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人群之外,帘子半掀,露出一张若银盘的俏脸。“可惜了这样一副好字。”声如泉水叮咚。当知道了郎华娘写的什么,郎意的脸就一直窘红窘红的,宁静远也恨不得不认识郎华娘,但他却坚持坐在郎华娘身边。“嗳,我说,你们别只看我的字啊,看看我的药吧,功效很好的。”郎华娘逮着一个身板瘦弱的学子就道:“那个谁,瘦的跟只猴儿似的,对,就是你,你是不是晚上常出虚汗,心悸气短,还时常犯头疼。”原本被说像猴儿,背着书箱的书生很恼怒,可当郎华娘说中他的病症,就立时愕然了,“你、你怎么知道”郎华娘把自己碍事的大辫子甩到背后,喝一口烧酒,笑眯眯道:“吃一粒我的补气丹,我保你脑清目明。你是来听大儒讲学的,头一直疼痛混沌着,你又能学到多少。”书生被说中了心事,可又不敢轻易相信这种路边摆的药摊子,尤其郎华娘的穿戴,一看就是乡下出来的村姑,村姑能有什么好药,还不是骗人的,就咕哝道:“那也比吃了你的药一命呜呼的强。”郎华娘把这书生从头打量到脚,见他的白麻衣上打了三五个补丁,脚上穿的也是一双草鞋,沾着泥,露着大脚趾,就问道:“你是从哪个村来的我是邬家村的。”郎华娘的相貌,即便穿戴老旧,素面朝天,也不掩她的清艳,这也是这个小摊子前围了很多人的原因之一。对待美人,还是一个能写出一手好字,却来卖闺房秘药的才女,男人们自然而然多出了一些耐心、包容心、好奇心和隐晦的企图心。有美人主动问询籍贯,书生微红了脸,不免多想,就道:“我、我是下河村的,叫张书全。”“那你就没听过邬家村近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件奇事,死了七天的人,吃了一颗丹药,又活了过来。”围看的诸人顿时哗然。“荒谬。”一个做了普通市井打扮的男子冷哼一声。郎华娘见这人的第一眼就不舒坦,此人面煞,道:“荒谬与否,你们去邬家村打听打听就知真假。”遂不再搭理这人,更不搭理那些指指点点她的人,而是看着张书全道:“我的人就在这里,你可当场吃下验证真假,我与你无冤无仇,肯定不会无故害你。我看你也没银子买我的丹药,念在你是我的第一单生意,我不收你银子,你给我做个活招牌可好”书生犹豫不决,使劲按压了一下自己疼痛混沌的脑袋,脸色窘然的一指白纸黑字,“你的补气丹,不是治那、那种病的吗,给我吃,不对症吧。”“那种病是哪种病”郎华娘一本正经的看着张书全。“呃”郎华娘摆摆手,嬉笑道:“不逗你玩了,吃吧,所谓雄风重振,你以及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可见你们的想法不纯洁啊。”诸人无语。你写出来的字意就很不纯洁好吗“啰嗦什么,让你吃你就吃。”郎华娘没了耐心,倒出一粒补气丹,抓过张书全,捏开他的嘴就给硬塞了进去。“你干什么”张书全吓了一跳。郎华娘又坐回小马扎,半倚着宁静远道:“你的病倒不是什么大病,长期吃不饱饭所致,我的养气丹能调理你的身体经络,可你若是依旧吃不饱饭,还会再犯。”“你连这个也能看出来”张书全惊诧之极。“这书生不会是这村姑找来的托吧”有人质疑。夹在人群里的柳繁生也惊疑不定,心想:郎华娘明明不会医术啊。、第14章 清妩美人“不疼了,我的头不疼了,你的药丸真的管用。”张书全激动的望着郎华娘。“废话。”郎华娘对围观的诸人道:“我所炼制的丹药有限,这两个土陶罐里的养颜丹和补气丹,十两银子一颗。”她话音才落,就引得围观的诸人再次哗然。“你卖的是金瓜子啊,十两银子一颗。”有人不忿的喊道。郎华娘轻挑唇瓣,“十两银子就嫌贵了我这里还有三颗要卖一百两金呢。”有人嗤笑,轻佻嘲讽道:“姑娘若把自己搭上做添头,我就出一百两金买下你的神丹。”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公子,头插玉簪,穿一身月白银丝长衫,腰上系着五彩丝绦,挂着一只墨玉蝉,风度翩翩,相貌堂堂。“林公子,她一个姑娘,抛头露面出来卖药,必有苦衷,你若信她就买,若是不信,走开就是,何必相欺。”声嗓如清泉,诸人霎时安静,看向这辆停在这里许久的马车。被称做林公子的男子连忙拨开人群上前来行礼,“原来是董大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大小姐有所不知,这女子举止轻佻,你看,她大庭广众之下就和那瞎眼男子卿卿我我,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而且她还是卖那种药丸的,怎不让人看轻。小生这是在教训她。”“人家自有父母教导,需要你去多管闲事我看你就是看人家长的美,想调戏人家,你不要狡辩。”车厢里又传来另外一道女声,有些娇蛮。这林公子讪笑一下,拱手道:“原来董二小姐也在啊。”董二小姐重重一哼,“有我姐在,你自然看不到我,听不到我。还有卖药的那姑娘,你就没有羞耻心吗,我看了你半天了,举止轻浮不说,还和这些臭男人周旋,真是一点教养也没有。你还呜”董二小姐的话戛然而止,片刻后车厢门开了,下来一个模样清秀的大丫头,大丫头很有礼数,先给诸人行了个礼,随后向郎华娘走来,男子们纷纷给这大丫头让道。“姑娘,我们大小姐要买你的丹药,这是五十两银子,你瞧能买几颗。”大丫头将钱袋放在小桌上,温和道,“我们大小姐还说,太阳有些烈了,你一个姑娘家仔细晒黑了,劝你快些回家去吧。”郎华娘心想:这位董大小姐心肠倒是真好。彼时,车厢里传来争吵声。“你捂我的嘴做什么,我说的有错吗,那村姑就是不知羞耻,你还给她银子,像她这样不正经的女子,就该乱棍打死。”“你闭嘴,你”车厢里传来剧烈的喘息声。“哎呀,大姐,你又犯病了。青燕,你快来。”“大小姐”被叫做青燕的大丫头立时站起来往回跑。郎华娘比她更快一步,飞鹰一般钻入车厢,就看见了一个清妩美人抚着自己的胸口,面色雪白,靠着车壁仿佛喘不上气来,一个肥而不腻的丰满美人坐在一旁,却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看着清妩美人,眸子发亮。见有人上来,她措不及防,蓦地扭曲了五官,不像是在笑,更不像在担忧,弄了个四不像的丑态。又见是那个卖药的村姑,她立即呵斥道:“滚下去”郎华娘冷睨这丰满美人一眼,立即将清妩美人抱在怀里,将丹药喂给她,见她还有挣扎不愿吃,便皱眉命令道:“咽下去。”“你”青燕慌里慌张的爬上车厢就看见这样一幕,郎华娘把一颗黑乎乎不知脏净的药丸硬塞到了她家大小姐的嘴里,登时就怒了,“你给我家大小姐吃了什么,你这村姑,快放开我家大小姐。”郎华娘笑眯眯道:“我救她一命,抱一抱又如何我不仅要抱,还要摸呢。”说罢,当着人家大丫头的面儿就摸了一把清妩美人的脸蛋。清妩美人哪里见过这等比男子还放浪的女子,顿时就愣住了。青燕气死了去,连忙要上前来扯弄,郎华娘趁势将人放下,跳下车来,笑道:“董大小姐若想我了,可去邬家村寻我。”这调调,比流氓还流氓。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董大小姐和她春风一度,舍不得她,还要再约呢。“无耻”青燕怒骂。“青燕,休要再说了,回府。”“是大小姐。”遂即车夫赶着马车,往清远书院内疾驰而去。郎华娘收回目光,却发现不见了宁静远。“阿爹,他人呢”郎意一直看着小摊,注意着郎华娘,哪里顾得上宁静远,这会儿人没了,就开始发急,“刚才还在这里坐着呢。”郎华娘把围在小摊前的男人一一扫视了一遍,发现那个面煞的男人和张书全也都不见了,心头就是一沉,“你们谁看到我的夫君了”林公子微讶道:“那瞎子是你夫君”心里禁不住嘀咕,现在的乡下人都长的这么好看了对这一家三口用“钟灵毓秀”四字形容也不为过。“华娘,是爹不好,爹没看好他。”郎意自责不已。“不关阿爹的事,是我大意了。阿爹,把东西收一收,今日到此为止。”正待此时,那玉衣坊丘富仁的胖媳妇跑了来,见郎意正在收摊,隔着老远就喊道:“姑娘,你慢走,快救救我夫君吧。”清远书院内,宁静远扶着张书全,面不改色的编谎话,道:“我是被那女土匪抢来的,我和她没关系,我家在燕京,有亲戚在清远书院,你领我去找清远书院的山长,事后必有厚报。”张书全连连点头,“怪不得,我就觉得那女子身上有一股子匪气呢,谁家女孩像她似的,腰上挂着酒葫芦,还卖、卖那种难以启齿的丹药。原来是土匪啊,这就对上了。公子,报官吧。”“不忙,待我和家里人联系上,再处置她不迟。”宁静远心道:等我回去,必让那总是欺负我的臭女人下大牢二人正走着,宁静远忽的听到了一阵风声,紧接着张书全就倒了下去。“宁远侯,你再跑啊。”声嗓阴沉肃杀,猛然发难,“去死吧”、第15章 你是人参“杀人了”书院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一声就仿佛黑幕被撕扯了下来,露出了光明,学子们一个连着一个,有大声疾呼的,有奔走去找守卫的,还有见义勇为冲上去救人的。动静闹的不小,正无头绪的郎华娘闻听,猛的就冲了进去。彼时,宁静远正滚在地上,狼狈的躲闪,他看不见光,但与此同时他的听力是正常人的数倍,反应极其灵敏,然而纵然如此,他也受伤了,左脸颊被划了一刀,皮肉翻出,右手掌因遮挡要害部位,被刺穿,腰腹被捅了一个血洞,血水正汩汩而出,生命逐渐奄奄。行凶之人太狠,学子大多手无缚鸡之力,即便他们人多将行凶之人围了起来,一时却无人敢上前救助。“让开”一声暴喝,仿佛带着某种威压,学子们情不自禁快速让开道路,同时,那面煞男子的匕首猛然刺向宁静远的眼睛,千钧一发,郎华娘将酒葫芦猛的掷出。“嘭”葫芦与匕首相撞,葫芦落地,举重若轻,毫发无损,匕首落地,断成两截,一声“咔嚓”,面煞男子的手腕腕骨被震劈,直接刺出肌肤。面煞男子心下骇然,拔腿就跑,郎华娘瞥一眼伤重的宁静远,登时杀机爆出,拾起断刀,对着面煞男子的背影就射了出去。“噗”的一声,那是刀片刺入骨肉,穿过骨肉的声响,紧接着,刀片带着血,从面煞男子的心窝射出,轰然倒地,如玉山崩溃,死时双目暴突。一霎寂静,学子们惊诧的目瞪口呆。“华娘,是你吗”宁静远躺在地上,鲜血混合着黄土,狼狈可怜。郎华娘捡起葫芦挂到腰上,低睨宁静远,淡淡道:“说你错了。”“我错了。”宁静远乖乖的道。“还跑吗”宁静远脑子转的快,立时把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苦笑道:“华娘,我是被挟持过来的。华娘,我好疼,我要死了吗”因失血的缘故,他的唇从嫣红变成淡粉,如玉的面容如扑了一层粉,苍白而脆弱,虽有了一道血痕,但却更美了,原先宁静远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碧玉,让人恨不能日日捧在手心里把玩,而现在碧玉有瑕,让郎华娘生出了毁灭的快感。“哦,原来是被挟持的。”郎华娘看一眼昏迷在不远处的张书全,微露讥诮。宁静远心里咯噔一下子,心想:这女人不会发现什么了吧,现在还不是踹开这女人的时候,我还需要她保护我,救我。遂原本只有五分的奄奄一息,做出十分的样子,“华娘,我要死了,我”郎华娘蓦地打断他,将他抱起,冷笑着掐住他腰上的伤口,“死不了。”宁静远疼的龇牙咧嘴,口上软乎乎的叫,“你轻一点。”郎华娘心里微麻了一下子,怒目喝道:“闭嘴”有了这一声凶喝,宁静远安心了,得意的弯了弯唇角。死了人了,郎华娘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喂了宁静远一颗丹药,止了他的血后,立时带着郎意离开,回了邬家村。日落西山,村里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回到家中,将伤重的宁静远放到土炕上,郎华娘直接道:“阿爹,你出去守着,我要给他治伤,不许任何人中途打断我,包括你。”见宁静远浑身是血,郎意也很担心,想说点什么,却在郎华娘不容拒绝的目色下退缩了,老实的走了出去,拢着手,垂着头,闷闷的道:“我给你们守着。”郎华娘把门从里头拴上,来到宁静远身边,二人四目相对,她笑了,笑靥邪恶,他骤缩了瞳孔,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声音情不自禁抖了起来,“你、你想干什么。”“自然是要好好疼疼你啊。”郎华娘一把撕裂他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