关心帮助了她只是哲哲手中的武器,并她生气时的出气筒,平日里帮着她铲除一个个异己不说,只要她心里稍有不快,便对她轻则呵斥,重则下重手,今天更是一点颜面都没给她留,她跟着她,就真的有未来吗她一咬牙,“走”苏茉儿一怔,这个方向,格格这是要去哪儿啊皇太极并不知他走后还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看看天色,已快酉时了,出来大半天,也该回去瞧瞧哈日珠拉了,也不知道她这会儿在做什么,是否还在生他的气可别真拿他那身可怜的袍子出去啊,他明天是真的要去喝喜酒呢悄悄摆手止住了门儿上奴才的通报,轻轻往里走,笑话,几时见人回自个儿家还要通报的自从这些奴才被她一阵整治,竟都视她为主,他倒排到后头去了一进房门,便见哈日珠拉坐在榻上,头上戴着那套被他认为是极配不上她的小小累丝嵌宝蝴蝶首饰,手中正拿着一朵金累丝嵌珍珠的蜈蚣头饰发呆,那一串九颗珍珠颗颗浑圆无瑕疵,最难得是大小匀净,个个儿都有莲子大小,用细细的金丝串成一排做蜈蚣的身体,身体两侧是两排金丝编成的细密的腿,每条腿的顶端还带着一颗小小的米珠,似是那蜈蚣的足,蜈蚣腿有起有落,像极了蜈蚣爬行时的模样。见他进来,哈日珠拉只轻轻抬头,抿嘴一笑,便又低下头去摆弄手中的蜈蚣,伸手不打笑脸人,看他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模样,她也不好再为那点小事闹他。皇太极倒被她这一个笑容晃花了眼,原本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一整天的忐忑惶恐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也挤到榻上,想挨着她坐,不想却被她轻轻一推,将身旁榻上凌乱的布料收起来,放到一旁的针线篓里,“也不看看就坐,待会儿再被针扎了,可别抱怨”待那乱七八糟的布料一收起来,他眼尖地看到了凌乱布料下,他那件月白福禄团花暗纹袍子便摆在那里,上头还搁着件玫瑰紫的巴图鲁背心。他一把抓起那件背心,一边抖开细细抚摸着上面的花样,一边微笑道:“我几时抱怨过了,穿着你亲手给做的衣裳,就是再多挨两针也是值得的”叹一回,笑一回,待将那衣裳在身上比过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在一边,替她捏着肩膀,轻轻说:“怎么就这么急瞧把眼睛都熬红了我不拘什么胡乱穿着也罢了,哪里就没衣裳穿了”她扭头看定了他,“你有衣裳穿,你有什么衣裳穿你明儿就打算穿着身上这身儿布衣去喝喜酒昨儿是谁鬼哭狼嚎的,生怕被人笑话,丢了脸面”他面儿上讪讪的,心里却似吃了一大碗的蜜糖,连带着嘴上都甜了不少,“我丢脸没面子事小,把你累坏了事大啊我有这身儿衣裳便紧够穿了,你可得好好歇歇,以后做活儿,断不可这么赶了”“我累些倒没什么,只是你以后绝对不许穿其他女人给你做的衣裳,一件也不行”她的脸上泛起轻浅的红,低头佯装欣赏手中的蜈蚣,真奇怪,连这平日里瞧着丑陋恶心的多足虫,此时看着都有几分可爱“所有女人做的都不许穿啊”他故意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那针线婆子算不算若连她们做的都不许穿,那你可有的忙了”哈日珠拉一窒,脸上红得更甚,轻啐一口,“你若是不愿穿她们做的,我忙些也罢了”他轻笑一声,“可别,若把你累坏了,我岂不是更心疼那些平日里穿的家常衣裳还是让那些针线婆子去做吧,你如今的任务就是好好养好身体。你不喜欢我穿那些女人做的衣裳,以后我不穿就是了,难道这些日子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我的心里只有你,无论是谁都无法代替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也罢,算他有良心,她红着脸点点头,便是为他这句话,她累些也是甘愿的、心有灵犀他上前轻轻揽过她的肩膀,伸手接过那栩栩如生的蜈蚣,比划着想给她簪到头上,却被她涨红着脸摇头制止了。“难为那些工匠了,竟把那样丑陋恐怖的东西做得这么精巧可爱,上头的珍珠和宝石虽大却又不显粗笨,当真难得。只是这东西拿在手里玩玩还好,戴到头上还是算了吧,只是想想,我这心里就发毛”皇太极也笑,“明知道是假的还害怕,偏还嘴硬要夸它做得精巧可爱,可见你口是心非了也罢,就换一个吧”说着,又从那敞开的紫檀描金螺钿匣子里翻出一个福在眼前的蝙蝠头饰,大大的金丝点翠蝙蝠趴在一枚硕大的铜钱上,他一看就喜欢上了它的好兆头,刚想给她插在头上,却不料竟又被她嫌弃了“好浓的铜臭味,浑身金光闪闪的不算,还生怕人瞧不见似的,弄那么大个铜钱摆在上头,真要戴在头上,可真是现成的一个暴发户”皇太极无奈,这大的嫌重,凶的还害怕,好容易弄个好兆头的又嫌暴发,他打定了主意非要挑一个给她戴上,在那盒子里翻检半晌,却终是拿不定主意,已经被她嫌弃了两回了,再一再二不再三呢,若再被她嫌弃,可不是说他们之间没有默契嘛哈日珠拉看他苦着脸在里头东挑西拣,一个个拿起又放下,知道他是挑花了眼,也是心里太在乎她吧她心头泛起一阵甜意,打定主意,不论这次他挑出个什么,都依着他便罢了他苦恼地瞅着手中的蝶恋花头钗,思忖片刻,深吸一口气,这缠丝嵌宝蝴蝶玲珑精致,底下的绞丝红宝花朵鲜艳夺目,就是它了他看着她轻轻一笑,抬手轻轻地将钗插在她的发间,小心地将那蝴蝶翘起的两个镶珠触须捋顺了,生怕勾住她的头发,弄疼了她,不过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竟让他忙出一身的汗。哈日珠拉对着螺钿匣子上的小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翘起唇角,算他聪明,竟跟她想到一起去了。“就知道你喜欢蝶恋花的花样儿,”他抚着她额前垂下的金累丝蝴蝶璎珞,痴痴地看着眼前对镜理妆的哈日珠拉,真希望一直沉浸在这一刻,就这么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可惜世上总有些没眼色的,不懂什么眉眼高低,也不会看个时机场合,他所期盼的天长地久,便被这些没眼色的给打断了。哈日珠拉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抿唇一笑,转身又拿起一旁的布料,他的衣裳,她是绝对不会再让他的那些大小老婆插手的,以前那么多人分担的活如今全都落到她一个初级菜鸟身上,当真是压力山大呢或许真该找几个针线上的人来帮忙第二日一早,他便穿着那身簇新的衣袍去喝喜酒,一整天都喜滋滋的,倒跟那大红的喜堂一样喜庆。乐得代善狠狠擂了他两拳,“好,老四,不愧是好兄弟,待会儿咱哥儿俩可得好好喝两杯”哈日珠拉却是狠狠睡了一整天,没别的,连干了一天一夜的针线活儿,累着了,两个眼睛都红得快成兔子了,可不是得好好歇歇直到针线上的人过来时,她还犹自高卧未起,听着外头塞娅压低的声音,忍不住苦笑,她还真是劳碌命呢挣扎着爬起来,匆匆洗漱过了,便叫卓娅把外头的人都叫进来。针线上的人将她交代的,赏给奴才们的衣裳都做了出来,八个针线婆子连同她们举荐的十二个大姑娘小媳妇一道,拿着各自做好的活计来她这里交差。哈日珠拉挨个儿检视了一遍,有两个针线婆子做得明显比别人粗糙,偏数量还不如人家多,可见是平日里偷懒耍滑惯了,因着她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也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她也不多说,只叫她们把手里的活计放下,出去支两个月的工钱,从今以后就把她们的差事撸掉,有这十二个替补在这里,她们以为谁还离不了她们吗巴彦很有眼色地示意门外的侍卫来把这两个哭天喊地的婆子拉了出去,这可真是自作孽了,平日里偷奸耍滑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欺瞒到哈日珠拉格格头上来了,好容易摊上这么个宽仁恤下的好主子,竟不知感恩,活该被撵出去余下的六个婆子人人心中称快,这哈日珠拉格格就是有办法,以前福晋交代下来的活计,都是大伙儿混着一起干,福晋只管到时候要活计,至于是谁做的多,谁做的少,福晋才不在乎呢这两个婆子仗着家里有亲眷在府里头得脸,偷懒耍滑惯了,偏这次格格叫她们把各自做的活计挑出来,她要挨个儿瞧,可不就把这两个懒虫给揪出来了以后可得好好干,别的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