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走出深拘她们的大门,看看外面的世界,或是会会她们的情郎。那时豹房尚未建成,他不过是觉得心中憋闷,遂自己只带了刘瑾出来转转,兴王恰逢也在,同他一同出宫。他自幼生长在宫中,自是有许多民间景色没有见过,倒也是兴致勃勃。直到他走到京城有名的戴家铺子,遇到了夏玲珑,这一生,方才是丰富多彩,却也揪心揪肺起来。听她说起那夜,朱厚照回道:“朕却是是记得那夜,不过”“不过皇上并不记得臣妾。”刘良女接过话来,带着落寞说道:“我本来只想离开我们的村落,过那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是义父对我说,只要我见一见你,就一定会想要进得宫去,长伴你左右。”“我那时还小,对于男子,尤其是英俊如你般的男子,当然是好奇的,我便听了义父的意见,悄悄的远远的跟在你们后面。我看到你坐在茶座里,优雅地喝茶,我看到你买了书卷,文质彬彬地躬身行礼,我在村落寨子里,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好看知礼的人,果然如义父所说一般,我只要见你一面,就会迷上你的。”“我看见了你,你却根本没有看见我,我还记得,你在戴家铺子里,买了一对小小的耳坠,我那时心里想,会不会有一天,你会将她送给我呢但是没有,那只是我一个梦罢了。你转身就把它送给了身边的一个姑娘,那时离得远看不清楚,现在想来,便是皇贵妃吧。”“也许,我对你的倾慕,从那时起,就注定了无缘无分,可是我那时不甘心,我对义父说,如果想让我进宫帮他,那就不要让我去做什么低等的宫女,要让我做你的妃嫔我才甘愿。”“现在想来,义父根本没有想要我能帮他什么,他不过是想离我近一些,照顾我,但是为了达成我的心愿,他依然费尽心机,为了让你喜欢上我,可以修改我的容貌,为了不让你怀疑我,看轻我,打通关节让我混进难民营里,再要我巧妙得与王知府遇上,做了他的养女”“但是这一切,其实都没有用,你不喜欢我,就是不喜欢我。我心里急了,便对你施了情人蛊,你偏偏有办法解开,我反而是弄巧成拙,渐渐地被你防备。那个时候我想,你没有孩子,如果我有个孩子,你是不是会多爱我一点,我没有怀上,可也弄了个假的,你看似很欢喜,常常来看我,可是我知道,你看我的眼里,还是冷冰冰没有温度。”“后来我又想,是因为宫里有皇贵妃的缘故罢,如果她走了,你一定会多看一眼,一定会把所有的目光都投在我的身上。”刘良女哀怨地笑了两声,“只可惜啊,她都走了三个月,你看着我的时候,还似看一个影子,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371第371章 抓虎五彼时彼刻,朱厚照低下头去,沉吟半响说道:“此事,是朕对不起你,当日若非你和玲珑实在是相像,朕本也不会”他忽然忆起当日宣府里,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若不是他一时意气,即便是刘瑾再有意,她也不会变成紫禁城里这个心狠手辣的妃子。他稳稳心神,说道:“但朕不会亏待你,这个孩子,朕没有拆穿你,一是不愿意引起你义父的怀疑,二来,到你临产之时,朕会赐一个孩子给你,虽然刘瑾是个挨千刀的,必然不得善终,可你的另一个义父王知府,却真真是正人君子,有他作为依靠,你在宫中,也必不会受到欺负。”刘良女冷冷地望着朱厚照,说道:“那只是你的想法。我并不想留在这冷冰冰的宫里。”她忽然几步走到窗台前,看着漫天的星星,说道:“可叹可叹,皇贵妃临走那一晚,我还笑她假慈悲,对她说,只要她一离开,我必然可以成为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她只是那么怜悯地对我说了一句,若是这里已无心上人,宫外倒是还有更广阔的世界。我当时以为她要哄我出宫,只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后来才发现,原来这个如此讨厌的人,才是我的知己。”她转头一笑,一咬牙,一用力,自己被棉絮塞满的假肚子便应声而落。“若是皇上肯原谅臣妾,就赐臣妾出宫去吧,只当宫里,从来没有良淑妃这个人就跟在皇上心里,从来没有刘良女这个人一般”朱厚照静静望她半响,忽而背过手去。声音略带悲戚:“她也是你这般想的么,这个紫禁城,原来是这么地令人讨厌么”他径直走出翊坤宫,没说准也没说不准。他的身影看起来很是悲伤,可是刘良女心里明白,那绝不是为了她自己。刘良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贪婪地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她知道,他们两个,一直互相演戏,真相一旦被血淋淋撕开,此后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再踏进翊坤宫一步了。但是又能如何呢,即便是她承认,自己样样输于夏玲珑,但是有一点,却未必逊色于她,那便是对皇帝的感情。是以那些虚假的宠爱,自己连一分都不愿再要。别说是身为淑妃高位,即便是小小一个宫女,亦是不能擅自出宫的。她如此大胆出言请求,心中却一丝也没有抱有肯被恩准的希望。“就这样激怒他吧”刘良女在心中畅快淋漓地想到,“若是一怒之下,就死在皇帝的赐死旨意里,也许才是我最好的结局。”她把身上累赘不已的宫服都通通拖掉,换上自己进宫时的粗布衣裳,赤脚走在光滑的宫殿里,忽然觉得比以前舒服太多了。第二日,紫禁城里传着一个恐怖的消息。现下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良淑妃,因孩子小产,忽然疯了。皇上又失一子,自然是痛不欲生。于是命刘瑾速速回朝复命,抚慰良淑妃。、372第372章 抓虎六大坝只修了四分之三,皇上便传召自己急回。刘瑾心里自是有些忐忑的。但是皇上一见他,便脸现悲戚之色,他的一颗心便又放了下来。于是急急赶往翊坤宫去,看望良淑妃。虽然皇上已经召集了不少太医来为良淑妃诊治,然而刘瑾还是不放心,又延请了各地的名医,来帮良淑妃诊脉,但昔日灵巧过人的可人,如今便只是痴坐在窗前,不声不语,痴痴傻傻。群医皆是束手无策。他一心扑在刘良女身上,这整修大坝的事,却是一日也不能停歇。皇上即刻便命了江斌前去监工,因了这江斌便是之前的钦天监张斌,一直颇得皇上朱厚照宠爱,自己心爱之人小七死后,居然痴情到净身以明志,依然伴随在皇帝身边。这江斌和刘瑾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是以刘瑾也并不在意。一腔心思只在刘良女身上,因为听李太医说,冬日病人情思郁结,很难康复,待到春日万物复苏,倒有可能痊愈,因此刘瑾天天盼着春天能够早些到来。也是天随人愿,今年的春天,似是来得特别早。然而等待刘瑾的,却是来自江斌的一道折子。大坝终于竣工,却在竣工后三日之内,便被春雨冲塌,人皆道是春雨绵绵,却不想出此灾祸,只有一个原因,便是大坝偷工减料。因大坝是刘瑾和江斌合修,江斌上的折子,倒也算公道,便是要求将自己和刘瑾一齐下了大狱,好给受灾受伤的民众一个交代。养心阁里,刘瑾默默跪在下面,只听高高龙椅上的朱厚照安抚道:“已经查出,西边塌了的地方,是因了用上好的砾石换成了泥沙也是巧了,这段堤坝,却正好是由你和江斌同建,朕自然是信你们的,可是你也看到了,言官巴巴在宫门口跪着,朕不能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只得让公公先委屈一阵了”这算得了什么呢刘瑾一心贪财,偷工减料的事情,也干了不是一桩两桩了,他见皇帝眼里并无怒色,当下也并不惊慌。只是喊道:“老奴冤枉,老奴一直都是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的,还请皇上还老奴一个清白”“不过只是关一阵子,做个样子罢了,听得御医说,良淑妃最近颇有好转,都是你的功劳,朕也巴不得你早日出来,多多照看良淑妃,让她早日康复呢”想到还有良淑妃这样一层牵制着,刘瑾心中便更无畏惧,只由着两个小太监将他带到了狱里面。他因了在宫中颇有地位,即便是被关押着,依然是旁人比不了的单间,倒也是整洁舒服。那看守对他亦是颇为客气,让他觉得,自己不过是换了一处房间睡觉罢了,待不了几日回到宫里,又是权势滔天的刘公公。这一日,他睡醒了起来,却见自己面前,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他心里突然一惊,忍不住惊叫道:“这,这都是什么”看守依旧恭恭敬敬答道:“是送公公上路的牢饭”、373第373章 抓虎七狱卒见刘瑾诧异,一板一眼地答道:“公公因了谋反之罪,已经定了凌迟,今日正午便是行刑之期。”“不可能皇上明明只说是做个样子给那言官看的,如今几日过去,不放我出去也就罢了,怎么还会杀我”刘瑾只觉得冷汗迭出,慌乱之中,再无宫内第一大总管的威风,只狂声嘶喊起来。他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狂叫道:“即便是堤坝是因了我偷工减料,可我侍奉皇上多年,罪不至死啊”他越喊越是激动,直到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近,方才平静了稍许,若有所思。江斌缓缓走进他,用一贯波澜不惊地语调回道:“公公的罪名,可不只是偷工减料,致使大坝决堤这一点,我且问你,公公将那些官饷省下来,都做了什么”刘瑾略有些心虚的皱眉。他自然是已经做好了打算,他终究只是个阉人,在朝堂上的势力有限,又是身份地位,如今最有权势的兴王,宁王,哪怕是再低等些的王爷和臣子,都不屑理他。自己索性想要招兵买马,另辟一片天地。不过这一点,颇需要些时间去筹划,自己最近一些忙着照看良淑妃,倒是耽搁了。想到这里,刘瑾嘿嘿笑了下:“我一个公公,难道用它去花天酒地自然不过是留一些傍身罢了。”江斌亦是冷冷一笑:“看来刘公公在宫里的耳目,实在是不若之前灵敏了。就在昨夜,皇帝派江某去彻查你的府邸,竟然在你的府上发现暗格,在那里面,除了造反用的兵器之外,另有只得皇上亲用的黄袍等物件。刘公公在宫中呆得久了,想必很是知道,造反是个什么罪名吧”不,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自己想着要造反,到时候要黄袍加身的,也绝对不会是自己,暗格里不过就是多放了些金银珠宝,名人字画罢了。刘瑾慌得退后几步,喊道:“不,那黄袍绝对不是我放进去的”他定定看住江斌,忽然间似是明白了什么,低低道:“按理说,你也应该是在大牢里面,却为何又能去抄我的家呢“他似是终于醒悟过来了些,怒极恨极,居然大笑出声:“原来皇上一直是在骗我”“什么修堤坝,什么要给言官一个交代,不过都是一场骗局罢了”事到如今,江斌倒也毫不隐瞒:“不错,想你终日在宫里厮混,又如何知道筑坝修堤之事,皇上一开始派你过去,便是在布局了。”“用泥沙换掉上好的砾石,自然也是皇上的示意,你一直战战兢兢,不犯大错,皇上也总要找个把柄才是。皇上有意拿你,却又不想动用太多兵力势力,只能用我做个障眼法。”“你以为自己侍奉皇上多年,深知皇上心意,便可将皇上玩弄于鼓掌之中,真真是可笑可叹,事实上,皇上对你的心思,才是真真了如指掌。他知你疑心病重,故意将我和你同时下狱,你便自会去了疑心,不会拿你手中的势力去拼死一搏。”、374第374章 抓虎八“皇上观察你不是一日两日了,自然知道你其心可诛,那么在你的暗格了,加一些谋反的罪证又能怎样,左右不算是冤枉你”江斌微微笑着,脸上殊无半分情意,是了,自小七死后,那个温文有礼的张斌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如今的他,以残缺之身,报复着别人,也报复着自己。刘瑾大约是已经意识到自己再无回天之力,纵然自己经营多年,到头来,依然是无人可救自己。他颓然低下头,又豁然抬头说道:“不对,我那个暗格,只有我家乡的人才能打开,淑妃娘娘还在病中,必不会是她,那么难道是你”江斌居然微微点头:“刘公公不知道我,我却已经知晓公公许久了,说起来,江斌还尤其佩服公公,居然将那样离奇变态的规矩,守了一辈子”刘瑾只觉得胸口透不过气来,半响道:“村落派往宫中的人,我都是识得的”江斌淡淡一笑道:“这么多年来,村落里唯一的本事,便是往这里派人,也不知道到底派了多少,公公当真都识得么”刘瑾一下哑了言,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全凭的是对血统的信仰。到底真正有多少人在这宫里,有多少人已经死去,有多少人尚且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