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竟没发现有人悄悄走到了身边。“呀呀呀呀呀痛哪个混蛋抓老子”电光火石间,敖瑾一声痛呼,耳朵被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揪了起来。他本想发怒,然而转头一看顿时泄了气。华烬看向来人,只见一副新娘妆扮,面目丑陋,一道狰狞的疤痕如长条蜈蚣般占了半张青白的脸。竟是青舟“宴席将启,仙人不如上座。”声音轻轻柔柔,隐隐透出一丝寒气。华烬下意识点点头,地府之人所说的话还是乖乖听着为妙,他同情地看看好友,赶紧一拱手逃也似的走了。青舟望了一眼仙人的背影,灰暗的眸子更深了几分,她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嗤笑。“你个臭婆娘老子一世英名怎容得你这般践踏”耳边太过吵闹的声音抓回青舟的思绪,她收起笑容,不再理会他人,这时候还是专心料理自家夫婿比较重要。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龙宫的礼宴盛大非常,华烬抿着盏中美酒,一双眼从未离开过太过豪迈的好友。敖瑾一直大笑着,仿佛日子真是人生中最美的好日子。逢场作戏,神仙与人一样擅长。这时,华烬突然想起自己前世的那次大婚。宸王纳妃,盛况堪比今日。只不过那时的他比敖瑾幸运许多,娶的是天下第一美人柳依依。窕窕淑女,宜室宜家,可谓人生最喜事。只可惜,那时的徐邈心中太多重负,他举着杯迎接所有人的恭贺,心中却是苍凉一片。多年夙愿一朝偿,但悲其间终生变。生途坎坷,总叫人忍不住唏嘘惆怅。罢了罢了,皆是往事前尘,思它作甚。华烬摇摇头,乱绪再次回到好友身上。那鬼女青舟除了面目可怖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般冷情,加之她对敖瑾明显在乎得紧,或许真能治得花花公子的风流习性。姻缘一世,从来都不是外人看来相配即可,举案齐眉,夫妻日子终究还是自己在过。若是往后二人日久生情那便最好,若是终成陌路,自己好歹也能举杯奉酒陪好友喝上一盅。如此,这宴席是再也难坐,华烬理了理衣襟,消失于繁华灯火中。欢天喜地而去,失魂败兴而归。华烬府中的仙童们看到自家主子的表情都不敢向前,只能看着他一步步径直走到内室。今日烦心太过,华烬如今只想闭门谢客好好休息,谁知刚躺倒床上就被身边软绵绵的人形吓了一跳。东君大帝说得没错,仙酒好喝,后劲却大。此时此刻,阮音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华烬看着床上一脸满足笑意,衣衫不整,诱人心魄的美人,只觉原本昏沉沉的脑袋轰一下就炸了。他握紧了双拳,一股真火在胸口燃烧,好想抓个人问问,这半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然而,阮音却没给他机会发飙,也不知梦中遇见了什么,双手双脚攀着华烬就缠了上来。肌肤如玉,吐气如兰,就连空气里都是香甜的气味。两具身子同样火热起来,仙人有些庆幸自己修炼了几千年,若是寻常男人遇到此景早已化为兽人了。“喂醒醒”华烬对眼前之人最是没有办法,他不舍得打不舍得骂,推不开劝不听,只能由她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别闹别闹欸我叫你别闹”佳人在怀,神仙难做。怪只怪阮音生得太美,本体又是蛇,最善缠人。如今她神智不清,内外火热,本能向往冰凉,口中喃喃求抱,恨得华烬咬牙切齿。终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仙人不由自主地抚上怀中青丝。这真实的带着诱惑的触感过了几百年才又挽回,前世他们虽然也并非没有情动疯狂过,只是从来都名不正言不顺。而且那时他与阮音之间还有太多事太多人阻碍,每次纠缠都不是亲近而是将他们往地狱推进。一个谋逆之王一个祸世妖妃,有什么感情可谈于是,像是释怀又像是痛悔,华烬不再压抑内心欲望。他啃咬着对方红唇,以一种压抑的难耐的方式去放肆。难怪凡人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带着情意的欲望就是仙人也抵挡不住。没有忍耐的理由了,这世间情爱,皆为一晌贪欢,他不晓得前世她在癫狂时颊边的泪是喜是悲,如今换了个身份,他只想给她纯粹的欢愉。“虽然不知你为何会醉酒,可此番还是要感谢那捣乱之人。”华烬喘息着轻叹,刻骨缠绵,长夜销魂。、妒嫉一晌贪欢,第二日醒转时,阮音仍然觉得眼前之景有些不真实。头疼欲裂,四肢酸痛,全身无一处舒服。体感的怪异让零零碎碎的片段突然涌来,蛇妖的脸瞬间就红了。“该死”这句咒骂伴着嘶哑的嗓音竟有些娇嗔的味道。阮音勉强扭扭断掉的蛇腰,动作时才发现身上还压着个重物。一转头,神仙刀刻似的俊颜赫然眼前。华烬睡得并不安稳,一双手紧紧锁住美人,头埋在对方怀中,眉心紧皱,额上隐隐有汗。如此姿态让阮音有了错觉,仿佛这人从来都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仙,他脆弱、迷惑、哀伤,想抓住一切却又遗失所有。“昨夜,你是又想起妍妃了么”阮音抚开他紧皱的眉,仿若局外人般悠悠叹息。往事纷繁复杂,好似心尖上的蚊子血。数百年了,即便记忆里的那个人早已模糊了面容,却也管住不她突然跑出来搅得世界天翻地覆。蛇妖轻抚着男人的发,仿佛这世间最温柔的情人。她一双浓墨似的眸子蕴着秋水婉转,好奇起那些从来都抗拒的前世。“那个妍妃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呢”竟让九天之上的神仙都念念不忘。两人发生了那样的关系,虽然身为妖精的阮音毫不在意,华烬仙人还是有些不自在。他不再带着黑蛇腾云驾雾,整日在府邸中躲着避不见客,如此这般惹得府中仙童都忍不住嗤笑:活了几千年的劫后仙人怎么还像个纯情的雏儿童子间的悄悄话最后传到了蛇妖耳中,笑得她一口险酿喷得到处都是。究竟是神仙啊即便禽兽过了还顾着衣冠脸面。由于华烬别扭的关系,三界之内的八卦闲人们终于得了机会打开了新的话题,其开端还得从东君大帝说起。这东君大帝是上古天神后裔,是血统纯正的真神。然而就他这尊贵的身份,干出的事儿却不那么体面。且不说他从来锦衣香车,任性妄为,喜欢逗弄美人的习性就比那三界祸害敖瑾好不了多少。就连天帝有时候都忍不住摇头,最是端庄的上古之神怎么偏偏生出个这样的纨绔子来这几日,东君大帝不知又从哪里翻出张美人图来到处招摇,画上的人儿醉卧花间,柔弱无骨,娇态可亲。其神似仙非仙,似妖非妖,动人心魄,可爱至极,引得三界众色狼纷纷打听美人来路。然而,每当问及此处,帝君便突然闭口不提,一双桃花眼有意无意地瞟向东方,使得三界色狼好不心痒。东方东方住着的不是只有华烬仙人和玉绮仙子么看着图上之人也不是玉绮仙子的模样,难道说是在华烬仙人府上思到此处,众人打了个冷战,想到那冰块脸,喜欢挂条黑蟒的煞神,即便仅是妄想也能感到芒刺在背。看来,之前那传闻是真的了,华烬仙人的府上有一位神秘的美人,外人从不曾见得,童子也缄口如瓶。于是,传闻加传闻,一时间竟是纷纷扬扬,就连刚刚结婚的敖瑾也忍不住悄悄找上门来想要一睹芳容。“我说华烬啊,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屋里藏着那样一个尤物都不让我见见”敖瑾翘着腿,足尖一点一点,眼睛四处张望,恨不得拆了房子把美人挖出来。华烬皱着眉,一张脸铁青。他这几日光顾着懊恼不曾出门,却不想传出了那样的新闻,这回算是清楚了,那日灌醉阮音又逼她现了原形的果然是那个讨厌的二世祖东君大帝千藏万藏,没想到最后被人从家里找出来。想到那日美景除了自己还有东君那混蛋见过,华烬就恨不得杀尽天下。虽然自己敢确认阮音当日未曾被轻薄,但是便宜估计被占了不少。自己的人被吃了豆腐,最后还搞得人人觊觎,这感觉要多恶心就多恶心。“没有。”“啊”“我说没有什么美人。”华烬一字一句堵住了敖瑾的嗓子眼儿,吓得某人跌坐在地上。正当仙人打算用铁血政策打破谣言之时,不省心的妖宠顿时将他打入地狱。阮音不知道家里来客了,她今日着了件翠绿的裙子,心中美得很,高高兴兴地梳妆一番径直跑到华烬那儿去炫耀。然而,没想到刚进门就看到两个男人张大了眼盯着自己,一个崩溃一个惊艳。“好呀亏我还当你是最好的哥们儿,居然藏了这么个美人都不肯给我瞧瞧”敖瑾一翻身张牙舞爪地从地上弹起来,口中埋怨着好友一个狠扑就冲到阮音面前。“姑娘,初次见面,小生有礼了”浪荡公子装模作样的鞠了一躬,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恨不得黏在阮音身上。不过,还未等他下一步动作,身后的好友一记飞腿直接将人踢到了门外。呯大门随即紧闭。敖瑾揉揉屁股,心中将华烬骂了上千遍。不过今日所见还是满足了他不少好奇心,没想到好友那副死人样子还能拐到这么个风情万种的佳人,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这边还在窃笑,那方已经怒火冲天了。华烬死死恨着眼前的妖孽,无可奈何。前世的阮音虽说也有不少人追求,但是那时自己的心思并不在她,亦没什么所谓。如今他一腔情思牵牵绕绕都系在这人身上,她的风情万种,她的无谓无情都让自己恨得快要入魔。阮音觉得自己很是无辜,作为仙宠的她莫说像以前那样夜夜与陌生男人纠缠,如今在外面连个人形也不敢化,怎么神仙还是这般生气“为什么要喝东君的酒”“你不让我喝,人家请我喝,为何不可”“那又为什么对敖瑾笑”“欸他不是你的好友么我不对他笑难不成要冲上去咬他一口”华烬气得要疯了,他真的很想说,以后凡是有别的男人近身你就冲上去咬上一口,但是如今他与她的关系,自己还真的没资格这样讲。这样的状况让仙人很是烦躁,前世的自己虽然也不曾与阮音定情,但是那时那人满心满意都是自己,哪里用得着提醒,那种有恃无恐的优越感让他从来在她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哪像现在打不得骂不得就连爱也提不得那夜的亲密,蛇妖一直以为对方不过意乱情迷,以为自己恰好做了一夜替身,却不知前世的徐邈从不曾对阮音那般温柔。经历了生死轮回,那些万死不休的情感,那些恍然大悟的不舍,那些怅然若失的遗憾,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都化成情丝,一圈一圈缠绕在华烬的心上。最后,华烬终是不忍再看眼前之人太过清澈的眼眸,一甩衣袖匆忙而逃。所以说,人间的情爱最是虚妄。说得那般撕心裂肺的爱恨,转过头就忘得干干净净。阮音不知道华烬在别扭什么,那日之后,自己就被禁了足,就想当初在茗悠峰一样关在一隅,不见天日。她有些气愤华烬的毫不解释,被吃干抹净的是自己,被当成替身的也是自己。她都没有说什么,为何要被关住一只妖,最无法忍受的不是死亡而是失去自由。即便是做了仙宠,她阮音也容不得被人这般摆布索性华烬为了让她自保没有没收那把弑神匕首,如今禁制虽然厉害,有了这把匕首说不定可以试着逃出去。然而,这一次,蛇妖真的料错了。华烬那般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两次掉到同一个坑里。匕首厉害,可是如今已经被仙人炼化。说白了,这匕首而今的主人已经不是阮音了,它被华烬镀了咒,俨然一把神器。“混蛋”蛇妖恨透了神仙,她看着眼前这道漆金的大门,委屈得想哭。“华烬,你这个混蛋凭什么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说我妖性不改我就得虔心向道么你说我是妍妃的转世我必须得承认么你说我爱你,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害你渡不了劫的是她害你偿不了爱的也是她她是人,你前朝昭帝的妍妃我是妖,是茗悠峰的吃人怪世人都看得清我与她的区别,就你一直执迷不悟还说自己是什么晓万事通古今的神仙,我看你还不如一只蠢笨的妖精”压抑了许久的怨言一直倾尽,仙人倚靠在门外沉默不语。他听着屋里人的哭诉,心中怅然。是呀,仙人怎么会糊涂到连人和妖都分不清楚一直以来,都是他不愿承认罢了华烬勾唇苦笑,他想起许平,突然发现自己连只冤鬼都不如。许平再是不济也知道自己爱着的是妍妃而不是蛇妖而他呢弗一见面就把二者混为一谈。妍妃是人,阮音是妖,所以她需要修炼。妍妃爱着徐邈,阮音只爱自己,所以她需要负责。东君说得没错,他还沉迷在劫数中,他是华烬又不是华烬,是徐邈又不是徐邈。人世的记忆神仙的造化挤在一副躯壳