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形成了对比,而曦昭,随着三途万劫轮,早已不知所踪,匿迹在浮空之中。“傻子为什么替他挡下那记攻击”翼遥的声音沉在山巅,魔君手持烈焰,立在翼遥对面的山巅之上,方才诸多事情,不过一瞬间的闪影。但是,日御神剑刺入了魔君的心脏,却是那一瞬间真实发生的事情,魔君受了如此重伤,想来也挺不了多久了,但是,他像下定了决心,只要自己还有气,便要屠尽神界生灵,魔君风邪双眼通红,朝着抱着舞沂的翼遥直奔而来,就像是舞沂方才失去了曦昭,魔君也同样失去了自己的女儿,瑶若。一袭黑色长袍凌空闪了过来,挡在了魔君跟前。“父亲”风雩嗓音低沉有力,朝着魔君风邪怒吼道:“够了”翼遥拔出剑来,他不信风雩能阻止魔君,这场战,翼遥以为是点到为止,但是,此时每个人都在以生死相搏。风雩袖口生出一柄细长的剑,剑身呈幽绿色,有绿叶莹光在四周缠绕,这柄剑比起一般的剑来,要更为狭长一些。“我说够了”风雩额前的碎发被狂风吹起,比这风沙更凌乱,他的眉眼怒意丛生,已经不把眼前这个发疯的人看做父亲。风雩举剑挡着魔君的攻势,一招一式甚是利落,毫不留痕,却也不伤了魔君,只是挡着他的攻势,翼遥此时顾不得别的什么,抱着重伤的舞沂腾云远去,只是还未走远,忽然间四处草木摇落,花木翻飞,大有方才天地色变之势。翼遥回头一看,一道灼眼的红光以流星赶月之势忽然劈了上来,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远方天地,一片灰暗,草木绝尘,沙石冲天。风雩此时挡在魔君的跟前,见一白衣男子忽然从山谷底跃起,那一道幽红寒光闪了出来,顿时也猝不及防,睁眼闭眼之间,身上洒了大片鲜血,却是父亲挡在了自己的身前。“风雩,本座要你代本座之位,君临三界”六道妖邪之气,终成此修罗之刃幽光似红莲狱火,亦为群魔嗜血翼遥猝然落地,怀中依旧紧紧抱着舞沂,头却一阵连着一阵的疼痛,他想起那日,在苍偕山昏倒之后,醒来脑中一片空白,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却是全无如今看来,好一出坐山观虎斗,此时手持修罗刃的那个人,他才是那个渔翁得利者,从第一次踏入魔界的王宫开始,翼遥,舞沂,甚至是曦昭和老苏,都不过是他手中棋子。翼遥越是想,脑子就越是崩然欲裂。苏慕卿紧握修罗刃,狠狠砍在魔君身上,魔君先前受了曦昭一剑,现下被修罗刃所伤,修罗刃所伤,会一直侵蚀入骨,令人立马暴毙,魔君一掌狠狠击退了风雩,身体急急下坠,一面下坠,身体一面升起腾腾的紫气来,那紫气邪煞逼人,该是魔族寂灭后的元神所化。“父君”风雩被魔君一掌击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苏慕卿手袖一挥,还沾染着魔君鲜血的修罗刃从半空被掷出,牢牢地插在了山壁之上,由于才嗜了魔君的鲜血,红光极盛,魔气蔓延。“今日以你们魔族之法器,取魔君一命,报我多年之仇怨,现下修罗刃便原物奉还”苏慕卿一身白衣闪过,翼遥头便是一阵剧痛。再次睁眼之时,舞沂依旧在身边,浑身却是软弱无力,前方,似是有人过来,一双白色的靴子出现在视野之中,往这边缓缓过来。苏慕卿、人间仓皇一阵撕裂一般的痛苦便从肩膀处袭来,遂而传遍了全身。伤口虽被人包扎过了,但只要动上一动,牵扯到伤口,还是一阵钻心的疼,伴着这难言的疼痛感,舞沂觉得自己身体内的血又开始往外涌。她微微抬起身来看了自己身上一眼,衣襟处全是凝固的血,她清楚她是怎样受伤的,那个时候,自己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便朝着魔君的烈焰长枪迎了上去,当时其实没感到有多痛,但是现在,这种撕裂般的痛楚从伤口处涌出,散遍全身。自己身处在一个湿冷的洞窟之处,没有曦昭,没有翼遥,只有阴寒的气息和洞中的积水。她记得那时候,自己受了伤,急急从半空下坠,三哥腾云,接住了自己,后面的事情,脑中一片模糊。“曦昭”她无意识地大声叫了一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是发出来的声音依旧嘶哑,恍若还在梦中一般,有时候就算是在梦中,自己叫曦昭一声,曦昭都总是在的,但是现在,曦昭不在。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舞沂起身,发现自己躺在山洞中一张石床之上,光线晦暗,充斥着灰尘,山洞之外,隐隐有流水的声音,听水声,像是一泻而下的瀑布。她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头晕腿软,这些不舒服,全部被伤口撕扯的疼痛掩盖了,但是尽管如此,舞沂依旧想出去看看,外面究竟是什么样子,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印象中,神界应该是没有这样一处地方的。洞中昏暗,脚下的路不甚平坦,好在眼睛已经习惯了这光线,不用扶住任何可以倚靠的东西,身体也还勉强可以行动,只有身上的衣服又湿又冷,还带着残存的血迹,穿着很不舒服。舞沂顺着有光线的地方走过去,从洞的外面透出来的光线之中隐含着一些细小的灰尘,走到洞口,地上的积水越来越多,瀑布的声音越来越大,蓦然间,前方一抹光晕明亮刺眼,舞沂眯了眯眼睛,又用手揉了揉。果然,现在自己正身处一个瀑布之后的山洞之中,也难怪洞中积水这么多,洞口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瀑布,小路湿滑,边上全是一些青苔,舞沂顺着山洞边上的石台阶走下来,走上那条小路,环视周围。这里是一片看上去好像很隐蔽的林子,四周都是山石遮蔽,周围林木茂盛,风中传来树木擦动的声响,日光明亮柔和,应该不属于神界和仙界,倒更像人界的景致,自己所在之处,应该是林间深处的山洞,这山洞隐在瀑布后面,若不仔细找,还是挺难发现的。倒是不知是什么人,将自己带来这里的。正想着,舞沂似是看到了什么,一下子怔住了,脚步停留在原地,提了一口气。瀑布飞下的水激起一片空濛的水雾,周围尽是乱溅的水花,水花之中,有一个人裸着上半身一直在看着自己。瀑布泻下的地方腾起一阵空雾,看不清那里那个人是谁,只知道他该是盯着自己看了许久了,自己竟然还浑然不觉,舞沂走近一看,水雾之中微微透出那人的面容来。竟是苏慕卿果真是苏慕卿,他的表情现下同舞沂一样,也是瞪着大眼,脸颊还泛着难得一见的红晕,长发披散在身侧,身上皮肤苍白,上半身染了水花,身姿挺拔立在水潭之中,上半身浮出水面来,身边激起的水花,呈现出彩虹的颜色。舞沂马上觉得,画面太美,实在不应该看得太清楚,虽不知苏慕卿为什么在这里,但是现在他都看见自己了,而且还看了好久,只怪自己迟钝没发现,这种时候,不过去打个招呼,好像自己就会显得很心虚一样,但是,打了招呼,却难免惹得两人都很尴尬。从来只听闻过天宫中的仙女洗澡,被地下的凡人小子看了去,今日见了苏慕卿这等美男子更衣沐浴,少说也算得上是一段奇遇了。舞沂装作没看见,在原地说了句:“那什么出来走走,真巧啊”话一出口,舞沂才觉得自己实在迟钝,说不定救了自己的人就是苏慕卿,现在这话一说,倒是还显得牛头不对马嘴,于是,不等苏慕卿回答,舞沂改口道:“原来,你也在啊”舞沂不敢看苏慕卿,一直紧紧闭着眼睛,这下子再一睁眼,方才那里,已经没有了苏慕卿的身影。难道这是刚才自己的幻觉不成正想着,身后忽然有一柔软温和的东西触碰到了自己的手,舞沂的手抖了一下,收回来,回头看,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白狐狸,说是白狐狸,体型却又更大一些,倒像是大狗一般,狐狸的身上映着金黄色的阳光,两只眼睛漆黑有神,湿漉漉的毛泛着水色,光亮水滑。舞沂恍然大悟:“你是小苏”“不是一直叫我苏慕卿么,什么时候改口叫小苏了”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尽管他现下这个模样,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在笑。“我也不知道,一下子忽然就叫出来了。”舞沂向来最喜欢毛绒绒的东西,虽然眼下苏慕卿变作的狐狸是湿的,但舞沂还是蹲下,伸手上前去摸摸他的头顶。“真好摸,软软的,你怎么忽然这副模样上来,吓我一跳。”舞沂蹲下的时候,伤口不知怎地又撕扯了一下,全身都痛了起来,现在只能尽量不要在意这些。“怎么,你突然就出现在这里,我不这副模样上来,还要哪副模样上来”他的声音依旧是如同流水一般清澈。舞沂想了想,不知怎地就红了脸。“算了,不逗你了,你伤还没好,不要乱动。”苏慕卿匆匆说完,转过身去,就要跳进旁边的草丛之中。“你要去哪”舞沂站起身来。“穿衣服啊,难道还一直这副样子呆在你身边要跟来吗”“哦,不,你去就好,我还是不跟来了”舞沂有一大肚子的疑问要问苏慕卿,她在原地准备了许久,却仍旧是没想好从哪里问起,现在比起问苏慕卿,她觉得自己要先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才是最重要的。日隐群岚,暮色微凉,舞沂坐在山洞之中的石床之上,苏慕卿一身白衣翩然,抬着一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粥过来,在舞沂身旁染了灯火,整个山洞,一时间明亮了起来。三哥也喜欢穿白色的衣裳,但是总没有苏慕卿这样长身巍然,飘逸洒脱。苏慕卿捧着那一碗粥到舞沂面前:“你是要自己吃呢,还是我喂你”“我自己来就好”舞沂接过他手中的粥,一股香味窜来鼻子里,苏慕卿做的东西,就像他的人一样温软和悦,这只是简单的大米粥,上面有金秋桂花花瓣,味道甜而不腻。“你怎么会在这里”舞沂一边嗅着粥的香味,一边问。苏慕卿的侧脸隐在烛火之中,另一半脸则归于黑暗,他脸的轮廓,跟曦昭的有些像。“那日曦昭去跟魔君单挑之前,便来苍偕山找我,要我与他同去,后来不知怎么你三哥也去了,曦昭那日也不知是怎么地,明明可以躲开那魔物,他却像是铁了心要跳进那三途万劫轮之中似的,那天好像瑶若公主也被吸进了三途万劫轮之中”“你是说,曦昭他真的,进了三途万劫轮之中”舞沂觉得背脊一阵阴凉。苏慕卿点点头:“我亲眼看见的,应该是不会错,想必他是叫了我去,必要的时候阻止你做傻事,现在看来,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你还是你还是不明白他,他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却还是这样为了他伤害你自己,值得吗”舞沂摇摇头:“不,我明白,我都明白的曦昭他”想起在去那里之前,凡陌对她说的那些,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音隐没在了烛光火影之中。“是不是被三途万劫轮吸进去的,永远都出不来了”“我不知道,但是三途万劫轮是魔族视为无上至宝的法器,至今只听说这法器用来对付鬼族,被吸进去的受三途万劫轮回之苦,火光灼身,意念被吞噬,至今没有谁出来过。”苏慕卿思索着说道。舞沂想起青胤阁之中的火鼎,里面是红莲劫焰火,万道惊雷,受得过,与天同寿,受不过,灰飞烟灭,就连灵魂都会一并归于虚无。那日,曦昭同自己,还有硕青去青胤阁的时候,自己其实已经为了曦昭,断了通由青胤阁转世的念头,此生相守便好了,不需要用那种方法,来毁此刻短暂相守的缘分。那日,曦昭问自己,上次用幽光剑挡下了蚩尤鼎,下次还用什么来护他他说,若是舞沂不顾性命,便灭了白泽全族。鼻尖有些发酸,吃进口中的桂花大米粥忽然变得酸涩起来,她压低声音,尽量控制住声音中的颤抖,问:“我三哥呢他在哪”苏慕卿说的时候,犹豫了短短的片刻:“那日后来,曦煌来了,把顾翼遥带回天界去了,本来他要把你一起带回天界,我担心曦昭现下杳无音讯,你去了天界心中难受,便把你带到人间来了,我同他说,我先陪着你一阵子,等你好些了,再回天界。”“谢谢你。”舞沂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再没有说别的什么。现在自己落得这副模样,自己是绝对没有想到过的,但是既然是自己当初的选择,自己就一定会坚持到底,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看了看手上的镯子,硕青现在,肯定比自己过得好吧。苏慕卿脱下自己外面的衣服,盖在了舞沂的背上:“你好好休息,等明日,我给你弄件新的衣裳来。”舞沂看看自己的衣裳,衣襟处,素绿色的印花全部被血迹染红,现在血迹已经干了,在烛光下面,是不亚于这夜色的黑。“今晚,有月亮吗”她问。苏慕卿点点头:“今晚月亮很圆。”“我想去看看月亮。”硕青送给自己手镯的那晚,月色明亮,月轮周边还有温和的光晕,从小到大,在昆仑丘看见的月亮,总是记忆中一段明亮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