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会突然起火了艾唯一有一个不祥的预感,其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么想了,从她拒绝程远开始,准确地说,是从程远本该跟她结婚那天却娶了别的女人开始,艾唯一就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你看,牛安琪认识了田齐峰并且和他相爱,这是命中注定的,而她的命中注定是谁不就是程远可是她却避开了他。如果说,她自己的改变和带给牛安琪的改变只是对命运的修正,那么拒绝程远,就绝对是对命运的挑战。这么一想,这几年程远对她的纠缠也都有了解释,他只不过是按照命运的剧本在执行。输了。这一刻艾唯一心里这么想。反抗命运的结果就是给家人、给周围的人带来无妄之灾吗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悔恨,以及对未知现状的担忧,都让艾唯一紧张万分,几乎是本能的,艾唯一甩开一直紧紧握着她手的父亲,焦急地催促邻居们赶紧下楼。看着楼下越聚越多的邻居,艾唯一心里才好过点。几个成年男性帮着维持秩序,催促人们不要围观,赶紧避让到安全的地方,有人在喊:“到底哪儿着了”也有人喊:“救火车来了吗”门洞口的方向跟艾唯一家的阳台正相反,有人绕到另一边查看火势,艾唯一也跟着别人一起把已经出来的人往外推。可还是有些不明所以的人想进去,或者并不觉得危险,仍然围着看热闹不愿意走开,艾唯一急得直跺脚。这时有人在外围喊:“我妈呢你们谁看见我妈了”王奶奶家的小儿子手里拎着装了两根油条的食品袋,一直扒着人群想突围进去,他一眼看见艾唯一,朝她问:“唯一,看见你王奶奶了吗”王奶奶八十好几的人,这个最小的儿子都快五十了,艾唯一从来没见过王家伯伯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其实她的表情比王伯伯更加惊慌,只是她自己没意识到,她也没注意到她讲话都带着颤音:“我没看见啊。”王伯伯急得声音都变了,说:“我妈早晨说想吃油条,让我给她买去,我看见她又睡回笼觉了我才出门。”艾唯一想到了最糟糕的结果。王奶奶的小儿子就想往楼里冲,却一直被人拦着,艾唯一想都没想,转身往回跑。她本来是帮忙拦着别人进来那一方的,自然没人注意她,等周围的人发现时,她已经冲回了楼里。王奶奶家住在一楼,窗户底下堆着一些纸箱子,这些东西都是王奶奶平时收集起来,准备卖掉换钱的。王奶奶老两口一生清贫,即使如此,依旧养育了四儿五女,据说这些子女中有一半是弃婴,老两口看小孩儿没人要很可怜,就拣回家自己养,对这九个孩子不分薄厚,一视同仁地抚养长大。虽说几个孩子因为资质和能力不同,从事的职业各有不同,但除了英年早逝的老二外,其他几个孩子都很孝顺。王爷爷过世后,更是如此。小儿子脚有残疾,也没什么野心,不愿意接受有能力的大哥安排,就在王奶奶家附近承包了个自行车存车棚,以此微薄的收入养家糊口,另外可以就近照顾老娘。王奶奶一辈子要强,不肯给儿女们添麻烦,老来也独自居住,闲来无事的时候拣些破纸盒、塑料瓶卖掉,换了钱买小零食,分给周围的小孩儿,在这里长大的孩子都吃过王奶奶给的零食,包括艾唯一。此时此刻,艾唯一心里除了惶恐,还有深深的自责,她始终认为,这火是因她而起的。王奶奶本来应该在几年后死于乳腺癌,如果这次有个意外,她都不知该如何原谅自己。越是这么想艾唯一越焦急,凭着心底那份愧疚和不甘,直接冲进了楼门里。艾唯一有预感,火已经引燃了王奶奶家窗户下面的那些废旧纸箱,不然烟不会这么大。夏天的缘故,王家的大门跟很多邻居一样是敞开的,只有老式的铁制防盗门关着,艾唯一冲了过去,用手一拧,大概是王家小儿子出门急,或者是对邻里比较放心,防盗门根本没锁,艾唯一松了口气,没停顿,直接冲进了屋里。艾唯一小的时候经常来王奶奶家玩儿,那时王爷爷还活着,后来长大了来得就少了,但对屋里的结构还有印象,她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往王奶奶的卧室冲了过去。艾唯一进屋的时候王奶奶正坐在床上,艾唯一大喊着扑了过去。她都能看到窗外的火苗了,可王奶奶还是一动不动。艾唯一喊着:“王奶奶,快跟我走。”王奶奶还是不动,说:“我刚梦见我家老头子了,这一定是他放的火,他想我了,这是让我去陪他呢。”艾唯一急得直跺脚,说:“您睡糊涂了,这火要烧过来了。”王奶奶刚睡醒,反应有点慢,就是认死理,任凭艾唯一怎么拽都不肯走。眼看着烟越来越浓,艾唯一都不敢往外看,心情也越来越紧张,王奶奶还有点耳背,她只好凑到王奶奶耳边,喊着:“您听,九伯就在门口呢,您再不走,九伯就进来了,他腿脚不好,一会儿可怎么出去啊”王奶奶别的没听清,就听见自己小儿子要进来,一下急了,说:“他那走路都不利索呢进来找死吗我得把他轰出去。”说着就要下床。艾唯一赶紧趴地上帮王奶奶找鞋、穿鞋,没办法,烟太大了,艾唯一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个劲儿流眼泪,摸了半天才摸到。一老一少俩人,摸着墙往外走,艾唯一想趁机提醒王奶奶以后窗户底下别堆废品了,刚一张嘴,一口烟呛进来,顿时咳个不停。王奶奶一听艾唯一咳嗽,赶紧帮她拍后背,艾唯一示意没事儿,指着门口让王奶奶先走。可惜烟太大,王奶奶眼神也不好,看不见。艾唯一只好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拽着王奶奶往门口走。烟雾中辨识不好方向和距离,加之紧张,艾唯一觉得应该到门口了,可还是摸不到门框。这时就听咔嚓一声响,艾唯一心里一凉,下意识地拦到王奶奶身前。烟太浓,当那根木棍到眼前的时候艾唯一才看见,可是已经晚了,艾唯一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砸向自己,只来得及抬起手臂挡了一下,一阵钝痛,还是没拦住那东西,然后觉得鼻子一疼,接下来的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无论曾经还是将来,似乎都变成了漫长的等待,一切始于混沌又归于混沌,这种感觉很熟悉,艾唯一绞尽脑汁地回忆,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上辈子死后经历过的感觉么行走,不停地行走,虽然身体没有在动,但确实是在行走,只是这次并不是在后退,但似乎也没往前。艾唯一突然觉得很踏实,重生了一场,什么都没得到,但是起码努力过,就不后悔。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唯一的心愿是希望王奶奶平安,希望家人平安,最后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张脸是谁艾唯一想了又想,心里出现一个名字,还没来得及叫他,就晕过去了。、chater 38艾唯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的是一片凄惨的白,在意识恢复之前,身体先感到了疼痛,她觉得现在自己应该呲牙咧嘴地喊疼才对,但是脸部肌肉活动之后发现不对,脸上似乎有东西,她想摸摸脸,耳边传来她妈的声音:“闺女醒了、闺女醒了,别动别动,你要拿什么妈给你拿。”接着是什么东西倒了的声音,然后咔嚓一声,玻璃掉到地上碎掉的声音。艾唯一觉得自己身体很僵,似乎连脑袋都不能动,她也搞不清自己是在这辈子还是回了上辈子,不过上辈子是跳楼,再睁开眼睛的机会应该不大。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张大脸,吓了她一跳,她想避开眼前的障碍物,但晃了晃头都没躲开。欧阳跃把她眼睛上方的那角纱布掀开一点,方便她看清自己,才说:“别急,叔叔去叫医生了。”艾唯一才恢复一点知觉,想点头,发现脑袋被什么东西包住了,又难受又不方便。艾唯一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一点声:“我头”声线沙哑,根本不像她的声音,她想伸手摸一摸,但被欧阳跃拦住了。欧阳跃一手握着艾唯一抬起的那只手,眼神变了,满满的都是难过,他的另一只手始终撩着那块纱布角,对艾唯一说:“没事的。”艾唯一心里一紧,猛地想起来昏过去之前的事,火灾、王奶奶、拽着王奶奶往门口摸、怎么都到不了门口,然后一根木棍似的东西砸向自己。艾唯一猛地一抖,身体也因为焦急而扭动,她哑着声音问:“我脸怎么了”又问,“我嗓子怎么了”欧阳跃松开那块纱布,一只手把她的手按在胸口,另一只手摸着她裹满纱布的头,安抚她说:“别乱动,会没事的,我在,我一直都在。”艾唯一不动了,她知道这个时候乱动肯定对伤势没什么好处。欧阳跃见她安静了下来,轻轻坐到床边,双手把她那只裹了纱布的手的抱在胸前,说:“我刚到,就听见你叫我的名字。我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本来转天就可以见面了,可却突然听说艾唯一进医院了,欧阳跃连火车都没坐,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就过来了。出租车直接开到医院,他一路打听住院部找过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围着一圈人,其中一个腿脚不好的中年男人在一个病房门口哭哭啼啼的,要给一对夫妻下跪,说他们的女儿救了自己的妈,说自己差一点就没妈了。那份难过甚至感染了欧阳跃,让他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中年男人被劝走,他也就跟着那对夫妻进了病房,病床上的艾唯一安静地躺着,露在被子外面的两只手,一只扎着点滴,一只裹着纱布。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的整颗头都缠满了纱布,只留了眼睛、鼻孔和嘴在外面。艾唯一的父母招呼欧阳跃坐,本来应该是紧张地初次见面,没想到地点却成了病房。病房里什么都没有,桌子上倒是放着刚才牛安琪临走时买的几瓶矿泉水,艾唯一她妈又找了个玻璃杯,给欧阳跃倒了杯水。欧阳跃正要开口打听一下事情的始末,艾唯一那边就出声了,模模糊糊叫欧阳跃的名字,虽然吐字不清,但一般人都会对自己的名字比较敏感,“阳”和“跃”都听到了欧阳跃的耳朵里。艾唯一动了一下,她妈高兴地把玻璃杯都碰掉到地上,她爸扭头就去叫医生,她妈着急,也追了出去。欧阳跃没走,大概是因为艾唯一叫了他的名字,又大概只是单纯地想陪陪她。欧阳跃想告诉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嫌弃她,可又怕这话伤害到她,只有默默地抱着她一只手,想亲吻,却隔着纱布,想摸她的脸,又怕扯动她的伤口。最后,欧阳跃只是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顶,那里原本应该是头发。艾唯一吃痛,眼角抽了抽,欧阳跃发现了,赶紧收回手。艾唯一看见欧阳跃的眼睛红了。男人不像女人那么爱哭,虽然只是红了眼角,但艾唯一知道他已经很难过了。艾唯一艰难开口,说:“我没事。”她嗓子很难受,又是躺着不能动,都说不出完整地话,“不拖累你。”她只能简单地表达。艾唯一想得很清楚,如果自己的脸真有个好歹,也别等人家开口,赶紧放人家解脱,欧阳跃对她不错,她更不能用自己的伤要挟人家。她甚至想自己是多么明智,幸好现在两个人的感情还未深到生死相许。然而欧阳跃却摇头。看到艾唯一裹满纱布躺在病床上他虽然难过,但还能挺住,可艾唯一说这话他受不了了。艾唯一能明显听到欧阳跃吸了吸鼻子,他的眼睛更红了,估计泪水是强忍住的。他咬着自己食指的关节,眼睛盯着墙角,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什么拖累不拖累,你是我选定的人,不放手。”死都不放手。一次错过已经失去那么多年,如果感情变了也就算了,可是它一直没变,欧阳跃知道,这辈子都不会变了,所以重要的是艾唯一这个人,至于她的脸变成什么样子,其实已经无所谓了,脸,看久了就习惯了。唯一的担心,她太爱美,接受不来这种打击。欧阳跃还想说点什么,护士推着小推车走了进来。欧阳跃听见门口有说话的声音,应该是艾唯一的父母跟医生在对话,他扭回头,看着护士帮艾唯一测血压、脉搏,又抽了一管血,动作娴熟,步骤有条不紊。艾唯一仰了仰头,欧阳跃想过去扶她,但又怕再把她弄疼,有点手足无措。艾唯一艰难开口,说:“护士,我头疼。”护士看了艾唯一一眼,从小推车里抽出一只温度计,甩了甩,示意欧阳跃帮忙把艾唯一胸前的扣子解开。欧阳跃没动。护士弯腰自己给艾唯一解扣子,把温度计夹在她腋下,说:“你砸到头了,刚送来的时候有点轻微脑震荡,不过问题不大。”艾唯一裹着纱布的那只手被欧阳跃握着,她就抬起另一只手,那只手上还插着输液的针,小护士急忙说:“哎,你别乱动。”欧阳跃也赶紧压住艾唯一的那只手,又检查了下导管正常工作才坐回去。艾唯一不能动,只好开口问:“我脸伤得重吗”这个问题一出口,小护士赶紧朝艾唯一摆了摆手,说:“你这个脸跟我们可没关系。隔壁一个老太太的儿子说是什么村什么大队的,认识什么神医,非给你脸上抹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