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奈何胳膊就是使不上半分力气。她喘了口粗气,奋力翻了个身。没料到她身边竟是个陡坡,因此顺势滚了下去,最后停在一条山溪旁。那条山溪因大雨突至,水势大涨,江瑟差点就没入溪中。这么一滚,江瑟霎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如移了位般搅作一团,疼得她冷汗直冒,面上的湿意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冷汗。江瑟闭上眼,耳边的水流哗啦啦地响,雨势竟小了许多。她的一只脚落入溪中,凉意从脚底渗入。她想李霁了。想他送给她的那盏金元宝花灯,还有那双葱绿色的绣花凉鞋。想他望着自己时的眼神,双眼璀璨眼波柔和,从一开始就让她甘愿沉溺其中。如果她死了,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江瑟伸手摸向颈间挂着的那枚玉佩,意识渐渐模糊起来。第二日清晨,东边透出微橘色的光,天放晴了。“哥,哥,这还有一条,你快抓啊,快呀,快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站在溪边指着水中的一条小鱼大喊道,手中还拎着一条。那哥哥长得呆头呆脑的,卷着裤腿站在水中顺着妹妹指的方向猫着腰小心地淌了过去。“哗啦”一声,鱼没抓到,人却跌在了溪边。小姑娘见状气得直跺脚:“赵青山,真是笨死你得了。”赵青山憨厚一笑,带着一丝讨好道:“阿玉,你别着急,哥哥今天定给你捉条大的回去。”说着按住身边的一根木头站了起来。那根木头细细的,有些软,摸着怎么那么像“啊”赵青山脊背一凉,失声喊了出来。阿玉闻声面带焦急地跑了过去:“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扎到脚了”“草,草丛里有人。”他摸到的分明是一条人腿。阿玉连忙放下手中的鱼,扒开草丛一瞧,地上正躺着一人,全身伤痕累累,满脸血污。应该死,死了吧,阿玉大着胆子伸手探了探江瑟的鼻息,颤声道:“哥,快把她背回去,她,她还活着。”太子府书房。“噗通”一声,梅香被人狠狠地丢进了书房。随后,李霁快步走了进来,面色阴翳森冷。刘琚见状,只当李霁是因江瑟失踪而乱了心神,沉声道:“阿霁”江瑟失踪,他心里的焦躁不比李霁少,他已经连夜加派人手去寻找江瑟,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可李霁再怎么着急,那也不能拿无辜之人来泄愤。“殿下,救救救奴婢”被李霁这么一摔,梅香口中鲜血汹涌,早已失了大半条性命。刘琚望向瘫在地上的人,认出是太子妃身边服侍的梅香时,一时间有些怔愣:“阿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霁冷冷扫了梅香一眼道:“我平生杀人是无数,但也从未妄杀过一人。怎么回事殿下可以问问她。”李霁的话音一落,刘琚身子微晃,面上的神色一片晦涩,又望了一眼梅香,过了半晌方开口道:“人,你带走吧。”元婴的手迹,必是太子府中的人所为,那人又恰巧知晓江瑟和元婴俩人之间的关系。梅香那人是谁,他不敢接着往下去想。梅香这时根本不敢去看李霁的脸色,双目圆睁,满脸惊恐地爬向刘琚:“殿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不跟他走,您要救救奴婢。”李霁面无表情地走到梅香身前,轻声道:“她人在哪儿”他不揪出梅香身后那人,是给刘琚留最后一分脸面。如果瑟瑟有了什么不测,他不介意亲手屠了蒋昕媛。梅香挣扎着连连后退,地上拖出一条血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人都死了,她怎么会知道人在哪。都说四驸马是景阎王,可谁知,那李霁也是真修罗。守在门口的高公公吓得冷汗直冒,面色惨白一片。可是,江女官失踪,跟那梅香有什么干系。李霁面上的怒色霎时升到极致,伸手径直扼住梅香的喉咙道:“她人在哪儿你不说,我会让你死上千次万次。”声音清冷无波,闻之却令人胆寒。梅香满脸恐惧地望着李霁,双手抓向颈间,颤声道:“她死了,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她后悔了,她当时应该劝住太子妃的。刘琚不可置信地看向梅香,霎时瘫坐在椅子上,面上一片灰白。李霁身子一僵,旋即淡淡地开口问道:“哦,死了,谁动的手尸首在哪儿”说着不由加大了力道,手上青筋爆出。他的瑟瑟怎么会死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啊”梅香两眼凸出,全身都在痉挛,不禁痛呼出声。“是,是魏统”李霁微微用力,“咔嚓”一声,梅香耷拉着脖子,软软地瘫了下去。刘琚心下大惊:“阿霁,你现在怎能杀了她。”刘琚并未听见梅香口中说的是何人。李霁转身朝刘琚轻声道:“臣会永远忠于殿下,这一点臣绝不会食言。至于其他人,臣顾不了那么多,殿下您自己瞧着办吧。”蒋昕媛,魏勇。这帐,等找到瑟瑟之后,咱们慢慢地算。高公公看着面无表情的李霁从书房出来,双腿顿时一软,连滚带爬地跌进书房,看到地上躺着的梅香,跪倒在地道:“殿下。”这到底发生了何事,这李霁怎敢在太子面前行凶。刘琚面上闪过一丝戾色道:“拖下去,传太子妃。”、第五十六章青山望了躺在木板床上的江瑟一眼,扯了扯阿玉的袖子,憨厚的脸上满是疑惑:“阿玉,你说她能醒过来吗”这姑娘长得还真是好看,可惜的是脸上竟留了道疤痕。阿玉把食指竖在嘴边,白了一眼青山,轻声道:“嘘,你小声点儿,阿嫂都给她上了药了,怎么可能醒不过来。我赵阿玉救的人,肯定死不了。”青山嘿嘿一笑,眼中满是赞同,他从来不质疑妹妹阿玉的话,她说这姑娘能醒过来,这位姑娘铁定死不了。俩人正说话间,木板床上传来一声轻咳声。“快,快去唤阿嫂,她醒了。”江瑟恍惚中觉得有人为自己换了衣裳,抹了伤药,昏昏沉沉间她又睡了过去。待又听得耳边有人在轻声交谈,意识便愈发清明起来。她睁开了眼,面前出现一个面容俏丽的小姑娘。兴许是见她醒了的缘故,小姑娘脸上满是欣喜。“姑娘,你醒了。”阿玉上前扶起江瑟道。江瑟闻言想开口回应,只是她刚动了动嘴唇,喉咙舌间霎时传来一阵刺痛,硬是发不出半个字。原来是那日咬伤了舌头,最后,她只能点了点头。阿玉一时间有些怔愣,只当她原是个哑巴,心中暗道了声可惜。江瑟自然瞧得懂眼前女孩面上的意思,口中接着又咳了几声,她想问面前的小姑娘她身在何处,距离京城有多远,奈何还是发不了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几日,她想见到李霁,告诉他她还活着,她不该随便跑出去的。好在,她还活着。自己对李霁的依赖与怀想,比她想象中的要深得多。想到此处,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阿玉见状忙扶住江瑟道:“姑娘身上还有伤,还是躺着吧。”说着便有些急切地朝门口望去。“阿玉,阿嫂回来了。”青山累的满头是汗。江瑟好似什么都未听到,她现在只想着赶回将军府,告诉李霁她安然无恙。只是她的身子实在是疲软至极,一点力气也无。接着,一双粗糙的手扶住了她的手臂。那双手虽隔着层粗布衣料,但她还是感觉到那手上裂痕满布。江瑟抬首望去,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小荷面前的妇人面容沧桑,肌肤蜡黄,但江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小荷。小荷的样貌虽普通,但在梁府的时候,好歹也算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可眼前的这个妇人,分明也是小荷。江瑟反手抓住小荷的手臂,满眼惊诧地望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江瑟换了副样貌,小荷哪里认得出来,只是以为江瑟受了伤,一时间急着回家罢了。“姑娘别急,等姑娘养好了伤,我们送姑娘回去。你的嗓子受了伤,又淋了雨,不过大夫说,过几日你就能开口说话了。”小荷按住江瑟的肩膀,又把她塞到了被子里。江瑟被小荷按在了被子里,不过她的手还紧紧地攥着小荷的手臂。小荷说过她家里姊妹很多,又有个弟弟,难道是被父母卖到这个地方来的江瑟抬眼抬眼细细地打量了下四周。屋子很小,里面只是放置了些桌椅板凳,另外就是她正躺着的木板床。床上盖着的被子是用些粗布做的,上面零星地打着几个补丁。这被子虽然没有锦被那么柔软,好在很暖和。江瑟感觉,这间房子一定是这个家里最好的了。江瑟在打量这间屋子的同时,有人也在偷偷地打量着她。是她刚一醒来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一双大眼中满是好奇,面上的笑容有些羞涩。“我叫阿玉,这是我阿嫂。我阿嫂可是个大好人,你的药都是阿嫂给你买的。”阿玉见江瑟看向了自己,忙介绍道。“人家又没问你是谁。”青山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对阿玉没有向旁人介绍自己有些不满,可他自己又不好意思开口。听到阿玉的话,江瑟朝她笑了笑。阿嫂江瑟松开了小荷的手臂,小荷梳着妇人的发髻,自是已经嫁了人了。看这个叫阿玉的小姑娘对小荷的态度,小荷也不像是被强迫的。但不管如何,她一定得弄明白这段期间,小荷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眼下看来,她还是先养好伤为好。阿玉抬起胳膊撞了青山一下,随即惊呼道:“青山,你看,她对我笑了呢。”声中带着一丝得意。小荷朝身后的俩人望了一眼,拍拍江瑟的手道:“姑娘先放心在这住着,这俩孩子调皮,姑娘不要跟他俩一般见识。”阿玉闻言又嘻嘻地笑了开去,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阿嫂为了救这个姑娘,好像把自己特别宝贝的一个东西给典当了。江瑟心中感到一丝暖意,同时又有些酸涩。兜兜转转,没想到是小荷救了自己。这孩子还是跟以往一样傻,什么人都救,也不怕惹来灾祸。不过,好在那些人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到了傍晚,外面响起阿玉和青山的欢呼声,其中夹杂着几声“大哥”。赵天助放下肩上的榔头,接过小荷递过来的巾布,咧嘴一笑:“小荷,那姑娘的伤怎么样了我今天打了几只野兔子,给那位姑娘补补。你也辛苦一天了,咱们一家也开开荤。”说着朝脸上使劲地擦了擦,巾布霎时变了色。小荷上前接过赵天助手里的脏巾布,“那姑娘的伤好多了,只是还不能开口说话。”阿玉拎起地上的野兔子:“阿嫂,今晚我们就吃这个”小荷点了点头。外面又响起一阵欢呼声,接着说话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江瑟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看来小荷并不是被逼迫的,这样就好。晚上的饭食果然是兔子肉,另外还有一碗鱼汤。这些东西分明就是为自己准备的,江瑟一个人呆在屋内,一时间有些眼热。她只是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身负重伤,他们完全可以任由她自生自灭,真是的,干嘛对她这么好呢。江瑟又想起李霁来,想他温暖的怀抱,想他望着自己的眼神,越是看不见他,越是觉得深刻。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这样地牵挂着一个人,李霁会来寻她的,她一直都知道。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将军府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府中的一干丫鬟小斯们这几日过得那叫一个战战兢兢,别说大声说话了,就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半点子声响。要不是天气渐渐冷了起来,他们都恨不得光着脚走路。虽然不知道府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看着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接连跪了好几日了,必定和夫人有关,难道夫人病了心中纵使有千个万个疑问,再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没那个胆量开口打听。将军府中的月银虽不低,但规矩极严,稍微不注意便丢了一条小命。这道理,他们都懂,可是还是很好奇。李霁嘴唇紧抿,双眸狠狠地盯着面前早已血肉模糊的一个人影,神色冷峻,全身散发着一股厉色。手中握着的弯刀一转,立时响起一阵皮肉撕扯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李霁刀刀拿捏的恰到好处,偏偏就是不要旁人的性命,再痛都得忍着。“她人到底在哪儿”李霁问的是人在哪儿,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他不敢提尸首两个字,连想都不敢想。李霁接连审了魏勇几日,都只得到了一个答案:瑟瑟她死了。死了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不管魏勇到底是谁的人,现在他只想找到他的瑟瑟。景崇钧听着石室另一端传来的声响,放下手中早已凉透的盖碗,朝另一端走了过去。魏勇咬着牙闷哼了一声,喘着粗气道:“死了。”李霁的面色又阴沉了几分,接着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那把弯刀,不料却被人攥住了手腕。郎当一声,弯刀落到了地上。“松开。”“李霁,在这么下去,他不死,你都要没命了。”景崇钧一脚踢开了地上的那把弯刀,真是看不出来,李霁这厮竟然也有动真格的那一日。可即便是这样,那也不能接连几日不眠不休,铁打的人也受不住。李霁冷冷扫了景崇钧一眼,厉声道:“我让你松开”京都附近他都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