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哪,屋子这么小,她又不能躲进冰箱。不可避免地总是要面对他的。噜噜叹了口气,双手环胸,没有再靠近。“你有什么烦恼吗”陶乐希怔了一怔,躲开他的视线。“没有啊。”“是吗”他像猎豹那样环着她走来走去,黑色瞳眯起来,露出危险的光,“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是不可以骗我。”“亲爱的,你听说我”一模一样的台词让噜噜头皮一阵发麻。八点的狗血剧情果然无处不在。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陶乐希说到一半的话,看得出这个电话来的正是时候,她偷偷松了口气。见她喂了一下,拿着手机就往阳台走,以前陶乐希可总来不会这样,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噜噜我要出去下,你看家里还有什么要买的。”她依旧带着愧疚之色,不敢拿正眼瞧他,但要出门的行动半天没有放缓,仿佛背后追着洪水猛兽。还能说什么呢他靠在门口,向她挥手。“早点回来。”直到出了大楼陶乐希才长舒一口气,浑然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行动完全掌控在某人之下。她先是绕了个道去露露的墓上放了些花,然后在小区门口坐上出租车。“跟上前面那辆。”噜噜冷着脸尾随在后。夜晚的都市繁华艳丽,人类早就不像以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男女女褪去白天束缚的装束,变成一头头终于本性的野兽,啸叫追逐。他可以容忍陶乐希也变成他们的一员,甚至放任她去寻找和以往不同的生活,只要每天还能见面就行了,只要每天还能在一起,只要确认她过的快乐便是最大的幸福。他原本以为,这就足够了。直到看到街角那个眼熟的男人,他毫无理由的满足感才有了一丝龟裂。陆仁甲积极朝陶乐希招手。人如其名,一张大众脸,遇见10个陌生人有8个会说“嘿,兄弟,哪里见过”,剩余2人直接勾肩搭背,“老同学好久不见”。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脸容却让噜噜记忆深刻,因为陶乐希曾经微笑着指着同学录上的照片,叫他变成这副尊容。“先生,到底停在哪儿”噜噜的眼皮跳了一跳,随即抬眼又往那儿瞅了眼。“看到前面那个国民男了吗”“看到了,在那儿停”“不,撞死他”最终,陆仁甲还是没有被狂飙的出租车撞飞与陶乐希双双进了茶坊,噜噜距离他们不远处坐下,心不在焉地点了杯奶茶。这甜到发腻的东西,他在家从来是碰都不碰的。像陶乐希那样纯真可爱的年轻女子,在人群中应是很受人青睐。她散发着一股安宁娴雅的气息,只是坐着不动,便能引得对面的男士将目光频频投来,她朝人微笑的时候,对方会不自觉地收敛仪容正襟危坐。陆仁甲感叹了,原先怎么没发现他的同班同学是如此可爱恬静,和他喜爱的贝露丹迪有九分想象不可避免的,陶乐希成了相亲会的中心。原来是相亲会噜噜没少看电视和八卦,对这种场面并不陌生。只是陶乐希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每天晚归就这因为这难道他不够好,不够爱她吗她明明曾经可以为了他放弃整个世界的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已经,不爱你了,但是我会对你负责连续剧里的那句台词像魔咒一样,让他感到恶寒。明明他们已经确定关系,为何她还会想看上别人。“得了,有男朋友怎么地,有守门员还进球呢。”凉凉的讽刺之声在他身边响起。噜噜一口嗦干奶茶,瞥他一眼。天界真小还容不下那头庞大兽,所以又下放来娱乐大众了“是神兽啊,还是百度的。”胡小北忍住泼他一脸奶茶的冲动,耐下心来给某人端茶加水。和某人不同,胡小北必须有正当职业来勤工俭学。永远都是青少年外表的胡小北换了间学校又重新开始攻读他的第53个本科学位。没办法,谁叫他永远长得这么青春呢,三百岁对于狮虎兽来说的确是小了点,所以才能两次从家姐的皮鞭下侥幸生存。除了庞大的身形,尖锐的牙齿和呼风唤雨的本事,他还有未成年兽保护法。“小北”陶乐希看到他了。“乐希姐”噜噜赶紧背过身去,张开报纸挡住自己的脸,同时仔细聆听他们那桌的对话。四男四女面对面坐着,老套的相亲套路,自我介绍,互相寒暄,交流手机号码。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各自带着伙伴离场,陶乐希和陆仁甲竟然留了下来,亲密地谈论着什么,时不时露出由衷地微笑。噜噜半眯着眼睛,纯黑的瞳像是玻璃珠那般漂亮又冰冷,完全没有感情只是映着苍白的世界。本来想要再戏弄他一下的胡小北突然改变了主意,不由端着餐盘向后退了一步,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是不是该考虑紧急疏散客人了这个人浑身散发着大妖怪特有的恐怖压迫感,仿佛只要反掌就能给脆弱的人类带来无穷的灾祸和无尽的痛苦,挡在他面前的必死,反抗他意志的人必死,胆敢觊觎他珍宝的人,必死陶乐希究竟还要多久才会发现她被很可怕的人盯着。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大魔法师他明明已经没有噜噜看了看时间,1小时又54分,很好,他的时间到了。陶乐希正和陆仁甲讨论到关键部分,突然手机唱起来,那是属于噜噜的铃声,哪怕现在打电话找她的人再多,她也能第一时间分别出他的来电。“还不回家”她听到他问。光凭声音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公司里有些事要加班,亲爱的,你早点睡吧。”“哦”长长的余音扬起,令她心慌不已。每次在噜噜面前说谎都会被揭穿。他不会当场说什么,只是暗暗地藏在心里,也不会在以后翻旧账,只是在眉宇间露出一小点的不屑,就是那种我知道你在说谎,给你面子不说破的高傲姿态。果然还是瞒不住了么“再问一次,你究竟在隐瞒什么”听到他含着愠色的嗓音,陶乐希心头一紧,霍地站起来打翻了桌上的红茶。陆仁甲措手不及被散了一身。“对,对不起。”陶乐希赶紧放下手机拿纸巾给他擦,手忙脚乱之际她突然发现,一道散发着缕缕压迫感的魇魅般身形笼罩着她。头颈好像被压了千斤,让陶乐希很难抬头,捏着纸巾的手微微发颤。轻轻地扫了眼半跪在地上给其他男人擦裤子的女人,噜噜蹲下,用手指抬起她的下颚去与她平视。“你知道我不是心胸开阔的人。”语气温和吐字极慢,好让她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听到他的话,陶乐希有一瞬间的放松,至少他没有生气,那就说明他还没有发现。只要在这之前做出补偿,一切应该还来得及。可是噜噜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见她呆呆地模样,噜噜深深叹了一口,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漆黑的眼眸幽深不见底,像是在平静之下藏了狂澜。“我没有大度到可以容许我爱的女人又看上别人,但是如果你非得这样的话,我”陶乐希眨了眨眼,打断他:“噜噜,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她瞧见陆仁甲用好奇的目光注视他们这对蹲在地上数蚂蚁的怪人,赶紧拉着他起来。“想必这就是你说的那位。”陆仁甲冲噜噜礼貌地笑笑,伸出友谊之手。噜噜的目光一旦从陶乐希身上移开便不再温和,他象征性地瞟了陆仁甲一眼,大爷似地拉开陶乐希边上的位子坐下,冷哼一声,完全不理会那只悬在空中尴尬万分的手。陶乐希投以抱歉的眼神,却也没有纠正他的行为。“陆仁甲是专业的职业策划师,我想,他一定能帮你找到合适的的工作。”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今天只是不碰巧遇上他相亲。这么好一个人竟然相亲30次都没成功只能说造化弄人。“找工作”噜噜不可置信地挑起了眉。“是,是啊,我看你平时在家应该挺无聊,不,不如,去找些事做。”陶乐希说得结结巴巴,看得出相当紧张,不过语气中倒没有嫌弃他赖在家里不赚钱的意味。噜噜也不是没有听到过流言蜚语,自从人们改变对陶乐希的看法之后,社区里不少关爱人士三天两头地跑来对陶乐希感叹,她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只有皮相不务正业的小白脸,并且还争相把自己出息的儿子介绍给她。陶乐希脾气很好,但每每别人提起“小白脸”这三个字,她就立刻板起脸训斥人来,还威胁与她们绝交。在陶乐希的极力阻止下,现在那些人只流露出一些惋惜,不再会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了。所以,他以为陶乐希不会在乎。“你想让我出去工作的话,不必这样。”噜噜沉声说道,“可以直说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了两位,我先走了,乐希,我的建议交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陆仁甲找机会抽身。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被人做掉了。果然和陶乐希说的一样,冷峻的容貌,让他每次扯动嘴角露出笑容的时候,都一副讽刺十足的样子。再配上时不时的冷哼,完全就是一个恶人相。又加上他刚从乡下来,没学历没经历,只会小魔术,除了进马戏团,还真难找适合他的动作,不过幸好他们遇见了他陆仁甲。等陆仁甲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噜噜才碰了碰身边僵硬不已的陶乐希。“你刚才想说什么”陶乐希叫来小北结账,既然要摊牌,也不能毁了小北的店,必须要人少空旷的地方,以免噜噜知道真相后发脾气吓走客人。想来想去,街心公园的小喷泉比较适合,人少,没有刀叉,没有盘子,连座位都是固定的,就算他想不开也不至于把喷泉劈了。“对不起,噜噜。”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一副忏悔的摸样,“我是想给你找份工作分散注意力来的。”他觉得好笑,环胸问:“分散什么注意力”分散注意力好让她有机会去相亲,去偷情去劈腿那她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这不是逼她说嘛,事到如今也只有豁出去了陶乐希深吸一口气,抬起胸膛,目光炯炯,迎着他。这一刻,噜噜内心翻江倒海,手心沁出汗水,他忽然感到一丝害怕,怕陶乐希会说出分手之类的话,狗血剧里说的很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毕竟她和以前已经不同了有很大的选择范围,而他们之间也没有非得在一起的承诺。为什么非要选择他呢没有理由了,没有理由了“噜噜”他怔了一下,回过神。“你怎么又出神了”关切的眼神一如既往,一点都看不出分手的预兆,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挽住他了。“你说吧,这几天瞒着我的事。”噜噜半垂着眼眸不敢过早泄露底牌。“不能生气。”“好。”“不要伤心。”“好。”“不能离我而去”他顿了顿没有接话,整个人僵住了有些僵。离开她,还能去哪儿,之前已经决定了啊,如果她非要看上别人,那他,那他可以像王后宫那些寂寞的女人一样等着她偶尔回来。在陶乐希面前,他已经没有什么自尊不自尊,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足够了。定定地望着已在心中刻画万便的容貌,噜噜拉起她的手,亲吻手背。“说过的,不离不弃,永不背叛,我是完全属于您的,我的主人。”这句誓言,他冷漠地重复不下百遍,只有这一次是出于真心。陶乐希是他想一身相伴的人,如果早在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就明白过来,多好。像是得到了勇气,陶乐希反过来用双手包住他伸出的手,盈盈的望着,叹了口气,温柔地告诉他不信的消息:“噜噜,你已经完全不能使用魔法,你是普通人了。”半分钟,谁都没有说话。“这就是你小心翼翼藏着的事”噜噜像被人打了一棍子那样拔高了声音。“对啊,我很担心你会发现,不对,应该说我很担心你发现以后想不开,想着要不试试分散注意力,如果你有其他注意的事情,就不会因为失去魔法而过于伤心,毕竟你是因为我才这样的,现在我的世界是变大了有了好多朋友,但你的呢噜噜,你总不爱和人说话,能了解你的好的人只有我,你不寂寞么没有了魔法,你不寂寞么”“搞什么,就这样啊。”噜噜的力气全部用光,一屁股跌坐到喷水池岩上,懊恼的挠着头发。吓死人了,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啊你不难过吗”“为什么要难过。”忍不住白她一眼。“但是你是魔法师啊,千百年来你都使用魔法。”噜噜仰天长叹,觉得快被她搞疯了。“那你解开诅咒的时候是不是也遗憾了一把它也跟着你度过了千”忽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该提起的,作为罪人他不可以在她面前提起。当初陶乐希傻傻地许愿把他救回来,不正是因为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缘由。谁会豁出性命拯救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谁会爱上一个诅咒自己千年的混蛋是那个神告诉她了吗不,不可能,如果陶乐希知道了真相没理由对他这么好。但是,陶乐希就是会对谁都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